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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戈-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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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太子?

    周阶一惊,迟衡面露苦恼之色:“周爱卿博览古今,不知道可有立皇子之外的人的先例?”

    皇子之外的人?周阶蓦然想到了钟续!

    钟续,正是这种年龄。

    钟续年轻如璞玉,钟续是难得的将才,钟续在战场上号令千军万马,统领能力毋庸置疑,绝对比其他皇子强许多倍,而且他与同窗如梅元白、巫琛等人都交好,绝对不孤家寡人,如果再有皇帝作后盾,谁又敢说一个不字呢?

    虽然他的性格偏于内向,不要紧。

    皇帝是个极为重情的人,重情难免偏心,与其立其他皇子,为什么不是立曾经的心爱之人呢?曾经的青梅竹马,正是现在钟续的年龄,谁敢说皇帝不会触景生情,见人生情呢?

    周阶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皇帝,而是纪策。这位丞相坐在窗边,揽阅着奏折,他习惯性地支起左手,斜向阳光落处,听见脚步声他也没有抬头。

    “下官拜见丞相。”周阶一施礼。

    纪策抬头道:“坐吧。”

    周阶悄然无声地等待着皇帝的到来,在这无聊到只能仰望阳光下的飞尘的时间里,周阶的视线慢慢转到了纪策的身上。所有人中,变化最大的是纪策。周阶第一次见纪策时,觉得他是介于出世和入世之间,纪策的性格很圆润,随和不固执,有时还漫不经心。周阶曾以为纪策会在皇帝登基后,就归隐山林,或者浪迹山河逍遥一世。

    可没想到,当迟衡封他为相后,纪策越来越入世。

    如今,他已经完完全全成为一国之相,就算所有的人都归隐了纪策也是不能归隐的。时光可以将一个人的性格由棱角分明打磨成圆滑,也可以将一个随性的人历练得坚韧无比。以前,纪策是军师一样,总是在背后运筹帷幄,而今,他是执掌乾坤权倾天下的权臣,他已经很少像当军师时那么随性地来去。只有他看书时的模样,一如既往。

    周阶暗自慨叹。

    纪策似乎察觉到他的凝视,一展眼:“周阶,前朝的那些旧臣翻不起什么风浪来,想怎么处置就呈报上来,尤其是陶霄,能说服就说服,说服不了就逐到偏远的西域诸州去,放他一条生路。”

    这些都是皇帝的意思吗?

    “皇帝曾经在你身边放了几个年轻才俊,比如梅元白、巫琛等人,这些人怎么样?前几天,我不是吩咐你暗查皇帝养子们背后的势力么,不用查了。”纪策放下手,难得拧起眉头,“周阶,这些都是皇帝安排,你有没有觉得很不对劲?”

    果然是皇帝的意思。

    周阶谨慎道:“纪相,就这几天上朝,以及陛下的安排,下官觉得,皇帝像下棋布局一样。”下棋先布局,筑屋先筑基,那都是先把框架搭好为以后做准备的。

    纪策点了点头。

    周阶又说:“自从上朝后,皇帝的安排很急,好像一夜之间想把一切都梳理得井井有条。实不相瞒,人人都在传皇帝想归隐山林,禅让皇位,不知纪相知否?”

    纪策淡淡一笑:“三十而立,皇帝需要这么急吗?”

    周阶想纪策到底是皇帝的枕边人,如此淡然,必然是流言而已。再者皇帝暌违已久,一回来就大刀阔斧地定夺,也是必然的,这么一想就定下心来。皇帝如果是那搏击风浪的舵,纪策就是定风的针,有他在,什么大事都尽在掌中。

    不及细聊,只听见刚劲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周阶肃然以待,果见迟衡大踏步进来,一袭明黄色龙袍威风凛凛,手里折了好几支牡丹,明黄色云卷似的大朵团簇,锦色繁华。

    周阶忙施礼,迟衡一摆手,将牡丹插在宽口花瓶里。

    艳丽的花映的满屋生辉。

    一并插在花瓶上,煞是艳丽,纪策就坐在牡丹花前,皇帝极为随意地坐在纪策旁边的藤椅上。纪策将书放下,目光望着皇帝,顾盼流转,嘴角挑起一弯更弯的弧线。花近,纪策远,花容与那淡淡的笑容交相辉映,一刹那,周阶觉得纪策那张淡然的脸蓦然生辉。

