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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村往事-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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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伯还真要向法院提出申请,被我三叔严厉制止住了。我三叔说,这分明是一起冤案,你的儿子分明是英雄,别人糊涂,你咋能跟着一起犯糊涂呢?
我三叔找到我娘,要我娘给他一点钱,说他要为我六哥讨回公道。我娘劝我三叔算了,身子不好,就不要去折腾了。我三叔说二嫂,话不能这么说,事情你也是很清楚的,老六分明是英雄,他水性不好还敢下水去救人……他以前是惹了些祸事,给我们家添了些麻烦,但是他改了啊,他现在开始做好事了!他下水成为真正的英雄了!就算我们受点罪,也不能看着老六受冤枉我们不出头啊!我娘跟我三叔说,她现在后悔得很,当初真不该把我六哥弄回来,闹出这么大的事。我三叔却称赞我娘做得对,说她不应该责备自己,说我六哥回到秦村后并没有辱没她的信任和重任。我三叔感叹说,老六是一个很能干的很讲家庭责任的娃娃,心地其实非常善良,而且很有正义感。我三叔预言,我六哥今后将会是一个很不错的人物,我们整个家族都将会以他为骄傲。
我三叔以这句话作为开头,在这天晚上跟我六哥进行了一次长谈。我三叔要我六哥千万不要凭着意气去干啥傻事,说人家就等着你去干傻事呢,你一干,不仅自己完了,我们这个家也完了。我三叔要我六哥忍住,天塌下来也要忍住,由别人乱说胡说,由别人胡来乱搞。我六哥说我实在忍不住了,我想冲到玻璃猴子家,把狗日的豁嘴灭了,反正他那性命是我给的,我要收回去!我三叔笑起来,摸摸我六哥的脑袋,说,你这娃娃,咋能说这么没本事的话呢?
我三叔说,现在一切情况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不用生气不用悲观。
我三叔的话让我六哥搞不明白。我三叔说,先前他们说你推了两个娃娃下水,豁嘴和阿宝,这样说你的罪行可就大了哦!但是现在他们说豁嘴不是你推下水的,推下的只是阿宝,这就说明他们在退步了。他们为啥退步?一是因为他们没办法把谎话说圆滑,二来呢是他们有了良心发现,觉得你救了豁嘴,把救命恩人往死里整只怕老天不容。他们后退,我们就要前进!
我六哥想了想,似乎有道理。
我三叔接着说,老六啊,你现在是英雄,尽管没有人承认还往你脑袋上扣屎盆子,但是英雄就是英雄,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他们呢,是一群昧着良心的坏蛋,也是一群傻瓜。你咋能跟他们去比呢?如果你干傻事,跟他们还有啥区别?你就从英雄成了傻瓜,就成了坏蛋!不值得啊!
为了平息我六哥心中的愤怒,为了不让他干傻事,我三叔开始跟我六哥说古,从司马迁说到岳飞,再说到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被误解的共产党人,他们的结果都是冤屈得到昭雪,成为千秋万代受人尊崇的大英雄!
乡村恶少 40(2)
成为英雄的关键还要忍辱负重啊!你要相信你三叔!我三叔握着我六哥的手说,你要相信我,我一定要给你讨回公道,一定要你享受到英雄应该享受到的尊敬!
我六哥说我相信你,我等着。
我三叔说好!你就等着吧!
