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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语江湖-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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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谜语江湖(7)
有人哭,有人笑,都这样好听。我听见冰姨又问:“丁香,今天初九了吧?”
丁香答:“是。”
冰姨道:“离十五却也没有几天了。”
八月十五。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八月十五夜,羌城剑枯台。万荷山庄少庄主萧莲苦拜上。
我的信简,送给即将来羌城赴盟主大会的六大剑派。我不知道现在,除了六大剑派,江湖中还有多少人正在赴羌城的路上。
剑枯台
黎明。
我总是在绝早的晨光中醒来,因为这个时候,即使是寂静如恨梅谷,你也可以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翦雪鸥在恨梅丛中觅食,采花鼠还在树洞里打着呼噜,长夜过后狼在远处放松踱步,而赵妈,已经在灶间轻手轻脚地生起了炊烟。
现在,我能听到对面铺子正启下门板,水车轱辘咕噜地碾过石子路,老人在咳嗽,母亲给啼哭的孩子喂奶,谁家的婆婆这么早就开始斥责小媳妇。无论是羌城还是芍药村,世俗的声音,大抵相同,也一样让我欢喜。
门外有脚步声。
打开房门,就看见锦绣。
她安静地站在院子里。她说:“你醒了?”
她为我梳洗。
她梳发的动作持久而耐心,然后挽髻,束巾。从头到尾,隆重端严,好像一场诀别。
暖香楼远大于我的想象,重叠院落,宽阔马场。现在已有客人在练习骑射。
长街外,是绵延到天边的荒漠。
我依照离叔所说,在荒漠中朝西半个时辰,就看到了那个巨大的石台,石台的一角已经坍塌败落。
剑枯台。
剑枯台旁,一片枯死的胡杨,树干直立,皮叶全无。周围沙包绵延,长着红柳和骆驼刺。清晨中的红柳灿若朝霞。
台上有人,竟然。
那个叫张远墨的少年。他的蓝衫被露水打湿,似乎已经站了一夜。
“我想你会来。”他说。
他的手按上剑柄:“我的武功远不如你。”
我无言。
他又说:“但是你杀我程师伯,所以,只要有可能,我一定要杀你替师伯报仇。”
“你师伯不是我杀的。”
“你撒谎,程师伯被残荷听雨所杀,人所共知。”
我认真地说:“你师伯是被残荷听雨所杀,但不是我杀的。我并未撒谎。”
“残荷听雨是万荷山庄的独门绝技,你说天下还有第二个会残荷听雨的人,谁会相信?”
我问:“你可曾读史书?”
他说:“当然。”
我说:“那么你当知道,世间许多事与人们是否相信实在并无半点关联。”
风四面八方地刮来,呜咽一般。
祭台旁一棵胡杨,巨大的树干上有一行剑痕:剑已枯,心已老。
胡杨的枝上挂满各种颜色的布条,似是经常有人到此祈福。
沉默半晌,张远墨道:“你是萧独活的后人?二十年前,有着这样孤绝惨烈名字的不知是个怎样的人。”
我答:“你错了。独活是一种草药。”
他怔住。
我再答:“又称羌活、长生草,生长于高寒山地,是祛风除湿、散寒止痛的良药。万荷山庄以剑术和医术驰名天下,想必你不会不知。”
他哑声问:“为何救我?”
我想了想,回答:“我不知道。但救你的还有另外一根筷子,我筷子虽先到,他的剑意却已达。若没猜错,他正在第三棵胡杨树后,你可问他。”
一阵大笑,树后钻出一个乱蓬蓬的脑袋。
“小娃娃果然厉害,老酒鬼的醉死功都没能瞒过你的耳朵。”
我微笑道:“我只是闻到女儿红七十年陈酿的香味。”
他一听,大喜:“想不到萧独活闻香识酒的本事你也学会了?你方才说萧独活剑术和医术驰名天下,你可知他的酒量更是天下无敌。当年我与他在万荷山庄斗酒,斗了三天三夜也分不出个胜负来。一晃二十年,放眼天下,竟再找不出第二个能陪老酒鬼痛快喝酒的人了。”
言辞之中,竟是格外寂寞。
我心中一动:“前辈可是无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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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谜语江湖(8)
他大笑:“小娃娃竟然叫得出我的名字,有趣。除了老酒鬼你可还见过身上带着三个酒囊的人?”
