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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虎兕-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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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子开始吧!”

    走在东西贯通的官道上,戈利猛地打了一个寒战,心头不禁感到有些不安。戈利近年不过三十多岁,即便是生计艰难、寿命短促的羌人部落。这也是一个年富力强的年纪。

    在湟中部落中,戈利的部族相对是比较强盛的;虽然不能和当初的北宫家、李家这样的首领相比,但是在这两家之下,如戈利部这样可胜兵千余人的部族,也是不多。加之戈利其人为人jīng明。颇有小智,在一大帮粗野无知的大小首领当中算是鹤立鸡群,因此他一直颇得北宫伯玉看重,时常命其随在左右——按汉军中的说法就是参赞军机。

    一直以来,戈利也对自己受大首领看重一事颇为自得;自从金城起兵,戈利始终尽心尽力,相助北宫伯玉,一步步成为北宫伯玉身边最倚重的人物。按他心里所想的,北宫伯玉已经是事实上金城最强大的部族。自己得了北宫伯玉的赏识,将来水涨船高,让自家部落更上一层楼,不过是等闲事尔。

    不过,一切事情。从几个月前开始就变了。当韩遂带着无数金银珍宝找上门来,要他相助谋害北宫伯玉、李文侯时,戈利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把韩遂抓起来,送到自家大首领面前。但是就在他开口下令的一刹那。韩遂冷冷说了一句:“只要你肯相助,我给你的好处。要大大超过北宫伯玉能给你的。”

    现在回想起来,戈利都不明白当初自己是怎么被说动的。或许是鬼使神差吧,当时喝令抓人的话,到嘴边却莫名其妙变了:“你能给什么?”

    “你现在的草场……”韩遂伸出两根手指来,“我给你加两倍,湟中最肥美的地方,随便你挑。北宫伯玉、李文侯家里的积蓄,你能拿多少,都给你。”

    戈利当时就犹豫了。现在想起来,戈利都不禁要连锤自己的脑袋:“当时怎么就答应了呢?”戈利不得不承认,韩遂承诺的两倍草场,加上两个大首领家中百年的积蓄,对他的诱惑实在是太大,大得他无法拒绝。

    有小聪明的人,或多或少都喜欢占小便宜;更何况韩遂给出的是一个天大的好处。但是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刚刚到手的好处这么快就要丢出去;又怎么会想到,柯爰知健三四万大军,短短两三个月,就被人打得全军覆没,连他自己都被人剁了脑袋?又怎么会想到,当初大言炎炎的韩文约,号称金城第一名士的人物,连老家允吾都呆不住,一路跑到榆中,托庇于王国麾下苟延残喘。

    他们死了、跑了,却把他戈利给结结实实闪了一回。虎字营联络良吾部落,声势浩大,随时就要南下;戈利刚刚分到手的那一块大了两倍不止的草场距离允街、令居都太近,戈利在那边可谓一夕三惊,最后不得不咬咬牙,狠心扔下草场,迁回老家去。

    可是,自己做的这许多事,到底是图什么?越是追究这个问题,戈利就越是心烦。这个时候,他是真的后悔了。

    一路走一路想,当戈利回过神来的时候,迁居的队伍已经离家不远。看看四周,戈利突然惊叫:“快走,快走,不要在这里耽搁,快点过去。”——这一带正是当初李文侯的老营所在。当rì也正是戈利为烧当羌大军带路,才能将老营四周道路封死,将李文侯几个儿子一网打尽。直至今rì,李文侯老营中仍有余烬未熄,每次经过此地,戈利都不免心惊胆战;空旷的原野,似乎随时会有无数冤魂从大火烧尽的废墟中扑出来,向他索命。

    戈利的恐慌一下子传遍了队伍,二三千人同时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地从废墟边穿过;他们没有留意到,附近山头上隐约有人在窥视着他们,他们更不知道,不远处的山谷深处,正有无数劫后余生之人等待着开始血腥报复。

