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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落月流白-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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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在山路之前的宫女看到他们之后盈盈行了礼,然后恭谨而不失严肃的说道:“请主子出示无圣晶杖,否则下属不敢放行。”
  落月看了她一眼,从袖中缓缓掏出那支权柄之杖,晶莹的杖身在阳光下流溢着璀璨的玉华。
  那宫女跪了下去:“原来是宫主降临,请恕属下冒犯之失!”
  落月扬起秀致的眉毛:“忠于职守,尽职尽责,何失之有?起来吧。”
  宫女谢恩之后站了起来,双手交叉于胸念了几句暗语,然后双手轻扬,一道朦胧的白雾升起,逐渐散去之后,原本曲折狭窄的山路完全变了样子,一条玉石铺成的宽大道路出现在众人面前。
  “四位长老就在里面,宫主请。”她垂目站到一侧,对夜白晨殇视若空气。

  四大长老是活宝

  落月点了点头,向那玉阶中缓缓走去。
  玉石铺成的宽大阶梯似乎永无止尽的向上延伸去,上面绕着寥寥的轻烟,有如天上的宫殿一般神秘莫测,带着仙气渺渺的华贵富丽。
  这是她第一次到这里来,这里是无圣宫的禁地,从她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四大长老,只知道他们以前惹怒了无莲姑姑,被关在这里受罚。
  如今看来,这哪里是受罚,分明是在享受。
  走到玉阶的尽头,一座气势磅礴的宫殿出现在他们面前,整座宫殿流华生辉,斗大如卵的夜明珠在宫墙内嵌着,散发出温润的萤萤光华。
  大殿中供着一弯半月,流淌着如星子般浮碎晶散的月华,有如真的把天上的月亮摘了下来一般。
  “咦,这禁宫中有多久没有外人进来过了?”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声响了起来,带着慵懒的磁性。
  一个女声咯咯的娇笑起来:“看来是无莲来向我们赔不是了,老怪物,你今天的火气终于有一个发泄的地方了。”
  “关了我们几十年,现在才来赔礼道歉,一点诚意也没有!我就赖在这里不出去了!”
  落月和夜白对望了一眼,看来这位长老脾气不太好!
  “你们都老眼昏花了么!看清楚,是几个小娃儿!”另一个男的接声说道,声音浑厚如雷。
  晨殇四处打量着,这个宫殿看起来只有这个大殿,分明没有半个人影,而声音却在大殿内四处回响,不知道几位长老都躲在什么地方。
  落月恭谨的拱手朗声说道:“无圣宫新任宫主落月,请水火风雷四位长老回宫掌事。”
  右边的宫墙上突然如鬼魅般闪出一个纤纤娇影,一个女子一身素衣风华绝代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眼波如水波光流转,她看了看三个人,娇声笑道:“原来是新任的宫主啊,老怪物你的心愿怕是要落空了。”
  然后三个人影都从墙上走了出来,晨殇这时才看清楚,原来他们都是从宫墙上的壁画里面出来的,如果不仔细看,真的以为只是普通的画影而已。
  一个头发衣服都是火红的俊朗男子一脸怒气:“无莲那个死丫头呢!把我们关在这里几十年,就叫几个毛娃娃来接我们?”
  “看来无莲是不可能给你道歉了。”一个银发白衣的儒雅男子优雅的弹了弹衣襟,“我还是回去接着睡觉好了。”
  他口中说着要回去睡觉,结果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打量着落月和夜白,然后目光落在夜白身上。
  “真无趣!”那个声音浑厚得如同打雷一般的黑衣男子斜着眼睛扫了他们三人一眼,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又走进了墙里。
  这几个人哪里是长老,分明一点都不把落月这个宫主放在眼里!
