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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散尽-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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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

  “这么晚了,她不陪着父母也不陪着老丁,哭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我哪知道?你自己去问她!”

  “呵呵!”

  “你笑什么?”

  “没什么!”

  “你玩什么深沉?快说!”

  “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九十二章
“血压?”

  “收缩压30,舒张压10。”

  “心率?”

  “30!”

  “呼吸?”

  “7!”

  “血型?”

  李雪梅掏出陈沂生的领章,翻过来看了看:“‘AB’型!”

  “血型?要输血么?抽我的血好了!”江素云紧忙挽起了袖子。

  “江素云!”胸外科主任把手电从陈沂生的瞳孔移开,撩起眼皮瞪了瞪她,“我说过要输血了吗?血库的血难道不够了吗?你总跟着捣什么乱?再说你自己是什么型血你难道不知道么?”

  “‘A’型......”江素云痛苦地低下头。

  “行啦!你先出去冷静一下。”李雪梅拉着江素云的手,将一脸愁容的江素云拽出了门外。

  “雪梅姐!”江素云趴在李雪梅的肩头哭了。

  “好啦!好啦!”李雪梅抚摸着她的头,“你先休息一下,这里不是还有我们吗?放心,我们会全力抢救的。”

  “李大姐!咦?江护士你怎么啦?怎么还哭了?谁敢欺负咱江护士?你和我说!”周小米端枪披着迷彩服,样子很神气也很煞气。

  “没你的事!”李雪梅很反感地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注意一下你的形象?这里是医院不是战场。”

  “是!”周小米敬了个礼,“我是来看看我们排长他怎么样了。”

  “你先把衣服换了!对了,把枪也收起来。你这样子会把病人吓坏的......”李雪梅话音未落,周小米就开始脱迷彩服......

  “哎!你......”雪梅摇着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这种大兵进行沟通。

  “雪梅姐!我......我的心很乱......”江素云泣道。

  “我能理解!”雪梅把江素云拉到一旁,“今天的手术你就不要跟了,好好休息休息!”

  “不!”江素云摇摇头,“我一定要跟!我要亲眼看着他活过来。”

  “嗨!”雪梅没话说了,只剩下摇头。

  
  手术室的红灯亮了起来。江素云被隔在了门外。周小米蹲在男厕里一根接一根地吸着烟。

  江素云坐立不宁,从长椅到楼道来回折腾,额头一层一层冒着细汗,苍白的嘴唇泛着青紫的牙印。“观音菩萨!你一定要保佑他平安无事!我求求你了......”她双手合十,一声接一声地祷告。什么革命军人,什么共产党员,在这个时候,在她的心目中,都不如观音菩萨来得更实惠一些。

  “陈沂生!你命大,你不会就这么轻易死掉的......”提到了这个死字,她不由得掐了一下大腿,“混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提这个‘死’字?呸呸呸!不吉利,不许想它!”江素云的心已经彻底陷入了极端的混乱状态。

  深夜的走廊静悄悄的,只有一个神魂颠倒的护士。

  一双高跟鞋踩踏地面的磨擦音,由远而近急促而响亮。“素云!”赵静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江素云的身边。江素云只是应了一声,继续着她的六神无主。

  “素云!农村兵他怎么样了?”赵静顾不了许多,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问道。

  江素云没理她。

  “你倒是说话呀!”赵静瞪起了眼睛。

  “说什么?”江素云心里一阵气苦,尤其是看到赵静之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你让我说什么?”江素云也瞪起了眼睛,“他要是好,我至于还这么上火吗?”

  “吃枪药啦?”

  “没工夫搭理你!”江素云甩开她的手,走到一边痛哭起来。

  赵静尴尬地站在手术室门前,脸色由白变青,又由青转变成苍白。一阵眩晕,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差一点就栽倒在水泥地上......双手扶着墙壁,她勉强定了定心神。眼泪却不争气地流淌下来......“农村兵!你真傻......”口中默念着,头却不由自主地摇起。

  这两位姑娘,一位蹲在地上,一位扶着墙壁,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整条走廊,只有那渐渐凌乱的啜泣声......