    周阶急忙移开眼睛,将奏折呈上去。

    迟衡看过奏折,神采奕奕地说:“纪副使,周阶真是越来越得我心思了。前两年革新抓得紧,上上下下都绷紧了弦,是时候松一松了。”

    周阶道:“陛下谬赞,纪相指导有方。”

    迟衡把纪策也夸了,纪策但笑。

    周阶想皇帝不可能只是为夸自己的,果然迟衡在叙完刑部的安排后,开口道:“周爱卿,四个皇子都在你的刑部呆过,你以为这几人如何?”

    皇子?皇帝是什么意思?

    周阶想了一想,虽这四人都在自己手下呆过不长时间,但他们也算是皇子身份,自己可没有当做平常下属一样使唤。若说性格,阮阅为人中规中矩,秦翼望有几分胆色,梅瑜优柔寡断,子炎最得皇帝的欢心,可失之鲁莽——但是,他们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中规中矩的说不定会大器晚成,有胆色的也许更会革除旧弊,优柔寡断也许是因为沉稳周到,至于鲁莽,谁年轻时没有意气奋发地干过冒冒失失的蠢事呢?这几位皇子背后都是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势力均不小,论起来,周阶和梅瑜的父亲梅付交情最深。思量再三,周阶还是实话实说了。

    迟衡点点头:“爱卿所虑,正是我所忧的,要离太子这几人都差一点。”

    立太子?

    周阶一惊,迟衡面露苦恼之色:“周爱卿博览古今,不知道可有立皇子之外的人的先例?”

    皇子之外的人?周阶蓦然想到了钟续!

    钟续,正是这种年龄。

    钟续年轻如璞玉,钟续是难得的将才,钟续在战场上号令千军万马,统领能力毋庸置疑,绝对比其他皇子强许多倍,而且他与同窗如梅元白、巫琛等人都交好,绝对不孤家寡人,如果再有皇帝作后盾,谁又敢说一个不字呢?

    虽然他的性格偏于内向,不要紧。

    皇帝是个极为重情的人,重情难免偏心,与其立其他皇子,为什么不是立曾经的心爱之人呢?曾经的青梅竹马,正是现在钟续的年龄,谁敢说皇帝不会触景生情,见人生情呢?

    。

 第329章 三三二

    夜里;迟衡却变得非常依恋;依恋到脆弱,漫长温柔的抚摸会一直延续要入梦;偶尔说出极为缠绵的话,总让人泫然。当迟衡再度说出“我想陪着你一辈子”的话,骆惊寒忍不住潸然泪下:“为什么要说‘想’;我们本来就是要陪一辈子的啊。生死由命;能得你这一句话;就算是今天死我也无悔!”

    迟衡捂住他的嘴:“呸呸呸;尽瞎说。”

    骆惊寒抽噎着肩膀轻颤;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迟衡手忙脚乱的安慰着逗笑着,骆惊寒只顾泪眼婆娑,全然听不进任何劝话。迟衡无奈,只得拥着一直抚摸,最终抽噎断断续续停下来,迟衡心疼地想,骆惊寒纤细的脊梁和腰经不过他的一握,如此脆弱。

    “惊寒,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迟衡亲了亲他的耳廓。

    骆惊寒好半天说:“记得。”

    “当时你被好几个军士围住了,我英雄救美,你却诓我说你姓楚。”

    “你还诓我进了城!”

    “好好好,一人骗一次扯平了。对了,当时你怎么就落单被人围住了呢?”说起往事,迟衡饶有兴致,当时的骆惊寒真是翩翩贵公子,一双杏眼薄又薄,多看两眼就陷进去了。

    骆惊寒一瞪眼,狠狠一擦脸颊道:“你管我!”

    恼怒的样子,真让人想多惹他一惹,迟衡抱着骆惊寒翻来覆去地央求他说原因,笃定骆惊寒不会恼羞成怒一样。

    果然,骆惊寒咬了咬嘴唇,左思右想一狠心:“告诉你也无妨,反正这事儿也久了。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兄长名叫骆无愚,跟你打过仗的,特别狠毒。”

    迟衡笑了。

    骆无愚狠毒?