    在毫无预料之下,当北宫家与李家的伏兵尽出,豹娘子与北宫瑞当先冲杀而来的时候,戈利先是一怔,全部心神随即被无尽的恐惧所淹没;虽然他的部下有上千可战之兵,虽然他自己也曾在湟中部落中有着善战之名,但是在看到豹娘子和北宫瑞满带仇恨的面庞,戈利的第一个反应不是迎战,而是惊叫一声,掉头就跑。

    戈利想跑,但是有人却不让。豹娘子与北宫瑞的伏击,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戈利身上。一见他转身,二人同声厉喝,扔下混战中的战场不管,齐齐追了上来。

    官道上,伏击者与被伏击者混战一团,戈利的部下和族人惊慌失措,有的逃命,有的舍不得财物、牲畜而拼死营地,或进或退,莫衷一是,引起了更大的混乱,人群几乎堵死了道路。

    豹娘子眼中只看得见戈利一人,哪里顾得上人群?眼见得马行渐缓,不由勃然大怒;双枪一举,枪前尽是仇人部属族人,不分男女老幼,尽皆可杀!
第一百一十一章 豹娘(三)
    双枪一探,势如蛟龙出海,枪头一团红缨,蓬蓬如火焰,在豹娘子周身带起无数血sè。访问下载TXT小说 ;。。匹马如风,卷地而过,从混乱的人群中乍然淌出一条血路。同样紧盯着戈利,拍马敢来的北宫瑞慢了豹娘子一步,眼看着她一匹马、两杆枪,杀得戈利部众人仰马翻,纷纷辟易,不由瞠目结舌,半天合不拢嘴。

    人群在豹娘子马前乍然两分,让出了一条路来。戈利部下不分男女老幼,人人紧缩着身子,挤在道路两旁,无一人胆敢拦在豹娘子马前。豹娘子对众人的惊恐畏惧恍若无觉,拍马直过。

    人群中猛地冲出来一团娇小的身影,扑到道路中间,似要争抢什么东西;却没有看到豹娘子催马而至,几乎转眼间,那一团小人影就要被卷入马蹄之下。道旁的人群中突地响起一声惊叫。

    豹娘子微微蹙眉;她锐利的目光只一瞥就认得,那一团人影是个娇小的女孩,看年纪最多不到十岁光景;马蹄到时,那女孩子的一双小手正将一口铁锅抱在怀里,吃力地想要往回拉——边鄙之地的游牧民族制铁技艺粗糙,只会打些粗笨之物,如枪头、刀剑之类;各种jīng致的铁器都是稀罕之物,铁锅更是极稀罕的家居物什,一口铁锅甚至能换来一群羊的。

    女孩儿抱住铁锅,才猛地发觉奔马驰至,惊恐之下早就吓得呆了,抱着铁锅死死不放手,睁大了眼睛看着奔腾的马蹄,浑然不知躲避。

    豹娘子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之sè,猛地一拉缰绳,战马四蹄腾空,从女孩子头上跃了过去。但是,豹娘子的怜悯也只会对一个无辜的小姑娘而生,待戈利的身影映入眼帘时,满心就只剩下刻骨的仇恨。

    右手中短枪一转,握住枪杆的手改正握为反握。对着戈利的后背奋力一掷。短枪破空而去,一团红缨在半空中鲜艳夺目,恰似一颗烈火流星划破天际,一闪即没。此时,豹娘子与戈利之间相隔不过三、四十步。豹娘子奋力一掷之下。短枪没有刺中戈利,却正打歪着,刺中了戈利胯下战马的后腿。

    都说受了伤的马儿更会搏命奔逃,这话不错;但是伤了腿的马儿哪怕使出十二分的吃nǎi力气。也不可能跑得过完好无损的同类。三四十步的距离,转瞬间就被追上。

    说来也是戈利运气不好,他的部族本是在迁移途中,所经过的道路都是湟中纵深之地,一向平静;虽然知道北宫家和李家余孽在逃。却一向是被追杀得无处藏身的,哪里会想到此刻居然会有这么多兵马来伏击自己?所以一路行来都没有防备。再加上戈利做贼心虚,不敢在李家故地久留,催促队伍疾行,又将自家的队伍打乱了三分。当伏兵尽出之时,戈利身边居然根本就没有几个护卫随行;即便那几个亲随,也在豹娘子追杀之时早早丧命于枪下,只剩得戈利单人独骑,亡命奔逃——却终究是逃不过去了。

