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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缘当道-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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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青脸一红,撇撇嘴,往纤绵身后躲了躲,纤绵抬头看了看,今年的头奖是琉璃盏,琉璃清透映着长街的灯光。流转生辉。她微微勾唇,就算赢了那样的东西,身为丫头的自己也没机会用,于是慢慢眼光下移,一眼看中了三等奖的两盏雪莲花造型的河灯。朴素之间却显得雅致得很,她微微一笑,回头问雪青,“雪青,你看那河灯值多少?”
雪青远远看了看,暗自估摸了下,点头道。“做工精良的河灯不过十个铜板,但那两个确实造型独特,大约能卖到三十铜板。”
纤绵歪了歪嘴角,点点头,二话不说递给老板三十铜板,“若想要那河灯要怎么射哪一个呢?”
老板微微一笑。“姑娘这样明白,就是那个中间的兔子灯笼,灯笼无损,火苗要灭掉。”
雪青有些讪讪,低声劝慰。“阿毬,三十铜板哪,你可要想好了。”
纤绵点点头,安慰地拍了拍雪青的肩膀,她走了几步计算了下水槽的距离,捧了一把水,接过老板的弓箭,上前一步,将轻纱撩开,调整高度,微微一笑,松开弓弦,嗖地一声一箭掠过水面捧翻了兔子灯笼,火苗灭了。
老板惊诧地咳了咳,“说灯笼需得无损,姑娘这般,我的灯笼可损了。”老板说着话的瞬间,兔子河灯晃晃地起来了。
纤绵放下轻纱,指了指那边的雪莲花河灯,带着笑意说道,“老板可要说话算话。”
周围一片叫好声,纤绵腼腆地点点头,接过老板不情不愿拿来的河灯,扭身离开的时候,瞥到老板那副忿忿的嘴脸,不由得起了戏谑之意,凑过去说了一句,“老板,这么多年,我可是有长进的,而你却没有。”
老板略略一愣,随即想到,讪讪一笑,“败在姑娘手上两次,真是惭愧。”
雪青却没有听到这些,只顾着欣喜地抱着河灯蹦跳。临街借了纸笔,回头拉过纤绵一起走去护城河,护城河边尽是人头攒动。雪青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纤绵没有说话,一直往下游走去。下游的人果然少了很多,但河水中满满是各种各样的河灯。
雪青叹口气,“要么人多,要么灯多,看来不挤一挤不算过节啊。”
纤绵走到河边,将雪青买来的纸笔纸包打开,“别埋怨了,想一想要写什么愿望吧。”
雪青蹙眉,“这一对河灯应当是情人一起放的,如今我与你一起……”
纤绵撇嘴,哼了一声,“怎么,觉得亏了?”
雪青挑眉,坦然地说,“我怕你亏了。”说完提笔写了两个字——如意,将纸条塞进了河灯,“我的愿望简单,就如意就好。”
纤绵摇摇头,天上的神仙都做不到所有事情都如意,这个简单的愿望才是最难的吧,不过她并没有言语,想了想提笔也写了两个字——无心,“人都说无心插柳柳成荫,但愿我无心我也能成荫。”
雪青将河灯放进水中,起身,“我将剩下的纸笔还回去,你在这里等我啊。”
纤绵点点头,刚要将河灯放进水中,却刚好看到雪青的灯因为河灯太多被挤到河对岸,摇摇晃晃,眼见着就要灭掉。纤绵蹙眉看了看,只有不远处的小桥才能过去,正要起身,便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雪青的灯扶起,放回了河中央。那双手带着一种似曾相识的熟稔,仿佛还是那握着书卷敲打她的姿态,纤绵想到这里只一个晃神,手不觉一松,手中的河灯也顺势落入河水中,顺着水流飘向了雪青的那只,然后一起飘远。
纤绵垂下眼帘,沉吟半刻,缓缓吐出一句,“谢谢你。”
声音随着河水荡漾开,也不知对岸的那人听没听得到。
夹谷琰不以为意地点点头,起身离开。
那年,自己陪着珍儿放河灯,那时自己在想什么全然不记得,她只记得,下元节于自己而言是一个悲伤的日子。纤绵抬头看着并排飘远的两盏河灯,突然觉得下元节也许会慢慢成为一个欢乐的日子吧,从眼前这个河灯开始。
雪青带着甜甜的笑容跑着回来,那样的笑容中有种欲说还休的羞赧,与平日有几分不同。似乎自己也曾经这么笑过,在那个唯一在逍遥城度过的下元节。
第一百二十六章 新七夫人
下元节的第二天,府里的人像是得了什么癔病。她打着哈欠起身撩开帘子时看到整个院子都挤满了人。她眨巴眨巴眼睛,忽地松开撩着帘子的手,想了想自己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若是想要看她这张丑脸,之前的一个月都销声匿迹干嘛去了?
