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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明月楼-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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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她再次上前,贺兰雪却轻轻退后了一步,神情中虽无什么异样,却着实找不到半点情意。贺兰怜又怎么看不出来他心不在焉的模样,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心中或许正想着某个心爱的少女,但她此刻只能装作不知,装作高兴,装作偶遇……“你难得来看我,我只是要带你参观这园子,只求你千万别避着我——就算要走,也要等到黄昏后,外面院子里的人都不在了才能……”话没说完,她已看到对方轻微地颔首,顿时欢喜起来。
  一路上她脚步轻快,分花拂柳而行,贺兰雪却步伐沉重,心事重重。终于来到一处凉亭,贺兰怜指着画案上的一幅画对贺兰雪道:“这是我今日闲着无聊随手涂鸦,还请你不要笑话我嫌弃我,帮我看一看。”
  贺兰雪默立桌边,却见到一幅美人图,画上青墙半堵,飞檐森森,乍看像是深山古刹,细看才发现不过是富豪深宅大院中的一景。假山侧面一个美人黯然倚立,秀发如云,衣衫轻薄,虽然美艳不可方物,但那神情却是说不出的沉郁,似是幽怨,又似是绝望,站在路边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却又像是已然知道没了可能,只是根本无法放下。
  贺兰怜悄悄在一旁观察贺兰雪的表情,见他面色明暗不定,似乎是了悟,又似乎是震动,却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心中暗暗着急,虽然作画只是偶然,但看画却并非偶然,她的一片苦心,他可千万要懂才好,思及此,贺兰怜柔声道:“我画好了画,却不知道该题什么句子——你……”她话说一半,脸颊却悄悄红了,竟然仿佛少女一般娇俏,只全然忘记自己已是嫁了人,成了王妃,更忘记了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并不是她的丈夫。
  贺兰雪突然执起笔,却不思索,一挥而就,而后居然丢了笔,转身便走,贺兰怜不及阻止,惊诧地站在原地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等石路上连他的背影都瞧不见了,才想起低头看一看那幅画,看了一眼,却怔在那里,作声不得——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这句话看似切题,却又不知哪里让贺兰怜觉得牵强,她想来想去,却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贺兰雪到底是懂了,还是全然未懂……

一零二'VIP'

  清晨萱儿醒来,房间里不过是她一个人,身上锦被裹得好好的,密不透风,像是有人担心她着凉,临走前也不忘为她盖好被子,昨天晚上她哭着哭着竟然就睡着了,对勃长乐也毫无防备,连人是什么时候离开都没有察觉。
  匆匆梳洗一番,萱儿刚打开房门,一个男子长身玉立,站在门外。清晨露水很重,他的肩头已被打湿,竟像是已站了许久,她讶然道:“颜若回?”
  颜若回脸上的神情有些奇异,嘴巴略微张了张又闭上,像是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你——没事便好了。”
  原来,那天萱儿坠入石洞,颜若回想要拉住她却被珍珠簪刺了一下,等他醒过来已是过了好几个时辰,杜良雨还用银针制住他的穴道,等他想尽办法脱了桎梏后赶来已是今日凌晨时分,却看见勃长乐这个本不该在房间里的人打开房门走了出来,这……又该让他作何感想?本来想看她是否平安,但看见这一幕,却让他自然产生些不好说出口的想法。萱儿看着他神色变幻不定,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当时她情急之下扎了他那一针的事情却还是记得的,所以脸莫名就有些发烧,很是不好意思,本来他是为了救她,她却辜负人家一番好意,是以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你……我无意中伤了你,现在——”
  颜若回默立半响,突然冷冷道:“我应该有什么事!就算有事,你又在乎么?”