    听得脑后马蹄声越发急促。戈利回过头来一看,却见豹娘子离得自己身后只有数尺之遥,手中仅有的一支短枪交在右手,抬枪作势,就要往他后心扎下来。

    戈利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惊慌之下扔掉马鞭,抬手从鞍旁抽出长刀,猛然一收缰绳;胯下战马一声悲鸣,四蹄在地上猛地一顿。马身就被拉着向一旁扭去。戈利顺势扬刀,回身便砍。

    冷眼看着迎面而来的刀锋。豹娘子眼睛眨也不眨,冷哼一声,抬枪便刺。短枪虽是短枪,相对马刀却长了一尺有余;马上交锋,一寸长一寸强,似岑风那样能仗着一柄长刀化弱为强者毕竟屈指可数。戈利刀锋未到,手腕上先就中了一枪,被枪刃刺穿腕骨,立时惨叫一声,下意识地就要甩手,身形在马鞍上就坐不稳了。这个时候,却不防胯下的战马本就腿上有伤,此时恰好一个趔趄,生生将戈利从马背上颠了下去。

    扑地一声,戈利后背着地,摔了一个四仰八叉,地面上尘土飞扬。豹娘子一提缰绳,拉着战马猛地人立而起,前蹄对着戈利就踩了下去。

    戈利落地时摔得七荤八素,后背上、手腕上疼痛难忍,不等他回过神来,就见两个硕大的马蹄从头而落,结结实实踏在他的肋骨上。戈利清晰地听到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传到耳中,刹那之后,剧烈的疼痛从胸肋之间传来,张口yù呼,不料却没有听到一丝一毫的声音,只有一口污血从口中喷出来。

    “饶……饶……”戈利嘶哑的喉咙,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想要向豹娘子求饶;但是口中涌出来的鲜血却比他说出来的字要多得多。说一个字吐一口血,顷刻之间,就把戈利一张脸染得血红。

    豹娘子的目光冰冷,似两柄利刃戳进戈利眼中。

    今rì你知道求饶,当rì你怎么不知道绕过你的恩主?若不是北宫伯玉提拔,凉州谁能知道你戈利?若不是李文侯信任,又怎么会毫无防备遭了你们毒手?若不是你给烧当羌带路,湟中义从两大部族怎么会遭覆族之祸,险些一个都没有跑出来?

    当rì若是知道有求饶的这一rì,你还敢黑了心肠,谋害故主么?你今rì才知道求饶,却饶你不得!豹娘子反手举枪,电般刺下,将戈利生生钉死在地上。

    戈利一死,部众再无反抗之心,纷纷向四面逃散。北宫部和李部人马四下里追杀不休。当rì的家破人亡,几个月来的流离失所,仇恨在他们心中积蓄已久;虽然在得到柯爰知健死于庄浪河的消息时,他们也曾喜极而泣,但那毕竟不是他们亲自动的手,心中仇恨的怒火只会越烧越旺,直到今rì才第一次真正爆发出来。

    豹娘子杀死戈利,心中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冷眼看着纵马狂奔,四处追杀戈利部众的一干部下,豹娘子自知,其实自己和这些人没有什么两样;连月来的积累的仇恨,加上担负着的李氏部族前途未卜的命运,她心中就好像一根越拉越紧的弓弦,最终在今rì随着一枪刺死戈利得以稍作宣泄;若非如此,只怕她终究要被崩断心弦。

