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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家吴起-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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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家吴起 (6)
2
公仪休从宫里出来,正巧遇上已经做了鲁国大夫的曹颉和王杲。
吴起离开学馆的当年,曾申因病故世。曹颉进见鲁元公求取官职,鲁元公知道他祖上有功于鲁,又是曾申门徒,与公仪休商定,授他为司兵大夫(掌管兵器、军防、门禁、烽侯、驿传诸事)。不久,曹颉又举荐王杲,经公仪休面试其才,授为乘田大夫(主管国家畜牧)。两个人见公仪休从宫里出来,忙上前施礼道:
“卑职见过国相。”
“免啦免啦。”公仪休正在兴头上,呵呵笑着,“本相说与二位大夫一件大喜事。”
“大喜事?”曹颉、王杲望着公仪休的笑脸,马上想到自己做了近四年的下大夫,一定是国君看到了自己的才干,要提升官职,高兴得心里砰砰跳,等着公仪休往下说。
公仪休笑道:“明日朝会上,主公要授任二位大夫的同窗好友吴起为乡大夫,是不是一件喜事?”
“吴起?”曹颉、王杲心头都不由一震,你看我,我看你。
公仪休望着他二人:“怎么?吴起对本相说,他与你二人同为曾夫子门下弟子,还是很要好的同窗,不是这样?”
“是是是。”曹颉马上道,“我等与吴起同窗六个春秋,可自从三年前分别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国相忽然一说他要做乡大夫,我等禁不住都呆愣了,这真是让我等做梦都梦不到的大喜事。”
公仪休高兴地:“吴起乃是大才也,日后你等同朝为官,要携手共勉,效力国家,切莫负主公之望。”
“我等定不负国相教诲,请国相登车。”曹颉和王杲表现出来的温顺和虔敬,就象家养的小羔羊,两个人一人一边,把公仪休搀扶上驷马高车,打躬一礼:“国相走好。”
相府家仆驭车扬鞭而去。
曹颉和王杲,在公仪休的面前脸上满是笑容,而心里却翻起了大波。自从他们做了大夫,脑海里就一直盘算什么时候升迁,用什么办法能加快升迁,早把吴起忘在了脑后。在他两个看来,吴起被曾申赶出了学门,就永远不会再有出头之日。如今一听吴起不仅突然冒了出来,而且就要做鲁国的乡大夫,不禁大吃一惊。虽说乡大夫算不上什么高官,但掌管的是一乡之政,是最能展现才干的官职。吴起抱负远大,才智非凡,又被国相如此赏识,说他是大才,如果让他做了乡大夫,那么很快就会展示出他的才华,做上中大夫、上大夫,甚至做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卿相。曹颉是一个不甘居人下的人,可他又非常清楚自己的才学比不上吴起,同为曾申门下弟子,日后同朝为官却职在吴起之下,他不能容忍,强烈的嫉妒心让他刻不容缓,等到公仪休的高车一走,立刻拉着王杲进宫来见鲁元公。
鲁元公给朝臣们订有一条不成规矩的规矩:除了老国相可以随时入宫见他以外,只要申时一过,任何朝臣一概不见。可内侍报说曹颉和王杲言称有重大事情急需向他禀报,已在宫外等候了一个时辰,只好挥退歌舞,把他二人传了进来。
“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去对国相说,还非得见寡人说才行?”鲁元公忍着性子,翻了两眼伏跪在地上的曹颉、王杲,“起来说吧!”
两个人起身站到一边,曹颉一副至忠至诚地样子先开了口:“臣等听闻,主公欲授吴起为乡大夫……”
“有这码事儿,”鲁元公打断曹颉的话,“怎么啦?”
曹颉:“臣等以为不可也。”
鲁元公望着他:“不可?怎么不可?老国相说吴起是天下奇才,可比管仲和一个叫什么什么奚的,你又说他不可,他怎么不可?”
