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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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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解放奴隶中募集得的八万军,他手中实际上已经有十八万大军,尚缺的二万军队他可以从河湟被解放的奴隶民团中征集,也可以想办法从关中、河东、蜀中购买青壮奴隶。

这些问题都不大,但如何解决每年供养十二万大军所需的粮食和军饷就成了他最头疼之事,屯田可以解决一部分粮食问题,也可以向别处购买,但钱呢?每年最少百万贯地钱从哪里来?

就算他尽夺金城、开阳、陇西三郡地税收也远远不够,当然,他可以开矿铸钱,也可以畜牧养殖、鼓励桑麻,发展与东方各郡的贸易,但这些都需要时间,短时间内难以奏效,现在陇右大族肯倾力支持自己,这怎么不让他喜出望外。

他向辛云京深施一礼,“陇右世家地支持,张焕铭刻于心!”

第二百二十九章 厉兵秣马(二)

次日,当晨曦初露,第一抹淡淡的金光铺洒在金城郡巍峨的城墙上时,张焕带着妻儿在八百铁骑的护卫下出现在金城郡一里外的官道之上,此时,官道上已经感到了热浪袭人,空气中仿佛有一种透明的物资在流动,久在清凉庄园中生活的裴莹却一时不能适应,她拉开车帘,眉头微皱着对张焕道:“去病,今年的天气真是反常,现在才六月中旬,怎么就象大暑一般。”

“听老人说天气反常是兵灾的表现,或许这就映证了河湟之战。”张焕放慢马速和马车同行,他微微笑道:“你这么快就忘了吗?那年冬天河水不冻,结果不是回纥入侵?”

裴莹白了他一眼,“我当然没忘,那年冬天我在陇西郡坐船时,有个无赖硬搭我的船不算,还反客为主拿刀与我手下拼斗。”

张焕大笑,“拼斗的结果不就是你膝下多了一子吗?”

他声音略大,旁边几个亲兵紧绷着脸,却在拼命忍住笑意,裴莹脸一红,狠狠瞪了丈夫一眼,刷地将车帘拉上了,过了一会儿,她又将车帘拉开,对张焕似笑非笑道:“假如我这次回京,又在陇西郡遇到一个要搭船的人怎么办?”

“呵呵!那老张只好另娶新妇,重做一回新郎了。”

“你敢!”裴莹低声发狠道。

张焕仰天一笑,腿一夹。加快马速而去,裴莹望着丈夫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时,队伍前进地速度忽然慢了下来,张焕策马到最前面问道:“怎么回事?”

蔺九寒一指前方岔道,“从东面来了一队骑兵,好像有人要过来禀报。”

张焕见从东面来的一队骑兵正停在路旁。里面夹着几辆马车,正有一骑向这边奔来。待近了,他忽然认出,正是自己派到开阳郡接林师母的侍卫,那前面马车中就是师母吗?

侍卫奔近,在马上向张焕行一礼道:“禀报都督,属下已经将林夫人接来。”

张焕点点头,回头吩咐蔺九寒道:“你告诉夫人。就说我让她带孩子过来,见见我的师母。”

说完,他一纵马,驰到师母的马车前,这时杨玉娘已经下了马车,正悲伤地望着张焕,张焕翻身下马,上前跪倒在地。垂泪道:“徒儿特来给师母请罪!”

杨玉娘得到林德隆父子战死的消息,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头发也变得灰白了,她急忙将张焕扶起,呆呆地看了他半天,忽然抱住张焕的头放声大哭。“十八郎,你师傅死了,你林大哥死了,知兵在蜀中也战死了,一家男人都死了,丢下我们孤儿寡母该怎么办啊!”