第二天我三叔老早就走了。遵照我三叔的要求,我六哥不能出门,他必须在家待着,吃饭由我娘送。
我三叔一去三四天,回来后给人的感觉已经快虚脱了。我大伯要我三叔算了,说他再这么下去,只怕……
我大伯没把话说出来,但是我们都晓得我三叔的情形已经有多糟糕了。他便血越来越厉害,脱下来换洗的裤底上全是血污。我三叔要亲自洗,我娘给抢过来,说都是一家人,没啥不好意思的。我娘在洗的时候,指着上面的血污眼睛红红地跟我爹说,你得去劝劝老三了,只怕再这么下去,活不了多长。
他的性子哪里肯听劝啊……咳!我爹转过头,眼泪沿着面颊无声地流淌。
我三叔叫我去买了很多纸回来,他说他要写个东西。他默默地接过纸,进了屋。我三叔没有告诉我们他外出三四天都去了哪里,他沉默不语,趴在一张破烂的桌子上,不停地写着东西。
我娘跟我说我三叔已经好些天没吃饭了,胃疼不敢吃,偶尔吃一点,都是我娘给他煨的鸡蛋羹或者米汤。
这天晚上,我正准备去睡觉,听说我三叔叫我。我去了,我六哥也在他屋子里,正专心致志地用水泥口袋纸做信封。我三叔说,我现在有些问题,需要请教你,你坐下,我们好好谈谈。我有些紧张,心想我三叔多有学问的人,啥事情需要请教我呢。
你认为这次的判决咋样?我三叔开问了。
我说不咋样。我又想了想,说,我听他们说,判决还是可以的,只是没那么多钱赔人家……
我三叔点点头,示意我接着往下说。
我看了我六哥一眼,说了。我说的看法不只是我的看法,还有我大哥,我二哥,我三哥,我四哥,我五哥,包括我大伯娘和我爹,还有我大伯的。我大伯的态度是非常明确的,他对判决结果没有异议。我大伯认为,公平地说,这个判决其实太轻松了,因为人家阿宝死了,而且是死于我六哥之手。我大伯说应该感谢新社会。说要是旧社会的话,我六哥肯定要赔命。一命赔一命,人家老太太死了,因为我们是我六哥的亲属,还得站出去一个人为老太太赔命……我大伯讲了一件他亲眼目睹的发生在旧社会的事,大致是张三误杀了王四,王四的老娘为了讨说法在张三家因为气火攻心也死了。结果张三被乱棍打死,他的老婆给王四的老娘赔命也被乱棍打死,他的爹娘和弟兄在王四和王四老娘出殡的时候披麻戴孝……我说我们的态度和我大伯大致是相同的,因为我们并不觉得我六哥是被冤枉了的,就算现在是被冤枉了,将来也不会冤枉——他早晚要搞出人命天祸,早晚会有人死在他手里,假如不是现在的阿宝,也会是将来的阿贝。
阿贝是哪个?我六哥问。
我说的是假设,因为照你这么下去,早晚会有人死在你手里的,就像那个九癞子,要不是跑得快,是不是就被打死了?
哼,我要打死他,我会在枪里装黄豆?装豌豆?我六哥说,我只装了几颗铁砂!
反正我们不太相信你救得起来人,你水性不好,你连水都不会潜,咋能从水底把人捞起来?我说。
你应该相信我。我六哥说,我一直以为你相信我。
我说我也想相信你,可是没有证据啊!
我三叔要我们别争论了。我三叔看着我,说,但是我相信他!
我说我娘说她也相信他。
我请你来,就是有些问题想请教你,你帮我分析一下。
我看着我三叔。
事情发生过后,你说为啥玻璃猴子和他老婆一直没有出面?好多事情都是遮遮掩掩的,别人问,他们也好像不咋愿意提说这件事?我三叔问我,你想过没有?奇怪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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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恶少 40(3)
我说是有点奇怪。上回我跟我六哥把他家南瓜弄坏了,他到我们家简直差点把地皮都闹腾得揭起来了,这回我六哥差点把豁嘴淹死,他们为啥不闹腾呢?而且他家里的那些亲戚都在闹腾,他们为啥连面都不出来照一下呢?