曹颉:“回禀主公。臣等与吴起,在曾夫子门下同窗六年,其人之善恶,全在臣等心里。吴起乃卫人,不仅在卫国剑杀数十人,犯有人命大案,至今仍被卫国追捕,而且吴起母死不归,忤逆不孝,被臣师逐出学门,主公如若授任此等不仁不孝之辈以官职,必会招来天下非议。臣等为主公计,望主公三思。”
鲁元公疑疑惑惑地睁大眼睛:“他吴起有这种事儿?”
“关系一个人仁、孝声名之大事,臣等不敢妄言。”曹颉、王杲异口同声。
“这个老国相,他吴起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就不对寡人说呢!”鲁元公喃喃抱怨。
王杲道:“微臣以为,万不可让吴起位列我鲁朝班。”
鲁元公为难地:“寡人已经答应了的,怎么好又改口呢?”
曹颉道:“臣等以为,主公不知吴起之不肖,许以官职,今知吴起之不贤,收回成命,皆为明君之举也。”
鲁元公紧蹙眉头,决心仍然难下,手捻着几根稀拉拉的胡须:“这事儿,这事儿……”
曹颉朝王杲使去一个眼色,王杲心领神会,眼珠子连转几转,上前一步道:
“臣等与吴起同为曾夫子门徒,同窗六年结下深厚情谊,于情于理皆当相互提携,然臣等置同窗情谊于不顾,将实情一一奏知主公,实为主公计,万望主公明察。”
鲁元公终于被曹颉和王杲的轮番攻势说动了心,起身对站立一旁的近侍道:
“你往相府走一趟,说给老国相,明天朝会上授吴起乡大夫的事儿免了!”
天将向晚的时候,吴起得到了老国相家仆给他送来的佳音:明日早朝,国君授任他乡大夫。吴起无冬无夏,发奋读书九年,为的就是这一天,从此他就要步入仕途,脱却布衣,位列朝班,有了施展才华、实现抱负的机会,那兴奋,那激动,没有任何言辞可以形容。夫贵妻荣,吴起有这一天,同样也是田玉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的。这一夜,夫妻二人举杯共饮,直达天明。寅时刚过,吴起便开始盥洗,田玉取来她亲手缝制的一件衣袍帮他穿上,抻抻袖,拂拂肩,前瞧瞧,后看看,她要让群大夫们知道,在她英俊的夫君身后,还有一位巧手的娘子。一切就毕,就在吴起笑别娘子正要出门去参加国君为他举行的授职朝会时,相府的家仆急急忙忙赶来又告诉他,说鲁元公突然又改变了授他官职的主意,让他在家再等消息。
公仪休知道鲁元公是个没有主见的国君,过来这些年,常常发生本来已经议决了的事,事后听到别人讲了什么又变卦,每在这个时候,公仪休都是不急不忙,容他想上几日,然后慢慢再把他说服过来。今天的事,公仪休心里着急,他认为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吴起是天下奇才,授他乡大夫,已经是委屈了他,在天下诸侯纷争之秋,如果鲁国弃而不用,他必定另投他国,此事不可拖延,只因昨夜天时已晚他才没有进宫。今天一大早,他便来到了宫廷。
鲁元公像是知道公仪休要说什么,不等公仪休开口,便把吴起在卫国杀人、母死不归的事讲说了一遍,最后又很不高兴地问公仪休道:
“让老爱卿你说,要是寡人用吴起做了大夫,那天下人会怎么说寡人?还不得都说寡人是个昏君!”
“主公息怒。”公仪休笑微微道,“主公所说吴起之事,臣早有耳闻,臣之所以未曾言说与主公,是因为其错并非全在吴起身上。凡事情之出,无论大小,有其因方有其果,故而不能只论事情之结果而不看事出之根由。就说吴起杀人一事,他访友归来,被一帮泼皮无赖拦住了去路,泼皮无赖群起而攻之,他身处此境拔剑自卫,搏斗中将泼皮无赖杀死,其错并不在他吴起身上,岂可视为不仁?再说吴起母丧不归,其实,吴起并非不想奔丧守孝,而是因为其母留有遗命,不准他回返故里。礼制,讲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君命臣死臣不死不为忠,父有命子不从不为孝。吴起遵从母命,抑悲忍痛致心学业,誓以功成名就告慰父母在天之灵,以此来看,又岂可视吴起为不孝乎?曾夫子大贤,臣不敢妄加评说,然古今也少有不曾错一事之贤人。”
鲁元公听完公仪休一席话,绷起的面孔又松驰下来:
“曹颉、王杲对寡人说吴起不仁不孝,听老爱卿这么一说,寡人觉着还是老爱卿的话在理儿,那就还依老爱卿,明天的朝会上授他做大夫!”