    骆惊寒继续说:“我从小就和他不对盘,他长得高长得壮,父亲喜欢他多过喜欢我,要不是那算命先生的胡言乱语,说什么骆无愚掌权骆家将彻底覆亡——父亲肯定将端宁侯的位置传给他了。骆无愚心有不甘,经常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迟衡失笑,他向石韦打探过,骆无愚其实是个很耿直的将军。

    可能是强势霸道了一些,不过他对骆惊寒怎么也称不上狠毒或耀武扬威吧,骆惊寒大概是偏见太深,由此可知骆惊寒对其兄的畏惧和厌恶。

    “你领军攻打垒州时,垒州城岌岌可危,我当时很难受,怨自己无能,心生投降之意。骆无愚看出我的心思,令他的属下趁我外出散心时候想囚禁我,结果我侥幸驱马出了城,就遇上了你。”骆惊寒叙述完,又加上一句,“当时我真的特别想杀了骆无愚,对以前的事也深恶痛绝。不过,时间过去那么久,好像也不那么气愤了。”

    “你很怕骆无愚?”

    骆惊寒杏眼一瞪:“我怕他做什么!”

    逞强!

    未几骆惊寒别开脸说:“我委实有些怕他,因为我自小长得弱,他比我年长三四岁,长得高大。他恨我是嫡子,经常在背后盯着我,久而久之我就对他很是畏惧。更为可恶的是,他竟然……算了,以前的事,我不计较了,反正有生之年也见不上了。”

    垒州被攻破之后,骆无愚辗转到了几个势力旗下。

    奈何他的运势着实不济,去一个死一个,后来骆无愚就下落不明了。迟衡抱着骆惊寒说:“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拿着一把刀对着自己胸口,还对军士们说他们过去你就自尽。惊寒,要是我当时没有救你……”

    “我真的会自尽!”

    “……”

    “我宁愿自尽一了百了也不愿落入骆无愚的手里。”

    迟衡松开骆惊寒的手,拉开床头柜上最下面的抽屉,拿出一把弯刀,刀出鞘,锋芒如紫电。迟衡吹了吹刀刃,笑着说:“惊寒,如果有刀,一定不要对着自己的胸口。”

    骆惊寒睫毛一颤。

    “自杀这种威胁的话,敌人不会信更不会放过你,反而越发猖狂。所以,永远不要说自尽的话,而是,把刀对着想害你的人,挥出去。告诉他,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迟衡将刀放在腰际,比划了一下,“这是我令人从西域打制的一把圆月刀,适合贴身携带。我教给你一招怀云揽月,专门对付想接近你的人。”

    说罢,迟衡将刀放在胸口,斜下方猛然一挥,寒光一闪,床幔断成两截,一截飘悠悠落入床下。

    骆惊寒惊愕地看着。

    迟衡笑着将刀放在骆惊寒的手中,鼓励地一握拳:“像我那样,用尽全力一挥。”

    骆惊寒一挥,却是划破虚空。迟衡耐心地教他如何将刀隐匿于腰际,如何猛然抽出,挥下。骆惊寒玩耍一般,随意比划着。迟衡立刻纠正他的姿势,务必使每一个姿势都绝对强劲有力,刀锋迫人。骆惊寒将被子都挑破了,挥着挥着,胳膊都有脱臼的感觉,一觉醒来跟断了一样。

    迟衡却不心疼他,依旧让他重复着单调的动作。

    每天早晨,每天晚上,不厌其烦地重复。

    直到有一天,骆惊寒猛然一抽刀,寒光过处,一根铁断了,迟衡惊讶地张开嘴,好半天欣慰地笑了:“惊寒,就是这样,你只需要这一个动作,这辈子都不用怕谁了。”

    有刀,就会觉得安全吗?

