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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当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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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被这夺目的光芒刺痛了眼睛,又似是看倦了,月太妃懒懒地收回目光,轻轻地往躺椅后背靠,四肢舒展,单薄的朱红福纹长袍宽宽地包住曼妙的躯体,云袖长裙滑落在地,绸缎光滑,流光溢彩,长发只用了一只玉钗散散地疏了个髻,满头青丝闲散滑落下来,为她昳丽的容颜更增添几分慵懒媚态。
夜已弥漫整个京城,宽窗外檐牙飞翘的宫殿间宫灯煌煌。沉静了一会儿,久到刘福以为太妃已经快睡着,悄悄转身,想要退下差人送上暖毯给太妃盖住遮寒时,太妃却忽然开口淡淡地问:“手链是在哪里拾到的?”她的声音很清明,分明她刚才是醒着的,并没有睡着。
刘福惊了一下,忙回身拜道:“回娘娘,是奴才在静生殿附近拾到的。”
静生殿,那是冷宫。太妃凤眸微睁,长睫被灯光投下一排剪影,显得更清长妩媚。“为何要奉来给本宫?”她的语气很淡,仿佛没有情绪。
刘福愣了一下,不太听明白太妃的意思,但小眼睛一转,就听出来了。他吓了一大跳,立刻跪下磕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太妃眸光轻转,瞥了他一眼,嘴角不屑地勾起,冷冷一笑道:“自作聪明的狗东西!”
刘福吓得冷汗直流,只得拼命磕头求饶,磕得头皮都渗血了。太妃又忽然淡淡地道:“你去把清流叫来。”
“是……”刘福如蒙大赦,暗暗舒了口气便匆匆退出去了。月妃慵懒地转头,纤纤玉手拾起水晶手链,指尖摩沙着颗粒,忽然清浅一笑。
注:开章那首诗出自《东周列国志》第一百八回末,即该书结尾那首诗了。
五,楚王沧漓汐。
清流跟在刘公公身默默地走进内殿,到了内殿,也不敢多看,便跪下去,双手触地,恭敬地俯首,叩拜,然后直起身子,低着头,默默地等候娘娘发落。
太妃眯眼细细看着她,几天不见,这丫头果然变化了不少。容貌依然清丽,但再也没有当初天真活泼的样子了,更多的,只有淡然。
人只有再经历了一些挫折伤害后才会变得淡然吧。月妃淡淡地想,手一下没一下地慢慢摩沙着水晶串珠,闲散地盯着清流的容貌。玉颜洁中带粉,纯中带艳,妖娆如牡丹,双眸明澈如秋水,这样的容貌,美中带着贵气,和这别致的水晶手链倒是挺配的。
太妃轻笑了一下,似清淡,又似嘲弄。忽然抛了手链,把它扔到清流面前冷冷地说道:“这手链倒是挺适合你的,拿去戴着吧。”
刘公公一惊,情不自禁地抬头看了太妃一眼,眼里有些不可置信,但也不敢有异议,又静静地低下头去。
太妃的声音无形中有一种不容反驳的威严。清流不说话,甚至都不抬头,淡定地,默默地就把链子拾起来戴在手上了,然后又规规矩矩地跪好,仿佛是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偶。
太妃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噙出一丝很淡很模糊的笑,玉手抬起,摆了摆,说道:“退下吧!”
清流俯首拜了一下,就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后退而去了。
太妃闭上眼睛小憩,沉着声对刘公公道:“禁卫军暂代统领的折子发下去了吗?为何汲墨兰久久不见进宫复命?”