    后面赶来的北宫瑞满怀敬畏地看着豹娘子,瞥一眼死状凄惨的戈利,张口结舌了半天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眼前的豹娘子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此前他只听说过豹娘子如何武艺高强,就连李文侯都不是对手——但是却只当做笑话来听——他平rì里见到豹娘子不知多少次,却只看到她爽利、端方的一面,从来没有将这个容貌俏丽的婶婶真正与传说中能以武艺力压李文侯的女人联系起来——直到刚才那一幕真切的发生在眼前。

    匹马破阵,说起来似乎只有那个莽撞的岑老虎这么做过吧?难道说眼前这个豹娘子竟然和那头老虎崽子有得一比?北宫瑞自己都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不对,还是不能比的;北宫瑞暗暗摇头,将自己的想法推翻了。要知道,那头老虎冲锋陷阵的时候,面对的是真正的军阵,是一支军队,却不像今rì豹娘子所面对的,大都是手无寸铁的妇孺——戈利部的人马都在和伏兵混战呢。

    稍稍定了定心神,豹娘子拔起戈利尸身上的短枪——飞刺马腿的右手枪也被部下取回——策马回头。经过适才一番追杀恶战,再加上报仇之后的空虚落寞,豹娘子显得有些疲惫;随口吩咐北宫瑞道:“这里的战事,你来处置吧。把戈利的人头割下来,就挂在湟中官道的路口边。”

    北宫瑞目光一亮,连声赞道:“婶婶高见,正该让湟中各部都知道,咱们回来了!”

    豹娘子不再说话,策马缓步离开。回头走出百余步,豹娘子突然一收缰绳,驻马不动;眼睛久久注视着道上一具娇小的尸身,木然呆立。

    那个怀抱铁锅的女孩子,虽然在铁蹄下逃生,却终究没有保住xìng命。她苍白的小脸没有丝毫血sè,双眼仰望天空,早已没有了光芒。豹娘子的目光落在小女孩怀里的铁锅上,铁锅早已经碎成了数块,只是她的一双手到死仍是紧紧握着锅沿不肯松手。

    大人物之间恩怨纠葛,杀人活人,小人物却只想要保护自己的一丁点微不足道的财产,求得一口饱食。

    豹娘子呆立了许久,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而就在她的马前,戈利部无数老弱妇孺的尸身,铺满了道路沿途。
第一百一十二章 河湟(一)
    戈利部的覆灭在湟中引起轩然大波。。。 ;:自从烧当羌入寇凉州,又伙同韩遂瓜分湟中之后,戈利其人可谓chūn风得意。虽然不齿于戈利出卖故主,但是对于戈利的飞黄腾达,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热在心里,要说不眼红,那是假的。游牧部落的生存法则,本就是弱肉强食,一个部落的兴起,就意味着其他部落的衰退,尤其是临近的部落,更有可能面临一场灾祸。因此,不惟湟中各部,整个金城郡所有的部落,都对戈利的兴起抱有异样的情绪。

    但是眼下,戈利却说杀就被杀了,人头被高高地挂在官道旁的枯树上;直到这个时候,湟中各部才恍然醒过神来,知道北宫家和李家的人终于要回来了。

    于是那些死心塌地投靠烧当羌与韩遂的人不免心怀惴惴,而原本见风使舵、做墙头草的部落也暗自心惊,唯恐两家余孽不分青红皂白,连带自己也一并收拾了;更多的人却千方百计打探两家残部的消息,却不是为了围剿,而是厚礼卑辞,意图交好。只不过,真正说来让湟中各部害怕的,并不是两家区区千余人的残部,而是正在庄浪河边虎视眈眈的那头猛虎。

    岑风宣称要出兵湟中,帮扶北宫家与李家的消息早已在湟水一带传遍,以前人们还将信将疑,但是随着北宫瑞与豹娘子的雷霆一击,所有人才都醒悟过来,或许那头老虎不是开玩笑的;若不是得了强援,只凭北宫瑞和豹娘子这样的孤儿寡妇,加上千八百的残兵败将,自保尚且勉强,怎么敢这样大张旗鼓地报仇?

