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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左道-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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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如。恭维向来是社交第一课,在这吃个饭拉个屎,生个儿子蹬个腿都有诸多繁文缛节的大明更不例外。李三思对此早已经修练得挥洒如意,既不过于委屈自己,也不直言得罪别人。

    前来向赵、李二人寒喧恭维的宾客是什么人都有。有一位嘴歪鼻不正的猥琐丑汉上前恭维李三思:“李先生相貌堂堂,英姿飒然,想来必定出身不凡,日后必能显达。”

    这人曾因欠下赌债将女儿分卖两家为婢,致成争讼。因此,李三思在衙门里见过一次,也就记得。他心中鄙夷,便满脸诚恳地回敬道:“仁兄面相非凡,骨骼清奇,实为人中之奇芭。”

    那人欢然笑得鼻眼挤作一堆,拱手道:“李先生着实过奖,鄙人不过凡夫俗子,如何能当得奇芭之誉?”

    正在李三思与众宾客一一扯淡之际,突然花厅之内群相耸动,议论喧哗之声顿时停息。众宾客纷纷从座位上站起,翘足注目于大门入口处。=====分隔线=============================三更完成,求推荐收藏!
第七十一章 千年俗套是隐逸
    石员外低着腰亲自引领着一位中年文士缓步走进花厅。这位中年文士一袭泛了白的青袍遮身,身形清瘦,神色淡然,下巴处有一绺胡须不屈上翘,眉目间隐约有一股才士的耿介傲然之色。他只是拱手向众位站着迎候的宾客作了一个揖,却不开口说话,径直走到上首的一张空桌旁坐下。就在赵、李二人所坐的桌子之旁。李三思这才注意到,这位中年文士所坐的桌子就只设了一张坐椅,看这情形似乎是他要一人独坐一桌上席了。

    李三思自己这一桌除赵县丞和他自己外,另有石员外的两名堂兄弟两位主家长辈作陪。那人一出现,众人便群相耸动,想必是颇有来头儿的贵客,却又为何不让他人相陪?李三思心中好奇,便低声询问紧挨着他坐的赵县丞:“那位独占一桌的家伙是什么人?”

    赵县丞斜瞥了那中年文士一眼,小声道:“他名叫韩一秋,二十出头就中了进士。这可不得了啊。这萧山县近百年来可就这么一个进士。他在朝做过言官,后来因大胆上书言事触怒圣上,圣上将他责以延杖。他挨了板子后就辞官不做了,因此就得了一个清流的大名。后来朝廷屡次相招,他也始终不肯出山。这声名也就越发大了,很得地方上敬重,是这一片州县里最有清望之人,诗书文章也十分不错。

    他这些来一直隐居在乡里,不见外客,也不爱与人应酬。这韩进士这隐居乡间的日子十分清苦,但是气节高得很。这远近慕名拜望巴结的人不少,他却常常是冷脸以对,宁愿自己过苦日子,也不肯收人馈赠,到是颇有一些颜回之风。他断弦鳏居多年,多少富户情愿倒贴彩礼将女儿许他,他也不肯续弦。嘿嘿,了不起。”

    李三思更感不解,又小声问道:“韩一秋这等傲性的人物,怎么肯放下身段和一个土财主往来,还跑来喝他儿子的喜酒?”

    赵县丞瞥见同桌相陪的两位柯家人正起身和其他客人寒喧叙话,这才凑过头来压低声音答道:“听说前两年这韩一秋的夫人病逝,他与发妻情谊极深,却无钱营葬,又不肯求人,就很为难。这柯员外有个通房婢女的家里和这韩家是邻居,她从家里就听说了这个事。女人嘛,爱传嘴,就把这事跟柯员外说了。这柯员外虽然不通文墨,名声也不怎好,但素来敬重诗书。他是个有心人,就连夜给韩一秋运去了上好棺木,又包办了一切营葬杂费。因为这个事情,韩一秋就欠了柯员外一个大人情。既然欠下大人情,之后的许多小人情也就没法儿挡得住了。韩一秋傲性归傲性,却不是不讲理。你再怎么傲性,也不能冷脸对待你欠着人情的人吧?这之后,这柯家就和韩一秋偶尔会有往来。这一次韩一秋能来,柯员外是满脸放光呀。那张独座桌一早就是留着给他的。这既是尊崇于他,也是顾虑他不爱和人多话。”