  萱儿很是羞愧,情急之下的所作所为虽然不是出自本意,但伤害了颜若回却是事实,“对不住你,我……我不是……不是有心的。”
  颜若回看她神情,径自出神,不说原谅她的话,也不再苛责,最后淡淡一笑:“那没什么,你心里在意的,跟我心里在意的,本就不是一件事。”
  萱儿听他说的这话,知道他并不是怪她那无心之失,可却实在不知道他究竟在意些什么,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疑惑,一张俏丽的面孔染上些许困扰之色,在晨光中更是清丽婉转。颜若回突然转身,大声道:“你没事便好,我走了。”
  可还没走出两步,他却颓然倒了下来,吓了萱儿一大跳,她立刻奔了过去……
  颜若回醒过来时,身子仍是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力气,只有胸口隐隐作痛,呼吸很是困难,他眉头一皱,知道又是旧疾发作,朦胧中瞧见一个人坐在他床边。“你怎么在这里?”他刚一开口,就想撑着坐起来,无论如何,在她的面前,他总是不想表现的太无用的。
  萱儿想伸出手扶住他,却被他轻轻避开,不由得心里有些难过,但还是柔声道:“杜良雨说你不碍事的,就是不该太过忧心操劳,是我连累了你,实在是很抱歉。”
  “我没事。”颜若回少有地咬紧牙关,从嘴巴里硬生生挤出这一句话来。
  “没事?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么,心疾是那么容易好的?还是多操心你自己吧,你若再如此固执,我也不必浪费时间救你了!”一个人倚在门边,语气很是刻薄,却难挡话中的关怀之意,正是杜良雨。
  萱儿看见杜良雨还是有些许不自在,但比起救颜若回的命来说,这点反感又显得轻之又轻。
  杜良雨却似乎没有那么多顾忌,他本无伤害萱儿之意,当时也是她自愿跳下去的,在他心里委实是歉疚不了多久。现在他说着话,眼睛无意在萱儿的脸上转了一圈,却猛吃一惊,萱儿好像变了个样子一般,却又一时说不上是到底哪里不同。他细细思索片刻,才惊觉她唇畔那天真的笑容,眼底纯纯的娇憨竟然全部变作了淡淡的沉静和忧伤,使得她整个人的气质起了些许的变化,他疑惑地盯了她片刻,又看了看旁边浑然不觉的颜若回,很是诧异。
  这样的变化,也许不是突如其来,而是从很早开始就一点一点发生着,等外人发现的时候,竟会觉得她换了副模样,褪去了青涩的天真,变得更加深沉和温柔。杜良雨张张嘴吧,竟然也会作声不得,他本该找出几句话来刺一刺她的,因为她舍身殉情的行为实在让他看不惯,他本可以如同以前那样说上几句,可他却说不出来了,为什么呢?他翻来覆去回想着这让他感觉前后判若两人的女子,七宝,萱儿,七宝还是萱儿?
  七宝是天真娇俏的,像是草尖上新鲜滚动的露珠一般自由清爽,她眼睛里总是充满快活的光彩,嘴角永远挂着可爱的笑容,任何人都不会觉得这样一个女孩子将来会不幸福,谁见了她都会觉得她天生就是要给人疼爱的。可现在她完全变了,她变得沉静,安稳,当看着人的时候,她眼中非凡的光彩不见了,只剩下柔和的眼波,温柔而忧郁,这样的萱儿不是不美丽的,可以说她比以前竟然更美了几分,因为这种沉静的美比单纯的快乐更能让男人觉得心怜心动,可曾经熟悉她的人却实在很难理解她的这种变化,成熟并不总是让人欢喜的,尤其是杜良雨,他有一种感觉,即便他再主动挑衅,萱儿也不会放在眼中了,这时候他会很不舒服地觉得,以前那个跟自己拌嘴的可爱的孩子已经长大了,比他高出了半截,无论他如何刺激她,只怕她也不会露出半点的愤怒来。热情的瀑布一下子变成潺潺的溪水,让他无法接受,本来他可以俯视的人,却突然一下子让他无法再获得心理上的满足了,这岂非让他很不痛快?