我细看,果然腰间系着三个酒囊。
在离叔给我的“江湖谱”上,他的名字鲜明在首页:无酒,少林俗家弟子,当今少林方丈无难的师兄。因贪杯而得此法号以示劝诫之意。据说他的少林醉拳和心意拳已臻化境,为百年来少林难得的武学奇才。他曾千里追踪,赤手空拳上昆仑,独闯称霸一方的“齐天宫”,诛杀雪山派万马嘶、万马鸣两大恶魔,为朝廷追回三百万两赈灾饷银,救了江淮两岸无数受灾百姓;昔年神龙教教主上官霆神功盖世,连武当名宿赵青峰、五湖盟主段鹏程都先后死于他的“千山鸟绝功”下。无酒直捣“龙潭”,与其对决两天两夜,据传当时飞过“龙潭”的鸟儿都因其上空弥漫的杀气而纷纷折翼。人们发现上官霆尸身,不见无酒,以为两人已同归于尽,最后竟在“龙潭”的酒窖里找到烂醉如泥的他。
无酒对着那棵胡杨叹道:“二十年前,这片胡杨林端的是古木参天,气势夺人,不承想现在已是一片枯骨。这都是萧独活干的好事。萧独活那厮题字倒是很会选地方,都说胡杨三千年,生长不死一千年,死后不倒一千年,倒地不烂一千年。人活一世,于生死之轻重,实在并不如一棵树啊。”
张远墨脸上不觉露出愧意。
无酒又道:“萧独活这两行破字写得很好么?二十年来年年有人来参拜,让人想找个地方闭目养神都不得安宁。赶明儿老酒鬼也要在对面立块碑,看谁拜的人多。你们这两个小娃娃听好了,到时候来拜,别忘了带上两坛好酒。”
剑已枯,心已老。
秘密,箴言还是玩笑?而人们又为什么而来,真相?信仰?传奇?
我对张远墨说:“有人在找你。”
他侧耳倾听,疑惑地摇头。半晌,呼叫声越来越近,万分焦灼:“远墨,远墨……”
他狐疑地看我一眼,大声应道:“师兄,我在这里!”
远处的喊声已带哭音:“远墨,师叔不好了,掌门已到!”
张远墨一跃而起。
迷途
天已大亮。
长街上,打铁铺里炉火已烧得通红,发出叮当的声响。油腻的小饭铺里,炉火也旺着,有人在大口吃大饼油条。
尘世的热闹与温暖,些许就已足够掩盖生的艰辛。
只是死亡总是让人无计回避。
暖香楼的一间厢房里,曹浩然,那个脸上有刀疤的中年人,无疑已经是个死人。
他的脸上似乎还有笑意,但是身子已冻僵。左胸上的一道剑伤,我十分熟悉,那是“晚”字的一剑。
残荷听雨!
手法纯熟,只是落了痕迹,显然出剑的人并未能将剑招融合。
他死在夜里寅时。
“是你!”一进门,满屋指向我的剑。
只有无酒居然还在喝酒。
这些指着我的剑,和昨夜比突然力量倍增。像树木舒展出绿叶,像花朵无畏开放,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信心的力量。
他们的信心来自屋子里的三个人。
为首的青衣男子,年纪不到五十,一脸凝重。看他的第一眼,我觉得他似乎还身患隐疾。张远墨刚进门就已悲喜交加地唤一声:“爹!”