  手术室的门轻轻欠开了一道缝隙,一个护士闪出身来喊道:“小江!赶快准备血液,血库的‘AB’型血要不够了!”

  “啊!是是......”江素云应承着,却在原地转起了圈......“准备......该怎么准备呀?”平时的工作内容她完全想不起来。

  “喂!你们谁是‘AB’型血?赶快上来!”周小米推开厕所的窗子,向院子里大喊。话音未落,就听楼门“哗哗”直想,随后楼梯上就传来“噔噔”的跑步声。

  “‘O’型也可以!”护士补充道。

  “‘O’型也给老子上来!”周小米最后这一嗓子,把全院早已入睡的病人全吵醒了,众人纷纷推开窗子想看个究竟。

  “不用费事了!”赵静挽起手臂,“抽我的吧!我是‘AB’型血。”

  “你?”随后上来的战士们都不太放心。“你这体格......”陈东看着赵静,心想:“就你这鸡架似的体格,别到时候排长没救过来,还得救你......”

  “废什么话!”赵静噘着小嘴,和护士向一旁的消毒室走去......

  “护士!抽我们的吧?”战士们围了过来。

  “你们谁是‘AB’或‘O’型血?”护士问道。

  “我是!”“我是!”陈东和金玄和分开众人走了出来。

  “你们是......”护士接过两个人的领章看了看,眉头却皱起来。

  “我是‘A’型!”陈东解释道。

  “我是‘B’型!”金玄和也补充一句。

  “胡闹!我要的是‘AB’型血!”护士很生气,把领章塞回二人的手中。

  “怎么胡闹了?”金玄和急了,“把我和他的血掺合到一起不就是‘AB’型了吗?”

  “掺和到一起?亏你想得出来,你以为是做血豆腐哪!”护士被气得哭笑不得,随后,她再一次强调:“我要的是‘O’和‘AB’型,不是这两种血型的就请你们在门外等候!”说完,她拉着赵静进了消毒室。几个“O”型血的战士则守在门外,焦急地挽着袖子。

  
  江素云的心情变得越来越糟糕。她痛苦地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一滴一滴溅落......“我还是比不上赵静。他们的血型都是一样的,他的身体里注定是要流着她的血的......这是天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自己越来越讨厌赵静。原本赵静的一颦一笑在她的眼里都是那么的可爱。可是现在看来,她却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憎恶。有时仔细想一想,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能和她成为了好朋友。难道仅仅因为她是首长的女儿吗?如果换了一种身份,自己能主动去交往贫民百姓家的子女么?能容忍一个一无是处,连个衣服都不会洗的农家少女么?不能!绝对不能!因为,江素云就是江素云。

  情窦初开的江素云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中去:一方面,她也不希望陈沂生离她而去;另一方面,她更不希望陈沂生的血管里流淌着赵静的鲜血。“为什么不先用‘O’型血呢?难道用‘O’型血就不能救人吗?”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痛恨起刚才那位护士。

  十几分钟后,赵静捂着手臂,脸色苍白地走出了消毒室。

  “你没事吧?”陈东问道,他看了看赵静身后的护士,“用不用再派两个人进去?”

  “暂时不用,等候通知吧!”护士说完,扶着赵静在一旁的长椅上挨着江素云坐下,“对了!通知你们领导上来签字,还有,要尽快通知他的家人。”

  “什么?”众人全都急了,“还要通知他的家人?”

  “是啊!这是医院的正常手续!”护士答道。

  “喔!”大家这才把心放回肚子。

  “家人?他家还有什么人?”赵静苦笑着喃喃自语,“我居然从没问过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是啊!排长家里还有什么人?”战士们也在想。

  
  江素云下意识地挪了挪身子。赵静摇摇头,一言不发。两个好朋友就这么无声地坐着,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看。

  “呜呜!”江素云实在是受不了心中的委屈,失声痛哭起来。她这一哭,赵静的眼泪也跟着“簌簌”而落......