  “有一件事,只怕你还不知道吧。”杜良雨靠在门边,悠哉游哉地道。
  萱儿疑惑地向他望过去。
  “不要理他。”颜若回冷冷地道:“你在这里呆久了不好,早些回去吧,免得引人怀疑。”
  萱儿点点头,起身预备出门,谁知一只手横伸过来,挡在了门口。“你不是一直为了你乳娘的事情在奔波的么,你还不知道她已经——”
  “住口!”颜若回怒形于色,中途打断了杜良雨的话。杜良雨手并无放下的意思,“长痛不如短痛,如果你不说,那就我来说。”
  颜若回看着萱儿,闭目片刻,突然长叹一声道,“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想要告诉你,只是怕你承受不住。”
  萱儿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中莫名有些忐忑。
  “惠姨她,早就过世了。”
  萱儿闻言,心头剧震,眼前发黑,突然直挺挺倒了下去,颜若回在惊呼,她却已经听不见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却是靠在床边,杜良雨的脸色非常不好,看她像是看着一块木头,仿佛觉得她愚不可及。“你乳娘死就死了,你不是开心了吗,这下子没人逼着你再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拖了这么久,可算解脱了。”他冷言冷语,十分不乐。
  杜良雨嘴巴不停开开合合,萱儿脑中懵懂,简直不能分辨他在说些什么。
  颜若回叹了口气,从柜上取下一个包裹。取出一双虎头鞋,“这是惠姨送给你做纪念的,她早知道自己不成了,她说,你小时候总是想要这个,可那时候却没有办法买给你,后来……这个……你留着吧。”
  “可是,她明明说会等我的。”萱儿顾不上他们刚才说的事情,眼泪已经流了下来。颜若回看着她道,“你一定不知道,惠姨的腿是真的有病,常年的劳累和操心,她确实很难熬下去,直到她回来墨渊教,才稍微好转,她不是诚心骗你,也不是故意想要让你生活的很苦,她说她对不起你,让你不要怪她。”
  “她只求你,将来若是见着了郁之公子,如果他真的已经过世,还请你将她的骨灰放在他的身边,只要一抔土埋上就好。她说她活着没有陪伴着公子,死了也想要留在他身边,你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萱儿泪水涟涟地点头,她脑海中那一直盘旋的女人的形貌,从来就不是亲生母亲海明月,而是那个养她教她的乳娘。然而,脑海中的那个秀丽的人影也渐渐远去,再也不可触摸了。
  颜若回瞧见她忍着泪,他便也想起惠姨当年替他喂药的情景,心中大为痛苦,只觉寒冷阵阵袭来,浑身抽搐,痛苦至极。萱儿看到他那样子,心知他为了什么事情而伤心,却因为她自己也正揪心,实在说不出什么安慰他的言语。他明明有病,根本不应该去练武功,这只会让他死的更快,他这么做,可能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打败海蓝,可是现在他躺在这里,连海家的人的名字都没有提过一次,包括他曾经恨入心肺的海蓝,那个夺走他一切的人。
  杜良雨抢上几步,从自己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色泽微金的药丸,喂他服下。片刻后才见颜若回喘过一口气来。
  他靠在枕上,面无血色,却还是安抚地对着萱儿笑笑。
  萱儿握紧他的手,觉得他的笑容很温柔,“对不起,帮不了你什么忙。”
  “不用担心,我死不了那么快。”
  “你……你——”萱儿想了半天,终于咬牙道:“你想不想见一见海英姐姐,我可以……”
  颜若回面色变了变,苍白中多了份忧郁,“能在宫里远远瞧见她,我心里已经很高兴了,没关系,她不知道更好,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世上只会多一个人不开心。那个人,才是她的弟弟,我只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人,死了就死了,也没人会伤心的。”
  “怎么没有?我会伤心……还有杜良雨也会伤心的。”萱儿执拗地道,语气中有不容反驳的僵硬。
  颜若回心里一动,握住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如果我能活得长久一点,一定不会放弃的。”
  萱儿却并未听懂其中的微妙之处,她只是替他可惜,一个风神俊朗的少年,怎么会有这样的病,老天爷既然要让他短命,又为什么非要让他来这世上走一遭,平白受这许多痛苦。
  杜良雨在旁边瞧这两人神色,冷笑一声道:“天底下饱受煎熬的多了,人在世上,谁又逃得脱痛苦二字?你们两个摆出这样的苦瓜脸给谁看?”