纤绵不问,也不睬,安静地在房里等着雪青来给她送药。
果然,不消一刻,竟然是王不留行身边的花蕊就带着今天的药和饭食过来了。
花蕊积极主动地要帮纤绵上药喂饭,花蕊是公子百草的丫头不过总以学徒自居,从不做这些活计的。就算偶尔给纤绵端药和饭食也是带着一副你要知恩图报的脸。
纤绵顿时觉得这丫头不是吃错药了,就是自己吃错药发梦了,狠狠地拧了自己一下后,她委婉地询问,“花蕊姑娘平日都忙得很,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我自己做就好。”
花蕊讪讪一笑,谦卑地回答,“姑娘这是哪里话,说得好像平日我亏了你似的。”
“花蕊姑娘是公子的丫头,我是太老夫人的丫头,大家本都一样,自然要互帮互助,姑娘有事,我自然不能劳烦姑娘。”纤绵看到她那做贼心虚的模样暗暗觉得好笑。
花蕊竟然一下子跪了下来,眼中瞬时有了泪光,“姑娘,请恕平日里奴婢照顾不周之罪,奴婢以后必定好好照顾姑娘。”
纤绵被她这忽然而止的动作吓傻了,拉起花蕊,急忙说道,“我们本是一样的人,你怎么能给我行如此大礼呢?”
花蕊擦了擦眼角完全没有踪迹的眼泪,忸怩地站了起来,侧头说道,“谢姑娘大人大量。许是姑娘在这房里不知,太老夫人昨日在下元节家宴上当众宣布了要将你许给城主做七夫人。赏雪青作为你的陪嫁。”
此言犹如一阵闷雷在纤绵耳边炸响,“啊?”她抖了两抖,倒退两步,“姑娘不是拿我说笑吧?”
“这种事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乱说啊。姑娘可以看看外面那些。都是排着队给姑娘道贺的。若不是公子说不能惊扰你休息,那些人早就登堂入室了。”花蕊眼睛朝窗户的方向斜了斜。
“这,这怎么可能呢?别说身份,我这张脸也……”纤绵堪堪坐下,头脑一片混乱。
“我听说那些皇宫里面的宫女也有当上妃子的,咱们府里并没有不能纳婢女的家规。而且你也确实是舍命要救老夫人的,功劳是大大的啊。至于容貌嘛,我们公子能耐这么大,自然也不是什么问题。”花蕊翘着兰花指给纤绵倒了一杯茶,笑呵呵地说。
这太老夫人到底要干什么啊。纤绵蹙眉想了一想。如何也想不通,“多谢姑娘给我解释,我上完药想去见太老夫人,这里可有其它的路径?”