    骆惊寒软软地依偎在迟衡的怀里,心想,有迟衡在,自己还会怕谁呢?所谓的怕,本就是根植于心的,少年所怕的东西,会延续很长时间,一把刀,破得了年少时的畏惧吗?骆惊寒一翻身,压住了迟衡:“我以前一紧张,就觉着头疼,如果再一直想一直想,就会出现短暂的昏迷,身体骤然变冷,再严重就是失心疯。但跟你之后,我就不怕了,因为你让我觉得无所畏惧。”

    迟衡揽住他的腰:“就算没有我,也还有纪副使,还有岑破荆,还有石韦。”

    “不一样的,迟衡只有一个。”

    迟衡摇头笑说:“我恨当初太心疼你太宠你,舍不得让你的手起一点点茧子,结果现在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

    “我又不干苦力。”

    迟衡望着被斩得只剩下短短一截的窗幔:“不要怕,怕的时候就想你手里有刀;不要紧张,天塌不下来,只要天不塌,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再不济,就是把所有的事情往脑后一扔,卸甲归田,当个逍遥端宁侯,还有什么可紧张可忧惧的呢?天底下,除了尽孝,没有一定要承担的责任!”

    骆惊寒把迟衡的腰一抱:“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为了你,我可以杀人!”

    因为迟衡的叮嘱,骆惊寒的刀法练习从未停止,一开始是好玩,后来是迟衡的胁迫,后来成为一种习惯,再后来,骆惊寒喜欢在月下擦拭弯刀,回忆着过往的甜蜜,回忆着迟衡从背后拥揽上来握住了他的手,教他手腕微微朝下,刀锋微微上挑,教他如何用力,如何挥出……骆惊寒想,自己不会怕了,因为有迟衡的刀在啊。

    多年后的一天,当骆惊寒迎风而行,忽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际的刀。

    心跳加剧。

    刀出鞘,刀何时出鞘,此时不出鞘更待何时呢?骆惊寒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人,迈着稳健的步伐一步步走来,而后停伫。

    不是想象中的狠毒,不是想象中的野蛮。

    骆无愚仅仅是微微一点头:“惊寒,好久不见。”

    骆惊寒头微仰,阳光漏下来,兄长变得沧桑的脸庞竟然与记忆中父亲的脸庞惊人的相似;曾经的恐惧,因此竟然生出了一丝微妙的亲切。时光,暗换了容颜,暗换了心情。所有的令人不安的阴霾,变成了无法描述的浑沌。骆惊寒抚摸着刀鞘,蓦的泫然,曾执着于心头的畏惧,就这么冰封瓦解。

    骆惊寒轻挽衣袖,淡然地说:“不知你来到京城,是为何事?”

    “骆家只剩下你与我,我来叙叙兄弟之情。多年不见,你跟以前,变得完全不一样了。”骆无愚凝望着骆惊寒的眸子,“若不介意的话,我想上你府里喝一杯茶。”

    风雪弥漫,骆惊寒与骆无愚并肩而行。

    背后是一长串足迹,伴着沙沙的鹿靴踩落雪的声音,骆惊寒口里呼出了白气,像雾气一样,寒气沁入肺里,而后吐出。风雪中的骆府覆上了一层白色,分明就是垒州城里曾经的端宁侯府,别无二致。

    雪中,亭内,骆无愚转头道:“惊寒,你能喝酒吗?”

    这种天气,久别重逢,恍然如梦。若是有一壶热酒暖在手心,自然是再合适不过。这一世是兄弟,下一世或许就是陌路人,哦,也许连下一世都没有,若不珍惜,怎不珍惜。骆惊寒伸手斟满两杯,一饮而尽,热酒入肠,醇厚的酒香悠悠散开,他挑着微醺的眼问道:“无愚,这十几年你是怎么过的?”

    。

 第330章 三三三

    【第三百三十三章】

    八月初;秋风初凉;在容越几度抱怨日子过得清淡寡水之后;迟衡陪他狩猎了一天猎得几张好狐皮;混入赌场赢了几把碎银子,在青楼里一掷千金听歌赏曲;从容花底扇,歌舞转佳人,好不自在;容越这才容光焕发兴致昂扬。

    “皇宫里也有乐坊,偏要在这里听!”

    “皇宫有什么好的,皇宫都能把人闷到死。你那乐坊,没意思,一点儿都不勾人;我就爱看这些不知道咱们身份的花魁使尽心思来勾引我!”容越笑得得意忘形。

    “有病!”

    “家花不如野花,野花不如采不着,你一天呆在御书房和乾元殿也不厌!要我是你啊,哼,上午上朝,下午吃喝玩乐,你都快闲出霉了!”

    “有胆你跟纪策说去!”