张焕地眼睛也红了,他急忙站起拉安慰她道:“师母放心,林大哥的儿子就是我地儿子,我一定会照顾好你们。”

这时,林知愚的妻子拉着儿子上前。将他摁在地上。“快!快给叔叔磕头。”

张焕叹了口气,一把将林知愚的儿子抱了起来。见他长得瘦弱,眉眼颇象林知愚,便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孩儿回头望了娘一眼,怯生生道:“我叫林果儿。”

“那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我想考进士。”

张焕点了点头,不愧是林知愚的儿子,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玉坠,给林果儿挂上,将他交还师母道:“我会请大儒来教授这孩子,一定会让他实现林大哥的夙愿。”

杨玉娘擦去泪水,眼中流露出感激之色,她看了一眼张焕的身后,强展笑颜问道:“她就是你夫人么?”

张焕回头,见裴莹抱着孩子正向这里走来,便点头笑道:“是!她手中抱的就是我地儿子,叫做张琪。”

待裴莹走近,张焕便给她介绍道:“莹儿,这就是我师母。”

裴莹欠身见礼,又将儿子两只小手作揖,笑吟吟道:“给师祖母见礼!”

杨玉娘喜欢,连忙将张琪抱过,疼爱地点了一下他的鼻子,裴莹笑道:“索性我就和师母坐一辆马车,聊聊家常,就到我府里去,平平也在那里呢!”

众人上了马车,两队人马合兵一处,一起向城中行去,守城的士兵见都督回城,连忙列队行礼,张焕刚走进城门,远远地便见一袭红衣女子骑马奔来,正是林平平,在武威之战中,她也受了箭伤,再加上悲痛父兄之死,竟伤势恶化,崔宁便将她强行留在府中养伤,现在伤势已经痊愈,听说母亲到了,她特赶来迎接。

母女见面,又忍不住抱头痛哭一番,张焕则远远站在一旁,这时裴莹瞥了张焕一眼,便将儿子给了乳母,自己则悄悄走到他身边笑道:“一路上你师母给我讲了很多你从前之事,听得出平平从小就很喜欢你,现在人家父兄都为你死了,你是不是该给人家一个交代。”

张焕摇了摇头,“我从小就视平平为妹,对她没有那种感情。”

“感情?”裴莹冷笑一声,“那你对杨春水就有感情吗?不过见了一眼而已,便放在心里惦记着,你青梅竹马的妹子对你一往情深,至今不肯嫁人,你却丝毫不放在心上。”

“以后再说吧!”张焕知道妻子的想法,便打断了裴莹的话,“我现在没有这个心思,再说人家刚刚丧父。”

这时林平平看见了张焕,她快步走过来对裴莹笑道:“借你夫君一用可好?”

裴莹抿嘴一笑,“你若想要。我就把他送给你。”

林平平笑着掐了裴莹一下,便拉着张焕走到一边,她的笑容霎时便不见了,阴沉着脸冷冷道:“我问你一事,你地亲兵可以随便残杀百姓吗?”

张焕轻轻挣脱她地手,淡淡道:“我素来军纪严明,即使我的亲兵杀人。也一定事出有因。”

“那你跟我来!”林平平取出一张名刺塞给他,便翻身上马向城西方向驰去。

张焕看了看手中的名刺。这是他自己的名刺,上面的头衔是凉州都督,这应该是他在武威时的名刺,‘这是怎么回事?’张焕沉吟了片刻,便对裴莹道:“你带师母先回去,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他给蔺九寒施了个眼色,蔺九寒立刻率领百人跟着张焕向西疾驰而去。

“都督。在那边!”蔺九寒手指一座破旧地城隍庙,只见林平平身子一闪,进了庙中,张焕刚要进庙,蔺九寒却拦住了他,“都督,让我先去查看一下。”

“不用,平平不会有那个心。”张焕说着。便径直进了庙中,庙里门窗皆无,十分破败,好几处山墙都已经坍塌了,看得出这是一座废庙。

转进大殿,只见平平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给一个受伤之人换药,旁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子,面容清秀,张焕隐隐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她?