    果然,韩一秋落座之后,厅内众宾客虽然都频频注目于他,却是无人上前见礼问候,这也是因为知道他不喜与人交接客套的脾性,也就不敢冒然打搅。

    李三思心说:“岂止是柯员外满脸放光?没法子,像韩一秋这样有声望有才学有脾气的清高隐士,那就是这大明时代的活圣人和大明星啊。”他本来对韩一秋耿介孤傲的做派颇不以为然,但是得知此人对亡妻感情极深,到像是位性情中人之后,李三思对他又心生几分好感,便向赵县丞道:“这等人物既然就在咱们邻桌,咱们该过去见一见礼才是。”

    赵县丞摇头摇得像泼浪鼓似的,说道:“这等高人贤士我是真心敬重,却不敢攀迎结交。你老哥我就是俗人一个,胸无大志,也没什么气节,好的是喝酒玩乐,到这儿来是找乐子拿红包的,却不是来找瘪吃的。要去你自去,我是不去的。”

    李三思起身走到韩一秋跟前,深深一揖,恭声道:“晚辈见过韩先生,问先生好。”

    韩一秋微微点头回礼,只是瞥了李三思一眼便垂下眼皮,目光看着桌面淡淡地道:“你也好。”这应答之间虽不失礼,但他冷脸拒人千里之外之意已经表露无遗。说李三思是“吃瘪”,也并非太过。

    李三思恭声又道:“晚辈斗胆前来拜见先生,并非有意打搅,实是有一事不明,想要向前辈请教:五柳先生陶公堪称先贤大隐,正如同先生一般。陶公曾作‘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之句。晚辈愚钝,不解其意,想请先生为我解惑。”

    韩一秋闻言心动,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他眼,顿了片刻,终于神色和缓地点点头道:“多谢。”

    李三思话已说到,再不多言,又是深深一揖,退回座中。

    赵县丞低声向他道:“我说的不错吧?这等清高隐士,傲性得很,不喜与俗人交言,多一个字也不肯说。你敬他,他也不会领你的情。敬重当然值得敬重,却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李三思摇头道:“我敬他哪里是因为他是清高隐士?隐士又有什么真堪敬重的?中国几千年来,隐士无数,大多仍旧是学陶渊明那一套儿:笑傲权贵,自甘清苦,田院诗书,采菊东篱。论情操固然坚贞高洁,但是对于世道人心,乃至于自己的家人亲戚,又有什么补益了?不过是坐视世道糜烂而不顾不理,任凭家人饥寒而不为所动。陶公不就生生饿死了两个儿子么?也罢,就算不论这些。

    隐士们既然身负才智,闲居乡野,若是当真冷淡人情世事,为何不穷极自己求真求知之心,转而研推百物之理,论究自然之法,穷求造化之妙?可曾有隐士认真钻研实证过苹果为何要落地,日月星辰为何运转?风因何而起?雨因何而下?雷电从何而来?当真就是一对老头老太在天上敲锤放电?人为何喝的是淡水,出的是咸汗?又为何吃的是香菜,拉的是臭屎?人怀胎当真是父精母血,不是父精母卵?萤火虫当真是腐草生萤,不是细虫产卵?”