我三叔点点头,认为我分析得好。他说,这是因为他晓得老六救了豁嘴,豁嘴跟他们说了实话,说了事实真相,他们没有那个脸皮出来直接跟我们对阵。
我想了想,觉得似乎有点道理。
你再帮我分析一下,他们说的话里有没有啥漏洞?我三叔说,根据豁嘴在法庭上的陈词,他说你六哥先在水里洗澡,然后看见他们路过,先是硬让他下水,接着又把那个叫阿宝的推下水……
我说好像是有漏洞。
你仔细想想,分析分析,漏洞在哪里。我三叔热切地看着我。
想了一阵,我说,如果我六哥先在水里洗澡的话,肯定是脱了衣裳的,他不会穿着衣裳洗澡。还有,那个叫阿宝的,衣裳放在那里是干的。既然是干的,就说明他是脱了衣裳下的水……
说得好!我三叔拍起了巴掌,说,你真是太聪明了,一分析就帮我分析出来了!他们在审判的时候就疏忽了这些漏洞,所以把这个案子搞成了一桩冤案!通过这么一分析,你相信你六哥救了豁嘴和阿宝吗?说着我三叔给我使了个眼色,我说我相信了。
你六哥当初看见有人溺水要给淹死了,想都没咋想就跳入了水中,他那是义无反顾,见义勇为。我三叔说,换了你,你会咋样?
我说我肯定得想想自己会不会水,要是水性不太好的话,我肯定要喊人,等人家来救。
等你把救兵搬来,人都沉水底变螺蛳了。我六哥说。
我三叔看着我六哥,说,你刚才也听到分析了,虽然现在是有些误解,主要是大家都没有分析,只听了他们的一面之词。
我六哥点点头。
我三叔说,现在最关键的是,你继续在家里待着,啥话也不要说,啥事情也不要做,千万不要盲动,要学会忍辱负重!你等着,我会把事情给你搞清楚的,还你清白,还你英雄的荣誉!
我看还是算了。我六哥说,你都成这样了。
我三叔笑笑,说,我现在的样子是这辈子最好的,电影上不是说过嘛,没有比追寻真理更伟大的事了。我现在就是在追寻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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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恶少 41
我三叔背着一大包材料出了家门。我娘去医疗站找了几个液体瓶,一瓶装满中药,其余的装的全是她熬煮的米汤。
我三叔说这一次他要去的地方很多,除了公检法司这些机关单位,他还要去人大和报社,另外他准备再去找一个同学,他前不久在一张旧报纸上看见了他这个同学的消息,他的这个同学现在是全国都有名气的大律师……
叫人悲恸的是我三叔连土镇都没走出去就倒下了。一个好心的拖拉机手看见他在路上行走艰难,叫他上车。结果拖拉机开下了一个沟坎。我三叔从车上栽倒下来,他那么虚弱的身体,这一栽简直是致命的。我三叔顿时口鼻流血,说不出话来。我三叔生怕我们误会了那个好心的司机,他示意司机扯开衣襟,他沾着自己的鲜血,在司机的褂子上写下了“他是一个好人”六个字。
我六哥是最后一个获知我三叔去世的消息的。消息是我和我的堂兄们通知他的,他正躺在床上睡觉,鼾声轻柔而且均匀。
除了我,我的堂兄们手里都拿着东西,我大哥拿着的是一根棍子,我二哥拿的也是一根棍子,我三哥拿的是一块石头,我四哥拿的是一把短锄,我五哥拿的是一根长长的扁担。我们个个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第一下是我五哥打的。只听得噗一声,我六哥一筋斗从床上翻起来,大声嚷嚷,哪个?哪个打我?
等看清楚了一屋子的弟兄个个手提棍棒,流着眼泪,呜咽着,我六哥愣住了,说,咋啦?你们都咋啦?
第二下是我二哥打的,我二哥一棍子打过去,我六哥一让,不仅没打着,还被他反手抓住了棍子。我六哥说,干啥嘛,你们这是,咋了嘛?
第三下是我大哥打的,也没打着。我六哥松了我二哥的棍子,一把抓住我大哥的棍子,一扯一送,我六哥打了个趔趄。
他瞪着我们,说,你们说咋啦?你们哭啥?为啥打我?
