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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村往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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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家里,和娘在一起,他们说要一起死了呢!我五哥的抽泣声变成了号啕声。
  我六哥的脸色骤变。我娘注意到了,拍了一下我六哥的肩膀,说,你赶紧去村口,等你三叔,你三叔回来事情就好办多了。见到你三叔,先把事情经过跟他说说,他是见过世面的人,晓得咋处理这些事。
  我六哥点点头,转身走了。
  老六!我娘叫了声。
  我六哥回头看着我娘。
  还记得你三叔给你写的信么?我娘问。
  我六哥点点头。
  没忘记?我娘问。
  我六哥说没忘记。
  我娘说好,你没忘记我就相信你!
  我六哥感激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我六哥一走,我娘就叫我大哥赶紧去找他的枪,找到了就给他弄坏。然后将我二哥我三哥他们叫到一起,要他们这些天一定要多注意一下我六哥的动向,不准他干啥傻事坏事。
  我是相信老六的。我娘说,要是他出了啥问题,我们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乡村恶少 37(1)
我三叔说,事实就是事实,没有啥说不清楚的。
  和我娘一样,我三叔也相信我六哥是被冤枉的。当他在我六哥的搀扶下回到家中,已经很晚了。
  我六哥跟我三叔把事情讲完,说要离开秦村,永远不再回来。我三叔抓住我六哥,问他,你这一走,是不是等于啥事情也没发生?我六哥看着我三叔。我三叔站起来,扶着我六哥的肩膀,说,老六啊,你本来是英雄的,你水性不好,还敢下水去救人,还成功地救起来一个,真不简单,是真正的英雄!如果你这一下子走了,人家想把你说成啥样就成啥样,说成狗熊,你就等于是狗熊!说成杀人犯,你就是杀人犯!连对嘴反辩的人都没一个,老六你说是不是老六?我六哥点点头。我三叔接着说,老六啊,这个世界,有白天,有黑夜,有真的,有假的,是非是分明的,黑白是清楚的,没人做得了假!你看看现在这天,黑了,有人有那么大本事把现在的黑夜变成白天吗?他变不了!所以我跟你说啊老六,你救人是英雄,现在有人诬陷你,能等着他们诬陷吗?不能!你是英雄这是哪个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是英雄就像个英雄的样子!就应该理所应当地要回自己的荣誉!他玻璃猴子的老婆不是打了你吗?我们得要她给我们赔礼道歉!你不能走,除非你得到了你应该得到的英雄的荣誉!
  我六哥没有走,跟着我三叔回到家里。
  我们好不容易送走了死者阿宝的爹娘,还有他的众多的姨娘姨丈以及表兄表弟表姐表妹。那个悲痛欲绝的老太太是阿宝的婆婆,此刻也不晓得情形咋样。当时她口吐白沫,随即手足冰凉了,被赶紧送到了玻璃猴子家,然后听见到处在找红糖,找老姜。送走老太太后,这些人显得更加愤怒了,他们要冲破我们的人墙,冲进我们大门。我们哭喊着,使劲挡在他们面前。我们都晓得,要是他们冲进来,我们家将会被彻底毁灭,那些鸡鸭和猪,还有锅碗瓢盆,桌子板凳,菜坛油罐,将会跟那些蚕子一样的下场……
  我娘大叫着里头一个她认识的,叫的是张表哥,此人是死者阿宝的姨丈。我娘说,张表哥,你们莫要这么莽撞好不好?听我说两句好不好?
  那个叫张表哥的似乎根本就没听见我娘叫他。另外一个听见了,他冲着我娘吼道,哪个听你的?马上就两条人命了!你喊他们赶紧让开点,要是不让,我们就要照人打了!
  我娘说,现在事情还没搞清楚,你们想一下,如果是我们家老六要推他们下水,还要把衣裳给他们脱了?你们没搞清楚就打砸抢,事情弄大了,弄严重了,你们哪个出来担当?
  听我娘这么一说,他们都叫唤起来,说有人证物证,证明是你们家那个老六干的!我们就是要打,要砸,我们没抢!你赖不着我们!你们要是再不让开我们就要连人打了!