    “总之,隐士们千年来隐来隐去,也没隐出个什么新名堂,无非是以诗书自傲,自矜清高,总是落了陶公的窠臼而已。皓首穷经的古板儒生都能有变化,宋儒的做派就与汉儒大大不同,隐士的这一套儿却真的是千年未变,当真最是俗套不过。这等人的可敬之处也就只是情操坚贞高洁,不势利贪鄙而已。我方才去向韩先生致意,只是因为他感念亡妻不肯续弦,是个重情义的性情中人,这才敬他。与隐不隐士什么的,并不相干。”

    这一通闻所未闻的议论评点,直听得赵县丞目瞪口呆,半晌作声不得,心中在想:“这李老弟若不是奇人大贤,便是疯子狂人。”

    这时,花厅内突然又起了一阵喧哗骚动。却是柯员外将李三思题就的贺诗在宾客中传看。柯家名声不是太好,与他家往来的读书人不多,平日也不曾有文人题诗作画相赠,柯员外本来也素敬诗书,也就当真将李三思题的贺诗当了一回事,就想向众人显扬一番,也有一些借机讨好奉承李三思之意。宾客之中本就没有当真是胸有才学之人,也就胡乱夸奖恭维而已。

    这事却引起了韩一秋的注意。他是饱饮文墨的文人名士,用完的墨水比别人喝的茶还要多,对于字画之类有着天生的敏感与兴趣。他招了招手,淡淡地道:“拿来,我看。”

    柯员外当即捧了纸卷,忙不迭地快步趋到他跟前,将纸卷放在桌面上双手展平,低着腰恭恭敬敬地道:“韩先生,您过目。”

    此时,众宾客喧声顿息,都注目过来屏息静气,想细听这位大名士如何当众臧否文字。这可是除缙绅士宦之外的普通百姓一生也难得一见的事情。赵县丞赶紧低头喝茶,心中暗叫要糟,李三思的丫头代笔的东西再怎么不错,又如何能瞒得过这位大行家?

    果然,韩一秋只是似乎不经意地扫了几眼纸卷,便开口点评道:“这诗:‘蓝田种壁夜,京兆画眉初。人鉴辉双玉,相将鹿挽车。’嗯,到也像诗,四平八稳。只是用典太多,‘种璧’、‘画眉’、‘鹿挽车’,四句而用三典,不免生硬堆砌。这是学诗不久的少年人最爱犯的毛病。也罢,反正是应酬之作,翻来覆去也就这么些意思。至于这字,嘿嘿,就有些蹊跷古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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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拆尽长城贴上脸
    听到这里,李三思也暗叫不好,心中有些发虚,不自禁地移开目光,不敢看他。然而,韩一秋的声音依然是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这字有些稚嫩,但写字之人到也根骨灵秀,却又不肯好好地写,偏偏要故作狂放粗豪,却毕竟还是难掩这骨子里的六七分妍秀与三四分跳脱。依这些来看,若我所料不差,这似乎到像是一位十几岁的姑娘家的手笔,娘胎里带来的脂粉味道儿那是怎么也掩盖不掉的。”

    李三思心中暗叫厉害,他先前也前怕霍小玉的字让人瞧出是女子,便吩咐她刻意仿着男子的狂放粗豪写。哪知竟被这韩一秋一眼识破,不单如此,他还竟将霍小玉的年纪也猜得差不多。

    赵县丞的脸皮没李三思厚,更是心中叫苦,想着这肯定是要丢脸丢大了,心中只盼韩一秋就此住口不说。哪知韩一秋却还没完,续向柯员外道:“员外,这幅字卷不知是贵府哪位女客所作。她本身秉赋甚佳,是可造之材。书画一道,贵在肆情任性,以笔写心,方为上乘。没有张旭的率性旷达,便学不得他的狂草,强学也是邯郸学步,成不得样子。她这样强行矫饰的写字法儿,不免是入了歧途。见她材质不错,我就生了那么一点爱才之心,员外若是方便,不妨将她唤来让我见上一见,当面点拨她几句。不敢说受益终生,也教她少走许多弯路。”

    这一番话声音不大,却是清清楚楚传入了厅中众宾客的耳中。众人便一齐向李三思这边注目过来,目光之中尽是狐疑。赵县丞赶紧假装低头喝茶,借机遮掩脸上的燥红,心中又是叫苦又是暗悔:“我没事带他过来凑这个热闹干什么?又没事跟他说什么他像读书人?害得他真带了代笔的题字当贺礼。我和他同来,荣光有我的份儿,丢脸又怎么会没我的份儿?丢了这一场大脸,我以后怎么在这县里混?”