为……为啥?为……为了你让爹给……给……给人家下跪!第四下是我三哥打的,他一边结结巴巴地说着,一边挤到前面,将手中的石头猛地扔过去,我六哥躲避不及,正中脑袋,身子一晃,从他发间慢慢爬出一条红色的虫子来,然后顺着鼻梁往下淌,流到嘴唇上,接着流到下巴上,吧嗒吧嗒往下掉。
为了你把娘的眼睛气瞎!第五下是我四哥打的,他举起锄把戳过去,我六哥没躲,他被戳了个踉跄,后退到了墙角里。
我六哥突然咧嘴笑起来。
你还笑!你现在把三叔害死了你还笑!还笑!我大哥大怒,冲上去一棍子打上去。我六哥没有躲避,他的嘴巴张成个大大的圈,一脸的惊愕,随即神色黯然下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棍子重重地打在我六哥的肩膀上,他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但是我六哥马上又站直了身子。
这时候我二哥、我三哥、我四哥、我五哥蜂拥而上……
哪个打的是最后一下?是我大哥?是我二哥?还是我三哥?我四哥?或者我五哥?
当我们离开我六哥的时候,他终于躺在了地上,嘴角咧着,还在笑。他的笑容是红色的,因为他浑身是血。
没人晓得我六哥伤得如何,他不说话,也不吃不喝,他紧闭双眼,躺在那里,拒绝任何人向他靠近。
我娘请了医生来,医生要察看他的伤情,还没走近他的身,就被他抓伤了。
你不能这样。我娘流着眼泪说,你得吃点东西,得吃药……
我六哥把脑袋轻轻侧向一边。
三天后,我六哥去世了。
埋葬我六哥那天,发生了一件事。就在他的尸体刚被抬出门口的时候,玻璃猴子和他老婆扯着他家的豁嘴上门来了,他们齐刷刷地跪在门口,跪在我六哥的尸体前,通通地直磕头。我六哥被一张破篾席包裹着,他的脚露在外面,灰白灰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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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恶少 42
两年后,我们还清了所有的欠款。就在这一年,我大伯的肝炎复发。
临终的时候,我大伯叫来我的堂哥们,让他们在他面前排成一排。我大哥是头,接着是我二哥,我二哥向我大哥靠了靠,我大哥往里挪挪脚;接着我二哥的是我三哥,我三哥向我二哥靠了靠,我二哥又往里挪了挪;接着我三哥的是我四哥,是我五哥。我五哥身边还宽余出个位儿……
几年下来,我的堂兄们每个都壮得像那死去的大牯牛,一身腱子肉,透射着力量与鲜活。我大伯挨个看着他们,从我大哥开始,慢慢地看,像认字一样,像听故事一样,像品酒一样。最后,我大伯的眼睛落在了我五哥身旁的那个空缺上,他慢慢合上眼睛。泪水就像透明的虫子,从我大伯的眼窝里爬了出来,在他那沧桑的面容上蜿蜒前行。
2005年11月24日初稿于豫·颍河
2006年10月29日完稿于川·爱城
肉米 1(1)
接到萧树的电话我正在打针,脱了半边裤子在那里等着,屁股都凉了,那护士还没把针头准备好。
前两天给我打针的那个矮胖护士不在,我松了口气,这女人好像跟我有杀父之仇,眼睛阴冷,下手又狠又重,看见她我就气短心虚冒冷汗。今天到医院,接待我的是一个模样俊俏的中年护士,我以为会很轻松,因为她在给我擦拭消毒药水,涂抹得很轻柔。但是这女人下手竟然比上一个还重,拔针的时候好像还在里面搅动了两下,疼得我龇着牙直吸凉气。
疼啊?那护士问。
当时我只顾着疼去了,没有听出来她的话语里原来还包含着其他的意思,使劲点点头。
晓得疼,就要晓得学好,自爱一点,要是病得绝了,比如艾滋,打多疼的针都没得救!