  好了,你们打!多打死几个才好说理!我娘冲过去,一把抓住其中一个人的棍棒,扔得老远,发疯似的吼叫道,还都是挨邻靠近的,还都是沾亲带故的,咋不讲理?是不是打了砸了事情就解决了?你们是不是要把我们逼死几个才安心?才肯罢手?
  我大伯和大伯娘已经感到绝望了,他们无声地哭泣着,好像我的几个堂兄不紧紧地拽住他们,他们立即就会升上天去,烟消云散。
  这时候那个被我娘叫作张表哥的站出来,跟站在前头的一个人说,大哥,你看——
  那被叫大哥的瞥了一眼我大伯和大伯娘,再看看我们,我和我的堂兄们早将拳头攥出水了,实在忍受不住这般瞎闹,这般欺负了。我想,要是那个被我娘扔掉棍棒的人胆敢碰一下我娘,我第一个冲出去和他拼命!那个叫大哥的做了个手势,他身后的人群不再辱骂和喧闹,都安静下来看着他。他说,好,我们今天就暂时住手,你们说讲理,我们就跟你们讲理!人现在死了,你们总得给个地方停尸吧!
  当那个叫大哥的提出要我们让开,他们把阿宝的尸体停放在我大伯家的堂屋里时,我们都被激怒了。
  

乡村恶少 37(2)
我大伯摆摆手,要我们别再开腔了。
  还有啥条件没有?我大伯问。
  是你们给我们守着阿宝还是我们找人来守?那个叫大哥的说,如果是我们找人来守的话,每天得给五十块钱!
  我们给你守着就是了!我大伯悲怆地大声说,好啦,你就往我们家堂屋里抬死人吧!
  见了我三叔,我大伯颤巍巍地站起来,握着我三叔的手,还没开腔说话,泪水先淌了一脸。我三叔把我大伯扶到板凳上,拍着他的手,说,大哥,我回来了,我回来……就好啦!
  因为我大伯家的堂屋里有阿宝的尸体,大家都不愿意进屋,全部聚在我们家。我三叔看着我们,啧啧地感叹,说这才多久没见啊,都长高了,长结实了。我爹说,晓得你要回来,都在家等着你呢,都高兴得跟啥样,没想到摊上这事。我三叔摸了盒烟出来,递给我爹,说,二哥,抽抽,旺苍产的,看看味道咋样。我爹接过烟,点点头,要我三叔先坐会儿,他去蚕棚子里看看,该收拾的收拾收拾,总还能拣回几簸箕。
  收拾啥?我三叔问。
  我爹简要地跟我三叔说了蚕棚子被打砸的经过。我三叔叹息一声,语气很重地说,真是没有法理了啊!事情搞清楚,他们该负责的,一定要他们负责!
  我爹带着我的几个堂兄去蚕棚子了。我大伯说他得回屋去看看,要是那个死娃娃被耗子咬了,不晓得还要咋闹呢。我三叔叫住闷在角落里的我六哥,说,你怕不怕?不怕你去看看,我先跟你爹说说话,马上就过来。
  我六哥起身去了。
  因为我三叔要回来,我们一家早好久就开始了准备。因此这天晚上的晚饭还是很丰盛的,但是谁都没有食欲。
  我六哥本来是不想上桌子的,他端起饭碗,要待到一边去吃,我三叔拉住他,要他陪自己坐。看着我们,我三叔说,你们不要对老六有啥意见了,老六以前是闯了些祸,但是他在改。
  改?哼哼,改得是越来越好了啊!我大哥翻了个白眼。
  他是改得越来越好啦!我三叔说,他水性不好,还敢下水救人,这不是改得很好吗?你们不要这么看老六,老六是英雄!虽然现在被人诬陷,但是事情总是会搞清楚的!我们要相信老六,我们不相信他,还指望别人来相信他么?
