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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恶皇后-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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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元老重臣之一。
  除此而外,他们卫家还有一项别人不及的地方,就是美冠当世,一门几代皆是倾城倾国的风流人物。卫家美人出行,常常引得万人倾巷,百姓景仰爱慕,疯狂追逐。卫家美名天下扬,要灭卫家,谈何容易?首先,百姓那一关就难过。
  但卫家与我贾家实在是结怨太深了。当年选拔太子妃时,先帝看中的本是卫瓘的女儿。我家却在卫家女儿已经通过了皇宫的遴选,正欢天喜地准备嫁衣之际,横插一杠子,手段百出,硬是从卫家手中抢走了太子妃的宝座,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
  卫家对此多年怀恨,所以,后来卫瓘一直想要废掉太子。就因为他的一句“此座可惜”引出了先帝出题试太子的闹剧,差点让太子之位不保。我父亲在将此事写信告诉我的时候,在信中一再嘱托:“卫瓘老奴,几败汝家,谨以当记,勿以为忘!”可见父亲对卫瓘的痛恨,也达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
  平心而论,对于卫瓘,虽然我的确有点耿耿于怀,但因为我家毕竟是胜利的一方,我对他家倒也没多少仇恨心。如果没有汝南王司马亮这件事,我本来是没打算理他的,就让他晾在那儿发霉算了。
  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准备把他抬出来当枪使,用以对付汝南王。
  于是,卫瓘很快就被任命为太保,和汝南王,齐王共同辅政。
  同时,我也慢慢把我的族兄贾模、舅舅郭彰等安插在军队中出任要职,慢慢掌握军权。以便有朝一日,等我摆脱汝南王、楚王等一干人后,他们能立即接管军队。
  我的外甥贾谧——此前已经承袭了我父亲鲁郡公的爵位——也在这次被任命为皇上的贴身侍卫,特许御前带刀行走。虽然他还只有十岁。
  虽然这样有点荒谬,但我必须如此。我实在太需要娘家的势力支持了。
  假如父亲不走那么早,我何至于在皇上登基两年后都没有名份,这么艰难才爬上本来就属于我的皇后宝座?
  只是我没想到,卫瓘、汝南王当权,他们之间的斗法还没正式开始,首先跳出来闹腾的却是另一个人,那就是,自认为在“倒杨事变”中立下了汗马功劳的楚王司马玮。
  据说,他数次在公开场合发牢骚,大骂卫瓘是老狐狸,只会“拣现成便宜”,“抢夺别人的胜利果实”。因为,“倒杨”的时候,明明是司马家的宗室王在出力卖命,那时候卫某人在哪里?
  现在“倒杨”成功,他司马玮这个大功臣只是封了个禁军副统领。袖手旁观、寸功未立的卫瓘却被封为“太保”,一跃成了辅政大臣。世上还有比这更不公平的事吗?
