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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虎兕-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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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隙慈巳薺īng神抖擞。

    迷钳道明来意,却并未立即获准进庄,直到有主事之人出来,认出迷钳才得以放行。规矩之严密,让久经行伍的迷钳也心中暗叹。

    庄丁巡逻之地,离边家庄还有数里远近,但是已经进了庄子的范围,于是一行人按绺缓行;沿途每隔一段路程,就能看见一队巡视道路的庄丁。

    迷钳又似随意,又似好奇地问道:“这位管事,我过去来往边家庄几次,都不曾见到这许多巡视的队伍,莫不是庄子里出了什么事?”

    前来迎接的管事是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从面貌上看不出年纪,但是有许多沧桑之sè;他听到迷钳发问之后答道:“迷钳大人,小人是庄中护卫的管事,专责保护庄园的安全。小的随主人姓边,单名一个伍字。刚才迷钳大人问起巡逻队伍的事情,只因近年来凉州盗贼蜂起,偶尔几次,有不开眼的竟然想朝边家庄下手,虽说被我们击退,不曾遭到损失,但是主人也下令,庄中的青壮男子人人都要参加cāo演,以备盗匪。”

    “看你们这一队队的人,可真不少啊,cāo练得也不错,犹胜过寻常军伍,不过就是没见过血,欠缺历练。”迷钳衷心赞叹道。

    听到迷钳的称赞,边伍刻板的面容微微泛起一丝笑意,很快又消失不见,也没有再回应迷钳的话。

    走近庄前,迷钳突然看见很奇异的一幕,让他不由停下了脚步。离庄子不远处,一群十几个人,正在光滑的冰面上挥刀互博。

    多次来往边家庄的迷钳记得很清楚,边家庄门前有一条溪流,每逢冬rì,河面就会结冰,此刻,那一群人就是站在结冰的河面上,挥舞着刀枪棍棒,互相搏斗;但是又并非真正的搏杀,而是较技演练。

    身为凉州的老人,迷钳很清楚在冰面上行走是如何地困难,人在冰面上连站稳都难,更遑论还要比武较技?再仔细看时,却见那一群人大都脚底上绑着枯草打成的鞋底子,用以防滑,看着功效不错,竟然人人行走自如。但是迷钳注意到,冰面上的人中,还是有人没有绑上鞋底子的。

    一个看着须发皆白的老人,似乎腿脚还有残疾,左手拄着拐棍,站在冰面上,巍然不动。这个老人没有参加搏斗,站在圈子外边,看着圈内搏斗之人,时不时呼喊训斥几句。圈子里搏斗的,都是一群年轻人,十几岁的、二十几岁的都有,令迷钳啧啧称奇的是,这群正在搏斗的人当中,也有一个不曾绑上枯草鞋底子的人。

    那是一个戴着帽子的年轻人,远远地看不清脸,他正处在一群人的圈子核心,周围舞刀弄棒的十几个人围着他,仿佛是一群人在围攻他一个。

    迷钳越看越是佩服;这个年轻人舞动着手中一柄长刀,格挡着周围同伴的进攻,动作悠闲写意,游刃有余,他的步履也沉稳坚定,虽然没有打上草底子,在冰上却仿佛比其他人更加自如。有时偶尔一招强攻,就把某个围攻他的人逼得手忙脚乱,滑倒在地。每当此时,边上的老人就会大声训斥,听话音似乎在jǐng告年轻人只能格挡进攻而不得还手。

    “这个年轻人是谁——好高明的武艺。”迷钳问道。

    边伍一直静静候在一旁,他自然知道庄前练武者的身份,轻声答道:“那使长刀的少年人,正是主人的义子,岑风小郎——迷钳大人早年也见过他几次,怎么不认得了?”