那女子正在吃平平带来地面饼,忽然见涌入大群士兵,吓得她花容失色,立刻躲到林平平身后,张焕再看地上躺着的人,是一个年约五十余岁的老者,紧闭着双眼。可能是失血过多的缘故。脸色十分蜡黄。

张焕也觉得他十分面熟,再凝神一想。他猛地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在天宝县造水车的那个农夫吗?自己是给过他一张名刺。

“这是怎么回事?”张焕走上前沉声问道。

“小翠,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张都督,你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林平平站起身,闪到一边。

那女子这才认出张焕,她连忙上前跪下,“都督告诉过我们,若有当官的欺压我们,便可找你告状,我们昨天来了,可是爹爹却被你守门地士兵砍伤,多亏平平姐救了我们。”

她思路清晰,口齿十分伶俐,几句话便将众人说得面面相视,脸色大变。

“你等一下。”张焕惊讶地打断了她地话,“你是说在我府前,被守门地士兵砍伤吗?”

“不是在都督的府门前,他们告诉我和爹爹,都督进京去了,我们离开府门没多久,就有两个蒙面人追上来,二话不说,举刀便砍,爹爹被他们砍中两刀,爹爹拼命拉着我跑,他们见路上人多,就没有追来,后来爹爹支持不住倒下,正好遇到了平平姐。”

自己亲兵居然哄他们自己进京了,张焕隐隐明白了什么,他又追问道:“他们既然蒙面,你怎么知道就是守门之人?”

“我爹爹用扁担和他们抵挡了两下,其中一个人地面巾掉了,就是守门的士兵。”

张焕背着手一言不发,半晌,他忽然冷冷问道:“你们要告的官是谁?”

那女子磕了一个头,恨声道:“我们要告的官就是欺辱我们河西难民地的军官,他用霉烂的米给我们吃,我们都可以忍,可他看中了漂亮的女子,就逼着人家陪宿,否则就赶出去,他看中了我,爹爹就带我逃了出了,来找都督告状。”

“你可知道这个军官叫什么名字?”张焕阴沉着脸问道。

女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不过,他的手下都叫他陈将军。”

“陈平!”旁边蔺九寒脱口而出,陈平就是受张焕之令,全权负责安置河西难民,难怪那些亲兵要杀这对父女,陈平以前就是他们的头。

“去把昨天在府门前值勤地亲兵全部给我带来。”张焕终于动怒了,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片刻,二十几名亲兵被带了进来,一见大殿中的情景,其中两名士兵‘扑通!’跪倒在地,浑身颤抖个不停。

“很好!不用我审问就自己认罪了。”张焕慢慢走了过来。寒着脸道:“你们二人都是从太原就跟着我的老兵,我正是视你们为心腹,才完全信任你们,没想到你们却在背后坏我地名声。”

两人的身子渐渐地不再颤抖,他们重重地磕了几个头道:“我们对不起都督,任都督军法处置。”

“怎么处置你们等会儿再说,我先问你们。你们为何要杀这对父女?”

犹豫良久,其中一人叹了口气。“他们要告陈队正,我们是一时糊涂!”

张焕冷笑了一声,“看不出你们很讲义气啊,来人!”

旁边立刻站出五六个大汉,张焕一指这二人,“每人重打一百军棍,赶到河湟去养马。”

“多谢都督!”两人垂泪给张焕磕了一个头。跟着行刑手下去了。

旁边林平平知道张焕是轻饶了他们,她见张焕动怒,却不敢多说什么,只看他怎么处置元凶,这时,张焕见那老人已经醒来,便蹲下去问他道:“老汉,天宝县逃出多少人?”

老人摇了摇头。声音低微道:“一个也没逃出来,我是带女儿去昌松县相亲,才逃过一劫,我儿子也战死了。”

张焕心中难过,他站起来,指着这对父女对亲兵道:“把他们带下去好好疗伤。按军属的标准抚恤,再从我的名下另外划出十亩上田给他们。”

几个亲兵答应一声,把老人背了出去,张焕瞥了林平平一眼,“你和他们去吧!我怎么处置属下是军中之事,你就不要竖耳朵听了。”

林平平见他说中自己心思,脸不由一红,讪讪地跟着他们父女去了,蔺九寒刚要说话,张焕却一摆手拦住了他。他快步走到另一头一个破烂的窗户下。高声道:“不要偷听了,不会让你失望的。去吧!”