  “小米!这两个娘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金玄和扯过周小米的耳朵问道。

  “我怎么知道?你当我是谁?”周小米没好气地回答。

  “不说就算了!唧唧歪歪的......”金玄和嘴上说着,可是越看这两位姑娘越觉得眼热:“排长好运气啊!要是有一位姑娘能这么心疼我的话,我就是挨上十枪八枪也值了!”

  
  赵静和江素云相互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小护士给赵静端来了一杯红糖水,吩咐她趁热喝下去。就在这时,楼梯口又响起了脚步声,众人扭头一看,在各级部门主管的陪同下,,赵军长和左政委走了上来。

  “敬礼!”陈东喊了一声。赵军长忙摆摆手,示意大家不用客气。

  江素云也站起身来,正待举手致敬。赵静却在身后低声喊了一句:“爸爸!”就此就再也不曾言语。

  赵军长的身后,一位年轻的军官正在焦急地看着赵静。

  “你......你没事吧?”他低声问道。

  赵静把目光投到墙角,默默地摇摇头。

  “我......”他看着赵静手臂上从敷料中渗出的鲜血,脸上的表情变得很严肃。轻轻地,他走到赵静身边,抓过那条葱藕般的手臂,仔细看了看,却一言未发。

  “情况怎么样?”赵军长向江素云询问情况。

  江素云摇了摇头。事实上,她也想知道陈沂生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见她摇头,赵军长的脸色很难看。他在手术室门前来回走了几步,抬头又看了看赵静和她身边的丁宝国,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冲丁宝国一点头,就带领着部下向院长办公室走去......

  赵静依然不想说话,丁宝国也没有难为她,两个人就这么无声地对坐。战士们远远观瞧着这对情侣,一个个全陷入了迷雾之中。其中,唯一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江素云却在心里暗暗不平:“什么人哪?有了一个男人还不够,还想拽着另一个男人。官宦人家的小姐就是四个字:‘思想龌龊’。”

  有时候,真不明白女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昨天还亲如姐妹的一对儿,今天就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彻底翻脸。为什么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之中很少出现女性之间的生死之交?究其原因,也许在女人的心目中,男人的分量要远远重于她的姐妹。或许可以这么说:女人生来就是为了她的男人而活着。

  江素云已经不再体谅赵静的感受,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术室。正如赵静根本也没注意丁宝国的感受。泪眼朦胧的她,尽管双手被丁宝国轻轻握着,可是这颗心早已经穿过了那层玻璃门,飞到了躺在手术台上,至今仍然昏迷不醒的陈沂生身边。

  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关键就在于谁想率先捅破这层窗户纸而已。

  
  院长室内,烟雾腾腾。赵军长和左政委两个人坐在一条沙发椅上,眉头紧锁,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香烟。

  几位营团级首长的脸色都很古怪。特别是老八团的团长白守义同志,他的脸色,阴沉得就象挨过几记重重的鞋底子。

  “吴团长!”左政委问道,“老八团三营九连那个挨打的排长又是怎么一回事?”

  “军长!政委!”吴晨东瞧了一下白守义,“事实就是二排的战士经过老八团的防区时,在答对了口令的前提下,被九连的士兵开枪打伤。”

  “这个我知道!”左政委弹弹烟灰,“我是问九连受伤的史松涛史排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吴晨东看了看白守义。

  “老吴!你没事总看白团长干什么?”赵军长十分不悦,“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用瞻前顾后!”

  “是!”吴晨东调整了一下思绪,随后慢慢说道,“我们的战士在排长被人打伤的情况下,误以为这是化妆的越南特工所为,所以就摸到阵地上缴了他们的械......”说着,他还用手指了指脸色更加难堪的白守义。

  “我们的史排长不是和你们解释过这是误会吗?”白团长咬牙反驳了一句。

  “老白!你要这么说可就是你们彻底理亏了。”吴晨东算是不打算给这位白团长再留任何情面,他抢白道,“战场上,有时越南特工也说自己是解放军,也没少说误会。可是你不把枪放下,谁知道这是真误会还是另有企图?要我说,你拿着枪和我说误会,我不开枪把你先嘣了就很给你面子了。”

  “你......”白团长的脸色涨得通红,嘴唇哆嗦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你......你这是强词夺理,谁都知道这块防区是我们老八团的!”