我差点没气得翻白眼,正要跟她理论——哪里有这么对待病人的啊?这时候电话响了,一看号码,是萧树的,于是慌忙提了裤子,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外。
门外阳光灿烂。
我说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催欠款?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萧树笑起来,就你那贱命?是不是又在哪个女人的床上躺着?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差点就躺下了,护士的床上!
护士?你小子玩制服诱惑啊?萧树说。
我说我刚才正打针。
你怎么了?萧树问。
我说我病了。
什么病?不会是感染了HIV吧!萧树问。
感冒!我说。
萧树回来了。萧树是爱城人,原来在宣传部工作,曾经是我的顶头上司,也写小说,比我出道早,后来突然不写了,去广州开了家出版公司。
我和萧树的关系,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得清楚的。他是我和袁紫衣的介绍人。让我感到蹊跷的是他离开爱城后不久,袁紫衣也离开了爱城,而且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曾经有朋友说在广州见过萧树,也见过袁紫衣,他们在一起。我不相信那是真的,但是却跟走火入魔似的老要往那些方面去想。于是悄然去了广州,见着了萧树。那天晚上萧树设宴招待我,作陪的都是他公司的下属。喝着喝着我就喝高了,然后不知道怎么跟他打了起来。第二天清醒过来后,我才断断续续回忆起我好像跟他追问了袁紫衣,还说是他拐走了袁紫衣,袁紫衣和我离婚,全是他搞的鬼。
也不知道那天晚上闹腾得多丢脸。萧树是我在大学时候就认识的朋友,先是书信往来,然后见了两次面。毕业分配的时候,他建议我回爱城,工作任我选择,当时有电视台、文化馆和他所在的宣传部三个单位,我进了宣传部。
我对那天晚上的闹腾有些后悔,记得那天晚上萧树还给我安排了个小姐……说句实话,袁紫衣之所以离开我,多半应归责于我……按照袁紫衣的话说,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从那以后,萧树就没再理会我,一直到去年,他突然打电话问我写的中短篇多不多,我说有一些,他说如果你瞧得起我,就让我给你出一个集子吧,首印五千册。我当时沉吟了一下,说一万。萧树没假思索就答应了。
就这样,我和萧树又恢复了以往的情谊。我不知道是谁给他做了思想工作,还是他突然脑子显了灵光,原谅了我。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将爱城的土特产收罗了一些给他邮寄过去。
今年过年的时候萧树回来了一趟,说我那集子让他亏大了,书基本上都还压在人家印刷厂的库房里。
又见到萧树,这家伙竟然比过年回来的时候显得更年轻,活力四射似的。
男人得感冒,多半因为邪火上浮,最有效的办法也就是打针。萧树说。
我看着他,发现他脸上的笑容有些诡异。
但是不应该是别人给你打。萧树眨眨眼,说,而是你给别人打,打肉针!