    容越身着锦衣敞着,青龙栩栩如生,勾勒着他恰恰好的身段。容越豪气时,青龙更豪气,容越微醺时,青龙也微醉斜倚。

    迟衡端着酒杯笑意吟吟,拍着容越的肩膀说:“你是容州王,怎么不见你去容州看一眼啊,哈,你的子民望眼欲穿呐。”

    容越大不咧咧地说:“早想去了,呆京城都腻歪死了。”

    “八月秋高气爽,一路过去正是好节气,长灵州、淇州、玢州都有好景色。慢悠悠赶到垒州城顶多十月十一月,冬天也不冷,看我给你想得怎么样?”

    容越质疑地挑了他一眼:“你不是总让我呆京城吗?怎么忽然改主意了?你是想微服私访了吧!”

    迟衡笑着摇头:“还不是见你呆得烦吗!”

    “京城就是腻歪,抬头是高墙,低头是熟人,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容越一拍大腿,“我是得去容州看看,说什么也是一个王侯,连封地都不去像什么话!你陪我去?欸,我知道你没空!”

    “我给你挑几个人陪着!”

    容越连连摆手:“费那劲干什么!从我的老部下里挑两个就行了,上次回泞州我也出尽风头,这次可得安静点——你是不知道,从州牧到县官,但凡打听到我路过,劳师动众老远就来接,我实在烦不胜烦。”

    “你今天三十一?”

    “……怎么?”

    “你师父说你三十二岁会遇上心上人,说不定在路上就遇着了呢!遇着了,就别拖拖拉拉,赶紧生个小容越要紧,让我也尝尝当干爹的滋味!别跟破荆一样,风风火火娶了四个,结果都十年了连孩子的影子都没见着!”

    容越哈哈大笑:“那是!我要遇见了心上人,绝不废话就地办了!”

    “你就吹吧!”

    “我看你对那四个皇子都不太中意啊,诶,跟我老实说,是不是想立钟续为太子啊?”容越诡谲一笑,“别急着否认!最近的那些大动作,不都是给钟续铺路的吗?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还有,你是不是觉得他当皇帝了,你拖家带口在皇宫不合适?别摇头!别笑!惊寒都说你想归隐了!皇帝好,再好,也有当烦的时候啊哈哈哈!”

    容越不羁地聊着,从归隐说到天南海北。

    酒越喝越浓,迟衡笑着应几句。容越越来越随意放肆,兴致勃勃,酒劲上来,眼见着就要把身上的衣裳一脱往莲花池底钻。迟衡一把将他拖住,臊着他的脸皮说:“就狂吧!我还不知道你,下了水能逮着活物就不错了!白瞎了你腰上的这条龙!”

    “去!说得你多行一样!”

    “别的不敢说,至少比你水性好!比你会钓鱼!你啊,赶紧生一个孩子来玩玩,说不定能比得上我!”

    “欸!我说你怎么老惦记别人的儿子啊!原先逼着破荆,现在来逼我,你这都什么心思啊,想生孩子玩你不会找个宫女啊!破荆那里没指望,你又开始念叨我了,万事求人不如求己啊!”容越怪异地笑着。

    迟衡一本正经地说:“你每天游子浪荡的,没个定性,我看着心慌。赶紧遇上你的命定心上人,把心收一收,你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太随心,欠人管!”

    “谁敢管我!我要遇的是心上人,不是老妈子!”

    “你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最美的你看不上,性子最好的你也没感觉。到底想要什么样儿的,或者,你以前有没有见过但念念不忘的?还是,你喜欢庄期这一种的?清高美人?哈,听说尚书郎的女儿年方二八,诗书绝妙,你要不要见一下?”

    “烦不烦!每个月你想着法子让我见,问题是没感觉啊,再美再钟灵毓秀,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你要什么感觉?”

    “就算没一见倾心再见失魂,至少也得五雷轰顶吧。”

    迟衡哈哈大笑伸腿踹他一脚:“得长成什么德行才能让人五雷轰顶!你就一辈子光棍着吧!三十二?我看你一百零二岁也找不着!容越,今年,你必须给我把心上人找着。”

    “皇帝不急太监急!我的事,你急什么啊!”

    迟衡但笑:“我不急。总有玩累的时候,累了,厌了,你就会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就有感觉了!”

    容越眨了眨眼睛:“你的后宫就是这么来的?那你太可悲了!我不要这么平平淡淡温温吞吞,我一定要山崩地裂的那种,轰轰烈烈来一场,不枉此生!”