刘公公拜道:“娘娘,折子已经送下去了,只是汲府却搬出先帝御赐的无上宽容金牌来拒绝了。说汲公子的母亲,即汲府中书令大人的大夫人过世差两天才满三年,汲大公子乃长子,理应多守孝几月的,所以不便进宫代职,说是至少要缓一月再说。”
太妃清丽的眸子流转了一下,露出嘲弄的清冷的光泽。心里冷哼:什么无上宽容金牌,哼,总有一天她会把这汲家的保护盾收掉!还有什么长子多守孝,不过是嫌官位不好不想进宫的借口罢了汲府门阀世家百年不倒,原来是这般算计着子子孙孙皆身居高位才保持住的。
心里虽如是想,但碍于汲府大家族尾大不掉的势力,太妃还是温和大度地浅笑道:“好,既然汲大公子如此重亲守孝,也是可嘉可奖的高华品行,本宫就准许他一月后再进宫代职吧。”
刘公公点点头,忽然看到外面有内侍匆匆跑进来,他便走出去,听了一下小太监的报告,又匆匆走进来,弯腰拜道:“娘娘,齐王殿下已经回到京城了,此时正在殿外求见。”说完,偷偷抬眼看了太妃一眼。
太妃微闭的眼睛猛然睁开,秋水墨玉般的水眸里划过些许惊愣,随即又恢复镇定,幽幽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冷声道:“本宫已睡,王爷一路操劳,夜已深了,还是早些歇息,明日堂上再见吧。”
刘公公领命一拜,便后退出去了。太妃又闭上了双眼,然而此时却是长睫微颤,仿佛心事难平。
夜幕中响起了几声钟声,幽沉肃远,缓缓传遍整个大庆得碧绿,冷风灌进山洞里,火堆摇曳,妫婳发抖了一下,小小的身子努力向火堆挪了挪。火光照亮她稚气的脸,显出一片淡然宁静,小小的手一根一根地拾起身旁的木柴认真地往火里添。
“为何不说话?”那个她前天救起的少年忽然清冷地问道,他虽然还伤的很重只能躺着不能下地,但听这语气,病伤似乎比前几天好很多了。
妫婳没理他,仍是静静地往火里添柴,仔细地管照这火堆,甚至连头都不回一下。
“真是奇怪的丫头,看你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为何会一个人生活在这深山野林里?”
火苗“霹雳破咯”地烧得更旺,但妫婳仍是聋哑一般没有响应。双方都沉静了,时间静静流淌,待到少年已经不想再问她什么而想要入睡时,却忽然听到妫婳抑制不住的轻轻抽泣声。
他惊醒,又问:“为何哭泣?”妫婳仍是没有应答,只是哭得更厉害。少年挣扎着爬起来,踉跄地走到她面前,同她坐下,静静看着她。
他也不说话,就一直默默看着她哭,待到她哭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才叹了口气道:“女孩子果然爱哭。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心事?”
“……”妫婳仍然不语。
少年无奈,只得从衣襟里掏出一条水晶手链来,牵起她莹白的小手,轻轻为她戴上,和声道:“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强求,这是我娘的传给我的,我身上就只有这东西了,这个你且戴着,以后我会凭着它找到你……”
妫婳抬起迷蒙的泪眼楚楚可怜地看向他,便对上他修长俊美,漆黑如玉的眸子。
如斯俊美的少年啊,妫婳只觉得她手上的链子似乎带着他的温度,一波一波地传递进她的心里,让她心里小鹿乱撞,那条链子,似乎也变得特别珍重起来,以至于妫娇要抢走它时她都抵死守护着它,视死如归。
“现在你已经无路可逃了,要嘛把链子拿出来,要嘛你就跳到河里去死吧!”妖艳美丽的妫娇,却也是狠厉恶毒的。
妫婳看着前面虎视眈眈的丫鬟婆子,还有站在中见得意冷笑的妫娇,再看看身后急湍流淌的河流。如今已是初冬,河水开始结冰,袅袅的寒气看得妫婳心里发抖。但她还是大喊道:“我不会让给你的!”
妫娇气极,娇斥一声道:“小贱女,你真是找死!给我上,把链子抢过来!”