身旁两个,一个年纪相仿,身穿酱紫色绸衫,神色倨傲,逼视于我。另一个却是黄衫的布衣老者,眉宇忧戚。
世间面目,这样纷乱不同。
只不过他们的脸色都极为悲愤沉痛。
人群议论纷纷。“泰山、恒山、华山三大掌门什么时候到的?!”“不知其他几大剑派掌门是否也快到了……”
我听到青衣人沉声道:“都先把剑撤了。”
好一会儿,青衣人取过张远墨手中长剑,端详良久,然后径直走到无酒面前,躬身行礼。其他两位的神色也变得十分恭敬。
“沧浪楼一别,不见前辈已倏忽一十二载。昨夜途中得飞鸽传书,泰然无能,未能教导好后生晚辈。犬子张远墨,竟能得前辈指点,实为其今生之幸。”
无酒大笑:“三大掌门岂非是要折杀老酒鬼了?若以酒论辈,你尊我一声前辈也还罢了。一十二载,如此说来,一醉醒来,我离开江湖竟也十二年了。你们是何时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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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谜语江湖(9)
布衣老者道:“昨夜我们本来准备在途中休息一宿,清晨再重新赶路。但接到飞鸽传书,得知门下弟子被伤,我们遂马不停蹄直奔过来。我们是昨夜丑时才到。因为来得匆忙,客房不够,为了不惊动别人,泉石和张师兄同睡一房。我们因此也不及去拜见前辈。”
原来此人乃华山掌门岳泉石,那么身着酱衫者,便是“江湖谱”上恒山派掌门颜怒了。
张泰然道:“却不知前辈是否为残荷听雨而来?若前辈和少林肯就此事出手,实为武林幸事。”
无酒道:“我老了,倒不想凑这个热闹。只是这万荷山庄当年与少林颇有渊源。寺中无难、无悲他们闭关的闭关,面壁的面壁,我又听说这暖香楼的好酒为边关一绝,就自告奋勇地来了。几日痛饮,果然大快平生。只是这江湖厮杀实在败人酒兴。阿弥陀佛。”
说话间,意态阑珊,又已几口酒落肚。
岳泉石亦道:“前辈当年,力挽多少武林狂澜。有前辈主持公道,眼下这场武林劫难终能化解,泉石亦心安了。”
无酒长叹道:“岳掌门此言,老酒鬼可不敢当。这么些年老酒鬼喝酒喝得脑子糊涂,于这公道二字却是益发不认得了。”
颜怒早已按捺不住,指着我道:“萧独活当年凭残荷听雨羞辱武林正派,致使江湖正道元气大伤。近两年,残荷听雨更是暗伤不少六剑门下,心狠手辣,人所共愤。昨夜此人一出手就伤名门正派十余人,曹师弟死于残荷听雨也是事实。今日若是公道不讨,明日又不知有多少人将惨遭残荷听雨的毒手。”
“曹浩然虽是死于残荷听雨,但是否死于萧莲苦之手却还未有定论。这公道二字,毫发之差,谬以千里。昨夜他虽出手伤人,却是所谓名门正派暗箭袭人理亏在先,且他若要取这一干人性命,在老酒鬼看来那是易如反掌。
“至于萧独活,胜败乃江湖常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技不如人又有何妨?羞辱一说,实为人心自取。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啊。”
说到最后,无酒竟似已不胜欷?#91;。
颜怒听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又不敢发作。张泰然和岳泉石的脸上,也似有愧意。
片刻,张泰然道:“前辈说得是。咱们武林正派,若无确凿证据,万不能滥杀无辜,否则,与旁门左道又有何异?”
张泰然随即走到我跟前,抱拳道:“习武之人,讲的是恩怨分明。犬子承蒙少庄主相救,泰然先行谢过。但他日查出杀害程师兄、姚师弟、曹师弟的真凶,不论是谁,泰然也绝不轻饶。曹师弟死于残荷听雨,不知少庄主有何解释?”
我说:“我并不知情。”
颜怒大怒,直欲拔剑:“你休想抵赖!”
张泰然忙按下他的剑柄道:“颜师弟,不可,且待查明真相再说。”
张泰然随即转向众人道:“是谁最先发现浩然师弟的?”
“是我最早发现爹的。”杏衣少年黯然道。
“青出,你将当时情形说给大家听。”
曹青出道:“清早起来我没看到爹,觉得有点奇怪,因为爹从来比我早起,我就上爹的厢房来。我敲门,发现房门是虚掩着的,推开一看,就看到爹……爹已经倒在地上……”
张泰然问:“你说门是虚掩着的?这门闩又是完好无损,难道是浩然自己打开门让凶手进来?”
无酒道:“也不尽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窗户没关,从窗户进来,杀人后关好窗,再打开门出去。”
曹青出断然道:“不可能。昨晚我离开爹的房间,曾帮助爹把窗户关紧了。因为爹说,杀害师伯的凶手就在身旁,武功又深不可测,盟主和掌门没有赶到之前要一切小心。”
张泰然沉思道:“如果是萧少庄主,浩然又怎么可能贸然开门。浩然临终的表情似有笑意,显然是毫无防范,难道,此人浩然竟然相识?”