吴起最终还是做了乡大夫,这让曹颉和王杲倍感不安。两个人想,鲁元公没心没肺,说话没个分寸,向他密奏吴起的事,他肯定会说出来,如果传到吴起的耳朵里,岂不露了马脚,他吴起能不怀恨在心么?两个人又想,吴起深得公仪休信任,如果日后吴起向公仪休告说自己的坏话,公仪休对自己产生了反感,再到国君面前吹风,别说日后升迁无望,官职保住保不住都难说,两个人愈想愈懊丧,做了一件偷鸡未成反输米的蠢事。
王杲望一眼久久低头不语的曹颉,开口打破了沉默:
“曹兄,在下想出来一个主意。”
曹颉抬起头:“你说说看。”
王杲道:“吴起不日就会启程赴任,今日我等以给他饯行为名,把他邀往酒楼,就这样对他说……”
曹颉听王杲如此这般把主意说完,心想,这倒是个办法,于是吩咐家仆给王杲拉来一匹马,道:“你往吴起府上把他唤到《聚贤楼》,曹某我先往准备。”
十几里的路程,又是骑马,半个多时辰王杲便同吴起来到了《聚贤楼》。
曹颉已经在雅间备好了酒肴,两个人热情得就象一团火,礼让吴起坐上座,吴起不肯,曹颉道:“今日是我二人为贤弟饯行,快请!”
吴起道:“我三人乃是同窗兄弟,理当为兄在上,曹兄请,曹兄请。”
“曹兄不是说了么,今天是为你饯行,快请吧!”王杲硬性把吴起拉到了上座。
吴起望着桌案上的上等美酒和名贵菜肴,既感激又感到难为情:“二位何需如此破费呢?”
曹颉:“师弟哪里话,师弟入仕大夫,乃人生之大事,理当大庆!”
王杲:“吴兄你有所不知,自从你走后,曹兄无时不把你牵挂心怀,没想到你却就在这曲阜之郊!”
吴起把他离开学宫之后,如何遇上齐大夫田居,田居如何许婚,婚后又如何度过了三年的安闲岁月,叙说了一遍,最后道:
“吴起我知道二位公务在身,不便搅扰,故而未曾登府造访,还望二位多多见谅。”
王杲嗔怪地:“见谅见谅,你若是通个消息,不也免得我二人挂心,四下打听你的下落么?”
吴起自责地:“吴起知错,知错。”
“好啦好啦。”曹颉笑端起酒觞,“我三人总算重又聚到了一起,来,为师弟今日步登仕途,明日飞黄腾达,干!”
吴起:“吴起谢二位盛情。”
三个人同举酒觞,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曹颉佯出一副有苦难言的面孔,目望吴起缓缓道:
“有件事,愚兄还要向师弟说知。”
曹颉只说完一句,嘴唇又闭上了。吴起不明白曹颉为什么忽然变得这般郁悒,再看王杲,王杲的脸上也罩上了一层苦涩,他十分纳闷,笑微微道:
“何事值得二位如此认真?”