  除了埋怨卫瓘,他对如杨骏般揽权的汝南王司马亮也是嫉妒异常。尤其是汝南王的儿子东安公司马繇,那个从皇宫到杨府都整整走了三个时辰的草包“将军”,现在居然成了他的上司,每天对他指手画脚,他觉得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
  除了这两个,他对我自然也是我一肚子不满。上次他要挟我不成,反倒让皇上疏远了他,也让我对他充满了戒备。看我情愿资助汝南王的军队也不用他的,只让他负责外围的守城工作,他同样觉得这是一种赤裸裸的轻视和侮辱。
  当这些闲言闲语通过各种渠道传到我耳朵里时,我不但不生气,反而一阵窃喜。因为,这样一来,我和皇上的江山,就更稳固了。
  朝廷,本来就不该是某一人或某几人独大。谁有机会揽权,谁都会成为“杨骏第二”。只有大家共同执政,互相掣肘,才能平衡权力。
  现在,汝南王有卫瓘去对付,卫瓘又有楚王对付。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一环套一环,我和皇上,就安全了。
  而齐王在其中起什么作用呢?也许说出来您不相信,他现在,几乎成了“镇朝之宝”了。
  齐王是没有什么突出的贡献,但他也没有负评,不管是在宗室王还是在朝廷大臣中,他都是风评最好的一个。
  其他的人,也许功高,但却居功自傲,以致凌驾于人主之上,在百姓心目中褒贬参半,功过相抵。如杨骏,何尝无功?最后被灭,百姓惋惜者亦有之,但拍手称快者更多。
  齐王则几乎无过——即使是在个人品德方面——他也是令人吃惊的道德楷模。
  久而久之,齐王在百姓心目中代表了纯粹、忠诚、雍容大度、正直坦荡……等等象征人性美好的那些词汇。
  齐王是奇迹一样的人,没有让人如数家珍的功绩,但其形象却日臻完美。他这些年,闲暇时勤练书法,其墨宝成了本朝最抢手的名家真迹。我后来也有幸得到了他的一幅《偃师帖》,的确如玉蛟腾空,游龙入海,见之令人忘俗。
  他身处政治风暴的中心,而依然能保持超然的心态。当其他人沉浮飘摇,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只有他言笑晏然,面对任何变故皆淡然相对。当初他不入朝,未闻有任何不满。如今身居高位,笑容依然恬淡。
  久而久之,齐王成了本朝标志性形象,也成了所有人仰慕的偶像,朝野皆趋之若鹜,赞不绝口。
  有齐王这样的人在朝坐镇,其他的人即使如走马灯般来来去去都没关系。因为,主心骨还在,百姓的心安定。
  我和贾荃的矛盾却愈演愈烈了。我们一辈子斗,她早年抢走了齐王,算是赢了我。可是现在我已贵为皇后,让她迟迟无法完成母亲的遗愿。这件事在她心里就像一根刺,扎得她日夜难安。
  可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蕃王妃,没能耐跟一国皇后争强斗狠。她只能暂时咬牙忍着,暗地里使劲。
  而她唯一可用的武器,就是齐王了。
  齐王,会在这微妙的政治局势中,在他的妻子和我的明争暗斗中,扮演什么角色呢?
  齐王其实也是不适合政治斗争的,他淡静如新月,温婉如处子。与其他政坛新贵的张牙舞爪相比,他的表现与在野之时并无明显区别。
  至于李老夫人的安葬问题,也未闻他有片言只语。贾荃一个人闹了一阵子,没闹出什么名堂来,这事最后就那样不了了之。
  齐王淡然自处,其他人却没那么省事。没过多久,这一干人的矛盾就显露出来。
  让我甚感意外的是,卫瓘和汝南王司马亮之间似乎达成了——至少是表面的——和解,而且还结成了暂时的攻守同盟,以对付他们共同的敌人:楚王司马玮。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之间的斗争愈演愈烈,双方都处心积虑地想放倒对方。
  卫瓘、司马亮二人想罢掉司马玮的兵权,逐其归国,将禁军领导权全部抓在司马繇手里。司马玮则想尽办法巩固自己的势力,希望有朝一日驱逐司马亮父子,自己在京城称霸。
  也不知道司马玮得到了什么高人的指点,最后居然投奔我而来,想借助我的势力对付瓘、亮等人。
  而他找来探路的人,就是梁景仁。
  当宫门外有人报梁景仁求见时,我几乎是欣喜地迎了上去。算起来,又有一年多没见他了。
  梁景仁坐下来没多久,就掏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要献给我。
  我问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巴结我了?说吧,你干什么坏事了,送这么重的礼求我救你?”