  萱儿瞪他一眼,“你再说这种风凉话,我就告诉玉娘!还有害我的事情,咱们两笔帐一起算,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杜良雨站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似是尴尬似是窘迫,终究一跺脚,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萱儿不讲话则已,一开口就点到了对方的痛处,颜若回笑起来,看来现在的萱儿,并不需要他如何担心了……
  当真捧到了乳娘的骨灰,萱儿才有一种乳娘的确死了的真实感。他们两人显然进宫前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单单瞒着她一个人而已。她却并不怪他们,只因这样的隐瞒,终究是善意的。等了好几天,她才向海明月提出来,想要将乳娘的骨灰安放在墓室里。
  海明月沉默了许久,突然问她,“那个乳娘,是不是对你很好。”
  她只能实话实说,乳娘对她很好,给她吃穿,养她到十二岁,海明月听了之后愣了半天,终于点头答应下来,萱儿直觉这件事情太后心里是不愿意的,换了谁也不会愿意将别的女人跟自己丈夫放在一个墓室里,虽然这种感情很微妙,但萱儿还是能够敏锐地感觉出来。她毕竟是她的女儿,能够从她脸上微妙的变化中察觉她心情的转变。
  海明月亲自陪着她进去,她已经有半年没有开启过这个密室,每次来了之后都会感到伤心欲绝,陷入到回忆中去不能自拔,长此以往,她熬不了多久,所以她毅然锁上了这个密室,很久不曾再去看过。萱儿没有打算打开冰棺,她也不想打扰父亲的安眠,在他心里,乳娘可能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她又何必去勉强呢?所以她只是小心地将骨灰坛放在冰棺的旁边,对着海明月惊讶的眼神,萱儿笑着道:“乳娘这样就会很开心了。”
  海明月沉默地看着,直到她们走出来,都没有谁去关心那个装满金子的密室,对于她们而言,那里的东西就像是一根扎在心头的刺,看见一次都要痛一次,所以他们都尽量避免见到那些金灿灿的东西。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七月十五,“佛欢喜日”,普济院有盂兰法会,海明月看萱儿总是闷闷不乐,便想带她去散散心。海英在旁看见太后钦点海蓝随行,就隐约猜出了太后的心意。

一零三'VIP'

  萱儿一路上都回避着海蓝,让海明月有些琢磨不透她的心意。她暗地里观察海蓝,发现他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便更加不明白这两个孩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海明月进了庵,萱儿却对她说想出去走走,海明月见她神情还是郁郁,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随她去了。
  庵外有一片竹林,萱儿走走停停,心绪烦乱,连海蓝远远地跟着她,保护着她,都全然不知道。走了不知多远,竹林深处突然有一个人出现。
  片刻,她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我很想你。”
  贺兰雪黑色的眼睛闪烁着动人的光泽,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透过她的神情,他像是想要看进她心底的最深处,她的手指落在他的胸膛上,感觉到那砰砰的心跳声,比她还要急促,还要热烈,他仿佛压抑了许久的热情,全部倾注在她的眉梢眼角。
  “我好想你,克制的要发疯了。”他轻声地说,萱儿听见这声音的第一瞬间,就知道来人是谁。她皱起了眉头,想要推开他,奈何被他搂得死紧,她并不为此刻见到他而开心,她只觉得特别讽刺,两个月没见,现在突然到这里来说想她,为的又是什么?他是不是以为自己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所以他才说走就走,半点也不留恋。那现在,又算什么!
