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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梦-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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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儿也不驳他,只斜斜一眼横扫过道临的脚背,自顾自走前。

道临被她一脸笃定的神态弄得心慌,莫不成自己真是外八字,边走边盯着自己的脚,看得认真,心中毛毛的。

曦儿暗自发笑,这人倒也好骗,说什么都信。她不过是一时找不出他的什么缺点来,随口一说,他到当真了。

辛和知洛走在前面,听得真切,回头一看,道临尴尬,曦儿偷笑,俩人都乐了。知洛掩着嘴,噗哧便笑了出来。道临听得声音,茫然抬头,俶尔,明白了,英俊的脸庞涨得通红,恨恨地瞪了曦儿一眼。辛却瞧着知洛弯眉含眸,两颊晕红,肤白胜雪的娇艳模样,心驰神往。

沿着蜿蜒的小路,走在前面的俩主子,温文尔雅,交谈甚欢,跟在后面的两人斗嘴不停,你来我往,交战不息。

走了有一会儿,一行人停在一所院落前,隐藏在翠绿的竹林里。辛不知道,京城里竟然还有这样一片竹林,他一直以为竹只能在江南生存,不想眼前这一片浓绿新碧冬日里长势也是甚好。竹下的院墙是灰色的,辛觉得奇怪,但又认为灰色应该是适应这阴凉的绿竹的。

知洛在院门上轻轻扣了几下,等了一会,门轻轻缓缓地开了,辛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可能是这木门开时没有习以为常的吱呀声。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人,朴素的衣衫,盘髻,有些蜡黄的皮肤,看到两个陌生男子,微微愣了一下。

知洛马上解释道,“李妈,这是好心搭救我的公子。我请他来喝茶的。”辛立刻规矩地见了礼。

妇人点点头,让开了。

辛与道临被先邀进了院内。这院子外面看上去不大,其实也是有些面积的。辛一看建筑风格就明白了大致格局,这院子分了三进,前院里十分干净,连树下的落叶也被归置在树根处。辛想这户人家定是有规矩的,知洛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怪不得知书达理。知洛将辛请进了正堂,吩咐府上的下人去烧水,备茶具、茶叶。

“知洛,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辛坐定了,很认真地唤了一声。

知洛犹豫了一下,想他也不是坏人,又救了自己,也算是救命恩人了,就点点头,表示答应了。

“知洛,”辛兴奋得只想跳起来,“令尊令堂呢?怎么没看到他们?”

知洛的眼垂了下来,眼睑中满满的全是悲伤,“家父家母都已经过世了。我也没有兄弟姊妹,只有我一个人了。”

辛见自己提起了知洛的伤心事,听知洛哀伤思念的嗓音,看她偏过头去,眼角晶晶亮,也是不忍,“知洛,我,抱歉。”辛难得说出如此低声下气的话来,可心里并未感到不适。

知洛葱白的手指在眼皮上轻轻抚过,稍稍理了理发,转头看着辛,目光十分诚恳,“公子,这次真的谢谢你,若不是你,我恐怕……只是,公子,你惹了那京城一霸,他日,他来找你的麻烦,这可如何是好?”知洛轻皱了眉,担忧满满地盈在柳烟眉间。

第十三章

辛倒是不担心那个丞相家的公子,反倒是有些感激他,若没有他今日追赶知洛,他何来英雄救美的机会?知洛又怎会对他刮目相待?可转念又一想,要是自己今日没有鬼使神差地逛到城南来,那知洛又该怎么办?想到这,心中又是恨恨的。辛一抬眼脸,知洛忧心忡忡的表情就撞到了他心底,豪情壮志上来了,“不怕,他还没那胆子来找我的麻烦。知洛,你今后若有什么事,也大可来找我,我必帮你。”

“那怎么好?我已经给你惹了麻烦……老天保佑,他可千万别来报复你才是。”知洛并没有全信辛的话,她并不知道辛的身份,只一味地对丞相公子恐惧。知洛双手合十,眼也闭了起来,身子坐得笔挺,虔诚地祈祷着。