  他笑着说:“才没有,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最遵纪守法了。”
  我转动着夜明珠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是无缘无故送这么大礼的人么?想当年,为了让你捐点米,我和皇上几次亲自登门,你都爱答不理。逼得我后来跑到妓院去找你,亲自上演全武行,才让你答应的。”
  他一脸不好意思地说:“过去的糗事,娘娘就别老是提了嘛。再说,这个夜明珠也不是我的,而是楚王殿下托我送给娘娘的。”
  我不动声色地问:“你什么时候跟楚王攀上交情了?记得那时候在荆州,你好像跟他并无往来嘛。”
  他说:“以前是无甚往来,来京城后,因为有同乡之谊,在一起喝过几次酒。楚王殿下知道我跟娘娘私交甚密,所以特地找我来向娘娘致意。希望娘娘能原谅他当日的糊涂之举。他说,他也是被魏夫人那个女光棍糊弄了,后来醒悟过来,非常后悔。”
  我还未开口,门口一个声音说:“谁跟谁私交甚密啊?”
  我和梁景仁赶紧站了起来。我一脸通红地说:“这个嘛,梁爱卿是说,臣妾……和皇上您……私交甚密。”
  这不是废话么?
  皇上哈哈一笑说:“梁爱卿真是个明察秋毫的人,连这都看得出来,不简单啊。”
  梁景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了:“多谢……皇上夸奖!”
  我努力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小翠一边忍笑上去给皇上安座、献茶,一边问:“皇上您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皇上说:“朕知道梁爱卿要来,所以特意提前赶回来了。”
  梁景仁越发拘束不安了。连我都暗自诧异:皇上今天怎么说话怪怪的?虽然梁景仁也算得上是我们的故交,但皇上还没有平易近人到这种程度,专说俏皮话哄臣下开心。
  皇上会变成这样,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于是我朝梁景仁使了一个眼色,他立即会意地施礼告退。
  夜明珠嘛,自然是却之不恭了。
  这样的礼我一定会收的,我倒要看看,司马玮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梁景仁走后,我陪皇上走进内室,亲自为他更衣,一边问:“皇上今天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了?”
  皇上脸色阴沉地说:“今天张公公悄悄告诉我,遹儿,遹儿……”
  “遹儿怎么啦?”
  想不到我一追问,皇上居然满脸羞惭,半晌支吾不出个所以然来。似乎他将要说的,是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我只得借口让小翠她们准备点心的机会,招来张泓亲自询问。
  张泓也是眼睛向四周滴溜溜转,难以启齿的程度和皇上如出一辙。
  我伸手挥退了众人,张泓才附耳低声回禀道:“广陵王殿下在东宫偷偷建了一个猪圈,每天亲自饲养,还给猪取名叫阿大,阿二,三三,小四子……就像那猪是他的孩子。他还每天督促人给猪洗澡,擦香粉,弄得猪身上香喷喷的。广陵王殿下最宠爱的一口小花猪,小名叫花花的,有时候甚至跟广陵王殿下在一个被窝里睡觉。”
  问明了张泓事情的原委后,我转头再去找皇上。
  进入内室,发现皇上喝退了所有的从人,自己一个人沉默地坐着床前的太师椅上。脸上的表情阴沉得像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夕,压抑而又晦暗。
  我坐在他身边,清了清嗓子,斟词酌句地说:“皇上也不要过于生气,广陵王还小,喜欢小动物,也不过是孩子心性,等他长大了就好了的。就像皇上小时候特爱蛐蛐一样。”
  “可是我现在还是很喜欢蛐蛐,整天都想不上朝,只想玩蛐蛐。要是他也跟我一样,那不是糟了?好歹我玩的还是蛐蛐,只是个小玩意,可是他养的是猪!还在东宫建起了猪圈,把堂堂的东宫变成养猪场了。”
  说到这里,皇上已经面红耳赤。他双手捧头,低低地说:“这叫我怎么去面对天下人?怎么去面对列祖列宗?我生的儿子,是个猪倌!”
  我也沉默了。如果广陵王真的和皇上一样,一辈子喜欢一样动物,也就是说,一辈子沉迷于养猪事业,那司马皇家,岂不成了天下的大笑柄?
  记得当年,我因为给皇上买蛐蛐,还曾惹得先帝大怒,将我贬去迎翠轩闭门思过了一个月。如果先帝地下有灵,知道他赞不绝口、寄予厚望的皇孙比他的儿子更不如,喜欢的东西更贻笑大方的话,不知他作何感想?