开春以来我就没有过好心情,在爱城,我料定可能再没谁像我这么倒霉的了。
肉米 1(2)
先是一个品相不错的女人大老远地来找到我,目的似乎很简单——让我写写她的故事。她讲了她的悲惨遭遇,所谓悲惨遭遇,不过是自家丈夫对她的始乱终弃。她说那个男人开始怎么怎么展开鲜花与甜言蜜语、山盟海誓的强大的攻势,但是没想自从得到自己的爱情与金钱过后,他竟然到处搞起女人来,而且是老少不论,大小通吃。我问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她说她已经离开了那个男人。那一夜我们在外面喝了很多酒,鬼使神差我竟然把她带回了家,又接着喝酒,一边喝,一边接着听她讲那故事的续集。她的语言拉杂,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声音嘶哑,但是我却虚伪地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脑子里想着故事完了以后的事。到凌晨三点的时候,她的故事讲完了,目光撩人地看着我。我们的故事开始了。
当我第二天起来,她在打扫卫生,锅里熬着稀粥,洗衣机里洗着衣服,她捆着围裙,红润的脸上荡漾着微笑,精神旺盛的样子。就这样,她俨然成了我的主妇。就在我准备把她带回秦村给我年迈的曾祖父、祖父、祖母以及父母看看的时候,她却突然失踪了。失踪的还有我家里唯一值点钱的东西,几幅名家字画,几样古玩。我没有报案,也没有去寻找,我干脆连想都不要想她了。
没过多久,我又认识了一个叫李梅的女人,见面第三个晚上,我们没喝酒,没跳舞,甚至没有怎么彼此挑逗,很清醒地就上了床。三个月后李梅打电话告诉我,她说她怀孕了。我笑了。因为我清醒地记得,那天晚上我是用了套的。李梅破口大骂我混蛋。一个月后,我从武汉参加一个笔会回来,刚到家门口,就被几个男人堵住了。李梅从墙角边转悠出来,嘴角挂着愤怒的冷笑。我被揍了一顿,三天没有出门,而且我还打下了一张两万块钱的欠条,欠条上面写着“我因做生意亏本,特向李梅借款20000元,大写两万元,保证在七月一日前还清。安子。2004年4月1日”。
这事我也没有报案,认栽了也不愿意再进派出所,即便是进去跟他们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我是冤枉的。因为召妓,我被他们抓住了两次,由于我在爱城算是有点名气,他们对我也还算客气。他们说,你们这些搞文学的,不是叫骚人吗?找找小姐是很正常的。我说既然正常,你们为什么还要抓我呢?他们说,你把罚款交了,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此后李梅给我打了几次电话,跟我要钱,说我要是不给,她可能还会采取比上次更过激的手段。我给萧树打了电话,要他借给我两万元钱。萧树想了想说行,但是要我告诉他我怎么还,什么时候还。我语塞了。萧树说,你帮我写一部畅销书吧。我答应了,说三个月后交稿。
李梅来拿钱的那天,我把两万元钱递给她的时候,她只拿了一半,另外一半拍在我手里。我傻住了,抬眼看李梅。李梅流着泪,喑哑着嗓子说,那孩子真他妈的是你的。
我一手拿着李梅给我的欠条,一手拿着一叠钱,呆若木鸡地看着她孤单的背影消失在街头后好久,才清醒过来。那天晚上我一边喝酒一边抽自己的耳光,清脆的耳光声把伺候我的小姐吓得花容失色,不敢靠近。后来老板大着胆子过来问兄弟怎么了,我说我家里刚死了人。
随后,倒霉的事情接踵而至。我患了隐疾,就是性病,生殖器上面长满了米粒一样的东西,我知道那是尖锐湿疣。这是那次武汉笔会,一个写小说的女人给我的,她不仅给了我,我琢磨着,她可能还给了另外几个,其中有两个搞评论的,还有一个是杂志社的副主编,秃头,五十多岁。那些天,这婊子就像一个疯狂的推销者似的,到处跟人上床,散布她的尖锐湿疣。我先没有去看医生,自己吃了些药,但是没办法,愈演愈烈,迫不得已去了一家小诊所,那个瘦猴似的老头煞有介事地把我那活儿拨弄了许久,说了一句让人想起来就胆战心惊却又哭笑不得的话,他说,你再晚点来,怕就只有割掉了。吃了那个瘦猴老头的“祖传秘制”一段时间后,毫无效果。我只得去了距离爱城一百多公里的某城某医院。医生是个中年人,长得很严肃,他没给我开处方,让我先去吃饭,中午再来,他利用休息时间给我治疗。中午我去了,他把我带进一间小屋子,然后闩上门,要我脱了裤子,躺到一张小床上,他开始用什么微波给我烧。后来他跟我要了五百块钱,揣进他的腰包。那天中午他的手术进行得仓促潦草,完全心不在焉,医德医风一点也没体现。手术完了,我看了我的那活儿,天啦,他给我烧得面目全非、丑陋不堪、不忍目睹了。我庆幸没出什么大的问题,因为第二天晚上,尽管在重症中,这活儿依然勃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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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米 1(3)
治疗尖锐湿疣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我不停地打针吃药,谢绝了一切社交活动,因为我惧怕喝酒,酒会让那些消失了的米粒重返回来,我受够了无法做爱的痛苦。我想尽快好起来。
车上,萧树问起我的那本畅销书的事。我把和那个品相不错的女人以及与李梅的事情跟他大致说了一遍,然后说我今年尤其这段时间的身体很差,老病,老吃药打针。最后我说,我混到都跟你借钱的分上了,你说我还写得出什么东西啊?