王杲望了望欲言又止的曹颉,道:“还是让小弟来说吧。吴兄有所不知,主公和老国相议定授吴兄为乡大夫后,得知我二人与吴兄你同为曾夫子门下弟子,又把我二人召进了宫去,询问吴兄学识,曹兄说你吴兄学识倍在众弟子之上,主公得吴兄乃是天赐奇才于鲁,可喜可贺。主公说,人无完人,又问吴兄有无被人所非议的事情。小弟想到吴兄在卫剑杀无赖、令堂大人仙逝未归,有人另存他见,便讲了出来,不想小弟说完之后主公动了怒,曹兄再三向主公解释,说其错全不在吴兄身上,无奈我二人职卑言微,主公不听,后来多亏老国相力劝才将主公说通,使得吴兄入列朝班费了一番周折,小弟悔不该多嘴。”把曹颉择了个干净。
曹颉道:“全怪我二人思想不周,主公召我二人进宫时,只顾心里高兴,全没想主公会问什么,若是事先有所准备,不说这些,不也就没事了。”
如果不是曹颉、王杲自己把事情讲出来,吴起并不知道此事是他两个人告说给鲁元公的,公仪休没有对他讲,他也没有问,他一直认为自己的这两件事在鲁城很多人都知道,传到鲁元公的耳朵里是很自然的事情,笑道:
“二位过虑了。二位身为当朝大夫,主公有问,理当以实相告,我三人同在曾夫子门下读书之时,二位对我吴起关照有加,吴起没齿难忘,不说二位全无错处,纵然言出有失,我吴起也断无他念。”
两个人的脸上漾起了笑容。
曹颉:“我二人一直担心师弟你误会,听你如此一说,我二人也就大放其心了!来,干!”
三个人推杯换盏,一直饮到日落方休。
曹颉、王杲瞒过了吴起,心里踏实了许多。但这并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尤其是曹颉,他要看到的结果是,即便把吴起挤不出鲁大夫的行列,也要阻挡住他的升迁。两个人接下来又盘算起新的主意。他们想,公仪休刚直守正,臣心如水,在他的身上做文章有如盲人点灯;鲁元公听信公仪休,在鲁元公身上下再大功夫,也经不住公仪休几句话。最后,两个人把目标选在了鲁元公的三夫人齐姬身上。齐姬是齐国国君齐宣公的同父异母妹,五年前嫁给鲁元公做了第三夫人,年轻貌美,天生一双勾人魂魄的眼睛,甚得鲁元公宠爱。虽说国君夫人不能参与朝政,但力大无边,古来奸佞之臣因为讨取了国君夫人欢心而最终得其志者甚多,齐桓公时候的易牙、竖刁、开方,便是典例。齐桓公是春秋时候的第一个霸主,不能不说是一位有谋略的国君,但就是这样一位有谋略的国君,因为他的宠姬卫姬被易牙、竖刁、开方三位佞臣哄得溜溜转,卫姬以她的床头风,把齐桓公吹得就连被他尊为仲父的管仲的话都听不进,以致管仲一死,三个人马上掌管了齐国的朝政大权。鲁元公又算是何许之君?不学无术,一脑袋浆糊,只要把齐姬抓在手里,有她的枕边风,鲁元公就不会再事事去依从公仪休,更何况,公仪休还能活多久?两个人想到这里,眼前立刻云消雾开,明亮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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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家吴起 (7)
3
吴起府上除红儿以外,还有三个奴仆,都是田玉嫁娶时作为陪嫁从齐国带来的,因为跟了吴起,便随了吴姓。其中一个女仆,四十多岁,掌管做饭、缝补、拆洗;另外两个男仆,一个是女仆的丈夫,年近五十,名吴福;一个年二十一岁,名吴祥。看门、扫院子、采买、挑水、喂马等一应杂事,都由两个男仆来做。吴起往东阳赴任做乡大夫,田玉不放心他的起居,她让吴祥跟随侍候,说吴祥年轻,人也机敏,有些事情可以交他跑跑办办,省下心来多想一些乡政大事。吴起依从娘子,同吴祥一人一马,离开曲阜,奔赴东阳。