  落月扬起浅浅的微笑,对于他们的无视不愠不火,无莲姑姑在之前就交待过她,四大长老脾气怪异,如果不让落月亲自放他们出禁宫,恐怕他们不会对落月恭谨称服的。
  “无莲姑姑已经下山云游了,她临走之前叮嘱月儿,定要将四位长老迎出宫来,重掌无圣宫,四位长老都是无圣宫的元老,月儿断不可怠慢。”她微笑着看着几位长老,气势笃定沉稳,一派大气。
  火长老皱起眉头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晨殇,忽的伸手虚空一抓,晨殇毫无防备的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凌空抓了过去。
  “娃娃,你的煞气很重!”火长老眼里倏射一股凛冽的寒意,把晨殇抓在手里像蹂躏布娃娃一样翻来翻去的看。
  晨殇眨眨眼睛,他生下来就是少年模样,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做娃娃。
  “火,火爷爷,什么是煞气?”晨殇想了想还是叫他爷爷,虽然他长得很年轻,帅得一塌糊涂,但毕竟辈份在那里,礼貌一点不会有错。
  果然,火长老脸上的表情缓和起来,伸出手来理了理耳畔垂下来的火红发丝,点点头:“嗯,不错,这娃娃挺懂规矩,很合我的心意。”
  那女子也婷婷的走上前来,看了看晨殇:“的确煞气很重,不过心性淳朴善良,并没有什么恶念。”
  她伸出纤纤玉指抬起晨殇的下巴,轻佻得如同调戏一个小黄花闺女:“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晨殇。”晨殇笑吟吟的看着她,虽然她的动作轻佻无比,但晨殇就是觉得她没有恶意。
  银发雪衣的男子对于他们的研究似乎一点也不感兴趣,倒是一直不断的上下打量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夜白,然后轻轻一扬手,一股狂风如龙卷般向夜白袭去,快到让人根本意想不到他要出手。
  夜白对这突如其来的狂风似乎毫不在意,勾起唇角优雅慵懒的一笑,身体四周突然结出一团红色的结界,将他整个人包在里面,顺着狂风之势上下颠浮不定,然后如羽毛般毫无重量的轻轻落下来。
  银发的风长老神情一亮,凤眼里带着赞赏之意:“新一任的祭司果然不同凡响,懂得借力卸力,倒是比当年的流风强上数倍。”
  “承蒙风长老夸奖,只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夜白微微躬身谦虚的回应道。
  “你们都有玩的,就我没有!”闷声闷气的声音响了起来,“小丫头,小心了!”
  一柄黑色的剑刃突然破墙而出,凌空向落月飞来,那剑并无人驾驭,却似长了眼睛般凌厉至极。
  落月轻移数步,雪白轻纱在行走中如同浮云翻滚,银勾出鞘划出赤白虹影,在那黑色剑刃上一格,火光迸射中隐隐听见一声惊雷。
  落月退了三步,手腕隐隐发麻,脸上表情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吃惊。
  “不错!不错!”雷长老还是躲在墙里面,声音里却有了几许愉悦,“果然是一代新人胜旧人!连我的雷鸣剑气也能接下,流风我固然不喜欢,但他挑的女娃却是资质过人,不错!”
  晨殇拼命的挣扎从火长老的狼爪下扑腾出来,冲到落月身边:“丫头,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水长老吃吃的笑起来,清秀艳绝的面容里带着一丝揶谕之色:“这小伙子还是个痴情种子,可惜了,没有当上祭司。”
  晨殇红着脸看了看她,抓了抓头:“那个,我的术法没有夜白学习的好,只要能守着丫头,当不当祭司都没有关系的。”
  火长老一愣,朗声大笑起来,火红的头发似一团燃烧的火焰般轻舞:“这娃娃不错,我是越来越喜欢了!晨殇小娃娃,不如你就留在这禁宫里陪我吧,反正长日漫漫,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委实无聊得紧。”
  落月愣了一下:“只要几位长老出了禁宫,自然会天天见到晨殇的。”
  火长老不悦的眯起眼睛看了看她:“小丫头,我有说过我要出禁宫么?无莲那个死丫头心里想的什么会瞒过我么?她以为让你来接我们,我们就会乖乖的跟着你回无圣宫去卖命?算盘真是打得好!哼哼,老夫偏不上她的当!”