辛从一旁看过去,知洛侧脸的线条很饱满,很柔和,特别是光洁的额头,红润的朱唇,像是带着朝露的樱桃。辛面红耳赤地收回了不老实的目光,止住了想入非非,低咳两声,“咳,咳,你不必担心,我自会去应对。”

知洛睁开眼,不知意味着什么的目光暖暖地罩在辛的脸上,知洛目不转睛地看着辛。正巧,下人将一切都备齐了,一一陈列开来,知洛迅速地移开了目光,双颊有些微发烫,“公子,知洛为你沏茶。”

“好。”辛看着茶,不大提得起精神来,他在塞北,好茶并不是常年都有,只能寻到一些略次的茶叶,喝多了二等茶,渐渐地对茶失了兴趣,学着当地的人,喝牛羊乳有时直接灌白水。

知洛很细心地净了手,用干净的棉布擦干。辛瞥了眼桌上的一干物件,辛不喜喝茶,但却也懂些茶道,潮汕炉、玉书碨、孟臣罐、若琛瓯,茶室四宝样样具备,想来知洛是精通茶道之人了。辛看着知洛熟练地拾起茶匙将茶从茶则中拨入孟臣罐,茶是茶叶经烘干后碾成的粉末,碾得很认真,看不到长条形的茶叶了。水应该是已经烧开了的,玉书碨“扑扑”响个不停。知洛只备了四只杯子,白瓷温和润泽,但辛却一眼就看出这并不是顶好的若琛瓯,他暗暗记下了。知洛小心地烫了杯,将杯中的水一一倒入茶盂里,提了玉书碨,茶巾轻摁在壶底,滚热的水注入了孟臣罐。辛感到一阵茶香溢了出来,满是芬芳。略停了停,知洛又举起了孟臣罐,将茶水倒入茶海中。辛看到茶海中的茶汤色泽透亮的黄绿,茶面上还有汤花,茶汤看上去竟有一种新鲜的活力,辛精神一振。知洛待茶海中茶汤均匀后,仔细地将茶汤分入四只若琛瓯中。

知洛微微扬起头来,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辛,羞涩却有满含期待。知洛将一只若琛瓯用茶托衬了,双手有点颤抖,茶汤晃着,奉给了辛。辛接了过来,修长的手指碰到了知洛白嫩的皮肤,两人共持着茶托,手都有些不稳,茶面上下颠簸厉害,差点晃出来。辛险险地接过了茶托,低头嗅着茶香,知洛不敢再看他,稳下心来,又递了茶给道临和曦儿,最后,自己拈起一杯,慢慢品,眼神却偷偷瞄着辛,排羽般的长睫下满含期待。

辛细细地闻过茶香,又小啜一口,闭目冥想品味,满足而深邃的表情让知洛的心猛地一颤。好一会儿,辛睁开眼,看到知洛布满红霞的脸颊,心情大好,便出言调侃,“东坡赋诗,‘从来佳茗似佳人’。如今才知,真正品茗,没有佳人,又何来优茗。”

知洛一怔,他还懂诗词?面上朱色更浓,“公子取笑。”

辛浑身都舒畅,不由放声大笑。

道临突然凑上前,附在辛耳边道,“爷,酉初了。”

辛自然明白道临是什么意思,心中万般不舍,可考虑到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办妥,知洛一个孤女,再晚些,家中若仍有男子,也有损名声,不得不起身告辞。

知洛送走了辛,回到堂内,看着几上的几杯残茶,轻轻拿起方才辛喝过的杯子,用指腹一点点摩挲。

待回到城东的宅子中,辛突然拉过道临,吩咐道,“去药铺买点补药,多买点,记得用盒装。”

道临感到不解,“什么补药?您身子不舒服?”

“随便什么补药,最好是治骨伤的药,别问那么多,快去吧。”辛不愿多谈,只挥挥手。

道临虽然满头雾水,但也是效率极高,不出半个时辰就已经打点齐整了,拎着两大盒补药从药铺回来了。看着辛悠闲欣然躺在太师椅上,又回想起在药铺时,自己说要用盒装时,小伙计和掌柜的惊愕的模样,反复问了好几遍,就差要把他给拖进去把把脉了,道临一肚子委屈郁闷。

“爷,药来了。”道临也学乖了,知道这必定不是辛自己要服的,“要怎么处理?”