然后一干丫鬟婆子便上来抢东西,妫婳哭着挣扎但终是反抗不了,链子被妫娇夺走了。妫婳被两个丫鬟按住手动弹不得,只能哭喊道:“把链子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
妫娇得意地把链子圈在手里晃了晃,笑道:“还给你?你去死吧!”然后走过来用力推了妫婳一把,妫婳“啊——”地一声便落到冰冷急湍的水中了。
妫婳从来没觉得那么冷过,水流一波一波地割着她的皮肉,仿佛在煎受凌迟。而无边无尽的水充盈着她全身,呼吸不到半点空气,让她感到致命的窒息,那一刻的无助,真是比死亡还绝望。
脑子里已经没有半点光明了,只有冰冷,窒息,幻灭!冰冷,窒息,幻灭……
“唔……”太妃呻吟了一声,忽然从梦境中醒来。但还是感觉到很难受,呼吸困难,似乎有什么东西掐着她让她好难受,她呼吸困难得地抬手抓了下自己的脖子,忽然抓到一双手,正掐着她的,狠狠地施力似乎想掐死她,使她呼吸不了。
太妃挣扎着吓了一跳,睁开眼努力地瞪着,黑暗中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罩在她身上,双手死死按着她的脖子,掠夺她的呼吸,像一个鬼魅一样狠厉。殿外雨声刷刷,芙蓉宝帐飘渺,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她落水的时刻,太妃只感到觉窒息,无尽的害怕和绝望,挣扎着拼命地掰开黑影的手,眼睛也睁得老大想看清那人。
忽然,惊雷一闪,光明划破黑夜,照出一张妖媚的男人的脸来,那双狐妖一样美丽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瞳孔里有不可抑制的疯狂的火苗,似乎在宣誓着:必死!必死!
“沧漓……汐……呃……嗯……”太妃惊怒了,在做着抵死的挣扎。沧漓汐也一直不放手,越来越狠劲掐着她,誓要把她掐死一般。太妃呼吸越来越困难,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弱,脸色发白,眼睛瞪得老大,一切都是将死之症。
她已经绝望了,沧漓汐如此恨她,是不会放过她的。所以她放弃了挣扎了,也没有力气再挣扎了,她要溺死了。然而,就在这时,出乎意料地,沧漓汐却忽然松开了手,放过了她。
太妃一经解脱就侧过身子拼命地咳嗽,拼命地咳,仿佛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然后大口大口地喘气,沙哑着音道:“沧漓汐,你要干嘛?谋害太妃,你这是大逆不道!”
夜间凉风刮进内殿,纱幔飘飞,太妃发丝飘洒,薄衣滑落,露出半个玲珑香肩,玉劲无暇,锁骨细巧,胸前的饱满隐隐若现。而此时她正嗔视着他,杏眼因方才的挣扎而水雾朦胧,如秋水宝玉般脉脉含情,不知道是冷还是含怕的缘故,她单薄纤瘦的身子一直在簌簌发抖,这样子,真是显得既性感,又楚楚可怜。
这样的女人……沧漓汐无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心里溢满的思念忽然暴涨起来,想她,想她,想她,疯狂地想她,日日夜夜都想她……
感觉到这沉默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太妃不安地唤了句:“沧漓汐……”
“真想这样弄死你!”沧漓汐忽然暗沉地说了句,便伸出手来一把把她拉到怀里,太妃惊吓得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啊——唔……”尾音便消失在他如饥似渴的柔唇里。
这是清酒的味道,香浓的醇,带着浓烈的酒气,强悍地刺激着她的感官。太妃想要挣扎,可是她单薄的身子被沧漓汐死死地抱着,一手匝着纤腰,一手抱着头,大掌隐入发间,死死地把她按向他,疯狂地,激吻着,似把他浓浓的思念,爱意,甚至连恨意都发泄在这一刻。
“沧漓……汐……唔……”太妃想喊出来,可是被堵住的声音显得那般娇弱,倒像在撒娇一般。沧漓汐不放过她,又进一步加深这个吻,唇齿相依,带着酒味的舌头尽情地纠缠挑逗,发了疯一般,抵死缠绵。
太妃又开始感觉到呼吸困难,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想要推开他,然而力气不如人,反而被他匝得更紧。纤瘦的身子,整个人似乎都要揉进他身子里一般。她难过地往后仰,想要躲藏,而沧漓汐却紧紧逼上来,吻着她的唇,下巴,然后沿下到她的玉颈。亲吻着,啃咬她的锁骨香肩。大手也改移到她肩上,熟练地剥落她的薄衫,带着火一般不可抗拒地抚摸着她的身体。
太妃真是要被他气疯了,无论怎么挣扎都争不过他强悍的攻势。眼里因着急而挤出泪水来,瑟凉瑟凉地划过脸颊。
最后太妃忽然捧起他的脸,抬头迎上他正邪恶亲吻她胸前的唇,狠狠地,咬下去。
“啊!”沧漓汐痛呼一声,终于放开她。太妃已经是衣衫尽落,只剩了件半搭不落的肚兜,夜风吹过,她瑟凉得发抖,赶紧后移几步,拉起旁边的丝被遮掩起身子来,楚楚可怜,又泪眼含嗔地看着他。
“婳儿……”沧漓汐沙哑难耐地唤着她的名字,双眸灼热赤红地看着她,流血的唇角显得妖媚异常。太妃看得出来,他想要她,疯狂地想要她。想起以前的总总,她忽然害怕起来,颤着音问:“沧漓汐,你想干什么。现在我可是太妃,是你的庶母,你怎敢如此放肆!”