  落月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这个老狐狸,当真精得很。
  火长老又伸手把晨殇抓了回去,完全忽视他已经是一个成年人的事实:“喂,娃娃,想通了没有,在禁宫里陪我,火爷爷会教你许多东西,许多你在无圣宫里学不到的东西!”
  晨殇在他手里扭着,这一次怎么都扭不出来。
  “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陪丫头!”他的犟脾气上来了,生平第一次这样被人抓着不能动,真是痛苦至极。
  对于他的不断挣扎火长老也不生气,咧着嘴对晨殇笑得一脸奸诈,声音压得低低的,偏偏全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依我看,你那个宝贝丫头还没举行成人礼吧,火爷爷教教你,怎样才能得到她的芳心。”
  落月的脸唰的一下全红,夜白一向慵懒无绪的面容上有了一丝惊诧,他飞快的偏头看了落月一眼,落月使劲的绞着自己的衣角,脸红得快要滴血!
  晨殇张大了嘴,看着那张长得非常好看却笑得异常奸诈的脸:“你……你怎么知道?”
  火长老眯起眼睛:“有什么事情能瞒过老夫的眼睛?她是黄花大闺女还是已为人妇,老夫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落月脸上再也挂不住,一直冷静的形象全无,将银勾当飞镖向火长老砸了出去!
  水长老捂着嘴连连娇笑,一道晶莹的水突然从她指尖射了出来,将银勾用水势绞在半空,然后再送了回去,稳稳的插入剑鞘之中。
  “丫头!”她笑得妩媚至极,“这老不死的说话固然讨厌,但你也不能伤了他,虽然我水宝宝曾经立誓终身不嫁,但在这几十年中过得却是十分无趣,这个老怪物虽然脾气是怪了点,可我却对他很中意,若你伤了他,我这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呐!”
  落月的脸都要绿了,夜白敛下双目,肩膀有些隐隐的轻颤,他还是第一次被人逗得忍俊不噤。
  晨殇俊朗如玉的脸也被染了个大红脸,他偷偷的瞄了落月一眼,再偷偷的看了看火长老,火长老对他眨眨眼睛,像个孩子般咧着嘴直乐,那眼神简直要把晨殇勾了去,似乎在说:“来吧,来陪我吧,我教你泡尽天下小妞!”
  晨殇终于妥协了:“那好,我以后有空就来禁宫陪你玩,这总行了吧。”
  火长老板起脸:“不行,每天都得来!”
  晨殇垮着脸:“每天一个时辰?”
  火长老摇摇头,伸出两根手指:“两个时辰!不许讨价还价,否则我就不放你走!”
  在他的威逼利诱下,晨殇欲哭无泪,拼命的点头:“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不许反悔!”
  火长老咧开嘴笑得很开心,那神情简直和晨殇孩子气的时候一模一样,将修长的手指头勾了起来:“拉勾勾!”
  落月再也待不下去了!愤愤的跺了跺脚转身就走!这个老家伙当着她的面拿她来诱惑晨殇,简直是过分!
  夜白看了看落月的背影,对风长老微笑施了一礼,然后施施然的跟在落月的身后。
  晨殇从火长老手里跳出来:“丫头!丫头等等我啊!丫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啊!等等我!”
  火长老笑着看他冲了出去,水宝宝款款的走到他身边,在他额间重重的点了一下:“老怪物,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把一个小丫头气成那样!”
  火长老收起笑容,瞪了她一眼:“女人家家,知道些什么!那晨殇和夜白分明有问题,不过晨殇这娃娃我委实喜欢得紧,所以只好帮他一把了。”
  水宝宝笑了笑:“你以为人家真笨?看来你要拿出你的压箱底本事了,否则晨殇的煞气很快就压制不住了!”