辛暗自叫好,到底是跟了他那么多年的人了,看事情果然明白,“每一盒下面都放上根人参,从嚓科尔带来的那里头挑,要好的那两根。盒子依旧照原样封好,别让人看出来,这事你亲自去办。”

道临应了一声,立马转身去干了。

辛躺着没有起身,今天碰到的是门下省纳言马赟家的大公子;内史令家中没有儿子,只有三位千金;而尚书令的儿子都已将近不惑之年,决没有如此年轻的后生。那个大公子绝对不仅仅是个仗势欺人的恶霸,辛今天为了避免争斗,在知道对方身份后,撩起自己的一角衣袍,露出了标志着晋王身份的玉牌,果然那大公子立刻制止了手下人的胡来,之后上前的拉扯其实是帮辛将玉牌重新遮好,这是示好的行为,辛后来所谓的反击,其实那大公子只是手脱了臼而已,辛使的是巧劲,他倒也配合,一个劲儿地呼喝,可却没让人上前找茬。两个人配合得十分默契,旁人根本看不出来。如此聪明的人,又怎么会是个头脑简单的恶霸呢?他如此隐藏自己又是为了什么?辛没有看出来。明日他要去拜访马赟这个在官场上混了四十多年的老狐狸,名义上是致歉探病,事实上呢,辛想要跟这个权臣搞好关系,为什么,他还很模糊,但他下意识地认为这对他的将来有很大作用。

日头到了正午,辛才领着道临前往门下省纳言马赟的府邸。

递上拜帖不过几时,门就开了,门后丞相马赟和胳膊上缠满纱布的大公子立着,见到辛,都行了大礼。臣终究是臣,再受宠,再实权在握,也比皇室后裔低了一级,更何况这还是世袭的晋亲王。马大公子吊着胳膊,斜歪着身子,看上去十分怪异。

辛连忙上前搀起两人,和善地笑着,嘴里道,“丞相大人多礼了,您是两朝重臣,本王可受不起啊。”

马赟立刻摆出诚惶诚恐的态势,连连作揖,“老夫惶恐啊,王爷快请进。”侧身让出路来,微微弯着腰,眼看的一直都是地面。

辛敏锐地感到了马赟的敷衍和不适,觉得不舒服,却故作没注意到,直步向里走去了。

身后,马赟和马大公子对视一眼,父子两人对彼此的心思心知肚明。

辛的眼阖成狭长的条形,一对黑玉瞟到最右端,斜斜地注意着身后的两人。

辛入了上座,马赟和马大公子才分别落在主座和左下首座。

辛冲道临颔了颔首。道临旋即从身后拎出了昨天的那两只木盒,轻手轻脚地放在马赟那侧的桌上,动作十分流畅,没有一瞬的停顿,马赟注意到时,道临已经退回原位了。

“昨日,本王失手伤了马大公子,甚感不安,特来请罪,还望丞相宽恕。”辛特意放低了身份,流露出好意,脖颈也是向马赟倾斜着的。

马赟已听儿子说过了事情的大致经过,知道两人并非真正有所争斗,从儿子那里得知辛要前来拜访,立刻清楚了辛的目的,只想配合他演好戏,皇帝他不能得罪,可这些飘忽不定的王爷也不是好惹的。

“昨日的事,老夫已经听下人说过了,都是逆子的过错,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只会拈花惹草。”说着一记眼刀飞了过去。马大公子一缩脖子,畏怯地低了头,像个懂事的孩子。

辛浅浅盈笑,将木盒推前了一点,“马公,这是本王特意去配的药,马公可要看仔细了。”辛意有所指,话说得很含蓄。

马赟根本不睬他这套,受贿的事他做过,但至今没出过事,全仗着他知道什么人该收,什么人不该收,“王爷这份心意,老夫领了。本是犬子的过错,又怎好叫王爷破费,这药老夫万万不敢收下。”一双苍老肥厚的手又谨慎地把木盒退了回来。

辛见马赟不愿与自己多作,不急,徐徐说道,“马大公子可否赐名字?”