“见鬼的庶母!”沧漓汐低吼一声,“我只知道你是我女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是,永远都是,过来!”他忽然伸手过来欲拉住她。
太妃却猛然挥手打了他一巴掌,定定看着他,冷笑道:“楚王殿下,你发酒疯了吧,现在是什么局势,你竟敢到本宫的寝殿来撒野,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受制于我的无兵无权的闲散王爷,也不想想自己的处境!”
这一巴掌算是打醒了沧漓汐,他灼灼看着她,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颊,又擦了擦流血的嘴角,目光灼热中升起一股疼痛!随即,那温度转为冷却,只剩下冰凉的狠厉,深沉,与仇恨。
“好,算你狠!”他冷冷盯着她,眸光灼热狠厉。沉默了一会儿,又忽然嘴角一勾,懒懒地说道,“我们非得成为仇人不可了是吧?”然后低低笑了两声,似无奈又似不屑,“既然如此,那我们庙堂上见吧!”
他忽然靠近了她的耳边暧昧地低语道,“我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我作对的人的,特别是谋害过我的人,下场永远很悲惨,你清楚我的手段!哼哼!”冷笑完,沧漓汐便唰地起身,灼灼盯着她,整理好自己的衣装,又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后退两步,便运功飞上窗台,消失不见了。
太妃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忽然深深闭上了眼睛,面色沉痛,片刻,又唰地睁开眼睛,大喊道:“来人,来人!”
许久,惊醒了一批宫人,太监宫女嬷嬷侍卫都来了,个个慌慌张张,神色惶恐地匆匆跑进内殿跪拜成一地,请求发落。
太妃气的指着他们道:“你们是怎么值夜的?”
刘公公上前,诚惶诚恐地拜倒:“娘……娘娘,您怎么了?”
看着手下这帮惶恐又呆傻的人,太妃气得不知道怎么说话,这事又不太好说,只能大喊道:“去,现在就去,传本宫懿旨,让禁卫军暂代统领汲墨兰即刻进宫接位值夜,一刻也不许缓,否则拿汲府是问!”
太妃发怒,天庭震撼,宫人们哪有敢怠慢的,立刻跪拜纷纷退出去。
六,君雅墨兰。
午夜下了一场雨后,天气变得清凉了许多,早晨天已蒙蒙亮,紫岚宫里仍没有动静。昨夜的惊吓后太妃久久才入眠,早上就醒得比较迟了。刘公公犹豫了好久,才敢上前催,又催了几次,太妃才懒懒起床。
太妃命人着了大红的宫装,盘了宝髻,戴上八宝凤冠,脸上薄施胭脂,宝相庄严,又搭好璎珞环佩,绵长披帛等,这才长裙迤逦地飘出了寝殿。今日十五,正逢大典,各地藩王又都赶回进京朝贺,因而早朝都比平日隆重许多。
紫岚宫外凤撵已备,宝座精华,流苏垂幔飘飘,周围宫娥太监跪了一地,拜请太妃上轿。太妃搭了刘公公的手,踩着人背就要上辇,忽转眼见了远处持刀护驾,寒甲威严的禁卫军,居中那位将领白色铠甲深严,身形挺拔清俊,气宇轩昂,在众禁卫军中极为惹眼出众。
太妃细细看着他,因为太远,看得并不清楚,只隐约看出个英俊的轮廓,大概是个出众的人物吧。他一直面对着这边,或许一直朝她看来。
太妃打量了一会儿,只觉得颇为眼熟又颇为面生,禁卫军将领中似没有这么出众的人物啊。于是招刘公公来问:“那位是什么人?”