  贺兰雪这些日子以来,难过的要发狂,他不知道自己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浑浑噩噩,终日脑子里盘旋的都是七宝的笑容,七宝的声音,他一遍一遍回忆过去,一次一次折磨自己,还是没有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说要冷静一下,却连区区两个月都是煎熬。他下午的时候还在贺兰家的书房,还在做着自己日常要做的事情。直到贺兰怜来访,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她突然问他,有没有喜欢过她。
  那一刻他便愣住了,直到她低下头去,却不是因为欢喜或者羞涩,而是悲伤和绝望。他一直都知道的,知道她喜欢自己,虽然知道,却从来没有想要接受她的意思。只是他从不曾当面拒绝,贺兰怜便以为自己有了希望。
  有了希望,才会在面对真相的那一刻感到痛苦。这是他第一次对贺兰怜感到抱歉,但他发现,自己除了抱歉之外,竟然什么也给不了她,只能看着她绝望的哭泣。他无可奈何,因为他不爱她,所以她的悲伤,他无法抚平。
  “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么喜欢她……我不行吗……”她哭着问他,眼睛里布满伤痛,印象中美丽娇艳如红梅般的贺兰怜,从不曾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只是摇头,给不了答案,若是爱与不爱,可以找出缘由,世上也不必有那么多的爱恨纠缠。那一刻他突然醒悟过来,他爱着七宝,不管她是谁家的女儿,不管她的父母做了些什么,当初的那些,早已在风中消逝的过去,难道可以全部推卸到她的身上吗?他竟然糊涂至此,在这件事情中,七宝远比他受到的伤害更大更多,他怎能怪责她,怎么舍得丢下她一个人……
  所以他才会在这里出现,他以为七宝会高兴,会露出甜美的笑容,然而什么都没有,她的神情平静,仿若看见的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的声音有一丝颤抖,“七宝……”
  “我叫孔萱。”她笔直地看进他的眼睛,当她发现那其中因这名字多了一丝痛楚的时候,她反而多了一丝快意。当她发现这个男人的影响力并没有那么大的时候,她竟然感到一种由衷的解脱。“不要再叫我七宝,我会不知道你在叫谁。”
  “好!萱儿……我叫你萱儿好不好?你不要生哥哥的气,是哥哥错了。”贺兰雪低声下气地握住她的肩膀,希望她能给他一个笑容,一点慰藉。
  “跟我走,我们离开京都,离开这里,好不好!”
  贺兰雪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她,显然是毫不怀疑她会答应,她会听从他的吩咐,不,萱儿讨厌他这样对她说话!她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会伤心会绝望,不是被人随意摆弄的东西,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生活,如果她再一次听从他,仰仗他而生活,也许哪一天,他收回一切,她还是一无所有!
  所以萱儿拒绝,而且斩钉截铁,“不,我不走。”
  贺兰雪刚要说话,身子却突然僵住,他冷眼望着海蓝走出来,冷笑道:“海将军好大的雅兴,在这里偷听别人说话么?”说着,他轻轻揽住萱儿的肩膀,声音放柔:“萱儿,你高兴我叫你什么,哥哥都听你的。现在,先跟哥哥走好不好?”
  海蓝见到两人亲密之状,心中一痛,长叹一声,就要走开。
  “我不会跟你走的,我哪儿也不去!”萱儿硬起心肠道。
  海蓝惊异地回头看着他们两人,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因他从未见过萱儿这样冷漠的神色,仿佛眼前这个人不是她所爱的贺兰雪,仿佛她当真狠心绝情断了彼此的关系。
  贺兰雪面色一变,“你说什么?”