  而这个每天沉迷于养猪的皇孙,他的太子册封大典不日即将举行。
  因为皇上只有一个皇子,他被册封为太子是毫无疑义的。我的封后大典举行后,朝廷内外即在着手准备他的册立大典了。
  皇上登基后,广陵王的寝宫就搬去了离东宫不远的章华殿。他随即在章华殿和东宫之间打通了一道围墙,时不时出入东宫,说是特别喜欢里面的花草。那里面也的确有许多奇花异卉,都是喵喵以前种的。反正他也是公认的太子了,所以也没人说他逾矩。
  想不到,他竟然把东宫变成了猪圈。
  如果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的母亲谢玖固然是杀猪人家的女儿,可他的父亲还是皇上啊,皇上不是真龙天子吗?他的皇子,怎么说也不该是个养猪的吧?
  这时,皇上突然朝门外喊:“张泓!”
  张泓很快就进来了。皇上一脸怒气地交代他:“你亲自带人去,把猪全杀了,猪圈也拆了。”
  张泓答应着要出去,我又在后面喊住他说:“你选几个口风比较紧的人,悄悄地去。猪先用车拖走,别在东宫杀。猪圈拆的时候也动静小点。还有,不要当着广陵王的面杀猪和拆猪圈,想办法把他引开,不要让他看到了。”
  要是闹腾起来就不好了。
  张泓去后,约莫半个时辰,一个小太监慌里慌张来禀告说:“不好了,皇上娘娘,张公公带的人和广陵王殿下的人打起来了,连张公公都受伤了。”
  皇上听了,脸色铁青,大叫:“反了反了,来人,快去把那个孽子给我绑来。”
  见很少发火,从不跟人动武的皇上居然气成这样,我急忙劝止道:“皇上息怒,要是皇上现在真的派人去把广陵王绑来的话,这事不就弄得人尽皆知了?”
  皇上听了,烦躁地来回踱步,却也未再出声催促。
  我又趁机劝道:“而且,那些奴才去,广陵王怎么会听呢?不如,皇上和臣妾亲自去一趟吧,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再做打算好不好?”
  皇上点了点头,于是我们带着太监宫女去了东宫。
  我知道在这过程中,小翠一直不解地看着我。因为,这明明是个搞垮广陵王的最好机会。
  如果我不劝阻皇上,让这事闹开去,广陵王的名声等于毁掉了。堂堂皇子,未来太子人选,居然以养猪为乐,甚至与猪同床共枕,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广陵王的母亲谢玖的出身本来就是个忌讳了,广陵王现在这样,等于故意提醒天下人再次关注他母亲的低贱出身,也就再次坐实了他本人根本没资格当太子,做皇帝。
  这是一个极为讲究门第的时代,无论做官、联姻,甚至日常生活中的一举一动,都特别强调门第出身。广陵王若不是皇上的独子,早不知被人遗忘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就因为他是皇上唯一的儿子,所以连我都不得不事事顾及他。虽然我从内心深处反感他和他的母亲,但既然他是未来太子的唯一候选人,我也只能尽可能和他搞好关系。
  所以我希望这次是个契机,让我可以改善我和广陵王之间的关系。如果能够慢慢澄清误会,化解他对我的仇恨,他当了太子,乃至将来当了皇上,对我的喵喵和小小是最好的。毕竟,他们是亲兄妹。上次他们在一起玩,也真的玩很开心。
  如果不立广陵王,另立一个宗室子弟,他自有自己的亲爹亲娘亲手足,到时候他们一家亲,我的喵喵和小小,不就失去亲哥哥的保护了?