“犬子名煜席,字子玉。”马赟完全不给马煜席开口的机会,一人接下所有的应承。马煜席的眼中略过一丝阴霾,洗耳静听父亲与辛的勾心斗角,他有预感辛必然是抓着把柄来的,屈服的肯定是父亲。

第十四章

“马公,子玉贤弟如此人才,您让他赋闲在家,不是可惜了。”辛似不经意地谈笑着。

果然,马赟的手一抽,面色一僵,“呵呵,王爷说笑,犬子不成器,游手好闲,说来惭愧,老夫忙于朝堂之事,到头来,自己的儿子倒成了纨绔子弟,惭愧,惭愧。”掏出汗巾,颤抖着拭去额角细密的汗。

辛冷笑一声,“马公过谦了,本王倒是看好子玉贤弟,不如本王向圣上保举子玉,想必圣上定然也会欣赏他的。”他要出手,怎么会两手空空。

马赟额角的汗越来越多,“王爷,老夫一生没有盛誉,也留了清名,可千万不能让这小畜生给玷污了,还望王爷开恩,千万莫毁了老夫啊。”

“哈哈,马公啊……”辛朗声大笑,对前面说的话丝毫不改口,“马公,这药你可要收下,本王还有事,先行告辞了。”辛将木盒向前一抵,就好似撑了一下桌子起身。

马赟装作没看到,振袖起身,却被辛软软拦住,“马公,让子玉送本王便可,您歇着。”

马赟脸色一变,白里泛青,上不得下不得,只得又挪回椅子里,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跟了出去,使了眼色,心中惴惴不安。

辛和马煜席一路无言,直走到了府门口,辛突然停了下来,扭过身,一双眸子寒冰冽冽,“本王不管你要以怎样的方式来掩饰自己,但有一点你记住了,那是本王的女人,你若敢打她的主意,就是马公也救不了你。”

马煜席低低地笑了,“王爷既然都明了,又何必担心。”那副神态早已不是那个窝囊好色的人,清醒的光华看着尚未开启的大门,仿佛在眺望门外的世界。

“门要开了,小心点。”辛与马煜席只说了一句,觉得他比他老子爽快多了,心生几分喜欢,眼见他一脸平静淡泊地等着门开,不由出言提醒。要收服马赟也许马煜席是个突破口。

马煜席也不止笑,只是加了一层轻佻的气息,“王爷,不送了。”站定了脚根,表情可亲,气氛却疏远。

辛毫不在意,他的目的至少达成了一半,寒着脸,他本以为只能达成三成。

道临眼窝里射出熠熠光辉来,“爷,您怎么看这个马赟?”

“老狐狸。”

宰相府内,马赟和马煜席站在桌边。马煜席拆开了木盒,将藏在里面的两根人参挑拣出来,在手里把玩了一会,突然丢给了一旁的下人,冰冷地吐出两个词,“碾碎,洒掉。”

马赟满意地看着儿子的表现,想来他这么多年的栽培初见成效了,他的儿子能担大任。

“爹,你怎么看晋王?”马煜席淡淡地向父亲询问。

“绝非池中之物,今日不除,他日必成大患。”马赟皱着眉,一针见血。

马煜席愣了愣,他没有父亲那么担忧、严肃,“那您的意思是您要去提醒皇上吗?”

马赟摇摇头,对着儿子笑将起来,“你还是不够火候啊,呵呵,为父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是皇室内部的权术争斗,与我们不相干,你要记住,凡与自己无利益关系的事能避则避,但千万要分清楚,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马赟很耐心地教着儿子,脸上是一个父亲的慈爱。

马煜席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两个木盒,麻利地解下胳膊上的绷带纱布,甩了甩手,晋王,一个为女人而轻易暴露身份的人,当真非池中之物吗?

“席儿,晋王既已看出你来,你须与他交好,免得再惹事端。”马赟的眼神深邃了去,正色叮嘱马煜席。

“是,爹,孩儿明白。”马煜席没有问父亲晋王留京的原因,从这几日的变故看来,太子被禁闭,康安王率先独自返藩,这准是辛的“功劳”了。马煜席中指有节奏地击打着桌面,思考现在这平静下的暗流涌动,暴风雨来临前他要找到正确的依托。

道临一路上心事重重地跟着辛,几次欲言又止。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等了半天,道临仍憋唇,没吐出话来,辛恨铁不成钢地切齿道,“有什么就说,本王何时养了这么不中用的人?”