岳泉石道:“啊,经你一说我想起来了。两年前家母七十寿诞,姚师弟在华山脚下迎客,却被残荷听雨所杀。当时,我、颜师弟正在山上与客人们在一起,张泰然师弟与嵩山方正云师兄在房内写贺联。我记得姚师弟脸上的表情也是这个样子,似乎有笑容又似乎极度惊讶。当时他的身上有一张信笺,写着‘万荷山庄拜上’。因为确定是万荷山庄所为,所以竟没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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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谜语江湖(10)
张泰然的表情也变得十分痛苦,道:“两年前,掌门程师兄身中残荷听雨。那天,正好颜师弟来泰山拜访,我们两人正在厢房长谈,听得动静马上赶过去。我们到时,程师兄还有一口气,似乎和我说了一个‘门’字,我待转身往门那边看,就中了一剑昏迷过去,几天之后才苏醒拣得性命。”
颜怒接着道:“我当时忙试图想救活程掌门,竟未料到张师兄又遭毒手。我只略约看见一个人影远去,估计追赶已经不及,再加上担心张师兄,所以并未再追。当时现场不仅留有万荷山庄同样一封信笺,还有程师哥用血写下但却来不及写完的‘竹’字,我们那时想定是一个‘箫’字,告诉我们他是被万荷山庄的箫剑所伤。再加上救张师兄要紧,所以程师兄的表情我并无细察,有无笑容我不记得了,但模糊记得程师兄当时的表情却是极度讶异的。”
无酒道:“如此说来,难道这其中真有蹊跷?”
我问:“前辈是否觉得两年来一直身有寒意,遇到雨雪天气,更是有阴寒痛楚之感?”
张泰然十分惊奇:“少庄主如何知道?”
我答:“莲苦进门时,就察觉你身有隐疾。原来是身中残荷听雨,余寒未消。”
颜怒大怒:“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惺惺。”
张泰然再次阻止他:“颜师弟!”他看着我,说:“万荷山庄的医术果然天下无双。只是这残荷听雨乃萧独活独门绝技,要说天下还有万荷山庄以外的人会残荷听雨,泰然着实难以相信。”
我笑了笑:“万荷山庄与六大剑派,本来是敌非友。莲苦此来,更非为取得信任,相不相信又有何妨?”
我转身准备离去。
也许是说了太多的话,我突然觉得心意寥落。原来也有声音,会让我疲惫。
颜怒叫道:“事情还未查清楚,你以为你能就这么轻易离开?”
我说:“颜掌门若认定为莲苦所为,莲苦总是奉陪的。”
我转头对无酒道:“前辈如此酒兴,一人独饮岂不寂寞?”
无酒大喜:“我早知你酒量不俗,却不知比萧独活如何?人死不能复生,杯空可以再续。什么霸业、恩怨到头来都是一场空,不如喝酒,不如喝酒啊。”
无酒边说边走,颜怒急道:“张师兄,这……”
张泰然道:“真相未查明之前,一切等盟主到后再作定夺。”
花无常
我没有喝成酒。
我刚端起酒杯,就索然放下。
拿起第一杯酒一饮而尽的无酒正欲发问,突然停住,迅速将第二杯酒饮尽后,也把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说:“我的耳朵老了。看来我是真的老了,看来这羌城不是喝酒的好地方。”
长街上已经有很多人正朝东边张望。
连对面打铁铺里的小伙计也看得出神,忘了上马掌。
一顶轿子。
一顶深紫色的软呢轿子。轿面上绣满了硕大而盛放的花朵。每一朵都开到极处,浓艳狰狞。
抬轿子的四个粗壮汉子,每一步都走得非常重,非常稳。但他们落脚的时候,脚边却没有一粒尘土扬起。
轿子旁还跟着八个淡绿衫子的妙龄少女,四个人的手里提着插满各色各样鲜花的花篮,另外四个分别抱着香炉、瑶琴、装满鲜果的水晶盘和五色织锦的匣。她们走路的样子,好像是走在华丽的地毯上,每一步都走得非常轻,非常柔。她们落脚的时候,裙边也没有一粒尘土扬起。
这样奢华尊贵的场面在寒陋的长街显得突兀,对于粗放的江湖豪客亦是荒疏。所以就连闻声赶出的六大剑派的三名弟子也挤到人群中。一个衣衫褴褛背着一把破旧二胡的老人被他们用力一推,跌坐在地上。
我伸出手,想扶他起来。没想到他却直不起身,愁苦地大声哼哼:“人老了,这把骨头早就像一折就断的枯枝,哪还禁得起你们这班后生摔呀。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起不来了,不行了。”
那三人一听大怒:“老东西,青天白日之下,你想当众敲诈不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其中一个华山派模样的抬脚就想踹过去。张远墨正好走出门外,轻呼一声:“付岩师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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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谜语江湖(11)
张远墨道:“何必为难一个老人家呢,传出去,江湖上岂不是笑话我们六大剑派欺老凌弱?”