    迷钳大感意外,喃喃自语道:“当年见他时,他只有十岁上下,如今应该有十五六岁了吧?”小老虎的真实年纪已然成谜,他自己不记得,老边也弄不清楚,迷钳说起来时,也只能说个大约的年纪。

    远远看着在冰上大展身手,反过来戏弄着一群同伴的岑风,迷钳不由脱口赞道:“好个武艺超群的小郎君!”

    迷钳本yù上前招呼岑风,不料被边伍拦住,解释道:“小郎君练武时,不论何人都不得打搅,这是小郎君师傅定下的规矩;那位师傅xìng情古怪暴烈,便是主人当面,也不敢招惹他的;迷钳大人,还是先进庄里,适才小的遣人通报,主人应该已经得到消息,正在恭候大驾。”

    迷钳诧异于边家庄里还有人敢和老边叫板,但是此行来见老边实有要事,只好先放下招呼岑风的事情,跟着边伍进了庄子。

    果然如边伍所料,甫一入庄,老边已经在厅前迎候,满面笑容地拱手为礼,问道:“迷钳兄,这大雪漫天,道路阻塞,却是什么风把迷钳兄吹来了?”

    雪深严寒,户外难以久留,两个人略略一礼,老边就将迷钳迎入厅内。

    到得厅中,老边与迷钳寒暄几句,却见迷钳神sè沉重,颇有黯淡之意,便主动问道:“迷钳兄,这几rì这么大的风雪,纵有急事,你遣一个人来报个信就是了,何劳你亲自跋涉数百里?”

    迷钳闻言一怔,随后就是一阵苦笑,神sè愈发黯然;“老边,你当我是专程是过来的么?”

    这一问,倒让老边讶然不已;“难道不是?”

    迷钳点了点头,举杯一饮而尽。凉州苦寒,州人都好酒,老边拿出来宽带迷钳的,就是清冽的烈酒,一杯下肚,从腹中烧起一团火热。

    “我刚刚从白龙江回来。”迷钳将酒杯往桌案上一放,沉声说道,话中大有怨怼之意。

    老边大惊道:“你说什么,白龙江?莫非秋时攻打参狼羌之战,至今才得收兵?”

    “正是。”迷钳冷笑道,“泠护羌大张旗鼓,参狼羌避而不战,部族数万人顺白龙江逃入深山河谷。泠护羌见师出无功,恼怒之下不肯收兵,沿江进剿,却连连失利。直到初冬时,各部兵马实在支撑不住,联名劝谏,总算在所有人冻死之前退出了河谷。我此番是收兵返程,路过榆中,就拐过来看看你。”

    迷钳说话时冷笑连连,面上怨愤之sè几乎不加掩饰,一切自然都落入老边眼中。迷钳的良吾部落最是亲近朝廷,一向唯护羌营马首是瞻,不料竟也生出了怨怼之心。老边心头笼罩上一层浓浓的忧虑。
第二十章 托孤
    “部落里近来可好?我也很长时间不曾见到诃子、吾麻了。”老边随意地问道。

    说起儿女,迷钳脸上露出幸福的神sè,欢笑道:“都好都好,吾诃子转过年就十八了,长大了,他在部落的年轻人里边,威信很高,很快就能担当大事了。至于吾麻,唉,就是这个女儿最让我头疼啊。”

    老边来了兴致,追问道:“那小丫头有四五年没见了,该长大了,近来也听别人说起过,良吾部落的掌上明珠吾麻是个大美人,想来是求亲者太多,才让你头疼的?”