  “我绝对有办法让他一辈子都保持现在这样的心智!”火长老背起手来,笑得自信狂放。

  得到与拥有

  绚丽的朝霞在天边如云锦铺陈缠绵,远处巍峨雄浑的山脉叠荡起伏,夜白修长的身影静静的站在杏花林的最近头,举目远眺着眼前美如画卷的景色,那斜阳已经缓缓的落了下去,天色渐沉,只有如雪似的杏花纷纷扬扬的在他身后落了下来,如同飘摇的柳絮。
  落月走进杏花林,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色。
  他的身形修长瘦削,然而却有着可以撼天动地的力量,这个美如画卷却冷漠如冰的男子,让她从来都捉摸不透。
  “你来了?”夜白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开口。
  落月点点头,突然想到他看不到,嗯了一声。
  如今她已是无圣宫主,她的使命就是御制邪魔,仅凭她一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和邪魔抗衡的,必须与祭司一起共修术法,只是这几年来她一直都在山下游历,从不曾与夜白一起练过术。
  她已经逃避过许多年了,现在却再也没有逃的去处。
  夜白转过身来,舒展的眉眼间带着慵懒的笑意:“那我们开始吧。”
  他执起双手往空中一掷,空中浮现出两人修术时的姿势与心诀,见落月有些吃惊,他淡淡笑道:“这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法子,一边练术还一边翻书,总是不怎么方便。”
  将袍曳轻轻的撩了起来,夜白盘膝而坐,落月看了看他,也在他面前盘膝坐了下来。
  两手掌心相抵,这是双修的入门之法,必须先互通心意,落月感觉到他手心传来的淡淡暖意,心脏不由自主的开始加快。
  这是她从小到大一直喜欢着的男子,如今离得这么近,却总觉得遥不可及。
  她闭上眼睛,思绪却一直在不断的游走。
  在藏书阁看书的夜白,在杏花林中喝酒的夜白,在生日宴上送她礼物的夜白,在邪魔侵袭时救她的夜白……
  一个个夜白的身影交叠起来,慵懒的,淡漠的,优雅的,温柔的,她的思想开始不集中。
  “宫主。”夜白的声音响了起来,落月睁开眼睛。
  夜白扬起唇角,漆黑的眸子如水般透彻,声音清和柔越:“我在这里,宫主。”
  我在这里,所以你不必想我。
  落月的脸红了,在夜白淡漠慵懒的眼神中无处遁形,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努力的摒掉所有的杂念,全身放松,任由自己的意识和夜白的通融到一起,如同两条异路相逢的小溪,缓缓汇聚到一起。
  她触碰到了夜白的心,她一直想要看透的地方。
  如同清澈的涓涓流水,平和而纯净,毫无波澜起伏,优美得如同碎玉指尖流淌的琴声,洁净得如同山下冬天里的皑皑白雪,一丝一寸,都那样完美,完美得无邂可击。
  他的心跳得很平稳,全身的血液脉博似乎都被落月尽数收入耳中,一切都是那样的平和与安稳,似是毫无瑕疵的美玉,将落月的身心尽数吸了进去。
  愈是了解了他的内心,落月愈是欲罢不能。
  这样一个完美的男子,叫她如何放得下。
  尽管他的内心,没有一点她的痕迹,可她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深深的陷了进去。
  神绪在他体内游转的时候,落月突然察觉到一点小小的异样,他受了伤,虽然现在已经差不多痊愈了,但她却仍然感觉出来,那是曾经重到可以致命的伤!
  她的思绪大乱,猛然从神游中回过神来,夜白睁开眼睛,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乱了心神,可是他不想解释,也认为没有解释的必要。
  “夜白……”落月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将夜白的手捏了起来,修长瘦削,瘦得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的骨节。
  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将两人都惊了一跳。
  晨殇嘟哝着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一身青衣破烂不堪,似乎被人扔到灌木丛里扒拉爬了数圈然后跑出来的。
  落月疑惑的看着他,他怎么突然从天而降?