鲁国依据人口分布稀密,把全国区划为二十个乡,每乡万人左右。东阳乡地处鲁国的东南边陲,属偏远的一个乡,由于这里人烟稀疏,因此面积最大。乡大夫做为一级地方官吏,要做的事情最多,除了掌管一乡政教,维护治安,征收税粮,还要教战,操练民军。是时鲁国常备军旅作二军,每军万人,总计将士两万。为解决战时兵力不足,使兵员迅速得到补充,鲁国采用了齐国曾一度实行过的强军足兵之法,对庶民百姓施以军旅编制,平时为民,战时为兵,具体做法是:五家为轨,五人为伍,设轨长一人率之;十轨为里,五十人为小戍,设里长率之;四里为连,二百人为卒,设卒长率之;十里为乡,二千人为旅,由乡良人(乡大夫或一乡中优秀者)率之;五乡立一师,万人为一军,由五乡之师(从五乡中选出一统兵者)率之。一年四季,利用农闲间隙,或分散、或集中组织不同规模的操练、比武、狩猎,藉以训练庶民百姓的拼杀、骑射、战术技能,保持民军战斗力,一旦战事发生,便可迅速组建新军,对敌作战。这种办法不仅可以减少国家平时大量的军费开支,而且士卒家与家相邻,人与人相识,足以不散。同时,百姓们世代居住在一起,建有深厚的感情,可以做到死则同哀,守则同固,战则同强。这对国小、人少的鲁国来说,实为一项高明的强军足兵之策。
吴起踏入东阳地界后,一路观察,却不见有百姓们习兵练武的场面,来到东阳乡署,问乡丞(乡大夫辅助之官)道:
“目下尚不到农忙时节,何以不见百姓习练兵事呢?”
乡丞名孟高,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小老头,身材不高,蓄着一撮山羊胡儿,一双不大但非常有神的眼睛,给人以精明干练的感觉。他在东阳做乡丞已经十年有余,因为脾性太直,不善迎合,也就一直在他乡丞的位子上,始终不得升迁。见吴起有问,蹙蹙眉头道:
“百姓们都不知道过了今日还有没有明日,哪里还来的心思去习武练兵。”
吴起心里一怔,刚要发问,孟高又跟上一句道:“吴大夫是不该这个时候来东阳的。”
吴起听这位老乡丞接连甩出这种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不知道东阳究竟发生了什么,两眼望着孟高道:
“吴起我新来乍到,对东阳之事一无所知,还望先生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孟高满脸的焦虑和不安,把东阳的实情向吴起说了出来:
东阳乡地为丘陵,本来就是一个不富裕的地方,坡高谷低土地贫瘠,百姓们靠广种薄收,一年下来勉强可得温饱,可是这几年,像是老天偏偏作对,连年欠收,他提请前任乡大夫具实上奏,以求得减免百姓税粮,可这位乡大夫,一心想的是他个人的升迁,为了表明他的业绩,只报喜不报忧,而且还振振有词的说,“国家仓廪,全赖全国各地缴纳税粮来充盈,你不交他不交,国家又何来储备?”照征不误。百姓无粮,只好并日而食,指望着来年有个好收成。可百姓们年年盼,年年落空,更让人料想不到的是,去秋又来了一个百年不遇的大涝,低洼之地一片汪洋,庄稼颗粒无收。这时候,这位乡大夫才慌了手脚,上奏国君,免去了税粮。税粮虽是免了,可百姓们吃什么?事情也偏有巧,就在春荒一天天临近,这位乡大夫令尊故世,国君准其回乡守孝,他拍拍屁股离开了东阳。时下已有不少人家已是断粮,靠去秋采集下的稼禾根茎叶蔓和挖取刚刚破土而出的野生菜芽儿填充肚皮,而这又能支撑多久?一旦百姓们背井离乡逃荒而去,该播种的作物谁来播,田间春苗谁来管?庄稼无人种无人管,跟着而来的将是更可怕地夏荒和秋荒,如此循环,如何得了?这还是往好处想,如果发生饥民作乱,那可怕的后果更是可想而知。他对前任乡大夫既愤愤不已,又对吴起无不担心,最后道:
“吴大夫这个时候来东阳,岂不是来代人受过么!”