  “防区?”吴晨东冷笑一下,“谁都知道法门山是咱们中国的领土,可是狗日的越南鬼子不是说进就进来么?”

  “你......”白团长气得快疯掉。对于白团长此时此刻的心情,站在最后面的李明李指导员是深表同情。按照周小米同志的话来说,什么叫打了人还得管他要钱?看看现在的白团长,就一切都清楚了。

  左政委没说话,赵军长也没吭声。

  “那在医院打人又是怎么一回事?”罗副军长突然插了一句嘴。

  “这......”吴晨东迟疑了一下,大脑在剧烈地运转。甭说,想要圆满而又合情合理地解释这个问题,还真是有点难办。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九十三章
“这个......”吴晨东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情我不太了解,我认为最好能请当事人来回答。”

  “好吧!”罗副军长点点头,“你把他叫进来。”

  不用吴晨东去叫,陈东早就被沈自强拽到了门外。一听有人纠缠这件事情,他在门外立刻高声喊道:“报告!”

  “你进来吧!”左政委看了看浑身脏兮兮的陈东,却明知故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有!”陈东向各位首长敬个礼,说道,“各位首长!我承认:那个姓史的排长是我打的!”

  “噢?你为什么要打他?”罗玉浦皱皱眉。

  “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是什么意思?”

  “我那是在救他!”

  “救人有把人救成那副模样的吗?”

  “没办法!我们始终怀疑他们是越南特工!”陈东振振有词地辩解道,“就在我们快要打消疑虑觉得这是一场误会的时候,这两个小子中有一个想要拉手榴弹自尽。您想啊!要是我们的人,干嘛要和自己的战友同归于尽呢?所以我们就更加坚信他不是自己人。既然不是自己人,那在战场上就没说的了,放手开干吧!”

  “我是问到了医院之后,你为什么还要打他?”罗玉浦在惊涛骇浪的政治生涯中闯荡了数十年,什么阵势没见过?陈东一个小小的偷换概念又如何能糊弄住他?

  “没办法!”陈东摆了个很无辜的姿势,“这是我们工作的疏忽,在这里我向各位首长检讨!”陈东的脸色突然变得很惭愧。

  “工作疏忽?”赵军长听得有些奇怪,“你们什么工作疏忽啦?”

  “这个......”陈东偷偷看了看李明,一见李明暗自点头,便鼓足勇气说道,“我们事先对这小子搜查不够彻底,没有检查出这小子在裤裆里还藏着一枚手榴弹,在还没有弄清敌我的情况下,为了保护周围的群众,也是为了自保,所以我们就只能不分场合不择手段了......”

  “他裤裆里藏着手榴弹?”几位首长全愣住了。赵军长和左政委相互看了看,随后在脸上渐渐露出了诡异笑容。

  “首长们是不是想检查一下?我这就去把他带过来!”陈东现在是胸有成竹。

  “我看不必了!”罗副军长喝了口茶水,心中暗道,“不用看也知道史松涛的裤裆里肯定放着一枚手榴弹。哼!偷梁换柱李代桃僵的事情又不是只有你们玩过。”

  “这样吧!”左政委打了个圆场,“就叫侦察连的连长和指导员各写一份材料,就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要如实详细地进行汇报。后天一早,我希望能看到你们二人的书面材料,怎么样?”

  “是!”李明和沈自强答应得都很痛快。

  “现在!我们重点是要讨论一下陈沂生的事情。我先开个头......”左政委端起杯子吹了吹水面上的茶叶说道,“第一,要组织专家组对他进行积极抢救,要尽最大的努力把他救活......”众人点点头。左云涛继续说道,“第二,要派专人对他进行二十四小时特护,绝对不能让他再发生什么意外;第三,取消对陈沂生同志以前的处罚决定,如果这次他能够生还,应该考虑给他二等军功并提升为侦察连副连长;第四,火速通知他的家属,其家属路上的一切费用均由部队负责。以上就是我个人的意见,你们看还有没有需要补充和商榷的?”