  晨殇一侧头看到了他们两个,脸上的表情变得不自然,慌忙用手拉扯着破烂成一条一条的衣服。
  “殇,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落月惊讶的看着他,晨殇一向很爱整洁的吧,怎么弄得像个乞丐,一头青丝散乱的蓬着,像是被人拼命的揉过,弄成一个可笑的鸟窝样子。
  夜白眼眸如水的看着他,晨殇和他的性格分明是两样,真不知道怎么会是兄弟,不过他的样子,真的是狼狈至极,让人看了就想笑。
  晨殇尴尬的看了看落月,又看了看夜白,然后一张愤愤的脸垮了下来:“都是那个变态的火长老!说什么教我练什么破功,然后将我从上面扔了下来!”
  “练功?”落月更不解了,“练功是好事啊,不过为什么练功要把你扔下来?”
  晨殇更委屈,薄薄的嘴唇扁了起来,似乎随时都要哭出来:“他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禁了我的掠影,说要教我御风之术,然后我飞不起来,就……就……”
  他真的很生气!谁说的把人从高处扔下去就可以让他飞起来的!他差点被摔得一口气上不来昏死过去!
  夜白轻轻的用右手食指关节抵着鼻子,漂亮的眸子弯了起来,肩膀隐隐的颤抖。
  “他要教你飞!”落月有些吃惊,“人可以借着风力飞起来吗?”
  她站起来把晨殇拉过来看了看,然后呼出一口气:“还好你不是凡人的身体,要是换我肯定摔死了。”
  晨殇可怜兮兮的用手扯住身上的衣服:“丫头不要看了!你们练功吧,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得去换身衣服!明天还得去陪那个火长老!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仰天狂吼了一通,似是将心里的愤怒发泄出来,然后又恢复垂头丧气的表情:“我走了。”
  夜白看着他迈着沉重的步子向杏花林外一步步的挪去,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在夜风里十分飘逸的扬了起来,还有那头已经走了很远还能看得出鸟巢形状的头发,终于抑制不住笑了出声。
  落月惊讶的回头看着夜白,他一向淡雅的面容上满溢快乐的笑意,漆黑深邃的眸子弯成细细的月牙,淡粉的唇间露出些微洁白的牙齿,如墨藻般的发丝轻扬起来,殷红的长袍被夜风灌得鼓了起来,似是临世的天神般耀眼而瞩目。
  夜白笑了!夜白笑了!
  这是她自他出生之后,第一次看到他毫无顾忌快乐的笑了起来,虽然含蓄虽然优雅,却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意。
  那一瞬间落月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这一瞬间她的心里也雀跃了起来,她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喜欢一个人,即便不能得到他,但只要他开心,她的心也会跟着开心起来。
  她也轻轻的笑了起来,脚步似乎也变得轻快,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夜白,我们继续吧。”
  夜白缓缓收住笑意,看着落月平静如水的容颜,眼里的表情轻松而又惬意,那一瞬间他的心里似乎又被什么拨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响声,然后又缓缓消失不见。
  他心里一直有一股细微的东西,可他却怎样也抓不住,也看不清楚。

  意料之外的担忧

  灰头土脸的晨殇好不容易从玉阶下慢慢爬上来,便被眼前头发衣服都一片火红的男子吓了一跳,火长老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笑吟吟的看着他:“娃娃,还是没学会哩,你天资并不差,就是没你那个哥哥心静!再来一遍吧!”
  晨殇脸都吓白了,连连摆手:“火爷爷,你,你就饶了我吧!我不学了!不学了!”
  火长老轻笑一声,艳红的发丝将他帅气俊朗的脸更衬得宛如明玉,他不顾晨殇哭丧着脸的喊闹,直接把他拎起来像扔小鸡崽般扔了出去!