道临憨厚地笑笑,心想,说出来了可就得洗净脖子待宰了,一只手绕到颈后,“爷,王妃来信了。”

辛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说了些什么?”辛在外一向不读家信,都是道临看完后,挑拣些重要的说与他听。

“小夫人的母亲过世了,小夫人也来京了。”府内下人知辛厌恶惜怜,不敢将惜怜直接等同于其他诸位夫人,可说到底也有皇帝撑腰,怠慢不得,这才想出这么个称呼——“小夫人”,辛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辛的脸果然沉了下来,一记扇子敲在道临的脑袋上,语气不善,“诚心气本王是不是?没事提她干嘛!”

道临暗自叫屈,揉着硕大圆滚的脑袋,别要起了包才好,“王妃信里还报了平安,让王爷也当心身体。”

“嗯。”辛像是没听,又像是听了进去,不轻不重地敷衍了一声。

道临眼看辛要继续往前走去,一个箭步赶在辛前面,“爷,好歹是您丈母娘,您说都在京城,您知道了也不去吊唁,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

辛有些生气,但终是停下了脚步,想了想,长出一口气,转身往回走。

道临扁扁嘴,自己整整衣冠,健步跟上。其实王爷的心不坏,有理的话他还是听得进的。小夫人虽然面貌不如府内另外三位,可她却满腹谋略,历览古今大小事,胸中丘壑与道临可能不相上下。道临曾在惜怜的院外捡到过碎金诗笺,本以为是伤春感秋的小词,定下眼来,竟是一篇评古论今的文章,文笔老辣精准,条理清晰,分层明确,思想更是成熟新颖。道临惊诧不已,当日便去找惜怜交流切磋,惜怜的冷静睿智、不卑不亢,使道临不相信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平凡丑陋的惜怜。惜怜很坦诚地与道临聊了将近两个时辰,事后却真挚地恳求道临不要向他人透露他所发现的一切。道临没有问原因,他尊重大隐于市的有才之士,尽管是一个女人。

辛与道临走了近两烛香,才从城中走到城南,停在一户人家门口。门前拾掇得很干净,门面很小,棕褐色的木门有腐坏的地方,阮黑色的斑斑点点,辛有点打退堂鼓。道临见情况不妙,抢前一步,叩了门。不多时,两扇有些年头的门被从内拉开,开门的是惜怜的贴身丫头阿墨。

阿墨一抬头看到辛和道临,着实吓了一跳,过了好些,才反应过来,让到一边,“见过王爷,见过大总管。”惊魂未定地瞥了几眼,脚步踟蹰。

辛睨了睨她,跨过门槛直接走了进去,“你主子呢?”

“回王爷的话,小姐在里面,正……”阿墨还未说完,惜怜便从里面轻轻悠悠地飘了出来,两脚像没有着地一样,一身宽松的黑衣罩在她身上,将仅剩的雪白凝润的皮肤和姣好窈窕的身材遮得密不透风。

辛看过去,莫名的,竟产生了一丝好感,也许是初尝权力对这个帮手有所感激,又也许是惜怜低着头,那张可憎的面孔并没有在辛眼前铺展开。此刻的惜怜似乎带了几许天外人士的感觉,那种空灵缥缈丝毫没有沾染世间烟火。

“阿墨,是谁?”惜怜清透的声音将辛的美好幻想化成齑粉。他怎么可能对这样的人保佑期冀,着实可笑。

惜怜拾步下阶,下颚稍扬,呈现的就是辛冷漠的脸。惜怜微微一愣,赶紧俯下身去行礼,萧条的背微不可察地颤抖,“王爷,惜怜见过王爷。”她从未想过他会来,她心如死灰地守着母亲的骨灰过了这么多日,静坐到整个人都要羽化了,原以为天底下再也没有什么事能触动自己,可当平日里遥不可及的夫君忽然出现,表达出从未有过的尊重,惜怜的防备全线崩溃。