    岑老虎真的来了!虎字营的前锋就在戈利部覆灭的第二天,正式踏足河湟之地。

    站在湟水岸边,岑风重重踩了一脚岸边的土地,冷笑着自言自语道:“湟水,湟水,没想到。小爷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远处,映入眼帘的正是岑风熟悉的破羌城;当初他决定与柯、韩两家决裂开战,就是在这里斩杀了柯爰知健的独子柯吾,虽然惹得柯爰知健大怒兴师,被迫逃离允吾。但也正是这一仗打乱了柯、韩二人的阵脚。迫使其不得不在湟中未定之时提前离开。若是深究下来,这一仗不仅是对烧当羌的第一仗,其实也是改变湟中、乃至整个金城郡局势的关键一战。

    “恭喜将军;如今韩遂败逃榆中,河湟之地。千里无主,将军唾手可得,此乃天赐将军的基业。”张绣在旁凑趣道。

    岑风瞥了张绣一眼,随口问道:“你也知道河湟的好处?”

    张绣微感自得,笑道:“末将久在凉州。对凉州山川地理也略有所知。若说河湟之地,不仅在金城,甚至在整个凉州都是一等一的肥美之地。除了北地郡的灵州之外,再无别处能与之相比。”

    湟水是黄河上游一条极重要的支流,发源于包呼图山,自达坂山与拉脊山之间的峡谷穿流而过。湟水所经之处,有大小河谷盆地十余处,湟水激流穿行于峡谷盆地之间,滋润两岸千里之地。水草丰美,宜耕宜牧。从下游开始,河谷宽阔,灌溉便利。

    chūn秋之世便有史料记载,说:湟水流经千里。两岸“少五谷,多禽兽”,当地羌氐以游牧shè猎为生。周考王五年(前436)羌人奴隶无弋爰剑由秦国逃至河湟,把从秦地学到的农牧业生产技术和经验传播到这里。河湟一带渐渐兴起耕牧业。后来秦人扩张及此,此地始于中国相通。秦灭汉兴。复开陇西地,西汉时名将赵充国在陇西屯田,引湟灌溉,时至今rì,前汉故渠仍然有部分渠道可以使用。

    另带一提,那位从秦国出逃的羌人奴隶无弋爰剑正是后世烧当羌的始祖;也正是因他善耕牧之技,才带领部族rì渐兴盛,历经数百年兴衰更替,最终发展成为凉州边塞内外最繁盛的一支部落,也成为凉州最强大的对手。

    “湟水起于上原,直至允吾城北入河(黄河),河湟之地东西凡八百里,水草丰美,宜耕宜牧,当地部民多出jīng骑锐卒;善走马,jīng于战阵;如湟中义从等部,自先汉时起,就是凉州边军中的悍卒。本朝以来,凡是用兵凉州者,不论早年时的马贤,还是后来的凉州三明,莫不选用河湟之兵。尤其是段颎段太尉,麾下湟中义从每战争先,先零等叛羌畏之如虎。”

    张绣难得有机会在自家主将面前表现,说得口沫横飞:“如今北宫伯玉、李文侯身死,剩下一帮孤儿寡妇,并无威望可以压服诸部。柯爰知健以势压人,却死在将军之手;韩遂更是被将军赶去榆中不敢露头。如今湟中各部再无领袖群伦之人,将军兴起于金城,又是北宫部、李部故交,而且杀死柯爰知健,于两家有复仇之恩,由此恩义在,必能赢得两家投顺;再加上将军力诛柯爰知健,威名早行于湟中,如今挟大军而来,湟中各部力弱势分,必定望风归降。有了河湟之地在手,不出两三年,数万jīng骑可就,届时不仅金城郡一隅之地,甚至席卷整个凉州,也未必不能……”

    张绣侃侃而谈,岑风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神sè愈发暧昧难明,看着张绣的目光也变得越来越意味深长,复杂莫测起来。

    张绣原本还说得慷慨激昂,结果说到一半猛地瞥到自家主将的神sè,顿时如冷水浇头,浑身汗毛倒立;说着说着,后半段的说辞越说越小声,最后微弱蚊虫,细不可闻。

    “张绣,看不出来呀。我以前只当你是在军中做一个猛将的材料,却没有想到,你居然也有这样深的心思,将凉州情弊都看得通透——当真人不可貌相。”岑风似笑非笑地说道。

    张绣头上微见冷汗,支吾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全然没有了刚才指点江山的风采。

    “说吧!”岑风冷笑道,“刚才那些话,都是谁教你的,谁让你拿到我跟前来说的?”