吴起怎么也没想到刚一上任便遇上了这样一个如此可怕的大难题,两道浓眉紧紧拧在了一起。他想,从现在开始,自己已经成了东阳一乡之长,不论发生什么,都难脱干系,当务之急,是必须马上弄到粮食,先把百姓稳住。于是问孟高道:
“先生可曾算过,度过春荒需用多少粮谷?”
孟高道:“卑职初做估算,如若百姓以粮与野菜混杂而食,按人均一日半升(升,古容器,一升合一市斤)计,至少需用粮谷三千斛(斛,古容器,一斛等于十斗,一斗等于十升)。卑职之见,大夫当即刻奏请国君,火速调运粮谷,以解燃眉之急。”
吴起思索地摇摇头。
“怎么?”孟高不解地望着他。
吴起道:“先生所言虽是,只怕远水难救近火也!先生想想看,既然前任大夫未将实情向国君奏报,国君又怎么会就轻易相信我吴起所奏?必是先派员来东阳做实地访查。东阳距都城几百里的路程,来员访查之后再回都城禀报,国君得知后再谕令开仓调粮,等到粮谷运来,这关关节节,往往返返,得需多少时日?只怕粮谷未到,百姓迫于饥饿,该发生的事情早已发生矣!”
孟高思索地点点头,道:“哪,又该如何是好呢?”
吴起:“东阳可有粮商?”
孟高:“有。”
吴起:“粮商可存有粮谷?”
“存有粮谷?他等早把粮谷储足!”孟高气不打一处来,他对吴起说,如今已没有往昔那种“章甫衮衣,惠我无私”的世风,几家粮商个个都是利欲熏心的主儿,全不顾百姓死活,百姓们愈遭灾,他们愈提价,这几年把百姓们苦苦劳作来的活命钱全都赚进了他们的钱柜,他们宁可让百姓们以家用器皿做抵押,也决不降半钱,他虽有粮谷,又岂能奈何?
“无妨。”吴起的脸上泛露出兴奋的神情,“只要他粮商仓里有粮,就有了办法。”
“办法?”孟高惑然不解地望着他,“啥办法?你手里没钱,他会给你粮谷?”
吴起提出以募捐的方式,劝说东阳邑镇上的大小商户,以及富裕居民,捐献钱币,筹措粮款。
孟高的眼睛先是一亮,但很快又暗淡下来,长长吁出一口气,道:“如今世风日下,募捐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是如此一笔大数目。”
吴起:“先生勿虑,吴某自有主张。”
第二天,吴起带领乡署所有吏员鸣锣击鼓走上街头,讲说济贫扶困是鲁国自古以来就有的良好民风,并布告邑民:凡捐十钱以上者,于门首挂红花;凡捐百钱以上者,于门首挂匾额;凡捐千钱以上者,于乡署门前立贤德碑,将其名镌刻于碑上,留名万世。
常言说:雁过留声人过留名。邑镇上无论商户还是居民,都愿有一个好名声,无不勇跃捐款,不到三天,便收到捐款六万多钱,欢喜得孟高山羊胡子都抖动起来。
“吴大夫手段就是高,就是高。”孟高接着又对吴起道,“按粮商所售粮价,六万多钱仅能购得粮谷二十几万升,还差近十万升粮谷的钱款。”
吴起胸有成竹地:“不妨事,让粮商把粮谷以官价售于百姓。”
孟高摇摇头,长叹一声道:“不赚钱,哪些粮商他会干?只怕这就难了呀!”