  我大伯好几次要打断我三叔的说话,要他吃饭,别再说了。
  老三啊,吃饭吧,吃饭吧。我爹也劝我三叔。
  三叔,你再说我们就吃不下去了!我二哥说。
  你咋能这样跟你三叔说话?我大伯瞪着我二哥。
  我二哥夹了些菜,下了桌子。我大哥连菜都没夹,端着碗白饭跟着下了桌子,接着是我四哥……
  桌子上只剩了我六哥。我也想离开,被我娘踢了一脚。我六哥端着晚饭,眼泪在眼眶里打着圈儿,他低下头,我看见两串晶亮的泪珠滚落在饭碗里。
  我们不能听人家咋说就咋信!我三叔说,我会给老六讨回个公道,给我们安家讨回个公道!我要他们给老六恢复名誉!要他们赔礼道歉!挂红放炮!
  吃过晚饭,我三叔和六哥两人来到我大伯家的堂屋,屋子正中央的桌子上摆放着阿宝的尸体,尸体用我大伯家的床单包裹着,很像一个巨大的包袱。我三叔上前拍拍那个包袱,叹息说,娃娃啊,你命苦啊!都怪你爹娘不讲道理啊,你咋能躺在你的救命恩人家里呢?要是你再挺那么一两分钟,我们家老六就把你救起来了!你活着,我们老六成了大家都晓得的英雄,没有诬陷,没有这么些闹腾……不过老六没救起你他也是英雄!你要在天有灵,就给你爹娘说一声,把事实真相说说,要他们晓得!不过我们终究会搞清楚的,我们会给老六讨回一个公道的……
  我三叔站在那里跟那个包袱说着话,我六哥跟在一边落着眼泪。也不晓得我六哥是咋的,现在眼泪咋就这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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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恶少 38(1)
就在那天深夜,死者阿宝的婆婆——那个老太太因为悲愤交加,气绝身亡了。据说老太太一直处于昏迷中,直到即将告别人世时才苏醒过来。苏醒过来的老太太说了三句话,第一句悲叹自己苦心经营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将香火传承下去,说她马上就要和老头子见面了,不晓得该咋交代。第二句话老太太要她的儿女们别再去我们家闹了,更别打别砸,有话好好说,要讲理,要通过讲理的方式为她惨死的孙儿讨公道,报仇雪恨,要通过讲理的方式,让我们家破人亡,全都不得善终。第三句话老太太是拉着她儿媳的手说的,说一直把她留在身边,不准改嫁,主要是为阿宝考虑,不想她改嫁了阿宝没娘,现在阿宝死了,她可以改嫁了,无论嫁哪个,只要她中意,都可以……
  老太太含恨而去的第二天凌晨,她的子孙们并没有遵从她的意见,也要把她的尸体抬进我们家门,和她的孙儿阿宝摆放在一起,摆放在我大伯家的堂屋里。
  我三叔叫我们都进屋去,一切由他对付。
  我三叔站在院子门口,看着一群愤怒不已的人显得异常平静。我们的不出现和我三叔的平静叫这些愤怒的人们愣住了。我三叔说,你们这样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们都在违法!你们都在违反国家的法律,是私闯民宅!是侮辱人格!
  其中一个认识我三叔,说,坐了几天班房,你还懂啥叫违法了!
  那个人我三叔也认识,他叫住那个人,说,老同学,你也在这里啊!
  这是我丈母娘,我咋可以不在这里?那人指着门板上的老太太的尸体愤懑地责问道。
  老同学,我没说你不可以在这里。我三叔说,老同学,我现在还在坐班房呢,是因为贪污坐班房的,现在出来是保外就医,医治好了还得进去接着坐。老同学,你爹现在身体咋样?好不好?
  一听我三叔提说他爹,那个人神情一下子局促起来。我三叔说,想当初他老人家的身体可不咋样啊,你没忘记吧?我去医院看你爹,你说没钱,我还借了五十块钱给你呢,还给你爹炖了只鸡送去呢!你光记得我坐班房,咋不晓得我是咋进去的呢?贪污,经济犯罪。晓得不?你咋到现在还不把那钱还给我呢?我想你家里穷,就没跟你要……
  你莫东扯葫芦西扯瓜!那人叫嚷道,我们不跟你们扯这些,把人害死了两个,咋说?