    韩一秋顺着众人目光看向李、赵两人那边,瞧见赵县丞又脸色燥红,而李三思却神色如常,他心中到还以为是这个中年人请人代笔。柯员外这时也猜出了七八分缘故,他为人乖觉,不愿当众指认李三思出来让他丢脸,嘴上就支支吾吾:“这……这是一位少年宾客送来的题赠,自然是入不得先生的法眼了。先生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主人不直说,众宾客也就更不好直说了,心中却已有七八分信了韩一秋所言,只是不便向当众李三思发问而已。

    李三思若是要脸知耻的人,这时候就该趴在地上找一找地缝儿,但他的脸皮早就捐出去作了城墙拐角,竟是半点颜色也没有。有道是,好汉流血不认怂。众目睽睽之下的这个怂,就算是把长城的砖全拆下来贴在脸上,那也不能认!他咬咬牙,挺身上前,向韩一秋作了一个揖,当众朗声道:“韩先生,这诗卷是晚辈赠与柯员外的。”

    韩一秋一怔,心中随即就明白过来,点点头道:“原来是你。这诗其实不错,这字……也不差。少年人,写成这样,到也难得。”因着李三思先前以陶渊明的诗句善意劝喻他不要对亡妻太过挂怀,正好触动他深隐的痛思,心中对李三思也就生出了一些好感。此刻知道自己无意之中让李三思身陷尴尬,韩一秋也就想把话往回里说一些,替他挽回几分脸面儿。

    要争就争个全脸,李三思不敢知足,又道:“先生既然慷慨指点晚辈,晚辈不敢置疑,自当潜心受教。但不知先生能否挥毫题上一首,也教晚辈开一开眼?”

    众人都听出来了,这话有点要和韩一秋比试的意思,心中都想:“这位李先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韩一秋深深看了李三思一眼,突然双目精光一闪,脸上光彩大盛,喝道:“拿笔墨来。”

    柯员外大喜,自己从此能留得这位大名士的墨宝,以后挂在家里可当真就是蓬壁生辉了。他赶紧催仆人拿来文宝四宝,再亲自动手帮着将韩先生面前桌子上的点心果盘略作收拾,铺好纸张,磨好墨。韩一秋提笔染墨,微一思索,挥毫一气呵成,写一首《贺新婚》:“华月一袭除阁堂,香云数抹斗新妆。因风传语张京兆,日画春山几许长。”

    众人不管懂与不懂,自然是没口子喝彩叫好。李三思粗通诗文,也略略看得出这诗的意境确实较霍小玉代笔的诗要高。至于这字,则是清奇峭拔,如百丈乱崖生怪木,一股不尽森森之意淋漓纸上,比霍小玉更是强得太多。李三思上前一步,装模作样地端看了一番这诗,向韩一秋恭声道:“韩先生的这字果然极好,晚辈哪里能及得万一?”

    韩一秋心道:“算你识相。”正想嘉勉鼓励他几句,叫他不太过自谦。哪知李三思话头儿一转,“晚辈斗胆,却另有陋见:先生的这诗虽然古意盎然,独具意趣,诗是十分好诗,只是拟古太过,这新颖气象就稍有不足。晚辈愚见,以为这诗词一道,最好能别出心裁。不然,即便作得再好,那也是白璧微瑕。”

    李三思的这番夸夸其谈并无大错,韩一秋听了也不能反驳,微笑道:“你说得不错。这韵律、意像与新意的确是诗中三宝。你既然说我的这首诗新意不足,我也不好否认。听你的意思,到像是能出新意。不如就请你挥就一首别出心裁的诗作如何?”言毕,他就把手中的笔往李三思面前一递。