辛呼出口气,看到道临冲自己使着眼色,咬咬牙,心想不过是一个女人,上前将手伸到惜怜的臂下,小心地搀起了她,“免礼吧。你母亲去了,节哀顺变。”辛看到惜怜的胎记,满腹墨水就凝固了,干涩涩地憋出两句。

“谢王爷。”惜怜对于辛态度的转变一时仍适应不过来,讷讷地含着头,身子往后缩。

辛感觉到惜怜的退缩,尴尬不已,两手伸也不是,缩也不是,只能咳了声,掩饰一下。

惜怜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气氛顿时僵硬了。一人抬头望天,一人低头看地,沉默弥漫开去。道临来回瞟了几眼,拽了拽辛的袖子,“爷,进屋吧。”说着用下巴指了指正对屋门摆放的灵牌。

辛懂得规矩,不二话,拈起三炷香,引了火,恭敬地鞠一躬,肃然地把香插在案前的香炉里。三点红光隐隐耀耀,被暗黄色的香柱遮挡着,屋内光线充足,香燃烧的痕迹不起眼,毫不起眼,就像这处房子在京城中毫不起眼,惜怜在辛面前毫不起眼。

第十五章

“王爷,请这边坐吧。”惜怜绞着手,拉了一下旁边的梨木圈椅,示意辛。

辛颔首应答,人端正地坐了下去,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不知应谈何事。

惜怜看着辛刚直的脸部线条,看他浓密墨长入鬓的眉,看他英挺高耸的鼻梁,看他薄情紧抿的双唇,惜怜感到了一丝少女的羞涩,面对心上人时紧张温暖的感动,辛的善意和体谅突如其来,出乎意料。惜怜在最初的震惊后,心中涨满暖流,快要溢出来了。惜怜一直低着头,不让辛看到她的脸。

“你这几日还好吗?”辛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和缓、平静。

“多谢王爷关心。”惜怜只按最规矩的答,不敢多说其他的话。

辛闷闷地又不肯说话了,对着惜怜,他实在想不出谈论的话题来。沉默了半天,终于又发了声,“本王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是,王爷在查娘娘仙逝的事,圣上怀疑中有内情。”惜怜答得很流利,很镇定,就像事先早已知晓,且事不关己。

辛却被吓了一跳,声音立刻冷了下来,“你怎么知道的?”黑瞳上蒙了寒冰。

惜怜一转睛,将辛的阴冷表情尽收眼底,一阵心痛的感觉涌了到喉头,是自作多情吧,她怎么会以为辛会关心她呢?“这几日,太子被软禁在东宫,康安王又回了藩地,而王爷一直隐秘地留在京师,惜怜自己推断这一切应该与王爷有关,但仅凭王爷撼不动这两位皇子,一定是圣上……”惜怜看到辛抬了手,中断了她。疑惑地抬头,辛面色沉重,细细打量着惜怜,眉皱起来,一股狠劲,“你们都下去。”辛对着道临和阿墨吩咐。

道临和阿墨没有停留片刻,退了出去,但两人出门前,都深深地看了一眼惜怜,道临的目光中含了探求和称赞,阿墨的目光中却满是担忧。

辛等门严密地阖上,眼形成了凤形,犀利的眸华刺剌剌地射在惜怜身上,“本王没想到本王府内还有这么一位人才呢,哼。”

惜怜很厉害地一抖,慌张地起身跪下,两手攀紧辛的腿,“王爷,妾一心只为王爷分忧,别无他意,王爷明察。”泪簌簌地掉下来,咬紧唇不让呜咽声从喉间溢出。

辛将惜怜从脚边拨开,忍下浓浓的不快,“起来吧,把你的话说完。”他需要谋士,需要有见识有想法的人在身边庇护他,即使这个人是他一直所厌恶的小妾,他依旧可以接纳,以对待他人的态度来平等地对待惜怜。

惜怜用黑色的宽袖揩去了脸上的两道泪痕,如黑云挪移一般飘回了圈椅中,轻柔而无声无息,“妾以为皇上定是自己不忍心处罚责备各位皇子,可又碍于对皇后娘娘的情谊和皇后的娘家势力,不得不处理几人给别人看看,是以借王爷的手……”惜怜的声音低了下去,剩下的话她不用再说,辛是聪明人,她不把话说透,辛反而会想的更深、更全面。