  该咋说就咋说!我三叔态度一下强硬起来,说,我已经向司法机关报案了,他们马上就到!你们如果硬要往里冲,我们是要动手的,你们私闯民宅,打死打伤,我们是正当防卫,你们想好了,想好了往里冲,别怪我没警告你们!
  说着,我三叔站到一边,让开大门。
  顿时没了动静,连那些悲伤哭泣的人也住了声,四周一片寂静。他们张望着我们的院子,里面没有一个人,空空荡荡。
  没人敢冒险进去,好似我三叔在里面摆下了一个诛仙阵。
  我三叔昨天晚上一夜没睡,他一直在写东西,我们去瞅,是信。到今天鸡叫三遍的时候,我三叔写好了信,两封。我三叔让我大哥跟着我三哥连夜往土镇赶,要他们把其中一封信交给土镇派出所的所长,另外一封信赶紧送往爱城,找公安局的一个姓梁的指导员,说他会派车把我大哥和三哥送回来的,而且他也会跟着来。
  你们这是咋啦?还被吓住了不成?一个女人冲出来,可能是因为哭得太厉害的缘故,她的一张脸已经被泪水泡得肿胀了,如同沤在水里的柚子皮。她擤了把鼻涕,瞪着两只被肿胀的面部积压得深陷其中的小眼,抢过一个人手中的棍棒,唾了口唾沫,说,我就不相信他里头摆的是诛仙阵,该坐班房我去坐,该杀头我挨着!难道我们家就被他们这么害了?!死了小的死老的!我今天就要报这个仇!
  女人凶猛地冲进院子里,手提棍棒却不晓得从哪里下手。她兜了个圈子,砸坏了一只水桶,踢翻了一只竹篓,叫骂起来,人呢?都死绝了啊?你们出来啊!你们都害死两个了,我们今天送上门来了,你们接着害啊,把我们都害死嘛!人呢?狗日的砍脑壳的!坐班房的!挨飞子儿的!垫车轮子的!狗啃的!晒牙巴的!死绝了啊你们!你们出来啊……
  

乡村恶少 38(2)
女人叫骂着,却没谁应她的声。女人骂着骂着,声音越来越小,开始哽咽,接着号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呼喊,我的娘啊……我苦命的娘啊……你死得好惨啊……被活活地气死了啊……想我爹这辈子啊……辛辛苦苦啊……拉扯啊……就这么断了香火啊……
  女人哭着哭着,一屁股墩在地上,嘴里骂着,双腿蹬着。
  门外的女人听了,都涌进来,和那个女人哭在了一起。接着那些男人们抬着老太太的尸体也进了院子,他们开始砸我大伯家紧闭的房门,要把老太太的尸体往里搁。
  这时候土镇派出所的人在郑三炮的陪同下,出现在了门口。
  你们这是干啥呢?干啥呢?一个公安叫嚷道,你们咋能这样搞呢?咋能把死人往人家屋里抬呢?没规矩了是不是?
  那个公安正嚷嚷,只见在地上打着滚哭的那个女人一筋斗翻起来,扑过去抱住他的腿,号啕起来,你可要给我们作主啊!我侄儿被他们害死了,我娘又被他们害死了啊!我苦命的娘咧我可怜的侄儿咧……
  那个公安皱着眉头,看看旁边的郑三炮,说,咋搞呢?你把人都给我喊到村上去!
  郑三炮摊摊手,说,我没办法啊!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哪个肯听我的啊?