花蕊明了地笑着点头,“有的。有的,我帮姑娘弄,然后带姑娘去吧。”
纤绵见无法拒绝,只得点点头由着花蕊弄了。花蕊给纤绵上好药,领着纤绵从旁边的小门穿出,直接领到了秋安所门口。
门口的抱着暖炉的秋分一见来人是纤绵,亲亲热热地拉着纤绵的手说。“太老夫人就说你一定会来,太老夫人果然是神机妙算的,外面冷,快进来吧。”
纤绵心中越发不安,只低头应承,“还是请姐姐先通报一声吧。否则太老夫人怪罪姐姐,阿丑心里也不好受的。”
秋分明了地点点头,“好吧,你先等一下。”转身进了里面,不一会就出来了。唤了一声“阿丑,太老夫人有请。”
纤绵点头致意,小心地一步步走上台阶,跟着秋分撩开锦花布帘子进了太老夫人的卧房,太老夫人身体较弱,所以卧房中提前烧起了炭火。一撩开帘子,屋子里面的热气就扑面而来。
太老夫人斜靠在紫檀木的美人塌上,半眯着眼睛似乎正在小憩。
秋分领着纤绵到老夫人面前,就带着一旁处理香炉灰烬的郑姑姑出门去了。
“奴婢阿丑给太老夫人请安。”纤绵如平日一般给太老夫人行礼。
太老夫人连眼睛都没睁开,嗯了一声,“来了。”
“奴婢,奴婢斗胆问太老夫人一件事。”纤绵决定还是主动问询一番得好。
“看来老身昨晚宣布的事情传播得很快。”太老夫人微微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地扫向纤绵,“你也应当明白我的用意。”
纤绵被她锐利的目光逼得低下头,“请恕奴婢愚钝。”
“不止是半仙的话,老身本也有意让你协助月丫头。老身年纪大了,有些事情不免力不从心,几次事件当中你的做事方式老身很满意,尤其是玉龙池的那次。”太老夫人似有似无地带上一抹笑。
纤绵刚要辩解什么,却被太老夫人那抹笑惊得脊背发凉。
“不管你去玉龙池的目的为何,能够从琰儿身边逃脱的毕竟是少数。那时只想着提拔你做个掌事什么的。”太老夫人冷哼一声,伸手去够桌上的茶盏,纤绵急忙过去帮忙给太老夫人端过去,服侍她喝了一口后,将茶盏放回去,太老夫人自己用丝帕抹了抹唇角,继续道,“但那次火灾,老身在一旁不想刚好看到我最想看到的部分:有人推了你,那种情况虽然混乱但是毕竟眼睛也多,她竟然这样心急。老身觉得很有趣。”
“所以就要让我嫁给夹谷琰吗?”纤绵觉得以太老夫人的智慧定然不会如此就敲定了这样的大事,其中的原因定然没那么简单。
太老夫人眸色更亮,叹气继续道,“柳菁菁自从嫁到这里之后,渐渐得到琰儿的心。若不是我将府内的事情教给月皎做,只怕这府里连月皎的容身之处都没有了,偏偏月皎心软,管教下人根本不行。”
“我这副模样根本不可能撼动大夫人的。”纤绵低眉说道。
“王不留行说能够帮你恢复容貌,看你的聪明劲,大约长相也差不到哪里去。这你不用担心。”太老夫人往后靠了靠,声音冷淡,“有风险,但你至少在开始选择了站在老身这边。老身也只能赌一赌。”
纤绵唇角抽了抽,她大约是推不掉了,想来好笑,当初好好的正妻自己不做,如今倒巴巴地过来做个小妾。
“你这样的卑贱身份也不要指望太多,也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老身会派人盯着你。”太老夫人声色俱厉地说。
“是,阿丑明白。”纤绵低头应声,就算太老夫人不说,她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不过,兴许,她所定义的出格和太老夫人所言的多余并不是一回事。
“你是个聪明孩子,多的老身也不必说,你回去吧。”太老夫人语气软了几分,淡淡地问道。
纤绵明白多说无益,也只能躬身行礼,告别道,“太老夫人好好休养,奴婢先退下了。”
第一百二十柒章 飞不上天
回到休养的秋实院,纤绵只觉得身心疲惫,只想直接爬上床,动也不想动。太老夫人真是如酒鬼师父说的那般老奸巨猾,半点退路都不给自己。只是自己并无所图,尤其是在夹谷琰这方面,她不过只是想本分生活,做好本职工作,却莫名其妙地被牵连到这府中的争斗中去,越陷越深。
她这样胡乱想着进了平日她住的地方,撩帘进屋,发现屋里月皎带着一位三十左右岁的女子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纤绵气有些不顺,挑眉问道,“月夫人来找奴婢有事吗?”