    张绣面如土sè,半天不敢置一词。

    “不想说?”

    张绣摇摇头,半天挤出几个字:“属下不敢。”

    “不敢说?”岑风冷笑道,“要不要我来猜一猜,左右不过就是那几个人嘛。要是猜中了,你说有什么好处给我没有?”
第一百一十三章 河湟(二)
    张绣额头的冷汗涟涟而下,心里恰似十七八个鼓槌打鼓,心跳的声音一声紧似一声。欢迎来到阅读 ;。。没有当面见过岑风的人是不会明白,这个虎字营的主将,凉州赫赫有名的虎将军,究竟有着怎样一种如渊如岳般震慑人心的气势。在张绣所见过的人物当中,似乎只有自己叔叔的恩主,同样出身凉州的边军大将董卓才给过他同样的感觉。

    虽然是微笑着,但是目光中隐约透露出来的冷厉寒芒,只是随意朝旁人一扫,就会叫人坐立难安。这个时候,张绣甚至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错觉,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年仅弱冠的年轻人,而是一头随时会择人而噬的猛虎;自己稍一错念,立时xìng命不保。

    直到这种心惊胆战的时候,张绣才霍地明白,自己所做的一些事情,似乎已经被自己的主将知道,而且看这模样,事情也不是那么妥当。张绣有心开口为自己辩解一二,但是在主将积威之下,嗫嗫半天却不敢开口。

    岑风似乎没有看到张绣手足无措的尴尬模样,而是悠然自得地顺着话头往下说:“在我麾下,数遍了虎字营、英字营,能有这样见识的没有几个人。边伍和成公君华两个,或许也有这样的心思,不过他们若是想说,也一定会直接对我说,用不着借你的嘴,拐弯抹角地来试探。最多有所不同的,也就是边伍大概会有一说一,不打丝毫折扣;而成公英么,大概会委婉一些,旁敲侧击一番。只不过,以他们两个与我的情谊,无论如何,他们都用不着、也不会去想着借别人的嘴。”

    张绣此时不惟目光飘忽闪烁,冷汗直流,连双腿都开始哆嗦起来。随着岑风一句句说来,语气一句重过一句。句句压迫在他的心头。

    岑风对张绣的窘态恍若未见,轻踱着步子,绕着张绣转起圈子来。

    “若是老管家边任,他跟随老边rì久,若说有这些见识也不足为奇;可是他一向谨守本分。只管持家。从不会插手军政大事,更鲜少交接军中将士;更何况,这些话也不是什么不好启齿的事情,就是他当面与我说。也不会犯什么忌讳。就算他觉得有些话不好与我直说,料来也会通过我阿娘,或是我大兄来转告,再不行,就是他家的那个孙子边续。也能在我这里说得上话;至于你,虽说我和老边都信任你,但是你来到我军中的时rì终究还浅,与老管家也没有太多交情——所以,也不会是老管家。”

    “那我就好奇了,难道军中还有别的什么能人,能有如此见识?”岑风似笑非笑,踱着步转到张绣身侧,一双眼睛直盯着他的后脖颈;只见那脖颈上早已泛出无数细密的汗珠。后背上衣裳更是湿漉漉一片。