  众人摇了摇头。

  “那好,我看......”左云涛正要拍板。不料赵军长拿着秘书刚刚送来的文件喊道:“老左!你先等一会儿!”

  “嗯?老赵,你有不同意见?”

  “是的!”赵军长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了左云涛说道,“你先看看这里......对!就是这里......”

  左政委接过文件刚看了几眼,突然,他从沙发上“呼”地一下站起来,张大着嘴巴目瞪口呆。“这,这......这是真的吗?”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错!我们的情报部门在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看来你给他记个二等功是不合适的......”赵军长笑道,“我看应该给他记个一等功!”

  “这......”左云涛没话说了。

  罗玉浦抢过文件一看,只见上写:“......据我方核实,越军高坪第二师师长阮庭光于昨日中午在视察主峰阵地的途中,被401高地侧越军重炮击中,现已垂危......据越南官方消息证实,此次事件是由我方部队所为......”

  ......

  “哈哈!”赵军长忍不住拍案大笑,“干得好!干得好啊!痛快!真他奶奶的痛快!”

  “军长也说粗话?”陈东和李明面面相觑。

  “一等功!就这么定了!”左云涛干脆直接拍板。喊罢,他摸着自己的头,也忍不住“呵呵”笑起。

  罗玉浦已无话可说,暗自叹了口气,心中感叹道:“没办法,谁叫这小子是个人才呢?唉!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可是......可是军长、政委!”高树青提醒道,“不管咱们给他记几等功,是不是先把他救过来再说?”

  “这......”赵军长和左政委马上又发了愁。

  
  “老首长!您要多多保重,我们二师不能没有您.....”黄宽等一干部下早已泣不成声。

  阮庭光慢慢睁开眼睛,看着这些和自己戎马倥偬多年的老部下,嘴唇轻轻抖动了几下。

  “老首长!您想说什么?”黄宽问道。

  阮庭光向他的眼睛瞪了瞪。

  “都把眼泪擦干!”黄宽大声喊道。溪山团、130、131团的各级主管军官伸出袖子,一起将脸上的泪狠狠擦掉。“老团长!是这样吗?”

  阮庭光眨了眨眼,目光中露出了欣慰。军医的一针吗啡令他感觉很舒服,整个身体轻快了许多。“丛……丛……”

  “你是说老团长吗?他现在已经在路上了……”黄宽说道,“您稍等一下,他很快就会赶过来。”

  阮庭光点点头,随后,他又指了指窗外……“宝……宝……”

  “您想看您的孙子?”黄宽的鼻子一酸,他强行扭过头去,不想让老团长再看见自己落泪......

  “宝......水仙......”阮庭光举起手指在胸前划了个“⊙”。

  “我们已经去接了......”溪山团参谋长阮承说道。

  黄宽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老首长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孙子已经......”他痛苦地摇着头。

  “嘘......”阮庭光长出了一口气,把目光投向了自己那沾满血迹的军装......

  131团团长陈河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抽噎着从衣架上摘下军服,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张《越南共产党党员证》轻轻将它递到阮庭光的手中......“老首长!您要多保重,我们都舍不得你呀......”话音未落,已是泣不成声......病房之中,顿时哭声一片。有的团长抱着柱子边哭边用力撞着头......

  “嘘......”阮庭光缓缓闭上了眼睛,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从眼角慢慢滚落......他的手轻轻抚摸着那张党员证,久久不忍停下。微风拂过,送来窗外荷花的阵阵芬芳......阮庭光含着微笑将党员证慢慢送到嘴边,闭上眼睛深情地吻了一下......

  四周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有水塘中的青蛙兀自叫个不停。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再出一口,所以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阮庭光的身上......

  “老首长......!”130团团长黎猛拖着颤音,轻轻唤了一声。

  “老首长......!”黄宽扶着阮庭光的腿,慢慢推了一推......

  “老首长!......”众人大声呼唤。越南共产党的党员证从阮庭光的嘴上骤然滑落,露出他仍在含笑的嘴角......

  “老团长!......”三位团长,两位参谋长,一位副团长。他们再也无法支撑住自己那沉重的身躯,“扑通”一声,陡然跪倒在地......先是睁大眼睛失神地望着欣然“入睡”的阮庭光,渐渐嘴角抽动得愈来愈快。不知是谁,突然呛咳了一声,随后这哭声再次轰然而起......