月皎不以为意,柔婉地抿唇一笑,“太老夫人既然发了话,就不要奴婢奴婢的了。我们以姐妹相称就好。”
纤绵故作受宠若惊地急忙见礼,却被月皎按下,“这位是府内掌管针线的吕姑姑。”
“阿丑给吕姑姑见礼。”纤绵刚刚动了动,吕姑姑急忙回礼,说,“姑娘以后就是夫人了,随便称呼就好,来,我给姑娘量身。”
月皎见纤绵似乎很是迷茫,解释道,“量身给你做嫁衣啊!吕姑姑的手艺堪比东秦的织绣坊呢,做出来你必定满意。”
纤绵感觉自己红了脸,无论自己如何不情愿,穿上一身漂亮的嫁衣总还是不错的,更何况嫁的还是他,她咬了咬唇,低了低眉,感谢道,“那就有劳吕姑姑了。”
吕姑姑笑着量着纤绵的尺寸,月皎低声问道,“从府里直接嫁的话,很多礼节就省去不用了,但是有一样,成了夫人身边总得有个服侍的人,我……”
“多谢月夫人好意,我有雪青就够了?”纤绵可不想身边多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月皎温柔一笑,继续说道。“除了大夫人身边有四个贴身丫头之外,其它的夫人都是两个贴身服侍丫头,太老夫人已经选了一个给你,就是现下在前院接受训练的雪青姑娘。另一位是我给你选的十月。我想好歹你也和十月一起办过事,用起来舒心些。”
纤绵没有争辩的余地,想到十月那天真烂漫的模样,只得顺势感激地点点头,“劳烦月夫人费心安排了。”
月皎见吕姑姑量完尺寸,笑着说,“好,我也需得去老夫人那里回禀,就不打扰了。对了,婚期定在了冬月二十二。你也要好好准备。”
纤绵从没想过会这么快,直愣愣地问道,“这么快?”
月皎偏头一笑,“喜事嘛,自然要快些才好。”
纤绵却觉得其中还有些别的什么。可又说不出,暗暗不安,起身送走了月皎她们,刚刚坐下,雪青便欢天喜地地冲了进来,喜滋滋地说,“看来我说的还真是没错。你还真成了七夫人。贵人就是贵人,落了难之后还是会回到贵气的位置。”
纤绵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影子,满脸的布条缠绕,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骇人模样,苦笑一下,“雪青。你觉得一个小妾能比一等丫头贵气到哪里去,况且太老夫人抬高我不过是为了权衡府内的恩宠,把我摔下去也不过是顷刻之间。而且她定会派人监视,如今她却要了与我交好的你来,我实在猜不透她的意图。担心这样会连累了你。”
雪青走到纤绵的身边,将手搭在纤绵的肩膀上,无所谓地说,“这府中的情势一直都是剑拔弩张,我不在你这里该落难也是一样,倒不如在你身边,至少还有个伴。”
纤绵笑了笑,反握住雪青的手,心里一暖,“只是让你做好受苦的准备,这后面只怕有的闹呢。”
雪青看向铜镜中的自己,也笑了笑,“怕的是她们不闹呢。”
接下来的几天却出奇地安静,早晨雪青出门帮忙倒水回来就带来了两个送东西的丫头。送走了丫头们,雪青兴致勃勃地看着纤绵将彩礼拆封:素银簪子,镏金镯子,连绢花看起来都格外粗制烂造,唯一一只能看上眼的玛瑙镯子上面还有一块大的瑕疵。
雪青越看越气,将礼盒一推,咬了咬唇,恨恨地说,“这些东西连二等丫头都看不上。用来打赏都嫌礼薄。这是什么意思啊?”