  

乡村恶少 39(1)
到下午的时候,我大哥和我三哥才跟那个爱城公安局的梁指导员回到秦村。梁指导员还带着两个公安,他说这事情主要不归他管,归那两个公安管,他到秦村,其实只是为了看看我三叔。我们这才晓得,这个梁指导员跟我三叔很熟。梁指导员说他不仅跟我三叔很熟悉,他还熟悉我们家很多人,因为以前我三叔时常跟他说起过。梁指导员说,他和我三叔曾经在一起读过书,我三叔是班长,他是副班长。说起三叔,梁指导员不住感叹,说我三叔以前读书非常用功,家在农村,因为穷,很多时候一天只吃一顿饭,他还说我三叔现在的胃病,就是他读书那时候经常饿肚皮落下的。我三哥结结巴巴地问了梁指导员一个很幼稚的问题,他说你跟我三叔是同学,又这么好,为啥还把他送去坐班房啊?梁指导员苦笑说,我也没办法啊,那是国法,是法律,他犯着了,就得去坐。我三哥说你是公安,说一句不就可以不坐了吗?梁指导员说,我没那么大的权力,就是有权力,我也不敢因为我们是熟人而乱用啊!
  其实事后发生的一切充分证明了梁指导员的这番话,他的确是一个秉公执法的人,一点不讲私情。但当时我三哥和我大哥却认为梁指导员说的是面子话,他的到来一定会将我六哥开脱出去,而且会让那些打砸我们家的人吃许多苦头。必须让那些打砸我们家的人赔礼道歉,必须得出这个恶气!但是让我六哥就这么脱离干系,似乎对他太轻松了些……想来想去,我大哥和我三哥总觉得心头不平衡,闹出这么大事情来,确实应该给我六哥些教训。于是我三哥请求梁指导员,让他不要轻易把我六哥放了,起码应该弄到公安局去收拾收拾,最好用警棍松松他的筋骨。
  梁指导员看着我三哥,笑眯眯地问他,你咋这么想呢?
  于是我三哥将我六哥这些年的表现一一说了,还将他在土镇跟撵山狗跟廖团鱼鬼混的事情一一说了,为了引起梁指导员的重视,他还不免添油加醋。
  我不认为他会是冤枉的。一直沉默的我大哥突然开腔了,这一开腔,把梁指导员和另外两个公安都吓了一跳。
  虽然没人看见他推人家下水,但是我不相信人是他救的。我大哥说,你说他杀人放火我相信,救人我不相信!他要能救人,他就不是老六了!
  见了我三叔,梁指导员握了握他的手,问了他的身体情况,还问他既然回爱城了,为啥不过去坐坐。
  已经给你添太多麻烦了。我三叔愧疚地说,这不,又给你添麻烦了。
  梁指导员笑笑,说,你晓得我的为人,如果换成别人,你的事情肯定还要好处理一点,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六亲不认的。
  我三叔说,这事情就是要六亲不认,就是因为你办事公道,秉公执法,不会搞冤假错案,我才找你的!我要你以法律的名义给我们家老六一个公道!他是救人的英雄啊!他水性不好,还敢下水去救人,换了我,我都不敢啊!
  事情怕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啊!梁指导员说,你没在案发现场,没有亲眼目睹,好多事情不好说的啊!
  所以才找你啊!我三叔说。
  梁指导员点点头,说,谢谢你相信我。
  我三叔说,我相信你,相信公道正义!
  一到秦村,那两个公安就开始了侦查。他们先带我六哥到了现场,也就是山湾堰塘,进行了问讯,然后请土镇来的几个公安帮忙把我六哥带回村委会,进行笔录。接着他们在现场做了勘验,拍了照。随即他们又把豁嘴叫来,豁嘴吓得不行,咋的也不肯,只得由玻璃猴子的老婆陪着,问讯完毕,照例叫土镇的公安帮忙做笔录。
  接着他们来到我大伯家,查验了死者阿宝的尸体,拍了照。
  晚上,他们接着进行问讯,挨个单独问,一个问,一个记录。他们也问了我,问得很仔细,问我六哥是不是对人开过枪,还把人的屁股打了,问我六哥是不是整个村子的人都怕他,问我六哥欺负过我没有,问我娘安排我去请我六哥回来是咋吩咐的……
  

乡村恶少 39(2)
调查勘验结果是两天后出来的:目前没有找到证据可以证明我六哥杀人,但是我六哥有杀人动机和杀人可能……
  这个结果让我三叔勃然大怒,他质问梁指导员,这样的结果算不算结果?这究竟是敷衍还是搪塞?既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老六杀人,为什么说老六有杀人动机和杀人可能?