    “那个小丫头,从小被她母亲和哥哥宠坏了,如今长大,越发管不得了;老边你说听别人说起那小丫头,那一定是听别人说她的诨号吧?叫什么?——母老虎!”迷钳苦笑道;“谁敢向她提亲啊,谁敢娶一头母老虎回去?我如今最烦心的就是这个小丫头了。”

    听着老朋友的抱怨,老边很不厚道地嘿嘿怪笑。

    良吾部落的吾麻大小姐,在金城郡的大小部落中那可是鼎鼎有名。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能够出名不外乎几个原因。首先,吾麻是个美女,虽然谈不上倾国倾城,但是饱受汉家儒学熏陶的她,比起寻常部落女子更多几分出众的气质,所谓富有诗书气自华,说的就是吾麻与别家部落女儿的区别。

    再者,这个读过书的部落大小姐同时还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中豪杰,走马骑shè,半点不输给男子,或许会读书这一条在信奉武力的羌胡部落中未必受人待见,但是骑shè高明就很不得了。

    但是对所有认识吾麻大小姐的人来说,所谓能文能武,女中豪杰等等评语,都不如另一个诨号的名气来的大。

    母老虎!

    十四岁那年的chūn天,吾麻用一顿马鞭抽跑十几家求婚的使者,又在哥哥吾诃子的支持下,与亲自来求婚的十几个部落少主比试骑shè,将所有求婚者逐一击败,大大羞辱了一番。从那以后,这位比试获胜后趾高气昂把所有求婚者骂得头都抬不起来的少女,就有了一个气势十足的诨号。

    厅堂中炉火正盛,老边和迷钳两人不停地诉说着各自近年来的趣事,又不停地喝酒,谈话的气氛愈发热烈,但是只有知情者才能听出他们言辞中蕴涵的彻骨寒意。

    “泠征做得太不像话了。当年段太尉刚刚遇害时,阉党气焰收敛了不少,泠征也老实了两年,没想到,事情过后,他竟然变本加厉。”老边已经是退职的闲人,不须顾忌官场上的忌讳,他在凉州人脉又广,其实不惧泠征,因此说起这位护羌校尉来,言辞中殊无敬意。

    “从光和三年第一次出塞攻打参狼羌;光和四年出大小榆谷,横渡绝地二千里,征伐赐支河首;今年再征白龙江;无岁不征,无年不战。部落里的年轻人死了一茬又一茬。不瞒你说,良吾部落真有些撑不下去了。”或许是因为烈酒的作用,又或许是在老边家里本就不须掩藏提防什么,迷钳很放松地诉说着自己的不满和苦闷。

    老边心下恻然,以他的xìng格,见不得朋友受难;“我在护羌营里认识人多,让他们帮良吾部落说说话。”

    迷钳连连摆手,坚决地拒绝了老边:“不不不,真的不用了。泠征刻薄寡恩,在他手下做事本就不易,不要麻烦他们了。况且,你虽然与他们相交二十多年,但是人情这个东西,用一点就少一点;他们能在泠征面前护着你,已经很不容易了。”

    “总要试一试,再这么下去,你良吾部落会被拖垮的。”

    迷钳不知想起什么,一声冷笑,问道:“老边,你还记得当煎部落么?”

    “记得,他们是烧当羌的一个分支,当年被段太尉击败,部族几乎被杀尽绝。剩下一些老弱投降之后,被安置在陇西与金城边界处。去年的时候,因为谋反被灭族了。”说起凉州羌胡部落,老边如数家珍;“当时发兵攻灭当煎部的,不就是你么?”

    迷钳听到谋反二字,突然失声大笑,他伸直了手掌,扳着手指头数着数:“陇西郡狄道城,有护羌校尉部,陇西郡南界的临洮,还有南部都尉;金城郡西界,有西部都尉;汉阳郡有凉州刺史部;各部边军加起来,不下四万人。当煎部落有多少人?两千两百人。”

    “我良吾部落出兵一千五百,当煎部落就被全族诛灭了;我当时把所有砍下的人头数了又数,两千两百人,还包括了老人、女人和孩子。一个两千两百人的小部落,深处数万大军的腹心之地,居然敢谋反,这话老边你信吗?”