    “你适才说的那些话,条理分明,几乎比老边当初教我读书时讲得还要jīng彩。”岑风悠然道,“不是我看清你,只不过。以你肚子里的学问,哪怕知道这些道理,也说不出这样的言辞来——更何况,你知道凉州三明也就罢了。怎么还知道马贤?他虽也是平定凉州羌乱的名将,可却是七八十年以前的人了。那个时候,连你爷爷都没出世吧?要不是你说起,我都忘记我读书的时候也看到过这个名字了……”

    岑风转到张绣身后,张绣却不敢转身来面对着他。但是被自家主将在背后盯着,张绣只觉得好似有一座泰山从脑后压来,几乎要将他的脊梁骨给压垮了。

    岑风顿了一顿,不见张绣开口说话,脸上神sè又沉下来几分;“你麾下那几个得力部属我都知道,都是你在祖厉平叛时候带出来的,你到了我麾下,他们也辗转来投奔你。有人劝过我,说那几个人来意不明,说是你部下,万一是你叔叔、甚至是董胖子派来的细作也未可知,还是及早铲除,哪怕驱逐出去也好……”

    张绣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过身来,直到听见要铲除自己部下时才猛地一惊,急回身来看着自家主将,面露恳求之sè,但是唇角微微动了几下,看着岑风凛然的神sè,终究还是不敢开口。

    岑风见了张绣的反应,脸上神情倒是略略松了几分;他直觉敏锐,自幼善能查察人心,从张绣脸上,他没有看到作伪之sè,完全只是求恳,从中略能一窥张绣的真心。对于一个能体恤维护自己部下的人,岑风对他的观感还是不错的。

    不过岑风并未如张绣意料那样说起处置他部下之事,反而话锋一转:“你那几个部下,都是勇悍之辈;要说上阵杀敌,那个顶个都是好手;可要说筹谋大计,只怕他们的眼光也只能看到一座允吾城,要想明白一个金城郡都不可能,更不用说关系凉州归属的河湟之地了。所以,从你的部下那里,也不可能有人教你说那些话。”

    这个时候,张绣一双手都开始发抖了。从岑风此刻严厉的话语中,张绣已经明白,很可能自己无意之中,或者说是大意之下,触犯了自家主将的什么忌讳。但是张绣始终想不明白,这个事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说的那些的话,虽然是别人教的,但是张绣自己也想得明明白白,那的确是为了虎家军好——至于教他说话的那个人,似乎也不是外人呐?

    “所以,我一直想不明白,与你相熟的,亲近的,都没有人会教你说这些话,那这些话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岑风微微冷笑,“难不成,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那我可就要高兴了!没想到,你张绣不但能做一个冲锋陷阵的先锋大将,还能有如此见识,将来镇守一方,独当一面也不是不可能啊!”

    听到自家主将的调侃,张绣想附和着笑一笑,奈何此时心里正一个劲地发虚,哪里笑得出来?嘴角扯了扯,却看不出丝毫像笑容的意思;就连张绣自己,虽然看不见,却也知道,刚才的表情一定是很难看。

    “还不肯实说么?”岑风厉声喝道。

    张绣双膝一软,几乎要跪倒下去,却被岑风揪住衣襟扯了起来。“站直了给我说,看你的样子,哪有半点为将者的气度?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能信得过你,才让你自己说给我听,怎么你连一句话都不敢说了么?”

    张绣xìng子绵软,那一副谨小慎微、时刻惊惧的处世态度几乎就是天生的;即便岑风如此疾言厉sè地再三敲打,也不能有根本的改变。此时被岑风扯着,张绣勉强站直了身躯,结巴了半天,都说不明白:“是……是……舅家……那边……”

    “行了!”岑风厉声一喝,将张绣的话都打回肚子里去。

    “你给我记住了,以后不要同那边有太多来往!”岑风yīn沉着脸凝声说道,“虽然两家是同盟,但是你自己也要有个分寸,不要什么人说话都听。有一句话,我要交待你——身为虎字营的将佐,大事上,须得明白里外之分!”这句话却是当初岑风迎娶吾麻之前,老边特意交待他的;如今被他拿来教训张绣,听着语气凝重,似有训斥责问之意,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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