只听外边‘哗啦!’一声,随即有脚步声跑远。

张焕摇了摇头,回到大殿,他取出自己地金牌递给蔺九寒道:“你带五百人火速赶到长乐县,先不要打草惊蛇,调查清楚后,再将他给我抓来!”

蔺九寒领令,带着几个人去点兵去了,张焕心情沉重,背着手在大殿里来回踱步,若不是今天这个偶然事件,自己怎么也不会相信陈平那个精明能干地手下竟然会做出这种事,难道真是知人知面难知心吗?看来有的时候仅仅靠信任是远远不够地。

他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回到了节度使行辕,行辕的官员们已经得到张焕返城的消息,早将行辕收拾得干干净净。

张焕大步走进行辕,不时有官员走出公务房向他躬身施礼,“都督回来了!”

“参见都督!”

张焕一一点头致意,他快步回到了自己房中,孟郊已经先到,正在整理桌案上堆积的文书,见张焕进来,连忙上前施礼,张焕摆摆手道:“等一会儿再整理,先替我把杜先生请来。”

片刻,杜梅匆匆赶来,远远地向张焕施一礼笑道:“都督终于回来了。”

张焕一边请杜梅坐下,一边苦笑了一声道:“早知道今天会遇到这件事,还不如不回来。”

杜梅见张焕心情不大太好,便诧异地问道:“都督今天遇到了什么事?”

张焕便将陈平之事告诉了杜梅,最后叹了一口气道:“我总以为贪污坐赃、强占民女之事和我西凉军无缘,就算偶然有,也是因为军队扩大,一些良莠不齐的人混进来,诸如韦家旧部或者陇右大族子弟等等,却没想到我西凉军第一桩贪污坐赃大案,竟然是我从前的亲兵队正,真是莫大的讽刺。”

杜梅沉默片刻便劝他道:“都督也只是听说陈平给河西难民吃霉烂地粮食,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中饱私囊,或许他有什么隐衷,或许是他的下属擅自所为、他也不知道,至于逼良家妇女陪宿,这种事情往往会被人刻意扩大,或许他确实有一点不检点,但无论如何,都督先不要听一面之词,更不要先入为主,等调查出结论后再定罪也不迟。”

张焕点了点头,“或许你说得有道理,是我爱之深、恨之切,但更使我生气的是,这种事情竟然是从偶然事件中才得知,假如我那两个亲兵不头脑发热去砍告状的父女,他们也许就忍忍算了,那这件事就绝不会被揭出来。”

张焕背着手走到窗前,忧心忡忡道:“我现在担心的是还有多少大案我不知晓,或许现在还没有,但将来呢?等到发生了再杀人吗?所以必须要有什么办法来预防它们。”

杜梅这才终于明白了张焕的用意,他绕了这么个大圈子,其实是想建立一种监察制度,那他召见自己的用意难道就是……

果然,张焕仰头望着天空徐徐道:“本来我是打算效仿则天皇帝设立四匦,但这样一来会诬告四起,使陇右官员人人自危,即用之,则不应疑之,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应以预防为主。”

说到这,张焕转身凝视着杜梅,“我打算用胡镛主管政务,但监察权分置,效仿御史台,把现在的拾风使改为监察使,你就为我地第一任监察令。”

第二百三十章 厉兵秣马(三)

三天后,西凉军中忽然爆出一个天大的消息:都督的前任亲兵队正,现任狄道兵马使陈平竟然以霉烂的糙米充作上米给河西难民就食,中饱私囊,又查出他多次在军中冒领军饷,累计从中贪污钱二万贯,都督已决定二日后斩首示众,消息传出,军中一片大哗,拍手称快者有,但觉都督量刑过重者也有。