吴起道:“商家重利不错,为了赚钱,他可以不择手段,但正是他等视钱如命,更害怕经营多年所赚取的钱财失之于一旦。商贾不是愚人,晓知民以食为天的道理,大灾给他等带来大赚的同时,也给他等带来极大的风险,如若向他等言明利害,以官价售粮于民,还是可以做到的。”
孟高觉得吴起的话虽有道理,但并不抱希望,他在东阳做乡丞十年,太了解这些粮商了,他们太奸诈,太狡猾,浑身都是心眼儿,不赚钱的买卖决不会做,可他见吴起那么自信,又是一乡之长,也不便阻拦,只好任吴起去试一试。
吴起从孟高口里得知,一个名叫索宝的粮商买卖做的最大,人也最刁钻,便决定先从索宝这里打开缺口。索宝六十岁上下,身材矮胖,脸上总挂着笑容,但此人面善心并不善,卖粮的时候用小斗,收购粮的时候用大斗,因此百姓们送了他个绰号:笑面虎。他听说新上任的乡大夫登门来访,心里不禁一咯噔。他做粮谷生意几十年,都是手提着礼品去拜官,从不曾有过做官的来登他的门,他猜疑是不是自己做的坑民之事被捅了出去,新来的大夫要拿他开刀,急忙出门迎接,老远便一拜到地:
“小民索宝不知大夫光临,恕小民失迎,恕小民失迎。”
吴起快走几步,上前把他扶起:“老先生不必多礼。”
吴起发现,索府院套院,房连房,亭台水榭,假山奇石,各种花卉,争鲜斗艳。心里说,如此豪宅,都城里的士大夫只怕也未必有几家能与之相比,真可谓富甲一方!
索宝一双眼睛暗里滴溜溜地转,直往吴起的心里猜,他满脸是笑,低头哈腰把吴起礼让进了客厅:“请上座,请上座,大夫请上座,大夫光临敝舍,小民幸甚,幸甚,小民聆听大夫教诲。上茶!快快上茶!”
吴起笑脸微微,道:“老先生不必客气,吴某我此来,是向老先生致谢的。”
索宝一下子愣住了,他不明白这位新上任的乡大夫何以言谢,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吴起:
“小民,小民,小民何事……”
吴起笑指一旁座位:“老先生请坐。”
索宝诚惶诚恐地坐下来。
吴起道:“这几年东阳连受灾害,老先生不辞劳苦,餐风露宿,披星戴月,远从齐国、宋国和楚国,购求粮谷,车拉船载运来东阳,以解百姓饥饿之苦,吴某理应感谢老先生。”
吴起一顶高帽让索宝从头热到了脚,悬吊着的一颗心立刻沉落下来,他笑不拢口:“应该的,应该的,小民做的就是粮谷生意,调剂余缺,解困于民,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吴起道:“东阳去岁又遭秋涝,粮谷所收寥寥无几,时下不少人家已经断粮,据乡丞初做估算,即使百姓粮菜掺杂而食,至少亦需粮谷三千斛,方可度过春荒,不知老先生现储粮谷多少,还望老先生多多出力。”
索宝喜不胜喜,心里说,我索宝不仅眼看又要赚取一笔大钱,而且还能得到这位新来的乡大夫如此高看,笑道:
“不是小民在大夫面前夸口,小民做粮谷生意几十年,最知视灾情判定粮谷储量,所以小民在去秋刚过,便按东阳人口对缺粮数目做了估算。现今小民于敝宅仓房储有粮谷一千五百斛,于楚、宋两地另有五百斛,可随时调运。”
吴起不动声色,道:“如此说来,老先生于府中仓房现已储有粮谷一千五百斛。”
“对对对。”索宝嘻着笑脸,“只因这邑镇上还有三家同行,小民不宜在东阳储粮太多,所以储在楚、宋二地,以备就地销售,只要大夫一句话,小民立马调运过来,定保东阳百姓粮谷无缺,大夫只管放心,只管放心。”
吴起心里说,都说你索宝老奸巨滑、诡诈刁钻,看来也不过如此,笑微微地望着他道:“照老先生这么说,东阳百姓度荒用粮,已不再是愁事。”
索宝:“不用愁,不用愁,尽可包在小民身上!”
“好,好。”吴起言转正题,“吴某此来,有件事还需老先生鼎力相助。”
“吴大夫请讲,请讲。”索宝满脸是笑,“小民一定遵办,一定遵办。”
吴起道:“东阳连年遭灾,百姓已是家家徒有四壁,空无一文,不少人家就连日用器具都已当尽。老先生有粮,而百姓手中无钱,这春荒只怕还是难以度过。吴某从邑镇商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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