  “老首长啊!老首长......”黄宽的前额已经磕得头破血流,手指用力扣着砖缝,鼻涕眼泪和着血水在脸上来回激荡,“......我们对不起你啊!......我们没用......保护不了你......我们给你丢人了......”

  “老首长!”几位军官扑到阮庭光的身上,边哭边用力摇晃着,哭着哭着,有人就一头栽在阮庭光的尸体上昏厥过去......

  医院所有的医护人员和卫兵全都摘下帽子,含泪而泣。有的士兵贴着墙根缓缓呆坐在地上,眼泪成串地滴溅在身下失禁的尿液上......

  
  “......轻烟薄雾夜雨风,孤木独柳月朦胧。莲堤水畔乌篷外,对饮相歌无语中......”远处的山坳中传来一阵凄凉的歌声。一个身背狙击步枪的越南女兵独自坐在山间的巨石上,眺望着远处奔腾不息的绵河,嘴角含着微笑,空洞而又毫无生气的眼神竟然有些痴了.....

  
  丛文绍拄着拐杖从吉普车上慢慢走下。花白的头发在山风的抚弄下,根根耸立。他稳稳地站直了身子,放眼打量面前这些和他出生入死多年的老部下,一切尽在无语中......

  “你们......”丛文绍颤动了一下嘴唇,“你们......还好么?”

  众人都没有回话,而是慢慢举起了手臂......

  “都放下......把手都放下......”丛文绍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众人依旧含泪注视着他,没有一个人舍得放下高举在右额的手。丛文绍不再坚持了,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向人群慢慢走去......

  “老团长!......”一个少尉哽咽着喊道,“我们给你和老首长丢人了......”说着,便已泣不成声,随着抽噎,高举着的右手剧烈地颤动着。

  “好啦!我都知道了......”丛文绍也流下了热泪,“你们已经尽力了......”说着,他拉住这少尉的手,将它慢慢放下......

  丛文绍拍着部下的肩膀,慢慢走进病房。病床之上,安详地躺着含笑而逝的阮庭光。和他生前一样,他的脸上永远都透露着一种亲切,一种慈祥。丛文绍蹒跚着走到他的身边,扶着床头慢慢坐下,拉着老战友的手,。轻轻拍着。抚了抚他手上的党证,久久不曾说出一句话来。

  “老团长......”黄宽“扑通”一声跪下,哭喊道:“您枪毙我吧!是我无能,没给您带好溪山团!”

  丛文绍摇摇头,把目光盯在阮庭光的脸上,凄然而道:“军人,贵在知耻而后勇。你们既然知道自己没有打好这一仗,那就想办法把下一仗打好。这场仗打到如今这种地步,它已经不单纯是你们的责任了。该总结的并不只是你们,我们所有的人都应该好好认真反思一下了。”

  “老团长......!”

  “你们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陪着你们的老首长多呆一会儿,好吗?”

  “是......!”几位军官转身走出房门,又极不放心地向里面看了一看,这才将木门慢慢合上......

  “老阮哪!”丛文绍叹了口气,“你到底还是先走了!我想最后看你一眼都不成了。你送我的潽尔茶,我是直到现在也没舍得独自喝上一口。咱们俩这辈子一直都是一棒玉米各啃半边熬过来的。没有了那个总和我讲党员党性的老兄弟,你叫我以后该怎么过?还和谁去拍桌子吵架?唉!吵了一辈子,不想吵了,可是你也走了......”丛文绍说着说着,一股滚烫的热泪,随着剧烈哽咽的声音,夺眶而出......“你宁肯搭上自己前程舍命把我救出来,可你自己却走了......咱们和法国鬼子干的时候,你说过不把咱们越南建成第二个苏联你是不会走的,可你怎么就走了呢?你才五十出头啊!你连孙子都没能看上一眼哪!你就这么舍得丢下跟随你多年的老战友老部下么?你太不负责任了......”他拿起阮庭光的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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