  现在这只是初步结果,并不表示事情就到此为止!梁指导员有些愠怒。
  这个结果同样让死者阿宝的家人难以接受。他们坚持认为是我六哥把阿宝推到水里淹死的,而且还气死了他们的老太太……
  因为排除凶杀,自然就不是刑事案件了,公安机关表示不再介入,除非有新的证据出现。
  但是事情并未就此结束。老太太的尸体虽然运回了她的老家,但是那个阿宝的尸体却还摆放在我大伯家的堂屋里,摆放在那张桌子上。因为天气的逐渐炎热,阿宝的尸体开始腐烂,院子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臭味,而且招惹来了许多苍蝇,嗡嗡的,到处乱飞,好像一个村子的苍蝇都飞到了我们家,叫唤得让人心烦意乱。
  死者阿宝的家人不服公安机关的勘验结果,他们请了律师。这个律师在土镇很有名气。说是律师,其实是一个讼棍,五十多岁,模样像只公鸡,无论走路还是说话,脑袋都是高昂着的,特别喜欢帮人写诉状跑官司,人称打烂官司的。这个叫打烂官司的人向死者阿宝的家人担保,说一定可以通过法律的手段帮助他们报仇雪恨。这人说,当下最要紧的就是去告状,先到检察院去告,然后到法院去告……
  就在那个打烂官司的带着阿宝的家人前往爱城的时候,我三叔也启程了。我三叔表示无论如何也要给我六哥讨回公道,要让他获得英雄的荣誉,要让我们遭受的损失得到赔偿!
  法院开庭了,我六哥因为不到承担法律责任的年龄,我大伯作为监护人,成了被告。前去法庭的人有我三叔,我大伯,我六哥是必须去的。结果最后进入法庭的只有我大伯和我六哥,因为我三叔是保外就医的身份,不能参与治疗疾病以外的活动,也就是说,他没有权力为我六哥辩护。
  这场官司我们输得相当糟糕。
  到庭的豁嘴第一次公开讲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豁嘴说,那天他从外婆家回来,他的表弟阿宝跟在他身后,准备到他家去玩耍。他们在经过山湾堰塘的时候,我六哥正在水里洗澡,我六哥邀请他们一起洗澡。豁嘴说他本来是不想洗的,但是他害怕我六哥,因为在我们村里,要是哪个娃娃不听他的话,他就要打,而且是下死手。因为害怕我六哥的报复,豁嘴就下了水。洗了一阵,我六哥看见阿宝站在埂子上,问他为啥不下水。阿宝说他不会水。我六哥说,你不会水也下来,我们教你。阿宝说我不干,冷得很。我六哥说,你不下来我就上来拖你了!豁嘴说,当时我六哥一边说就一边往堰塘埂子上爬,抓住了阿宝。我六哥抓住阿宝的时候得意地直狞笑,一掌将阿宝打下水,水花飞溅得老高。等飞溅的水花落下来,豁嘴说已经不见了阿宝。豁嘴说他晓得阿宝是被淹住了,于是赶紧去找,结果他因为害怕,连着呛了几口水,就晕乎乎的了,也直往水里掉。结果他爬上了埂子,没能救起阿宝。
  法官指着豁嘴问我六哥,他说的是事实吗?我六哥说,如果你们连这些话都要相信,你们就是白痴!是傻瓜!是瓜娃子!法官生气了,训斥道,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我六哥侧头看着豁嘴,冷笑说,豁嘴你龟儿子,你真会编!你还活着干屁啊,早晓得让你淹死算了,跟你那个瓜娃子表弟去做伴儿,你他娘的连句真话都不敢讲!