刘公公瞧了几眼,施礼道:“回娘娘,那位便是汲府大公子汲墨兰了,是昨夜才应诏进宫的。”说完,瞧了太妃一眼。
太妃眯眼细细打量远处,似思索了一下,忽然就退下了辇,领着大批宫娥太监朝那边去了。
迎面便是月妃鸾服凤冠宫娥拥簇的大排场,众禁卫军士兵们赶紧跪了一地。汲墨兰冷冷地瞥了眼,也不得不单膝跪下来拜道:“臣,暂代禁卫军统领汲墨兰,拜见贵太妃妃娘娘,娘娘千岁!”
他的语气身形皆端正恭敬得挑不出一丝错来。然而,就是在这过于端正标准的礼仪中却可以看出他的冷静淡漠,不卑不亢,甚至高傲来,就好像总在无形中宣示着即使能让他的身子低头,但也绝不会让他的灵魂折服般。
太妃走到他面前,迤逦拖地的长裙延伸到他脚下,朱红底服上用金丝彩线绣着祥云飞凤图案,端庄高贵。汲墨兰垂眸,便看到那几只象征皇权的飞凤,鼻尖若有似无地萦绕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而他,却是石头般无动于衷。
太妃斜下精致的凤眸细细看他,或许是值守了一夜的缘故,汲墨兰冷俊的脸上都略显疲态了,头盔下的发丝也沾着雨丝般濡湿,看来昨夜淋了不少雨,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显出半点向她折服的高傲姿态,真是倔强的人。
而即使如此狼狈,他依然是这世间最好看最吸引人的男子。
太妃忽然冷哼一声,说道:“汲统领方上任,诸事多学,今天禁卫军亲卫中郎将的值班任务就教给暂代统领吧,汲统领,护驾本宫往太极殿!”说完飘逸一转身,便走了。那朱红的长裙披帛划了一圈,披帛尾摆飘到汲墨兰脸上,汲墨兰反射性地闭眼,只感觉到那薄纱披帛柔软如棉,清香淡雅。他定定地不说话,默默地忍受下太妃恶意的刁难。
刘公公看了一眼汲墨兰,摇摇头,便跟上太妃去了。这汲墨兰半夜被召,连宿值班,白天方要得休息却又被太妃恶意刁难故意延长班时,也是挺可怜的了。
汲墨兰站起来,疲惫得发红的俊眸冷冷地看着她离去,薄唇紧抿,俊逸的脸上却是清冷得面无表情。
“贵太妃娘娘驾到——”一声高呼,响彻金銮大殿,文武百官精神一抖,皆垂首恭敬站好,金座上正胡乱地翻着折子的皇帝沧漓淳吓了一跳,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提着龙袍便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下跪拜好,急得连珠旒帝冕都差点抖落,太监大总管唤了一声“皇上……”他才赶紧扶正,然后又惶恐地跪好。见皇帝如此惶恐,大太监何公公也无奈地摇摇头。
太妃进殿,凤冠红衣,仿佛带了光彩一般,惊艳全场,百官纷纷持笏跪地下拜,高呼“贵太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沧漓淳则惊吓得不断磕头喃喃道:“母妃娘娘千岁,母妃娘娘千岁……”真是窝囊得没有半点皇帝的样子。
太妃冷冷瞥了一眼皇帝,浅笑道:“皇上平身吧。”然后如云长袖缓缓一展,“众卿平身。”
“谢贵太妃娘娘——”下面呼拜一声,才纷纷持笏起立。
太妃走到垂帘后入座,早朝这才正式开始。痴呆皇帝沧漓淳几乎是无用的,整个早朝都是无聊地坐在龙椅上玩弄奏折,大臣禀报的事他事事看向后座的太妃,朝中一切大小事皆由太妃说了算。朝中一些忠于先帝的大臣当然是愤慨的,已被销了亲王之爵的晋王沧漓湛更是愤怒,那眼神恨不得扒了太妃的皮一般。但大家碍于妖妃的权利与狠毒都是敢怒不敢言。
沧漓汐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妖娆的脸上只露出一丝情绪莫辨的神秘微笑,似嘲讽又似得意。
说到江中叛乱一事的时候,朝堂上便变得格外肃沉起来。谁人不知如今天下叛乱四起,为的就是反对太妃当道,而这些叛乱中,声势最为浩大的便是江中一带。
这些官员中绝大部分都是希望太妃倒台的,都巴不得朝廷抑制不住叛乱呢。所以当朝堂上议论平叛一事时,识相的就闭口不谈,讳莫如深。只有一些奉承巴结或坚贞忠烈的臣子才敢说话。