这天清早,十几艘渡船停泊在黄河岸边,一队队士兵正列队上船,码头上,张焕骑着马和贺娄无忌并驾缓行,贺娄无忌是受命前往河湟,主持河湟新军的训练。

“到河湟后要严格训练新兵,尤其注意在高原上的强化训练,要为我们将来进攻吐蕃做好准备,以后我每年都会分批派士兵来你那里进行高原轮训。”

贺娄无忌点了点头,“请都督放心,我一定会用最严格的要求来训练他们,最多两三年的时间,他们就会成为真正的军人。”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张焕沉吟一下,又道:“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这次河西、河湟阵亡士兵的抚恤金办法已经出台了,每名阵亡士兵的家人可得二百贯的抚恤,不过一时没那么多钱,先支付一成,其余分十年按月供给,另外再追加十亩的抚恤田。”

“多谢都督了。”贺娄无忌眼中露出一丝欣慰,他知道按朝廷庆治五年定下的制度,士兵战死最多抚恤其家人五十贯。而且层层盘剥,最后到家属手中也只有十几、二十贯,都督却定下了二百贯地标准,这次河西军和河湟两地士兵战死二万三千余人,那就是四百六十万贯,由此可见都督是真的下了血本,他感激地向张焕深施一礼。“我替弟兄们给都督施礼了。”

张焕轻轻摇了摇头,他淡淡一笑道:“我也知道如此一来财政上负担是重了点。但若不重加抚恤,死去的士兵怎么能瞑目于九泉?活着的士兵又怎么肯为我们拼命?我一直以为,只有给予士兵足够的尊严,才能使他们竭忠效死、在所不辞。”

说到这,张焕纵马驶向一座小丘,他立马站在小丘之上,迎着猎猎河风。凝视着士兵们列队上船,这些士兵才是他打下江山的本钱,他又怎么能不善待他们呢?

“都督对士兵是很好,可是对旧部却有时不公。”眼看分手在即,贺娄无忌犹豫再三,他终于说出了这几天压在心中的话。

张焕没有说话,沉默良久,他才冷冷道:“你是说我不该杀陈平?”

贺娄无忌叹了口气。这一两年张焕权威渐重,已经很少象在东内苑时和弟兄们打马球、开玩笑那般无所忌讳了,众将在他面前感到更多地是威严和压力,可是有些话他若不说,恐怕西凉军中再没有人敢在张焕面前提起这些事。

他一咬牙便道:“陈平严重触犯军规,当杀!我对此并无异议。只是现在不是杀他的时候。”

张焕微微一怔,“为何?”

贺娄无忌翻身下马,单膝跪下行一军礼,大声道:“这一个月来都督大肆重用陇右望族子弟,辛朗久随都督,我不说他,而那马国瑞、白盛、荔非明二郎他们地老子虽然英雄,但他们本人又有何军功?却个个位居高位,为此许多军中旧部都颇有微词,可偏偏这个时候都督要杀陈平。他可是都督刚从军时便跟随的老人。这让弟兄们怎么想,请都督三思!”

张焕默默地看着他。过了很久,他终于长叹一声,翻身下马将贺娄无忌扶起,又揽着他的肩膀走到一处大石前坐下,沉吟一下,张焕便柔声对他道:“在我的记忆中,总想着旧部们怎样随我起兵,又怎么和我一同开创基业,我们在天宝县时粮食近绝,最窘迫之时每天只能吃一顿饭,后来又一起冒着百年未遇的暴雪行军几天几夜,拿下武威郡,这些我都铭记于心,你还记得在奇袭路嗣恭大营前,我答应过要让你们远征西方,封你们为西方之王吗?”