  即使只为了我的两个宝贝女儿,我也应该尽可能保住广陵王,再慢慢收服他。
  和皇上一起到达东宫时,东宫的守卫却说:张公公带的人已经去了章华殿。
  我和皇上又赶到章华殿,远远地就听见了里面传出的吵闹声。
  见我们进去,章华殿的太监们纷纷伏地跪迎。我们直接走进内室,只见房门大开,张公公衣服也被扯破了,脸上也挂了彩,正站在帐帘低垂的大床前耐着性子哄着:“殿下,殿下,算奴才求您了,您把那小花猪交给奴才吧。奴才保证不杀它,奴才亲自喂养着,殿下想看它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去看,好不好?”
  “谁都别想动我的花花!你们这些没人性的狗奴才!我的阿大它们哪里惹到你们了,你们为什么非要杀了它们?我知道,这样没人性的事只有那个女人才做得出来,肯定是她派你们来的对不对?那个该死的女人,她害死了我娘,现在又害死我的猪,我跟她势不两立,将来等我当了皇上,我要灭她九族!”
  服侍广陵王的秦公公也正站在床前,看见我和皇上突然走进去,知道广陵王的话已经被我一字不漏地听见了,吓得伏地磕头请罪:“皇上,娘娘,请饶恕小殿下,他还只是个孩子,心疼那几口宝贝猪,一时口不择言。”
  皇上大步抢到床前,一把揭开帐子。
  广陵王司马遹正抱着一口漂亮的花猪坐在床上。他异常宝贝地把那猪紧紧抱在怀里。他的头和猪头亲密地依偎着。他眼睛里闪动的是不惜一切也要保住花猪的决然神采。
  猪是很干净,很漂亮,身上也的确很香,猪耳朵上还穿了耳孔,带着闪闪发亮的耳环。我一眼就认出那是价值连城的猫眼绿。
  只是,猪并不小,至少有一百多斤,“小花猪”之名名不符实。
77。 迷蒙夜色
  僵持良久后,小花猪还是被太监们从广陵王怀里抢了出来。可是太监们也没捉牢那因擦了香粉而滑不溜丢的猪。还是让她摇晃着猫眼绿的耳环,娇声惊叫着跑掉了。
  于是章华宫里,满地跑猪,满屋追猪。其中还伴随着广陵王愤怒的哭叫和伤心的哭喊。
  对广陵王的反映,我有点始料未及。一个人,一个尊贵的皇子,居然对几头猪恋恋不舍到这个地步,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他给我的感觉,似乎我们不是在杀他的猪,而是在杀他的人,而是杀的还是他的至爱亲朋。
  那口小花猪,则仿佛是他的情人一般。看他和小花猪紧紧依偎着抱在床上的情景,还有太监们强行分开时他眼里闪现的惊恐和不舍,竟让我有一种“棒打鸳鸯”的罪恶感。
  小花猪也没有辜负广陵王的一往深情,在它最后终于被太监捉到后,竟然望着广陵王的方向流下了依依不舍的泪。
  看着一人一猪隔着人群无言相望,泪落如雨,我和皇上,还有所有在场的太监宫女都惊呆了,也吓傻了。
  因为,那情景,真的真的太诡异了。
  一时大家都呆呆地站立着,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反应了。
  还是皇上沉得住气,很快就回过神来,命令太监们立刻把花猪“小姐”拖出去处死。
  广陵王听了,疯了一样挣脱开拉住他的太监,冲到我面前跪下说:“皇后娘娘,求您饶过我的小花猪吧,只要您饶过她,以后我什么都听您的。您不喜欢我当太子,我就不当。”
  此言一出,大伙儿更是目瞪口呆。
  皇上以前只想天天斗蛐蛐不想当太子,就已经够让人奚落的了。想不到他的儿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竟然迷恋一头母猪到了连太子都可以不要的地步。
  “爱美人不爱江山”那是风流天子,“爱蛐蛐不爱江山”是顽童天子,“爱母猪不爱江山”那又是什么呢?