“江中叛军的首领陆云飞可是前朝兵部尚书的三公子呢,这人倒是有些本事,梓洋谷一战,他领着两千叛军也能击败朝廷三万军马。”太妃缓缓说道。
“回娘娘,这陆云飞不过巧幸险胜一次罢了,下次岂还有这等机会。娘娘大谋大略,手中操握几十万精兵,歼灭陆云飞一党还不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易。”汲大人奉承道。
太妃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轻轻一笑,依然淡定道:“这陆云飞倒是个人才。如今我朝面临北方夷族外患,国中又这么打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反倒合了狄国的心意呢。”
“娘娘,是这个陆云飞太过于鼠目寸光了,如今国有外患他还为了谋几分势力与朝廷对抗。真是不知轻重的狗东西!”
“哼!”某位大人忍不住哼了一声。太妃厉眼瞥过去,忽然浅笑道:“林大人,本宫听说当年你与陆大人可是至交呢。那么您对这位陆云飞小辈也是有些了解的了?”
林大人怒气内敛,持了玉笏出来拜道:“禀陛下,据为臣对云飞贤侄的了解,深知他绝对是忠于朝廷忠于沧漓氏的贤臣。至于造反起叛,定然也是出于清君侧,匡复皇族正统,平定天下的好意而考虑的,还请陛下慧眼明断,认清忠奸。”
他直接跳过太妃而转向痴呆皇帝禀报,看来是对太妃掌权十分不满了,而这一番慷慨陈词也是直指太妃的。
“林预青,你这是什么意思?”汲大人指着他怒道。
“汲大人,老夫不过是尽本分为陛下献忠言罢了,你激动什么?难道你希望陛下蒙蔽忠言,做个无知皇帝?”
“你……”
皇帝沧漓淳听到有人提到他,莫名其妙地看了林大人一眼,又回头看看珠帘后端坐的太妃,然后又回头玩他的手指去了。
“汲大人稍安勿躁,同朝为官,摸伤了和气。”太妃平静地说道,然后转向林预青,温和道,“林大人,您是忠言可嘉,这清君侧是迟早要清的。然而当今本朝最急迫的还是北方狄国的侵扰吧,难道我们不应该想个法子击退了狄国先再说?这陆云飞倒是个将才,本宫倒是有意招抚呢,只苦于无人。如今,听说您与他有交情,那么这招抚之任就叫给你了,希望林大人不要让本宫失望。”说完微微一笑。
林预青早已气得青筋直跳了,但沉思片刻,还得回拜领命。
沧漓汐莫名一笑。太妃这计策比直接杀了林预青还毒辣多了,若直接杀了他是解气快意,但会引起众怒,还不如派他去收服叛军呢。这样一来若他去劝说陆云飞,那就是重权轻友的不仁不义小人了,若他直接投奔了陆云飞与朝廷为敌,那又成了背弃朝廷的不忠不义之徒,毕竟,太妃虽当道,但皇帝还姓沧漓姓氏呀,他背弃朝廷就是背弃沧漓氏,历史上或多或少都会对他有些骂名,反正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左右不是人了,这对于重视名誉的林预青无疑是最致命的打击。
退朝后,沧漓汐紧跟着到内殿求见太妃了。太妃愣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来回辗转了几步,还是挥挥手命人宣他进殿。
太妃方走到高位坐好,楚王便跟着走进来了。两边宫人齐齐鞠躬行礼,大殿宽敞,清明的乌砖石地倒影出一道风度翩翩的修长身影。沧漓汐款款走来,嘴角淡淡噙笑,妖娆的媚态,逸懒的神情如摄魂般一下子俘获全场的目光,仿佛所有的光彩都投射到他身上了。
他眼神慵懒,淡淡扫向太妃,看似不经意,但眸光深处的汹潮暗涌也只有太妃看得清楚了。太妃神色镇定地端坐着,宽袖下的长指却不经意地搅着裙衣,不由得紧了紧。
楚王莫名地笑了一下,神色似乎有些得意。忽然转眼注意到了候立一旁沉默不语的汲墨兰,这般气度,这般相貌,这也是个气质不容忽视的男子呢。沧漓汐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了然浅笑道:“哦,原来是汲大公子呢。汲大公子也来禁中当值?”