  萱儿却转过头去,不肯再看他一眼。
  贺兰雪看了一眼海蓝,又看着萱儿半响,心中突然起了不好的想法,分离两月而已,分离不过两月而已,莫非她重又看上了别人?别人?不,是旧情人。他一思及此,心口如有针刺,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住了,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松开了萱儿的肩膀。
  “你们……好!你们……很好!”他咬牙切齿,头脑却一片空白,简直不知道在自己在说些什么,似乎眼前的一切也都模糊起来。“原来我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傻瓜……原来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海蓝,你真该谢谢我!哈哈……”他的笑声中带了自嘲,继续说道:“你该谢谢我给你腾地方,也许她的心早就不在我身上……这样好……这样最好……”
  萱儿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贺兰雪,他怀疑她?她自从跟他在一起以来,从来没有对别的男人动过心,可他今天却这样说了,这只能说明在贺兰雪的心中,她根本就不是一个用情专一的人。是!是她自己不好,当初的确是她移情别恋爱上了他,贺兰雪嘴里不说,心中可能早已看低了她……
  他肯定以为她既然可以为了他抛弃海蓝,将来更可能为了别的什么人而抛弃他。不管她有万般的情意都好,他竟然怀疑她变了心,可笑,真是可笑。最可笑的人莫过于自己,萱儿看了一眼海蓝,突然觉得疲累万分,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这么想着,却不知自己脸上早已是珠泪滚滚,那神情伤心的连海蓝都不敢去看。
  海蓝虽然真心爱着萱儿,但他早已知道她不会再喜欢上自己,他根本不可能横刀夺爱,只不过是远远看上她几眼,他已经心满意足,哪怕是被她看作是兄长,他也心甘情愿。他今日跟来,不过是担心她出事,绝没有趁虚而入的想法。可是贺兰雪竟然说出这样冷酷的话来伤害她,将萱儿气得泪如雨下,海蓝也不禁踏前一步,拦在了萱儿的面前,“贺兰雪,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贺兰雪本性高傲,只有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才会露出温柔之态,对着别人他却不会如此客气,更何况眼前冲上来护在萱儿身前的还是他的情敌。只是这句话一说出来,他不免看了萱儿一眼,这一眼让他大为后悔,几乎想要走上去安慰。转眼看见海蓝一副保护的姿态,脚步一顿,愤恨之心顿起。当初是他横刀夺爱没有错,可海蓝现在做的事情,比他又好得了多少?
  海蓝当然也想到了过去的一切,他冷冷瞧着贺兰雪,有心要让他更加痛苦,不由分说挥拳而上,毫不留情。
  贺兰雪蓦地回神,两人交起手来。
  “不要!哥……海蓝哥哥,你快住手,别为了我,不值得的!”萱儿不愿海蓝被卷入这件事情当中,她知道贺兰雪的武功远在海蓝之上,如果海蓝因此而受了伤,岂不是她又欠他更多。她脱口而出,想要让贺兰雪住手,但话到口边,突然止住,反而叫的是海蓝的名字。
  贺兰雪心中一动,他见萱儿为对方如此担忧,心中更是疑念重重,如果她不是对海蓝有意,为什么这样维护他……简直……简直就是坐实了背叛……思及此,他冷笑道:“你担心他么,放心就是,打不死他的。”
  越是相爱,越是要怀疑。
  他还在对阵之中,心思却不在这上头,只觉心头又是伤心,又是愤怒,胸中醋意越加汹涌,只觉得海蓝越发可憎,恨不得立时将他击毙掌下。心念及此,手下便再不容情,攻击好像铺天盖地般涌至海蓝身前。
  两人同时出掌,以内力硬拼。海蓝顿时跌了出去,退出一丈来远,萱儿大惊,想也未想便去扶住他。看他虽然脸色苍白,身上却没有明显的伤口才放下心来。
  这时候她才想起,贺兰雪——凝神向他望去,却不免吃了一惊。
  贺兰雪竟也被那一掌逼退几步,冷风瑟瑟,拂起他的衣袖,鲜血顺着他的唇角,一点点,浸透了他白色的衣襟。
  “为什么?”贺兰雪硬生生压下几乎要喷出的一口鲜血,望着萱儿哑声道:“为什么?”