辛听得惜怜一席话,蓦然如醍醐灌顶,他一直以为皇上是因了对皇后的深爱绵恋,惜怜一针见血,这原因里还有政治,还有庞大的皇后娘家势力。是了,皇后离奇过世,她娘家的人怎会罢休,失去了皇帝身边最亲的人,也就失去了对皇帝行为的监视,威胁着整个家族的利益和未来。皇后家在如此险境中若仍能保持宁静才真是怪事一桩。辛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个巴掌,从困惑中清醒过来,他想,他大概找到拜托眼前困境的切入口了。

辛在一瞬间对惜怜的态度彻底转变,这个女人,不容小觑。辛十分尊重地整了衣冠,向前微倾身子,为惜怜详细地介绍了他所知的一切,“你说,接下来,本王怎么做?四个皇子两个有问题,剩下那两个呢?绍宁王肯定逃脱不了,可嘉定王呢?你怎么看这两个人?”辛决定以对先生的方式,对待惜怜,他选择信任惜怜,出于一个男人的自信,他相信惜怜只会帮他。

惜怜凝了眉,沉思片刻,道,“妾以为绍宁王并不难对付,可是嘉定王绝非善类,王爷要小心。”

辛暗暗默许,更加了一分确定,“何解?”惜怜不简单,他的身边竟藏了一个女韬略家,且一藏就是两年。

“据王爷所知,嘉定王未向皇后娘娘进献礼物,且嘉定王并未与皇后独处。这一切不仅仁孝宫中的侍女可以作证,甚至连康安王也可以为其佐证,一切都很完美。但他错了一点,无论如何,作为庶子,他都应该进献礼物,这是规矩,嘉定王的避嫌避出了唯一的错。至于绍宁王,他有几分心机,至少娘娘没有直接服用那些带毒物,可他的方法太过老套也太过愚蠢。”惜怜锁着眉,一点点分析给辛听。

“本王对三皇子根本无计可施了?”辛自己慢慢抽丝剥茧,得出了一个他最不想得到的结论。

惜怜突然放轻松了,她的话辛听进去了,“是。”

“如此说来,三皇子是唯一一个可安然脱身的人了?本王已树了太子这一大敌,二皇子回去静下来细想必也会明白本王的推波助澜,到时若与四皇子也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上,本王处境堪忧。”辛的心中已有了对策,可他想听听惜怜的建议,只一步步地引着她。

惜怜听着辛说的一条条现状,心下一片明朗,故作不知,“妾以为,王爷既不要与嘉定王纠缠,又要帮助绍宁王摆脱这麻烦。绍宁王较太子更为机警谨慎,较康安王更沉稳冷静,王爷若帮绍宁王过了这关,将来便可依仗绍宁王来抵抗太子与康安王,若王爷今日抓着他不放,将来三位皇子联手对付王爷,嘉定王也定不会干涉,那时王爷的处境就不仅仅是堪忧了。”

辛就差要抚掌大笑了,这女子的想法与他的一模一样,这虽不是万无一失,可就当前的情况,怕也是最佳方案了。

辛盯着惜怜看了好一会,见她安安分分地坐直了身子,低垂着头,两手规矩地放在膝上,“你何时回嚓科尔?”

“王爷,妾想要守完七七再回。”声若蚊鸣,呜呜咽咽的,惜怜又变回了那个唯唯诺诺、安静平凡的丑陋女子。

辛登时失了兴致,他不懂一个人怎能变化得如此之快,他依旧在细细地品读味着惜怜说的话,这个接近他的女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怀疑她。

最终,辛还是落荒而逃了,匆匆地与惜怜道了别,向城东宅子走去。

回到住所,辛与道临交谈了近半个时辰,才把明日的行程定了下来——去绍宁王驿。

绍宁王是个聪明的人,思考问题用两个脑子,辛一来他就知道了辛的意图,连下人通禀都不让。辛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堂上。辛等到第三次续的茶水都凉透了,才看到绍宁王慵慵懒懒地在众人簇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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