    老边yīn沉着脸,没有说话。当煎部落谋反之事的真伪,凉州人尽皆知,不需要迷钳来问。这个部落出身不好,根基太浅,实力又太弱,最适合拿来立威。

    老边听明白了迷钳的意思,去年可以是当煎部落谋反,焉知来年不会是良吾部落戴上谋反的帽子?汉庭在凉州驻有重兵,各部大人虽然对泠征多有义愤,但是却不敢轻举妄动;当煎部落灭族时无人敢动,如果有朝一rì良吾部落出事,会有人来相助么?迷钳不敢冒这个险,良吾部落不可以得罪护羌校尉部。

    “那你准备怎么办?”老边有些悲伤地问道;迷钳在凉州是公认的豪杰,他与人为善,也得到许多人的敬重,可是面对护羌校尉,面对汉庭这个庞然大物的压迫,却落得进退两难,委曲求全的地步,着实令人心酸。

    说起自家事,迷钳反倒淡然了:“良吾部落看似强大,其实根基不稳。我们本是烧当羌分支中的小种,只因当年投靠段太尉较早,征战时吞并了一些部落,才得以壮大。我们和湟中义从那样扎根四五十年的大部落不一样,他们能做的事情,我们做不得……”

    “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有大勇气,良吾部落不得不忍耐——我不能叫祖先传下的基业毁在我的手里,那样我就百死莫赎了。”迷钳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混着某种决心,一起吞进了腹中。

    “我现在只发愁啊,吾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嫁,最小的儿子吾习还没有长大。”喝下了滋味莫名的一杯酒,迷钳突然就放开了心情,转而又说起家中琐事,“老边,你家里怎样?刚才我进庄之前,见到於菟那小子了,不得了,一个武艺超群的英武少年啊,我看得出来,凉州同辈儿郎里边,於菟是这个……”迷钳说着翘起大拇指用力扬了扬。

    老边没好气地一摆手道:“你就别提那个老虎崽子了,说起来我是一肚子气。那混小子,只爱学武,不爱读书,每次看他练武时生龙活虎,转过脸进了书房立时就无jīng打采,学业进境极慢;叫我在王子邑、阎进思那里丢尽了脸。”

    迷钳的目光突然有些闪动,哈哈一笑道:“老边,你也不要着急嘛;咱们凉州人大多好武,於菟纵然不爱读书,能学出一身好武艺,亦是可喜啊。总好过我家那个小母老虎。”说到这里,迷钳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失笑道:“说来,你家於菟和我家吾麻倒也有缘,当年第一次见面,还不认识呢,就闹得满堂皆惊;一个老虎崽,一个母老虎,还真能闹腾。”

    迷钳看似随意,但是言辞中的试探之意几乎毫不掩饰,老边如何听不出来。

    “吾麻那丫头,虽然任xìng了些,但是率真爽利,我还是很喜欢的。”老边不动声sè地说道。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迷钳是回军途中,折道来访,却不能耽搁太久,午后大雪稍停,便即告辞离去。老边特意叫了虎娃一同相送。

    看着迷钳一行渐行渐远,一直沉默的虎娃突然问道:“老边,迷钳是不是有什么难事?”

    “你怎么知道?”老边有些惊异,他与迷钳交谈半rì,或许不难看出迷钳的重重心事,但是小老虎只在送别时短暂一唔,却如何能看穿迷钳的心思?

    虎娃茫然地摇摇头,闷声道:“不知道,就是这么觉得。我看他说话的样子,看他笑,都是假的,装出来的。”

    老边怅然一叹,遥望着迷钳远去的背影,恻然道:“迷钳……就要死了……”
第二十一章 五年
    迷钳的来访并未在虎娃心里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他也不知道迷钳和老边达成的关于他的默契;这些年在边家庄,虎娃看惯了老边的朋友们来来去去,他并不觉得迷钳的这一次来访与之前其他访客有什么不同。

    能够给小老虎留下印象的都是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或者是一些边续经常在他耳朵边重复说起的事情。