    李三思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哪里敢接笔?他又一拱手,向韩一秋、石员外及众位宾客作了一个揖,朗声道:“韩先生、石员外、众位宾客,晚辈的字自然是远远比不上韩先生这等高人,也就不好班门弄斧了。诗嘛,自然也比不上。但韩先生既有所命,晚辈怎敢拒却?也就好献丑了。韩先生命晚辈赋一首别出心裁、有新意的诗,晚辈也就只好一意求新。在韵律与意像上,晚辈不敢与韩先生相比,也就只好不讲究了。不然,岂不是显得晚辈对前辈尊长无礼?”

    众人一听,也觉得颇得有几分道理:若是处处事事都与前辈尊长较劲儿,哪里是谦敬前辈尊长的道理?却都猜不到,李三思谦逊地声称不敢在前辈尊长面前讲究音韵和意像,只是因为自己压根就讲究不来。

    李三思见造势也造差不多了,便咳嗽一声,装腔作势地道:“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遂能七步成诗。晚辈斗胆,只要四步。若是作得不好,诸位莫要取笑。”

    此言一出,众人也都是一齐轻轻惊呼出声,脸上纷纷露出诧异与钦敬神色。这曹植七步成诗的典故妇孺皆知,敢仿效他的人,不是不知死活,就是当真身负绝学。赵县丞听了,更是差点昏倒。他自然知道李三思有几斤几两,先前见他对着韩一秋这位大行家夸夸其谈。他当时就恨不得捂住李三思的嘴,拖到无人处,再找来牛皮缝在他嘴上,让他自吹牛皮吹个够,别连累自己跟着被人取笑就好。

    限时成诗的规矩是要请他人命题,切题成诗,不然就作不得数。若是预先作好一首,再当众吟出,岂不是谁都能才高八斗了?李三思向韩一秋深深一揖,恭声道:“韩先生,今日是柯员外家新婚大喜。晚辈甚感荣幸,想借此机会吟上几句,当面向柯员外表一表祝福之意。敬请前辈出题。”

    韩一秋微微一怔,心道:“你话里都说了想吟诗向柯员外祝福,这是自己都先把题目给定了,却又来请我出题?当着柯员外和众宾客的面儿,我难道就能不准你吟诗祝福?”他本来也对李三思心存几分好感,也无意为难于他,便把题目定得十分宽泛:“只要是喜庆吉祥之意,都无不可。”又想着也不能让李三思太轻易过关,便随即补了一句:“你再三自称能有新颖气象。这诗若是落了半点窠臼,便算你夸嘴!”

    李三思应了,当下更不迟疑,抬足便向花厅正中迈出一步,朗声吟出第一句:“一颗两颗三四颗。”

    花厅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相顾愕然,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李三思稍一停顿,又迈出一步,吟出第二句:“五颗六颗七八颗。”

    围观众宾客之中有人忍不住哄笑道:“哈哈,数粟子么?”

    李三思恍若未闻,从容又迈出一步,吟出第三句:“九颗十颗十一颗。”

    众人再也忍耐不住,顿时直笑得前仰后合,就连韩一秋这等深具涵养的高人,也不禁忍俊不禁。赵县丞更是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来,想到这事很快便能由众宾客之口传扬得全城皆知,全县百姓将李三思当作笑柄的同时也少不得会把自己给捎上,他就觉得牙根儿直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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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撒谎神功世无双
    李三思微一停顿,迈出第四步,朗声吟出最后一句:“多籽莲蓬好大个。”

    韩一秋微微一怔,脱口赞道:“好,有新意。”

    他叫的这声“好”,只是夸这首诗好在“有新意”。但在众人耳中听来,却当成是这位大名士是在称赞这诗好,也就立马不敢笑了。当即就有不懂诗却又爱跟风之人也叫出几声好来。李三思便趁热打铁道:“韩先生,柯员外,诸位宾客,晚辈这首诗的题名叫作‘多子多颗(柯)’,可还算喻意吉祥,能应得景罢?”