付岩讥讽道:“我们六大剑派的剑只会用来杀自己的名声昨晚恐怕早就传遍江湖了。”
张远墨一时语塞。坐在地上的老人又开始哼了起来:“杀自己的剑那可是比杀别人的剑还要难练百倍,岂是无良鼠辈所能明白?只是花总会谢,人终会死,杀自己杀别人岂非都多此一举?”
恒山派的一个弟子早已忍不住,破口大骂:“死不了的老东西,躺在地上装死还嘴硬?”刷的一声眼看就要拔出剑来。
老人又哼:“死不了,老头子可不知道有谁是死不了——了了吧。”话音刚落,付岩和那位恒山派弟子已高高飞起,重重摔在对面人家的石檐上,立时毙命。而老人二胡翻转,已朝我刺了过来。
他的剑竟然藏在一把二胡里。
我看见恨梅谷漫天飞雪,看见恨梅在一朵一朵恒久怒放,我看见年少的自己如此寂寥,只听得一声惊呼,轿中人飞出,托起老人连退几丈方才稳住身形。
一身雪白,襟前袖间绣满无数诡异花朵,竟是和老人长得一模一样。他关切地问:“小弟,怎么样了?”
老人面色苍白,闭眼沉息。片刻后点头叹道:“残荷听雨,剑未到,意志先夺,果然天下无双。饶是我如此功力,仍难挡心中萧索,若非你及时出手,我难保会自行撤剑,厉害厉害。”
我问:“花开花谢?”
老人道:“正是!”
此时张泰然等均已赶出门外,听到此言,全场动容。
江湖谱云:花开花谢,孪生兄弟,人称“花无常”,金焰教长老。据传花开出生时,他们家中的一盆昙花正开始绽放,等到花谢出来,昙花已经谢了,兄弟俩因此得名。
兄弟俩行事大相径庭,花开信奉花谢了会再开,一生行乐,鲜衣怒马,极尽奢华。花开出门,有马绝不徒步,有软轿绝不骑马。花谢则认为花开了总要谢,所以总是一副悲观失意、寒酸潦倒的样子。兄弟俩皆极好音律,花开弹琴,敛敛春阳,万里晴空;花谢则常拉着一把破二胡在江湖上卖唱,他的弦音,花听溅泪,鸟闻惊心,据说花谢卖唱,就是街边走过的乞丐都会丢钱过来。他们的剑法亦一阳一阴,但若“明眸”和“伤痕”两柄剑同时出手,却是浑然天成,威力无边,当世之中能抵挡的几乎没有几个。在人称魔教的金焰教中,兄弟俩共占一席,为六大护法长老之首。
房梁上突然有人哈哈大笑。无酒。
“花无常你们这两个大魔头,不在花香谷里好好待着,跑这里来干什么?十几年不见,花大少你的做派却还是一点未改。”
花开却也笑道:“那是自然,年年花开花相似。老酒鬼,连你都在,我们兄弟俩自然也要来捧个场。见故人如见旧时花,看你海量如昨,真是痛快。在你们这些所谓正人君子中,你算是我还看得顺眼的一个了。”
“可老酒鬼对你们这视人命如草芥的恶习却大不顺眼。两个年轻人,就算略有冒犯,却也不至于得赔上性命。阿弥陀佛。”
花谢道:“人活一世如花开一季,盛极离枝岂非胜过残花苟活,老头子就觉自己活得太久,甚无意趣。”
花谢转身对我道:“二十年前我们兄弟俩错过了萧独活这一战,每一念及,憾恨不已。听说残荷听雨重现江湖,哥俩就大老远赶来了。今日一会,我竟不及,更添仰慕。还望萧公子再给我们兄弟一个对决的机会,此生无憾。”
也许是听到花谢竟坦陈不及,张泰然等对望了一眼。
我答:“莲苦恐怕要让前辈失望了。”
花开道:“如此说来,萧公子是不答应了?也罢。好在如何破此剑法,看来我们也需费些时日。只不过自今日始,我们定会在公子附近,而且一有机会必会对你出手,你不可不防。”
说完此言,花开就转身朝花轿走去,花谢也背起二胡准备离开。
突然一声断喝:“且慢!”