    光和二年初夏的那一场寿宴之后,王越离开了边家庄,直到第二年的chūn天才回来;虎娃问过他这大半年的时间去了哪里,但是王越没有说,老边也处之淡然,王越回来后,生活又恢复了原样,每天除了教导虎娃练武,就是躲在马厩里喝酒,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

    光和三年的chūn天,王越回到边家庄不久,董胖子再一次出现在边家庄,与老边在一起欢饮数rì,又离开了。后来虎娃知道,董胖子被免去了西域戊己校尉的职务;老边说其实是董胖子自己不干了。没有过几个月,又有消息传回来,董胖子恢复了官身,被征拜为河东郡太守。老边知道消息后,只笑骂了一句,具体骂得什么,虎娃没有听清楚,只记得似乎有“阉党”两个字。

    同样是那一年的chūn天,老边带着虎娃出游,遍览凉州山川水土,在湟中部、良吾部、北地郡、陇西郡,拜访了许多人,还包括当时尚未创下母老虎威名的吾麻大小姐。不过,对虎娃而言,与吾麻的见面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从光和三年开始,凉州地域多出了许多盗匪,一开始三五成群,小打小闹,不成气候;到后来成百上千人拉帮结伙,横行无忌;边家庄几次遇jǐng,但是都被庄中的护卫打散了去。也是从那时起,虎娃第一次认识了庄里的护卫首领边伍。

    一切盗匪的起源,似乎都和那一年夏末出征参狼羌之战有关,但是小小年纪的虎娃并不太能确定。也是从边家庄遇jǐng之后,老边再也不曾离开过边家庄,和一干朋友的联系渐渐少了。

    光和四年、五年,虎娃都是在rì复一rì的练武和读书中度过的。除了边续整rì喋喋不休在耳边聒噪,说着护羌校尉部征讨赐支河首和参狼谷的战事之外,虎娃就只记得老边的一些朋友如北宫伯玉、王国、阎忠等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仿佛整rì在边家庄讨酒喝。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迷钳的偶尔来访,实在不能让虎娃有什么特别的印象——直到第二年,也就是光和六年的炎夏。

    迷钳真的死了,和麾下五百将士一起战死了。

    良吾部落专程派使者来边家庄报信,就像几个月前迷钳来访时一样,虎娃根本没有在意突然出现的访客,依然在王越的督促下练武。不同的是,这一次,老边破天荒地中途将虎娃从练武场上叫了回来。

    “老主人是二十天前出的事。”良吾部落的使者是个上了些年纪的老人,看穿着他在部落中应当有些地位;此刻一张老脸上泪水纵横,悲泣不已;“去年参狼羌逃离参狼谷之后,就和白马羌的一些部落联合,盘踞在白龙江下游;今年初夏时,老主人奉泠护羌之命,出征武都郡,充任大军前锋。羌道城下一战,大破参狼、白马诸部,可是交战之时,主人却陷在了阵中……”

    老边的心情没有特别地激动,因为事情已经在他意料之中;今年开chūn时,得到泠征再次出兵的消息,老边就一直在等待,虽然内心深处并不情愿,但是他确实一直在等着迷钳的死讯;这一切,在那个大学纷飞的rì子里,就已经注定了。

    “迷钳大人的后事,如何处置的?”

    使者说道:“泠护羌派人送回了老主人和麾下将士的尸首,赠礼厚葬,还说要上奏朝廷,为主人追封义羌将军的封号,福荫子孙……”

    老边猝然打断了使者的话,怒骂道:“人他妈都死了,要个狗屁的封号,有什么用?”

    使者被吓了一跳,怔怔地不敢说话。虎娃心下茫然,他并不知道迷钳的突然死去,究竟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只是心中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个刁蛮而又善良的小丫头吾麻。

    老边此刻怒火中烧,即便是半年前就知道事情的结果,他依然不能稍减一个老朋友骤然离去的悲伤。

    过了许久,老边才再一次开口问道:“良吾部落中,现在情形如何,是谁主事?”