汲墨兰淡淡扫了他一眼,薄唇微挑,冷冷一声道:“拖娘娘的福,小臣当了个禁卫军暂代统领。”
面对他的讽刺,沧漓汐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妖娆的眼神扫向太妃,“哈哈,娘娘,暂代统领?这真是个有趣的职位呢!”
对于他的嘲笑,汲墨兰淡淡地别过眼去,神色淡定,置若罔闻。太妃执起一杯茶垂眸浅尝,也不说话。
沧漓汐低头笑了一下,忽然对汲墨兰摆手道:“汲暂代统领,你可以先下去了,本王有要事找太妃娘娘……秘密相商。”后面那句话是斜眼对太妃笑着说的,神色里有些莫名的暧昧。
太妃喝茶的动作停了一下,忽然沉声说道:“慢着!汲统领就留在这儿吧。”太妃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好放下茶盏,斜长的睫毛淡定,神色不惊不慌,仿佛在说一件平常的事。
沧漓汐看着她,还是得意地笑了一下,故意拉长了音说道:“好——娘娘说的是,汲统领就留下来吧,也好保护好咱们的娘娘……不受侵犯。”说着灼灼地看向太妃。
太妃长婕闪了一下,终是淡定沉默,仿佛没听到。汲墨兰则是不屑地淡淡别过眼去,对他们的纠葛不做任何表示。
沧漓汐自己找了个位置就坐下了,太妃瞥了他一眼,对于他的无礼不做表示。沧漓汐笑道:“半年不见,年娘当令人刮目相看呢。”他以最慵懒的眼神说出最犀利的话。
太妃顿了一下,抬起精雕细描般妖娆的凤眸细细地看他:“王爷想说什么?”
沧漓汐垂眸,轻轻转动着茶盏,风轻云淡地笑了一下,“萧大将军的几十万大军可谓娘娘的坚实后盾,可娘娘却派他外出平叛,反而空虚了京城这么一块心腹重地。小王当时就想娘娘倒是好胆量呢,一点也不怕死。后来才知道娘娘还留了一手,就是百年世族,在朝中威望极高的汲家。本王倒是好奇,娘娘是怎么把汲家拉到手的?”
听到汲家,汲墨兰清冷的眸光似乎波动了一下,但面上无任何情绪,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像。太妃淡淡地说道:“王爷好像关心错地方了,现在这处境,王爷难道不应该更关心自己?”
“我关心娘娘就是关心我自己呀。”沧漓汐轻笑了一下,慵懒的眸光忽转为犀利地看着上位,“本王不知道娘娘给了汲府什么好处才能让他们走到你这一边的。但本王想劝告娘娘,汲府百年大家屹立不倒必定有他们的生存之道。他们很识时务地懂得只衷心于最有潜质最能掌握王朝命脉的人,其他人他们只会假意奉承吧?娘娘女主当道有把握永远掌握这个王朝的发展吗?本王只是奉劝娘娘在用人的时候小心一些。”说着,目光灼灼地盯向她,冰冷一笑。
太妃冷冷淡淡地执起一杯茶浅尝,说道:“本宫不知道王爷会这么好心地来劝告本宫呢。王爷说这句话也是别有目的的吧?”说完,犀利地回视他。
沧漓汐垂眸,摇摇头,浅笑道:“有没有目的,娘娘聪明颖悟,可以慢慢琢磨,到时谁是谁非,也比较清楚了。劝已带到,话不多说,本王告辞!”说完,站起来,朝太妃一拜,神秘地笑笑,便利落地转身走了。
太妃冷冷地看着他走出宫殿,忽然神色一忿,“啪”地猛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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