    听他这么一说,众宾客也都纷纷叫起好来,都觉得这诗喻意吉祥,朗朗上口,最为难得的是十分应景,处处暗合主人家的姓氏;再者,也确实是有新意,本也合乎李三思先前自称务求出新的言论。宾客之中有几位读过一些诗书的人虽然觉得这诗太过浅显简单,近乎打油诗,且又不合韵律,意象也近乎没有,但也不好说什么。本来嘛,毕竟李三思早就再三有言在先,只求别出心裁,不敢斗胆与前辈尊长比试音韵与意象。

    因为莲蓬籽实众多,古人常以莲蓬喻意多子多福。多籽莲蓬,“多子多颗(柯)”,这可不就是说柯家的新媳妇能够多生贵子,为柯家开枝散叶之意么?李三思的这首贺诗,的确是极为讨喜,柯员外听了笑得是合不拢嘴。

    赵县丞松了一口气,觉得李三思这小子总算有些急智,能及时地自创出这么一首新颖独特的打油诗出来。他自然不知道这诗并非全然是李三思原创。李三思早年曾看过一部电视剧《宰相刘罗锅》,在剧中有这么一个段子令他记忆尤新:乾隆帝无聊随手摘着花瓣吟诗:“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十一片……”吟到这第四句时,乾隆有点接不上,刘墉就续了一句:“飞入草丛都不见。”这才使得这“片片诗”言之成句。此时他不过是仿其意,改其词,吟出一首“颗颗诗”。虽说一半是剽窃,李三思却量得无人能识得破,谁让这大明的人不看清朝的戏?

    李三思恭请韩一秋将自己的诗落笔成字,话说得更是十分谦虚诚恳。他也是真心佩服韩一秋的才学。李三思再怎么厚着脸皮不知死活,也没当真以为自己能与这位大名士一较短长。“斗诗”之举,实为情势所逼。之所以能侥幸过关,与其说是他的“诗才”,不与说是心眼儿使得好,将韩一秋的涵养与脾性摸得极准。他紧扣住诗的“新意”大作文章,别处却往死里谦虚,说话的分寸又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激得韩一秋让自己作“新”诗,又不至于让他暗生愠怒,当真与自己为难。

    韩一秋挥毫将李三思作的这首打油诗写就之后,柯员外没口子的称好道谢。他打定主意,这韩先生自作的第一首诗就在挂在客厅内,好增添荣光,夸耀宾客;这第二首李先生的诗今夜就让人挂在洞房里,好让儿子儿媳看着能加倍有干劲儿,早些多生几个儿子。

    当着众人的面儿,李三思使出他的独门绝技撒谎神功,大大方方地对柯员外道:“员外,实在抱歉得很。先前我带来的那首诗虽然是由我所作,却是我的一小丫环执笔所题。那小丫头正如韩先生所说,也就十四五岁。看她倘算伶俐,我便胡乱教她写过些字。这丫头十分顽皮,老是喜欢仿着我写字,却又学得不好。这次写贺诗,她就硬是央求着要替我动笔,说是想看一看她仿我的字体别人瞧不瞧得出。我也是惯坏了她,也就由着她了。没想到,到底是让韩先生一眼识破了。嘿嘿,不愧是大行家。厉害,厉害!”

    接着,他又向韩一秋道:“韩先生,我回去之后,自会将先生的点评转告给我那小丫头,叫她以后切不可强行矫饰,硬仿我的字体。这也是不辜负先生的一番爱才美意。”

    韩一秋面露微笑,微微点头。

    因着李三思的缘故,柯员外连得韩一秋两副墨宝题赠,今日府中的这一场“四步成诗”的热闹也足可称为佳话了,哪里还会介意这个?他笑容满面地连连摇手,说道:“李先生说哪里话?先生家中的一名小丫头都这般有才学,先生自己的学问就更加了不得了。”其他众人想的也就和柯员外所说的差不多,也都越发认定这位李先生果然是大有学问之人,有其仆必有其主嘛。于是,众人又都免不了夸赞几句什么“家风熏墨香,婢仆皆知书”。