  晨殇的惨嚎从禁宫一直传到整个无圣宫去,杏花林已经被他压垮一大半了。
  落月皱皱眉,搞不懂那个火长老怎么会这么喜欢把一个大活人从禁宫上扔下来,她从藏书阁走出来,一路的宫女表情都很奇怪,有拼命忍笑的,还有担忧心痛的,很明显,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了晨殇大人被虐待的事。
  “殇,你没事吧。”落月走到呈大字形趴在地上的晨殇面前,蹲下身看着不愿意起来的他。
  “比关偶。”他含含糊糊的说着,把脑袋埋在地上。
  “什么?”落月听不懂他的鸟语。
  “不要关偶不要关偶不要关偶啊啊啊啊啊!”晨殇使劲的锤着地面大吼着,就是不肯抬起头。
  这回落月听懂了,他叫她不要管他。
  “那好吧。”落月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既然他这么喜欢被虐待,自己也的确不怎么好插手。
  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远,晨殇终于将一直埋在地下的脑袋抬了起来,满脸都是土泥和树渣,狼狈至极,他抬起袖子胡乱的抹了一把脸,抬头看了看天色,满脸的绝望:“天啊!还有半个时辰!杀了我吧!”
  禁宫的大殿之中,两个男子静静的坐在棋盘面前对弈,一人银发雪衣温雅飘逸,一人青丝红袍宛如画卷,对比鲜明的衣袍散开在光滑晶莹的玉石地阶上,宛如盛放的清莲。
  两人不知道在哪里去弄了两杯清茶,氲氤的白烟袅袅而上,将夜白清澈如水的眼眸笼上了一层雾气。
  夜白凝神看着面前的棋盘,指尖挟着一枚白子,略一思索,便将棋子落了下去。
  风长老轻轻笑了起来,儒雅俊逸中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狡黠,他手中的黑子快速的落了下去,定死了夜白的大片白子。
  “还是棋差一着啊。”风长老似乎很开心,看着夜白微笑着将那片白子捡了去,他似乎不是在捡自己被吃掉的子,而是在捡得胜的战利品一般,慵懒从容的表情看不出一丝不悦。
  将那片白子捡完之后,夜白轻轻勾起唇角:“风长老,看好了。”
  他手中的白子轻轻落了下去,顿时将整个局面扭转过来,出人意料的将风长老的大片黑子尽数吃了去。
  风长老惊诧的睁大了眼睛,有些发怔的看着明显已经输掉的棋局!
  “你,你,你……”他你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这小子简直太令人吃惊了,明明从来没有下过棋,而他也只教了他短短半个时辰,夜白在连输了数盘的情况下,居然出人意料的弃车保帅,以那片白子作诱,生生的将他整盘布局封为死路!
  见他吃惊的表情夜白淡淡一笑:“夜白棋艺不精,只能采用声东击西的计策,让长老见笑了。”
  火长老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又哄亮又开心:“娃娃,你还是没学会啊!看来老夫只好再扔你一次了!”
  可怜的晨殇惨嚎着又被扔了下去!
  风长老修眉轻颦,指尖汲起茶杯里的水随手甩了出去,火长老笑得很开朗的声音顿时被打断,传来一声怪叫。
  风长老一改平日的儒雅翩翩,对着随时都要发飙暴走的火长老沉声说道:“你太吵了!你再这样吵我就把你像扔晨殇那样扔下去!”