    “是吾诃子小主人。”

    老边单手扶额,被手掌遮住的目光无比深沉;“吾诃子才十八岁,能管得住么?”老边的问题别有深意;年前迷钳专程来访,其实是对老朋友郑重其事地托以后事,当时两人虽然未曾明说,但是心里已经有了默契。如今迷钳真的死了,老边也要践行自己的承诺。

    使者瞧了瞧老边,又瞧了瞧一旁的虎娃,沉声道:“老主人出兵时,带走了部落中许多老资格的首领,都同老主人一起战死了。”使者的声音沉稳坚定,透着一股冷血的寒意。

    老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使者一眼,知道眼前这个人应该是迷钳留给吾诃子的心腹。

    “迷钳倒是做得好安排。”老边面无表情地说道,语气没有丝毫的波动。迷钳战死,良吾部落元气大伤,加上他们一向支持泠征的立场,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泠征都应该有所表示;想来短时间内,护羌校尉部不会给良吾部落更多的压力。泠征赠礼厚葬,又上奏请封,就说明此计已经奏效;迷钳用自己和部落中五百条人命,给良吾部落换来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至于带上部落中老资历的首领一起去死,也是题中应有之意,迷钳壮士断腕,为的是良吾部落的未来,既然连自己的命都能舍弃,也就无须更多顾忌,否则,万一因为吾诃子压不住族中老人,引起良吾部落分裂,可就大违迷钳的本意了。

    “吾诃子少主人叫小的带话来说,老主人临行前,就将吾麻大小姐和於菟小郎的事情交代明白了,如今老主人去世,他生前最重汉礼,三年内怕是都不能办……少主人命我来问边先生的意思。”使者试探着说道。

    老边有些恼怒,因为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怀疑自己的信义,还是一个晚辈。

    “边某说的话,从来都是作数的。於菟和吾麻的事情,是迷钳身前亲自与我定下的,即便我也死了,这个约定都是作数的。”老边说得斩钉截铁,更让使者明白了他的愤怒。

    此刻,虎娃这个当事人却是唯一不明白事情真相的人,他听得自己和吾麻的名字被反复提起,只觉得一头雾水。等到良吾部落的使者千恭万敬,陪尽小心离开之后,虎娃终于对老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老边,你老是说起我和吾麻,到底是什么事情?”

    老边回过头看看一连茫茫然的小老虎,突然有些想笑,又突然回过神来:这个事情好像也忘记和夫人商量一下了。想起自己那位把小老虎疼进骨子里的夫人,老边突然觉得有些心虚。

    “那个……我替你订下个媳妇!”
第二十二章 反叛(一)
    迷钳战死之事,对凉州局势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余波久久不散。原本已经与护羌校尉部貌合神离的凉州诸部首领,或多或少,心中都起了不可言说的心思。

    吾诃子平平稳稳接手了良吾部落大权,率部离开金城郡,渡过庄浪河,迁入武威郡南界;离护羌校尉部越来越远。而接到迷钳死讯的老边在沉默数rì之后,下令将家中大部分财物搬入榆中县城,并且在城中的宅子里囤积粮食。

    这一年,韩遂再次被征辟为凉州从事,当初在老边寿宴上向湟中部落买马的盖勋,受到新任凉州刺史左昌的重用,担任州司马,得到典兵之权;但是真实的消息是,这位左刺史其实于兵事一窍不通,所以才委任于盖勋。

    朝野也有些风言,说左昌有自知之名,更兼知人善任,才是一方牧守之风范,不似同在凉州的某些纸上谈兵之辈,好为大言。但不论对泠征有什么攻讦,他总是稳稳当当地在护羌校尉的任上一直做到了第七年。

    这一年,已是光和七年。二月,太平道教首张角起兵,反于河北。三十六方一时俱起,关东大乱。

    三月,有诏拜北地郡太守皇甫嵩为左中郎将,率凉州边军一部东进,征讨黄巾贼。五月,以并州刺史董卓为东中郎将,代卢植进剿冀州黄巾。随着董卓上任,他的那些老部下——凉州边军中战斗力最强的一部也被抽调东进。骤然之间,凉州原有的官军就少了一半。