贺娄无忌默默点头,这些事他也铭记于心,他肃然道:“都督之志,我一向钦佩。”

“光有志向就够吗?”张焕凝视着浩荡的黄河之水,他眼中慢慢流出一抹痛苦之色,“这次关陇剧变,我们丢了武威老巢,二万将士全军覆没,又被裴俊趁机夺走大部分基业,我想每个人都应该反思,尤其是我,欲得天下却心胸狭隘,容不得异己,而且独断专行,样样大权都握在自己手中,就拿西征河湟来说,胡镛劝我不要操之过急,裴明远甚至已经提到张掖可能有变,可我却不听将计、不容反对,最后栽了个大跟斗,不过栽了也好,倒把我一掌打醒了。”

说到这,张焕的目光渐渐明亮起来,他挺直了腰对贺娄无忌语重心长道:“你要知道,我之所以重用陇右大族子弟,正是从长远考虑,实力是基础,但光靠打仗和杀戮只会成为朱泚第二,必须要建立起一个强有力地利益集团,才能在将来朝廷斗争中博取最大的利益。”

‘强有力的利益集团。’贺娄无忌喃喃念了几遍,他忽然站起来向张焕行一军礼,“都督,我明白了,我会劝告大家,请大家理解都督的苦心。”

“不要说得太多。”张焕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笑道:“你只要替我告诉弟兄们,将来我们攻下逻些,吐蕃美女会任他们享用。”

“吐蕃有美女?”贺娄无忌咧嘴一笑,他倒从来没有见过。

这时,一匹快马从东疾驰而来,行至张焕面前。马上骑士禀报道:“都督,太后特使已经进城,胡先生请你速回。”

“我知道了。”张焕翻身上马,向贺娄无忌一拱手,“贺娄将军,河湟新兵我就交给你了,一路顺风!”

“也请都督保重!”

贺娄无忌大步上了船。十几艘大船缓缓启动,顺黄河水向北驶去。渐渐地消失在天尽头。

……

金城郡,节度使行辕附近这些日子格外热闹,早在六月初,离行辕约一里地外的几座闲置老宅便已被拆除,占地近百亩地空置地上,数千匠人一直在紧张地忙碌着,从目前出现的简单构架上看。这里显然是在建造一片规模庞大地建筑群,而且在工地周围还有数百名士兵来回巡逻戒备,不准闲人靠近,它的神秘反而激起了金城郡民众的好奇心,不少有眼光的人立刻做出了判断,这一定是在修建新的节度使行辕,确实,一里外地节度使行辕还是在永徽年间用一座民宅改建而成。是有些陈旧了。

对于这个传言,官方没有否认,没有否认自然就是默认了,在平静地日子里,变化是最值得期盼地事,于是每天都有一群群闲人来附近指指点点。‘那里一片水坑是后花园池塘吧!’……‘还有地下室,这一定就是秘密监狱了。’只要闲人们没有越过红线来探看究竟,巡逻的士兵也就不去管他们。

不过今天却没有一个闲人,在新修建筑群和节度使行辕附近皆戒备森严,近千骑兵拦住道路两侧不准行人通过,道路上显得空空荡荡,只有数百名从长安来的宫廷侍卫等候在衙前,他们护卫着大唐太后崔小芙所派特使于一个时辰前刚刚抵达。

特使自然就是李翻云,不过这一次来的却不仅仅是李翻云一人,还有一个宗室亲王也一起跟来。他便是当今皇上的亲生父亲、原嗣庆王李俅。不过他现在已被封为洛王,除了亲王头衔外。他还是朝廷宗正寺卿,主管皇室事务。

李俅约五十余岁,身体异常肥胖,他总喜欢眯着眼睛打量人,据说眯着眼睛可以使眼光收敛,能汇集出几道精光来,给人以震慑感,久而久之,他也就养成了习惯。

他尤其喜欢别人评价他老谋深算,可他偏偏是个忍不住话的人,三言两语便可使他的内心坦荡无余。

李俅地生父是唐玄宗李隆基的第一任太子李瑛,开元二十五年,太子李瑛过早地暴露出登基地野心而被李隆基所杀,他便过继给了膝下无子地李隆基长子庆王李琮,现在,他五岁的幼子又是大唐皇帝,也正是因为这几层关系,李俅便一直以宗室领袖自居。