  火长老瞪着眼睛气冲冲的看了他半天,猛的深吸几口气将火气压了下去,嘟哝着含糊不清的语句走进了墙里。
  “再来!”风长老不服气的对夜白说道,丝毫没有一点长老应有的风度。
  夜白闲散的淡然一笑,将棋盘上的黑白子一一捡了起来,放入棋盒里。
  落子,布局,棋盘上疏散的分布着黑白交错的棋子。
  “提炼冰焰晶让你伤了很大的元气吧。”风长老恢复了平静儒雅的姿态,轻轻在棋盘上落子。
  夜白专注的看着棋盘,手中捻着白子有些踌躇,闻言手在空中滞了滞,神色不变淡淡说道:“夜白不知道长老所指何事。”
  风长老微笑着:“冰焰晶原是养你命体的珍宝,如今却能将你心脉俱创,但你仍然毫不松懈的提炼它,可不要告诉我你这样做是为了好玩。”
  夜白垂下双目不语。
  晨殇又一次爬了上来,火长老终于没有打算再扔他,拉着他说着些什么。
  风长老看着他落子,把手中黑子按了下去:“晨殇可是丝毫都不受影响,再加上老怪物天天教他练功压制煞气,我估计着,也许你的担忧会变成反的。”
  夜白猛然一惊,一向淡然慵懒的神情被瞬间打破,脸上闪过微妙得难以捉摸的复杂神色。
  他一向淡定从容,似乎从来不为任何事所影响,如今却被风长老一语中的,说出了他很早以前就担心的事,而如今,他的担心正在无限制的扩大,反而似是一个巨大的网将自己也束缚了进去。
  他一直缜密的布置着一切计划,一切自己能想到的可能都完全考虑了进去,可风长老的话却让他似被重击一捶,他什么可能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自己!
  倘若,他一直担心着的事情不是发生在晨殇身上,而是自己身上……
  夜白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似是无尽的幽潭随时能将人吸进去一般,然而与平日不同的是,他的眼神中含着些许迷茫之色。
  一阵静默,夜白捻起白子按在了棋盘上:“有劳长老挂心,夜白会妥善处理的。”
  风长老看着他的神色在一瞬间千变万化最终归于平静恬淡,轻叹了一口气,无圣宫现有的三个主子中,他应该是压力最大的那个。
  棋盘上的白子越来越多,呈出难以抵挡的汹汹气势。
  最后一枚白子落下,风长老看着棋盘上一面倒的局面,出人意料的没有生气,而是温雅的笑了笑:“我输了。”
  夜白看了看天:“时辰快到了,夜白还要陪宫主练功,先告退了。”
  落月坐在藏书阁中看着书,耳畔垂下几丝柔顺的散发,将她柔如温玉的容颜衬上一丝妩媚。
  夜白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的眉头轻轻的锁着,似乎在出神的想着什么事情,可是在看到落月的那一瞬间,他脸上又浮起了平日慵懒闲散的笑意。
  “宫主。”
  落月惊讶的转过头,再看看旁边的沙漏,今天天色尚早,离修术的时辰还差了一大截,一般在平日,除了修术,夜白是不会主动和她接触的。
  “夜白,有什么事么?”她笑了一下,将手里的书合上。
  夜白静静的凝视着她,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落月的脸渐渐有些发烧,她忙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衣着整洁毫无瑕疵,似乎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夜白……”她咬住嘴唇,他这样看着她,她的心脏不由自主的开始加快,而且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夜白淡淡的笑了一下,恢复了平日散淡的表情:“宫主,夜白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他走上前来,轻轻拉住落月的手,对她笑了笑,然后牵着她往藏书阁外走去。
  落月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跟着他走到他的寝宫的,夜白的手心传来淡淡的体温,他的侧脸恬淡如玉,眼眸幽深沉稳,高挺的鼻尖带着柔软的温润,纤薄的唇角微微上扬,永远都是那副波澜不惊从容慵懒的模样。
  两个人长长的袍曳在地上拖出华丽的影痕,一路不断来往的宫女恭谨的向他们行礼,夜白淡淡的笑着,一一点头回礼,落月的手心渗出的细密的汗,夜白牵着她的手,宛如云间漫步一般优雅淡然,可她却抑制不住内心的紧张,心脏似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夜白的寝宫高大宽敞却毫不奢华,只有厚重的幔帐层层叠叠的垂落下来,似是一层层盛放的花瓣。
  在殷红的幔帐间,落月一袭白衣显得与四周格格不入,她的表情有些紧张,像是骤然闯进宫庭的小宫女,丝毫没有了平日沉稳大气的神色。
  夜白轻轻扬手,那层层厚重的幔帐便缓缓的垂落下来,将两人罩在里面。
  “夜白……”落月的喉咙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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