妈的,你运气怎么这么背啊!萧树听完后感叹说。
我说是啊,鬼知道呢!
萧树说,爱城不是有个王半仙吗?找他看看去,看看晦气什么时候到头。
我说,我早就想要去了,可是怕那不过是蒙人的。
萧树说,我离开爱城的时候就去找过他,他给我算了,经商是路,南下能发达,这不,我情况还不坏吧。
我心动了,喊了出租,出了爱城,去找王半仙。
王半仙大名叫王维川,是个瞎子,擅长算八字。关于他有很多传说,说只要报上生辰八字,他就知道你的祸福,而且能够预测生死。说有一个司机,刚把八字报上,他就挥挥手说,不算了,你还有要紧的事情,快去办。司机说,我有什么事情啊?王半仙说,你还没买保险,快去买,给家里人点想头。司机纳闷了。第二天,司机就撞死在路边了。还好,那司机知道王半仙灵,经他提醒,买了保险,因此保险公司赔了一大笔钱给他的家人。还有,说有人想验证一下王半仙究竟有多灵,在算命的时候,将一个死人的生辰八字说成是自己的,王半仙一听,冷笑一声,说,坐在我面前的,如果不是故意跟我开玩笑,就是鬼了!
萧树陪我去了王半仙的家。好家伙,绿树鲜花掩映之下,高楼大屋,整个一豪华别墅。在阔大的院落里,已经坐着几个人在等候了。我们刚坐下,一个女人过来问我算几个人。我说一个。那女人面无表情地说,交钱吧,十块。我给她十块钱,她递给我一个小纸片,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个“7”。我问萧树,这女人是谁,长得跟电影明星似的。萧树附在我耳边悄悄跟我说,那是王半仙的女人,才娶的,他已经换了三个女人了,而且在外面还有几个情人呢。我咂舌说,这么好看的女人,他的眼睛却看不见,不是暴殄天物么。
等了一阵子,有人喊“7号”。
王半仙是个中年人,看样子不到五十岁,戴着墨镜,脸上挂着似是而非的笑。我说了我的生辰八字。
王半仙沉吟了一下,说,你是问爱情还是事业?
我说全部吧。
王半仙仰仰身子,端起茶水,啜一口,说,生不逢时啊,你这样的八字,要回到上一个甲子,必当富贵与天齐,不是豪门,就是显爵啊。如果你生在乱世,当是一条龙,但是盛世生你,就只能是一条虫了,当不得官,经不得商,少有作为,难成大器,这就是你的事业。
我摊摊手,苦笑着跟萧树叹了口气。
王半仙做冥思苦想状,沉默了一分钟,接着说道,事业不成,但是桃花运势却好得出奇,这辈子也算是个胭脂粉堆里的人物,但是多半是逢场作戏,假时真来真亦假,混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空了……
在萧树的指点下,我请王半仙给个转运的方儿。王半仙笑了,能改的就不是命了。
我掏出三百块钱,递到王半仙手上说,人家不是叫你神仙吗?你肯定有法儿。
王半仙把钱捏成个疙瘩,丢废纸一样往身边的篓子里一丢,笑了笑说,我给你个法儿,你照做就是了,别问为什么,也别宣扬。
我说那是。
王半仙说,在你的家里,面向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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