只见张泰然走向前来。
张泰然道:“但凡魔教中人,江湖人人得而诛之。两位如此滥杀无辜,岂能容你说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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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谜语江湖(12)
岳泉石亦上前道:“花开花谢,当年你们血洗我师叔郭青松满门,可怜一家二十三口无辜性命。今日我势必要讨回这个公道。”
花开道:“那郭青松上‘春浓院’玩女人,小玫红一个伺候不周,竟遭暴打,想她一个柔弱女子怎禁得起,就此花残香断。可怜小玫红家中还奉养着卧病在床的七旬老母,小玫红一死几天,老母就活活饿死床头。想必你们看来,一个青楼女子的性命轻如微尘,但在我花开的眼中,花无贵贱。我们杀郭青松满门,也算血债血还。这种行侠仗义之事我们本来也没有兴趣做,只不过那小玫红恰巧与我有过几夜之欢,算得上做过我的女人。既是我的女人,这仇我自然要替她报。”
岳泉石悲愤已极:“魔头,我郭师叔一世英名,岂容你血口喷人!”
花谢冷笑道:“我们兄弟这一生,见鬼杀鬼,遇佛杀佛,从来不需要向谁交代理由。又何必为一个小小的郭青松撒谎。今天我们为残荷听雨而来,并不想多惹事端。各位若真要为难,那就一起上来便是,且看我们走得了走不了。”
说话间,张泰然、岳泉石、颜怒已同时出剑,各大剑派的弟子们也纷纷执剑在手。
风。越来越烈的风。
漫天花朵自少女的花篮中散向空中,直向花开花谢而去。只听得花开花谢一声长吟,“明眸”与“伤痕”,亦同时出鞘,合二为一。
“明眸”与“伤痕”,像情人芳醇的蜜语转瞬间变成仇恨蚀骨的毒药,像拥抱的手臂还未落空却已经突然拿刀抵住你的咽喉,这样自然又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想通。
因为等你想通,已经输了。
一地花朵委于尘,落在三大掌门的脚边。他们的身后,各派弟子手中长剑折断的已十之八九。
哈哈大笑中,花开已跃进轿中,张泰然和岳泉石还待要追,颜怒按住他们的手:“此番更大劲敌在后,还是先放过这两个魔头再说。”张泰然长叹一声。
那花谢对着一地残花亦是一声长叹,又回到意兴萧索的样子。突然手臂长舒,抓起张远墨,飞身离去。
张泰然大呼:“墨儿!”
却听得又是一声大喝:“休得胡来!”无酒手中酒囊直射而出,酒柱冲天朝花谢而去。花谢身形顿时自半空中直坠而下。
“老酒鬼,好功力!我花谢不想欠下人情,他刚才护我,我只是想带回去,送他几招相谢。既然你舍不得,我就卖你这个面子吧。”
花谢一边说一边将张远墨掷给无酒,待到无酒接住,他早已远去。
张远墨站定,虽是受了惊吓,却依然腰板挺立神色如常:“多谢前辈!”
无酒的眼里也不自觉有了赞赏之意,笑道:“看来我两次救你,都属多管闲事,多此一举。”花痴
花残。人散。只是花香还在。
不明就里的人经过,会以为这里刚刚结束一场欢庆。
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从暖香楼里窜了出来。黄褐色的毛,长长的尾巴,它贪婪地咀嚼那些看起来还鲜活的花瓣。
采花鼠。
恨梅谷里专吃恨梅花瓣的采花鼠。
我屏住呼吸,上前两步,细看它左眉上有一簇雪白的毛,这使它给人一种瞌睡沉沉的感觉。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花痴,是你吗,花痴?”
它被我惊动,亮亮的眼睛注视着我。然后跳向前,围着我转了两圈,突然发出一声模糊的欢叫,蹿入我的怀里。
事隔多年,它竟然认得我,并在认出后,毫不犹豫地对我交付它完全的信任。
花痴!
我问:“花痴,雪落呢?”
然后我就看到了她。
她站在那里,布衣素颜,安静美好。
静得像恨梅谷落满白雪的清晨,像离叔口中烟雨迷蒙的江南村庄。
锦绣!
花痴看到她,刷的一声从我手中挣脱,蹿进她的怀里。片刻之后,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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