  豁嘴低垂着脑袋,不敢正视我六哥。
  好啦!法官叫住我六哥的名字,问道,你只需要回答,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真的狗屁!我六哥轻蔑地看着法官,说,你没长脑壳啊,你想想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嘛!那是他瓜娃子编的。豁嘴这个龟儿子喊他的那个瓜娃子表弟去洗澡,他教他咋洗,他那个瓜娃子表弟一下水就慌神了,直往水底沉,他龟儿子去救,自己也淹住了。要不是我,他龟儿子也淹死了!等他龟儿子被我救醒,一看死了人,怕承担责任,就往我脑壳上推卸嘛!然后那龟儿子一家人就把所有的罪过责任都往我身上推,好诬陷我,好霸占我家里的那些东西嘛!嗨,豁嘴子,你龟儿子一家不是说我把你们都推下水的吗,咋个现在变成我只推了你龟儿子那个瓜娃子表弟一个人呢?你还是继续把事情往大的说嘛!说你那个外婆也是我整死了的,是我逮虫虫把她钻死了的!哎,台子上的,你们这些戴大盘盘帽子的,未必连这个都不晓得?你们还坐在上头搞个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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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恶少 39(3)
坐在法庭里旁听的那些人轰地笑开了。
  那个打烂官司的举手,说他是死者阿宝家请的代理人,要求讲话。法官准许了。打烂官司的慢条斯理地说我六哥全部说的谎话,因为他有证据证明我六哥根本就不怎么会水,是有名的秤砣。法官问秤砣啥意思。那个打烂官司的说,秤砣就是下水就往水底沉。说着那个打烂官司的拿出一叠材料,说全是他在秦村的人民群众中间收集的,都盖的有手印。法官叫人递过去。打烂官司的接着说我六哥在秦村简直是一个恶霸,是一个恶棍,是一个胆大妄为胡作非为肆意妄为的坏蛋,是一条横行霸道的毒蛇,是一颗生长在秦村和土镇这块土地上的毒瘤……
  打烂官司的说着又拿出一叠材料,说这些其中一部分是他在秦村的人民群众中间收集的,还有一部分是在土镇的人民群众中间收集的。
  另外,我还有那些被他迫害过的人的材料!打烂官司的又拿出一叠材料,在手里给大家显示了一下,说,这份材料和刚才我给法官的那两份材料,完全是真实的!是可以拿脑壳保证的!如果法官不相信,他还可以请那些证人全部到场。
  法官点点头。
  你们哪里晓得啊!打烂官司的做出一半伤痛一半是可忍孰不可忍的表情,说,我在调查中发现,不仅是秦村人民深受这个人的迫害,而且土镇人民也不轻松啊!他想打人就打人,想打哪个就打哪个……
  老子现在就想打你!一枪打你狗日的个马蜂窝,把你狗日的脑袋拧下来塞屁眼儿里!叫你胡说八道!我六哥噌地站起来,似乎真要冲过去。
  我大伯坐在那里,始终埋着脑袋,掉着眼泪。
  

乡村恶少 40(1)
法庭责令我大伯对我六哥严加管教,同时给死者阿宝家人一笔巨额赔付……
  对于法庭的判决结果,死者阿宝的家人没有异议。回到秦村的那天傍晚,他们就把阿宝的尸体从我大伯家抬走了。他们来了很多人,像搬家一样搬我大伯家的东西,连那张摆放过阿宝尸体的桌子也没放过。
  对判决结果有异议的是我三叔。在听到结果后,我三叔慢慢地蹲下身子,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许久,他才颤巍巍地起身。
  那天晚上,我三叔开始便血。
  从回到家中,我六哥的神情就不对头,他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微闭着眼睛,面部的肌肉不时抽搐两下,我们还发现了流露在他嘴角的冷笑……我们隐约感觉到他可能在蓄谋一件惊天动地的事。看见他我们都绕着行走,都当他是一桶炸药,生怕一不小心碰燃了他。
  就在那天判决后,我大伯找到法官,跪在人家跟前,说自己没办法管教我六哥,说我六哥不是他的儿子,请法官帮忙管教,送去劳改管班房,或者押刑场炮打脑壳……不管咋弄都成。法官说你们可以提出申请,但是该你们赔付的,还是要履行。我大伯说,只要你把他弄走,不再给我们惹祸,要我脑袋都行啊,你哪里晓得啊,我们一家人就都快灭在他手里啦!
  我大伯还真要向法院提出申请,被我三叔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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