纤绵早就料到了,含笑摇摇头,一件一件拿起看了看,泰然自若道,“这是她们给咱们脸色看呢,告诉咱们就算飞上了枝头也成不了凤凰。”
雪青气咄咄地指着送来的嫁衣说,“嫁衣如何啊?”
纤绵轻轻一抖,嫁衣明显是用旧的嫁衣改的,边角的线头还依稀可见,她哑然失笑,“至少还改了尺寸,不枉前一阵过来为我量身一次。”这月皎竟也是对自己不满的,枉费太老夫人为了月皎抬高自己的一番心思了。
雪青看到纤绵不痛快,一把夺过嫁衣,安慰道,“没事,我再重新缝一下,保证看起来和新的一样。”
纤绵伸了个懒腰,偏头一笑,“到时候有没有新郎还未可知,不弄也无妨的。”
雪青狠狠地摇了摇头,“无论是嫁鸡还是嫁狗,这婚礼是个什么烂摊子,新娘子都要尽全力美美的,不美给他们看,也要美给自己看,一生只一次,好歹要对得起自己。”
雪青的这段话倒让纤绵想到了当初夹谷琰的那句,“一生一次才不算浪费”的话,可惜此时想起他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更加凄惨。她抬眸一笑,“对,是要对得起自己的。”
雪青利落地拿起嫁衣,日夜不停得赶工,几日后果然改好了嫁衣,更改了剪裁之后,比之前看起来确实多了几分喜气。纤绵也不含糊,特意请王不留行帮忙请外面的师傅将玛瑙镯子制成玛瑙珠子,镶嵌到了银簪子上面,自己将绢花拆了重新组合缝制。雪青甚至拿出了之前在帝都时绣的绣品,拿出来充嫁妆,还特意拿了点私房钱买了一些首饰。
两人几乎夜夜不睡,缝缝补补翻翻找找的过程却出奇地开心。雪青借着灯光补绣盖头上的喜字,纤绵帮忙剪了灯芯,雪青看着晃然明亮的灯火,扑哧一笑,“这样子我倒象是要嫁女儿的母亲,点灯熬油地缝嫁妆。”
纤绵斜了雪青一眼,将灯火向着雪青的方向推了推,“少占我便宜,他日,你出嫁的时候我也这样给你缝。”
“还不如我自己来,你的手艺我还不知道。”雪青咬断了线头,嫌弃地扫了纤绵一眼道。
纤绵气不过伸手要打,雪青笑着躲开,两个人在屋里闹成一团,倒是真有几分喜庆气氛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硬凑一对
公主和城主忌日那天,是逍遥城的初雪。
纤绵虽然没有真正嫁给夹谷琰,但府里的人还是尊称她一声七夫人,当然其他方面都不是夫人的待遇,唯一不被限制的就是出府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当中,纤绵戴着轻纱斗笠,披着半旧的水青斗篷慢慢地走出府,雪青在后面穿着银红袄儿,青缎子坎肩,挎着装着香烛纸钱的竹编篮子小步跟着。
先城主因为无视自己职责擅自带兵闯帝都身死,故而不能被葬入祖坟,只独独葬在了面向帝都的山岗上。
距离帝都太远,她最多也只能去城主的墓地去看一看了。因为大雪,本就难走的山路更加崎岖。纤绵到底还是有些功夫,可还没等到半山腰,没有功夫的雪青看起来就有些吃不消了。纤绵叹了口气,接过篮子,摸了摸雪青的脸,“雪青,你脸色不好,你还是别走了,我一个人上去就好。”
雪青没有忍住,喘了喘,“我不能放你一人走啊。”
纤绵笃定地摇摇头,“没事,你先下山吧,山上的路更不好走,到时候下山还得我扶着你,现下又那么冷,多麻烦。”
雪青看了看山头,叹息一声,撇了撇嘴,不再坚持,点点头“那你自己小心点啊”。
纤绵微微颔首,目送雪青走了之后,慢慢上山,走到坟前。徒手将汉白玉的墓碑上的积雪扫下来,看清了浮雕的字迹“先考夹谷衷之墓”。
纤绵微微叹气,将红烛点好,燃了纸钱,向着墓碑叩了叩首,轻声叹道,“城主,阿毬来看您了。”
山风夹着雪片呼啸而来,红烛抖了抖。烧完的纸钱的灰烬随风消散。
纤绵扭身,迎着山风,眯了眯眼睛。 ;暗想,大约就是城主给自己的讯息吧。他或许已经到了来生,或许已经遇到了母亲。
风越来越大,纤绵几乎站立不住,慢慢转身要回去,却看到了负手立在她后面的夹谷琰。
她首先开始回想自己说的话和做的事情,确定自己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没做什么不该做的,偷偷舒了一口气,略略向夹谷琰点头,准备慢慢绕过他走开。
刚刚到他旁边,就听到他开口。“怎么不问孤为何站在你身后?”