    赵县丞将李三思的这些恬不知耻的谎话听在耳中,猛喝了一口茶,浇灭了直往上涌的笑意,心中暗叹:“什么叫撒谎撒得白日见鬼?这就是啊!”又想,要是李三思早把事情推到自家丫环身上不就好了么?他却不知道,这么一个谎也就只是这时候撒出来才合适。众人那时疑虑既起,若是李三思在露一手之前就推到丫环身上,到会教人以为这是强扯由头以掩饰他不谙诗文。撒谎一道,贵在时机得宜,这也是李三思的心得。

    闹了这好一阵后,恰到开席的吉时。一声鞭炮响过,众婢仆上来收拾掉各个桌上的茶水果盘,然后流水价送上酒菜。李三思便与赵县丞及作陪的两位主家人谈笑饮酒,说些笑话乐事。厅中各桌也都十分热闹,各人逸兴遄飞,放量喝酒。只有韩一秋神情萧索地独对一桌酒菜,只是一杯一杯自酌不停,却不怎么动筷,双眼呆呆地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李三思端着酒杯过去默默敬了三杯,敬完即回席,也不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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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逝者遗物原是我
    酒过三巡之后,李三思不经意间瞥见韩一秋将右手的酒杯往桌面轻轻一磕,昂然而起,旁若无人般大踏步往厅外走去。

    李三思快走几步追了上去,在韩一秋身后拱手恭声道:“韩先生,柯员外忙于招呼宾客,只怕无暇相送。就由晚辈来送一送先生好了。”

    韩一秋点了点头。两人一同出了石宅,途中并不交言。李三思本来打算只将他送到大门门即回,但转念一想,这韩先生独居乡间,清苦寂寞,不如多送一程。两人默默地走到这跑马巷的巷口时,韩一秋停步,面露微笑,神色和善地向李三思道:“多谢你了。你是个有心人,我不好劳你久送,你回去喝酒去好了。”这番话并没有如何了不起,但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极为难得的善意了。

    李三思从怀里掏出一锭大银,双手奉上,恭声道:“韩先生今日赋诗题字,柯员外有心想给出一些润笔之资,怕先生不肯收,便托我转交。”他怕韩一秋仍然不肯收下,便又补了几句早已想好的说辞:“唐代文豪韩愈为人写一碑贴,能得润笔之资五百匹绢。先生的才气名望,可比前贤。前贤尚能不介意收受润笔之资的陋规俗例,先生从一从也是无妨。”

    韩一秋自然瞧得出这并非是柯员外托他转交,本待不要,却又不想拂了他的一片真心实意,平日巴结自己的人不少,这样自己出银子却把好名归于他人的这份真诚却是少有。他微微一笑道:“你真正是有心了。”伸手将那一锭纹银接过,又道:“我也不白收你的银子,也有一样东西送你。”

    随后,韩一秋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绸缎包裹得十分妥贴的小物件,递给李三思。李三思双手接过,打开一看,却是一个样式精致的女子发簪。他心中疑惑,问道:“这,这是……”

    韩一秋面露伤感之色,点了点头,道:“这是我亡妻的遗物……”

    李三思一惊,忙道:“这样贵重的东西,怎么使得?晚辈哪里受得起?”连忙就把这发簪往回送。

    韩一秋摆手打断他,说道:“你听我说完。你今日以陶公之诗喻劝我该当放下,不可太过挂怀亡妻。往常劝我的各色人等到也不少,但大多都是以功名富贵和**享乐等俗务为劝,教人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到不曾有人像你这般不提俗事,却真正直触我的痛思。由此,我心中对你颇有几分好感。你对人也很有心,教我没法儿不领你的情。有你刚才那一劝,我喝酒的时候也细细想过,我夫人去世已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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