  “我——”萱儿呆呆看着他,根本没有想到他会伤得如此之重。她一直以为他的武功高出海蓝太多,根本不会受伤至此,却忘记了海蓝在战场上的历练不是假的,更何况与人对敌最忌动怒,贺兰雪心神一乱自然会被对方钻到空子,是以交手良久,反而是海蓝占了上风。
  贺兰雪见她欲言又止,眼前仿佛时光倒流,三人回到了原点。只是保护在她身边的,却换了别人。贺兰雪站在原地,怔怔出神,只觉得自己似有千言万语要对萱儿说,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原来易地而处,他竟突然体会到当初海蓝从战场上归来眼见情人离开的心情,这不知……是不是自己夺人所爱的报应……
  报应……他早该预料到有这一天,但即便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将她夺过来……
  见到贺兰雪这个模样,萱儿不由自主向前走了一步,却被海蓝猛地伸手拉住。
  萱儿到底没有过来他身边,贺兰雪神色黯淡,只觉得心中痛楚,比身上的痛楚要痛上千百倍,一时之间万念俱灰,身子摇摇欲坠。

一零四'VIP'

  萱儿看见他如此,眼圈顿时红了,但思及贺兰雪当日的无情,她狠狠心,咬牙道:“你要恨,就恨我一个人,你怎么对我,我都无所谓,但你不要怪别人,尤其……不要怪他。”她唯一觉得抱歉的人,就是海蓝,她已经伤害了他一次,不能再伤害他第二次。
  她口中这样冷冷地说着,一双眼睛却不由自主与贺兰雪对视。
  半响,贺兰雪心中升起一阵凄凉。他在萱儿的眼中,寻不见深情恋慕,也寻不见怨愤忧虑,只剩下如水的平静,刚才的那些情意也似乎一瞬间都随风而去了。他这样想着,只觉得过往的付出,都付水东流,不由得心灰意冷。如果她恨他,怨他,他尚且还能得到她一丝的感情,可她现在护在另一个男人的身前,如此冷漠地望着他,贺兰雪只觉得自己的手在颤抖,却不知道是牵动了内伤,还是心痛难忍。
  林子里静悄悄的,三人之间一片死寂。贺兰雪僵立在原地,望着眼前熟悉的女子,却被那几句冷冷的话逼得无法前行,从她十二岁开始,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守候在她的身边。陪她哭,陪她笑,给她一切想要的东西。可是如今,他却必须面对她冷漠的目光,这简直让他不知如何是好,哪怕这是一场噩梦,也有结束的一天,可偏偏仿佛……没有尽头。
  贺兰雪一步步向后退,背靠在树上,慢慢道:“我该恨你么?”语声嘎然而止,但言下未竟之意,旁人听来却又不知其中有多少痛苦。
  萱儿眼睁睁看着他,身子一动不动。贺兰雪转过身去,轻轻一笑,道: “不论你如何对我,我都不会恨你。”
  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表露了自己的痛苦,若不是痛到极处,他是绝不会在第二人面前展现这种痛苦。
  他转头,似不敢再看他们一眼,腾身而起,很快消失在林间。
  海蓝冷冷地望着贺兰雪消失的方向,良久才低头看向萱儿。这才发现她的泪水不知何时已滑落下来。他闭了闭眼睛,突然之间醒悟,萱儿和贺兰雪之间,并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经历这样的一件事,萱儿再也无心留在庵内礼佛。海明月见她神情不对,以为她身体不适,便命海蓝先行护送萱儿回宫。萱儿本想向海明月告别,离宫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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