此刻,在张焕地会客室里,李俅端着茶,眼睛却眯缝着打量对面的张焕,张焕的身份他早有耳闻,不过他却没有太放在心上,一个私生子而已,算不上是皇室中人,但这两年随着张焕地崛起,李俅的心态也略略发生了变化,就算张焕是豫太子之子,可是他没有参拜过宗庙,还是不能列班皇室,而宗庙正是他李俅掌管,换句话说,张焕的身份还没有经过他的点头,那永远也只能是一个伪皇族。

不过这个张焕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不仅将他添于末座,连上茶也是最后一碗才端给他,自诩重视细节的李俅开始有些不满了,他很想发作一番,可今天要谈论的事情却又使他不得不忍下这口气。

坐在主位地是正使李翻云,她从进来到现在皆面无表情,似乎她和张焕只是初相识,只是娴熟而专业地提着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武威阵亡的将士人数?逃出的难民数量?他们的近况又如何?等等等等,而回答她提问的也不是张焕,而是张焕的首席幕僚胡镛,张焕则远远坐在一旁,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一问一答谈了足足半个时辰,李翻云话题一转,又提出了一个和今天出使明显没有关系的问题。

“请问胡先生,我们来时见附近正大兴土木,不知在修建什么?”

这时,一旁的李俅再也忍不住。他重重地咳嗽一声,示意李翻云赶快进入正题,李翻云脸色一变,眼中忍不住流露出极度厌恶之色,但霎时又恢复了常态,难道自己这半个多时辰不着边际地问话,他就不明白他不该留在这里吗?

对于李俅地跟来。李翻云始终不明白崔小芙地用意是什么?崔小芙并没有告诉她,甚至崔小芙给张焕信中所写的内容。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还有一个多月前,崔小芙下旨命张焕将儿子质于京师,这件事她也是事后才知晓,很明显,崔小芙已经不再象从前那样信任她,这个微妙地变化大概就是从她可以列席内阁会议后不久开始,没有任何事先的征兆。

李翻云是一个极敏感而且极聪明之人。她略略已经猜到崔小芙对她的冷落或许和张焕有关系,就在李俅重重咳嗽地之后,她猛然明白了,崔小芙和李俅之间也一定是达成了什么协议,而且她这次出使陇右的任务,极可能就是和李俅有关系。

此刻这个任务就在她身旁一名宦官所捧地描金象牙匣中,这也是从前所没有的,以前崔小芙的密信都是由她随身携带。而现在特使是特使、密信归密信,她看不到信的内容,但她不出手,信也递不到张焕的手中。

既明白密信的内容极可能和李俅有关系,李翻云便一时陷入了沉默,究竟自己在这次出使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呢?

这时。一直在旁边心不在焉的张焕忽然笑道:“那片正在修建地房屋正是我的节度使新衙门,这里实在太旧,该换换地方了。”

从表面上看,张焕坐在一旁确实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时投向窗外,但这只是表象,他其实也在推测李俅同来的用意,李俅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落入他眼中,从安排座位时李俅脸上露出的明显不满。到上茶时他几欲发作。再看他此时的急不可耐相,张焕便可推测出。这是一个急躁而浅薄的王爷。

不过张焕本人对那个匣子里地密信倒也十分感兴趣,既然这个王爷催促看信,那崔小芙的安排就是这个王爷也必须在场了。

他便不再拖延,微微一笑道:“不知太后可有什么信件给我?”

“有!”李俅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大步走到宦官面前,取过匣子,将它推给了张焕,“这就是太后给张使君的信。”

言罢,他也委实不客气地往李翻云的旁边一坐,肥硕的肉抖了一下,紧靠着李翻云纤细的娇躯,李翻云厌恶地向旁边挪了挪,可这样一来,李俅便取代了李翻云地主位,形成喧宾夺主之势。

这时,坐在对面的胡镛也向左移了移,将位置让给了张焕,张焕坐上前,取过象牙匣打开,里面只有一封崔小芙的亲笔信,‘冠军大将军、陇右节度使张焕启’,信用火漆前后封严,张焕撕开信皮,取出了里面的书信。

他大致看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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