纤绵略略侧头,平淡地回复,“这是城主先考之墓,城主本该来的。”
“孤是跟着你过来的。”夹谷琰自问自答道。
纤绵愣了愣,答话。“正好,你也可以顺便拜祭一下先城主。”
夹谷琰眯了眯眼睛,“刚才和你一起拜祭过了。”
纤绵点点头,给他略略行礼,“那么,奴婢先告退了。”
夹谷琰看着纤绵,难得笑了笑。“你倒是安逸自在,孤还没有问完呢。”
纤绵知道他要问为何前来,所以偏偏头,回答,“只是听几个丫头说先城主一人葬在这荒凉的山丘,想想有些不忍。就过来拜祭一下。”
夹谷琰挑眉,唇角抿起,“为何非要是今日,明明大雪纷飞,山路难行。”
纤绵耸肩。看看天,“为何不能是今日,天地一片苍茫,正是拜祭祖先的好时候。况且,很快就到奴婢不能出门的日子了,能早办还是早办吧。”出嫁前半月女子是不能出闺门的,就算是卑贱的奴婢,但毕竟还是有名分的,这样的规矩也要遵守。
夹谷琰背过身,迎着山风说道,“孤不想要你。”
纤绵听到了山风刮来的他的声音,这声音似乎瞬时穿过心口,她仿佛刹那间失去了知觉,不过这样的话她早就猜到,她安慰着自己垂下眼帘,语气坦荡,“奴婢也不想当你的小妾。但,可怜奴婢不过是一个小小奴婢,撼动不了太老夫人的决定。你若可以,趁早推了就是。”说完她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慢慢走过。
“说得倒是好听,你不是仰慕孤吗,甚至还特意躲到了玉龙池里?”夹谷琰调侃地说道。
纤绵咬了咬牙,这明摆着是羞辱她,明明是要忍住的,可她还是冲动地转过身,哼了一声,“是,奴婢当时仰慕城主,可并没有想嫁给一个不喜欢不想要自己的人。”
夹谷琰目露不屑,“哦,这样说你还当真有几分气性。”
纤绵被他的眼神和语气气得跺跺脚,迅速转身,却踩住了自己的斗篷,摔在地上,听到后面嗤地一声笑,用手臂撑起自己的身体爬起来,狠狠拍了拍身上的雪,没走几步却一步滑倒,一屁股坐在地上。纤绵咬咬唇,撇撇嘴,自己怎么就不能在他面前少出些洋相呢。
正生闷气,却看到眼前出现一只手,夹谷琰无奈地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样大的雪,稍不注意会摔死的。”
纤绵却自己撑地起身,气哼哼地回答,“摔死更好,城主正好也不用忧心了。”
夹谷琰看着纤绵倔强的样子,从一旁折了一根树枝,递过去,“不想拉着我就拉着这树枝吧。”
话都说到这个分上,纤绵也不能再矫情了,伸出手把住夹谷琰递过来的树枝的另一头。
夹谷琰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转身在前面带路,纤绵在后面握着树枝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
雪地上的脚印从两排,慢慢成为一串,纤绵看着夹谷琰的后背,抿了抿唇角,湮没的笑意幻作一抹凉意,仿佛是落在唇边的初雪。兜兜转转,自己还是成为了跟在他后面的那个人。百转千回,自己终究还是嫁给他。也许正如蒲半仙所说,她与他真的是有天注定的缘分。就算是孽缘,自己也不得不去面对。