  非常之人,非常之事,实在让人难以用言辞表达。
  但不管怎么说,多情若此,怎么不令人感怀?广陵王和花猪小姐的情义,简直可以惊天地泣鬼神了。
  人家早就说过,俺是善良、正直的好皇后嘛,当然不会忍心拆散他们的。
  于是我赶紧向皇上道:“请皇上息怒,小花猪既然是广陵王最心爱的宠物,就暂时留着吧。其实,京城这两年兴起宠物热,养什么的都有。不信你问问张泓就知道了,广陵王养一口猪当宠物也不算惊世骇俗了,听说还有人养蜥蜴当宠物的呢。”一边说一边向张泓使了个眼色。
  张泓当然也不想皇上父子俩闹僵了,赶紧顺着我的话说,并例举了许多京城贵族养的奇奇怪怪的宠物。
  两人劝了半天,我又对皇上附耳低语了几句,才让皇上勉强答应先时把小花猪关起来,容后再处理。但有一点,广陵王必须答应从此不再养猪,若再重犯,一经发现,所养之猪通通格杀勿论。
  广陵王为了救他的小花猪,自然是满口答应。
  等一切终于平息下来,天都快黑了。
  在渐渐降临的暮色中,我和皇上一起踏进了东宫的大门。
  面对我们住了将近十年的故居,那熟悉的宫院,那曾经走过无数遍的回廊,心里自有许多感慨,但皇上一直无精打采的。尤其看到刚刚才拆除的猪圈,即使隔着朦胧的暮色,我也看得出他一脸难堪。
  站在一股怪味——因为又是猪身上特有的怪味,又是香粉味——的猪圈前,皇上心事重重地说:“我是素来不讲究门第出身的,我甚至很向往平民生活。所以对于谢玖的出身,我从来没有介意过。先皇太后也跟我一样。所以她千挑万选,最后选中了谢玖来当我的启蒙女官。”
  我静静地听着,一言未发。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皇上说起谢玖。多年来,谢玖是我们之间的一个忌讳话题。而事实上,对她从最开始的得宠到后来的失宠,我是非常好奇的。毕竟,她是皇上的第一个女人,也是他唯一的儿子的母亲。即使他已淡忘了她,广陵王的存在也会不时地唤醒他的记忆。
  从那时到现在,皇上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分开多年后的今天,他对她,是否也有几分惋惜,几分……想念?
  正胡思乱想着,只听见皇上陡然转换语调说:“可是我现在也不得不承认,讲究门第身份也并非全错。人,真的是有血统的。遹儿现在这样,如果不追索到他母亲的出身上,就真的无法解释了。”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着我,用一种遗憾的、困惑的语调说:“为什么我们就不能生下一个皇子呢?南风,我好想有你的儿子,尤其是最近,遹儿让我这样失望,我这种想法就越来越强烈。我常常会情不自禁地想,如果是我和你的儿子,肯定又俊俏,又聪明,他一生下来我就册封他为太子。”
  我呆立当场,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震惊。
  原来,皇上对我没有儿子之事是如此的耿耿于怀。他一直不提,我就天真地以为他不在乎。
  这次因为广陵王养猪一事的刺激,逼他说出了心里话。
  难道,皇家夫妻再深的恩情,也敌不过合格继承人带来的压力?
  我突然想起来最近隐隐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
  我本来以为那些纯粹是谣言,只是一些想借女儿求富贵的大臣们自己在那儿做的白日梦,皇上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现在看来,所谓的谣言,也并非无中生有,而是其来有自。
  我猛地问皇上:“听说中书省正在筹备给皇上选妃以充实后宫?”
  皇上没料到我会突然有此一问,竟然愣住了,半晌没回答我。
  我的心像掉进了冰窟窿里。
  如果是以前,皇上会马上出言否认,还会嗔怪我冤枉他、诬赖他,一阵撒娇,让我“弥补”对他的“伤害”。
  可瞧瞧他现在的反应?
  我冷冷地说:“这很难回答吗?皇上只要回答一个字,最多两个字就够了。”
  见他还是在那里装深沉,我又问:“一个字的回答,对不对?”
  他居然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臣妾恭喜陛下了!”