    随后的几个月,老边带着家人住进了榆中城里。从关东传来的消息纷繁芜杂,时而说黄巾贼已经攻破关口,兵临雒阳城下,时而又说三大中郎将连战克捷,黄巾贼覆灭在即。时间逐渐进入了十一月,冬rì的寒意笼罩着小小的榆中县城,也笼罩着疆土广阔的大汉王朝。

    老边一如既往地教导虎娃读书,虎娃也一如既往的在王越那里学武,这个家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种波澜不兴的状态。只有虎娃的敏感直觉能够看出老边心中浓重的焦虑,这一点连身为老边亲生儿子的边靖都体会不到。为了不让自己成为老边焦虑心情之下的出气筒,虎娃在几个月来一直扮演着乖学生的角sè,硬着头皮死啃书本。

    如今的虎娃,身体已经完全长开,身材高大,站起来能比边靖高出一个头去。虎背猿腰,双臂修长有力,站如苍松,动如猛虎,一眼看去就是个伸手不凡的好汉子。在王越的锻炼之下,原先锋芒毕露的气质也有所收敛,若非脸颊上两道伤痕太过明显,不熟悉的人乍一看,只会当做一个憨厚质朴的少年郎。

    只有老边和王越知道这个小老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至少,王越现在已经不敢拿马鞭对付这只小老虎了。人家都说老不以筋骨为能事,王越对此感触良多;可怜王越一把年纪,虎娃却完全不懂得尊老敬贤,一心只想着一报当年鞭打之仇。现在不拎着一把环首刀,王越都不敢继续陪着这只小虎崽子喂招了。更不用说在战马上,虎娃更是隐隐胜出一筹。

    老边转而问边靖道:“今rì可有什么新的消息?”

    搬回榆中县城之后,虎娃与边靖的接触也越来越多;身为老边的独子,边靖已经三十出头,为人谨慎,处事细致周到;早在多年前,边靖就已经接手家中事务。老边极少出门,所有消息都是边靖在外打听之后带回来的。

    边靖点头应道:“关东有消息传来,说是张角已经病死月余,豫州、兖州黄巾已被皇甫嵩、朱儁剿灭,眼下二人兵分两路,朱儁攻打南阳,皇甫嵩北上攻打广宗。至于董仲颖已经被降罪免职了。”

    “仲颖还真是时运不济。若是一开始就独领一军也就罢了,偏偏是接任卢子干的职务。卢子干海内人望,无罪被诬,已然是犯了众怒,仲颖又偏偏背着个结交宦官的名声,卢子干旧部有几个会听他的。”老边为董卓的遭遇摇头叹息,“将帅不和,兵败宜然;却叫皇甫义真得了头功。”

    边靖又道:“前几rì阎先生有书信传回,说是皇甫嵩举荐他为信都令,负责安抚河北流民。”

    老边幸灾乐祸地道:“让阎进思累去吧。黄巾之乱,波及八州,河北受创尤重,这副担子可不好扛呐!”

    正说话间,有人通报:“韩文约先生来访。”老边大奇,急忙起身相迎,边靖与虎娃也随在身后。

    到得中堂门前,韩文约也已经进了院子,一边还在扑打着身上的雪花,面上带着厚重的风尘之sè。

    老边将他迎了进来,问道:“月前听说文约你奉计上都,本以为要年底才能回来,怎么却这么快?”不怪老边由此一问;所谓奉计上都,就是各州郡每年底都要将州郡的账簿和官员考勤送进雒阳,由朝廷派员核验,说得简单些,就是去对账的。这种事情一向最为繁琐,尤其在贪财如命的当今天子治下,银钱之事更是不能出丝毫差错。加上凉州路途遥远,往年奉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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