冬月二十二,城主府里装饰一新,只为了纤绵成为七夫人的喜事。逍遥城城主纳妾不稀奇,纳婢女为妾也不稀奇,偏偏娶了府里最不堪入目的丑女为妾似乎就有些匪夷所思了。不只是城主府,连逍遥城中的百姓都因此议论纷纷。
唯一安静的大约只有当事的两人——纤绵和夹谷琰。夹谷琰因为提前告知纳妾这事既然是太老夫人做的主,那么他就干脆什么也不管了,这个不管还包括不出席婚礼。太老夫人安之若素,本来纳妾一事就无需城主亲自来,加之年节将至,能俭省就俭省,故而一句话就将连最基本的拜堂都省掉了,直接穿着嫁衣送到夫人们住着的春欢园便完了。雪青向纤绵描述的时候,极力用勉为其难的口气,中间还不断觑着纤绵的在布条缠绕之外露出的那一点点表情。
纤绵心中紧绷,却不想让雪青看穿自己任何不甘,扭过头,自顾自地穿上嫁衣,随手挽起头发,尽量让语气如平时一般,“在看见彩礼的时候我就想到会是这样,你不必担心,去太老夫人那好好回了吧。”
雪青还想劝慰些什么,可终究只能张了张嘴巴,吐出一句,“是。”
纤绵端坐在铜镜前,哑然失笑,硬凑的一对,眼下这般大约已经是最好的状况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应对之策
吉时到了,娶亲的队伍只有一个穿着红绸的喜娘,喜娘一脸笑容地牵着盖着盖头纤绵到了新房,说了几句吉祥话,讨了赏钱就走了。
新房中寂寂没有声音,自己肚子咕噜咕噜叫的动静格外响亮,她撇撇嘴揉揉自己的肚子,撩起盖头看了看。
太老夫人身边的郑姑姑和秋分端着吃食和酒壶匆匆进来,纤绵急忙放下盖头,端正地坐好,听着郑姑姑说,“七夫人,这是太老夫人给您准备的吃食。”
纤绵现下正愁吃喝,忙不迭地点头,“有劳了。”
可半晌都没有听到退下的脚步声,纤绵微微诧异,隔着盖头问道,“郑姑姑还有事?”
“回禀夫人,您要吃完了,我们才好交差。”郑姑姑让秋分把吃的端过来说。
纤绵心中升起不安,一把撩起盖头,看到托盘中有一碟点心和一碗琥珀色的液体,“这是……?”
郑姑姑躬身行礼,说道,“这是九寒汤,您喝完了才算礼成。”
琥珀色的液体在玉碗中映着摇曳的烛光,那样温暖。九寒汤,太老夫人的招数竟然就是这个。纤绵心中冷哼,唇角冷淡地勾了勾,“这是太老夫人的意思?”
郑姑姑怜悯地看了纤绵一眼,却还是转述出太老夫人的话,“贱籍出身的人所生之子也会是贱民。夹谷家不能出这样的丑事。”
纤绵垂着眼,端起玉碗,慢慢笑了笑。也对,太老夫人怎么会放任自己做大,她不可能给月皎除了柳菁菁再树立一个敌人啊。说起来,自己不过是一个工具,就算被供上神坛,也不过只是个工具。如今礼成,若是自己不喝这碗汤。在柳菁菁和太老夫人的双重打压之下,就算有夹谷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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