  我俯身施礼,然后疾步转身离去。他仍呆立原地。
  夜色迷离中,我们渐行渐远,慢慢地再也看不见彼此的身影。
  晚风中,似乎传来了他的呼喊,又似乎,只是我的幻觉。
  回到寝宫,我关上房门,一头倒在床上。
  小翠和山婉急得在门外不住地来回踱步,隔着门询问,劝解,我始终不出声,也不开门。
  因为我不想让她们看到我的脆弱和无助,更不想让她们听出我在哭泣。
  我的敌人太多,朋友太少,而且我的朋友都是受我保护的人。我是她们的保护神。我怎么能在她们面前作小儿女态,效穷途之哭?
  如果我倒下了,他们怎么办?我的穷通荣辱,牵系着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幸福,甚至他们的身家性命。我不能让他们心慌,不能让他们失望。
  这时,门外又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外面说:“母后,我是喵喵呀。我今天新调制的玫瑰露和玫瑰饼,母后要不要尝尝?”
  我赶紧擦干眼泪,掀开被子,一边起床开门一边用带笑的声音说:“真的呀,我的喵喵真能干。喵喵新调制的点心和花露,母后肯定是要尝的。”
  打开门,小翠和山婉的视线同时往我脸上一扫,我赶紧低下头,看着喵喵手里端的托盘。不过,估计她们还是看到了我脸上的泪痕。
  接过喵喵送上的玫瑰饼,只见饼上印着几个小小的字:永结同心,周围盛开着一圈玫瑰花。
  我吃惊地抬起头,小翠和山婉都在看着我笑。喵喵说:“今天是母后嫁给父皇十三周年的纪念日,喵喵特意做了玫瑰饼给母后和父皇庆祝的哦。”
  不争气的泪又涌了上来,我也记起来了,今天正是我十三年前被一乘大红喜轿抬进东宫的日子。
  那一年,我十五岁,他十四岁,我们都还只是不懂事的孩子。
  那天晚上,他根本不搭理我,最后还是一只蛐蛐成全了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在一起共度了十三年风雨岁月,四千多个悲欢相继,有喜有忧的日子。
  泪无声地奔流着,我不敢抬起头,只是努力找话说:“喵喵,这玫瑰饼是怎么做的呀?”
  又对小翠和山婉说:“你们快去准备晚膳,皇上就快回来了。”
  喵喵兴致勃勃地介绍起了玫瑰饼的做法:“就是用刚摘下的新鲜玫瑰花,摘下花瓣,用清水洗净,研成膏状,与炒熟的蜂蜜拌在一起,做成玫瑰馅儿。再用发酵过的面团,分层折叠后做成面皮,将馅儿包好,按扁,做成圆饼状。然后在上面写字,周围再刻上玫瑰图案,这样就行啦。”
  “原来做工这么复杂啊,辛苦喵喵了。”我伸手把宝贝女儿搂进怀里,顺势在她衣服上擦了擦泪。
  喵喵靠着我问:“母后,父皇呢?天都黑了,父皇怎么还没会来呀。”
  我摸着她的头发说:“父皇可能还在御书房里忙着吧。等会就回来了,喵喵今天除了做玫瑰饼,还做了什么呢?”
  喵喵叽叽喳喳地说着她一天的活动,还有一些小小的趣事。
  见我只顾着听她说话,喵喵回身将饼送到我口边说:“母后你吃吃看,真的很好吃哦。”
  我赶紧咬了一口,一股玫瑰花香扑鼻而至。
  我的喵喵是天生的美食家,冰雪聪明,玲珑剔透。这在皇家公主中,应该是绝无仅有的吧。
  喵喵一边盯着我吃饼,一边打开玫瑰露的瓶子说:“母后,吃饼的时候,要同时喝这个,才会更香甜可口。”
  我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只觉得冰凉爽口,甜中带着一点点微酸。
  果然是玫瑰之露,甘醇香甜,沁人心脾。
  看着喵喵可爱的笑脸,饮着她亲手调制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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