    “山崩地裂?你想多少人给你陪葬啊!”

    二人背靠着背嬉笑着,容越爽快地喝着酒,跟迟衡说着远处的星辰,一颗一颗他曾努力记住的星辰,至今仍看不出名堂,但只要是星辰,都是令人望而思慕的!

    酒意渐上,容越靠着迟衡睡着了。

    迟衡退一退,他就往后靠,像一条醉龙一样没骨头,但随性的风姿却越加卓绝,迟衡捏了捏他的脸:“再别想什么五雷轰顶天崩地裂,幼稚不幼稚!赶紧找一个合心的,一堆人就剩你一个孤零零了。”

    容越抽了抽鼻翼,唔了一声,懵懵懂懂。

    次日,迟衡单独召见了两名跟过容越的属下,一名宁清,一名柳思慕,性子都沉稳。

    柳思慕原是乾元军的一名知事,因文采卓著,成为翰林院的学士。论起来,近六七年他都没有和容越太亲近过。迟衡问了他一些近况后,说:“纪相说你只呆在翰林院舞文弄墨,太屈才了,若能成为州牧,必能令一方富庶。”

    “谢陛下与纪相的美誉,微臣惶恐。”

    “柳爱卿无需自谦,能者居上。目前,容州的州牧尚是虚席,不知,你可愿去?”

    柳思慕一怔,他生得聪颖又通世故,脑海中一琢磨,就猜出个大概来了:“容州乃是容州王容将军的封地,只怕容州的州牧,得要他亲点才行,微臣不知能不能入他的眼!”

    “容将军从来对你都赞许有加。”

    “微臣,惶恐。”

    迟衡和柳思慕若有若无地聊了几句,他看出柳思慕在犹豫,在抉择,突如其来,任谁都不可能轻易答允或否决:“柳爱卿,你知道容将军的性格,他喜欢打仗,最不喜欢的打理政务,没有耐性。所以,我必须为他挑一个有担当、敢担当、有能力、能抉择的人来辅佐他。他是容州王,朝廷不会过多干涉,但是,容州也是元奚的国土,不能肆意妄为。我把他放出去,就害怕放任自流,反而害了他!”

    柳思慕肃然:“容将军,不是狂妄无知的人。”

    “我来就是这事,给你三天时间,去,还是不去。去,你就是州牧;不去,你还是翰林院的学士,不勉强。”

    。

 第331章 三三四

    【第三百三十四章】

    宁清是武将出身;统兵练将不在话下,容越于他有救命之恩;他忠心耿耿。迟衡六月将他从淇州提拔到京城上来,跟着石韦两个月后愈加发奋图强,很得石韦赞许。

    得知想将他调去容州的想法,宁清立刻狂喜不已:“末将一直渴望跟随容将军;若有如此良机;万死不辞!”

    热忱程度出乎迟衡意料。

    不动声色地威逼利诱后宁清很快坦白:“纪相说过,陛下的意思可能是要末将跟随容将军。结果调入京城后一直波澜无惊,末将正沮丧;以为一同入京城的那五个文臣武将都是翘楚;末将还不够格;如今听得这个消息欣喜若狂。”

    迟衡闻言咂舌,想不到被纪策看透了。

    当初一起提拔上来了六个人,均曾是容越的得力干将,迟衡通过数月比较观察后选择了宁清。宁清的才能不是最出众的,但性子稳重、坚执、正直,放在懒于理会事务的容越身边,比其他人都合适。

    花开两朵,且说容越。

    容越像一阵风,说刮就摧枯拉朽地刮得一干二净。

    被京城羁绊已久,一旦得到了迟衡的特许,他立刻风风火火收拾行李要启程,这次的车队轻轻简简,但容越一袭华丽的锦衣依然最是醒目,无论何时,他都是春风得意的。皇宫里的送别宴席上,容越将纪策和石韦等人都灌得够呛,这会儿全醉倒躺下了。

    迟衡执意送到城墙外,依依不舍。

    容越征战上有着绝对天赋,在某些方面却非常迟钝,虽是离别,但那兴奋劲全然跟重逢一样激动,恨不能立刻鞭马策秋风,以至于迟衡心头的不舍都显得很不合时宜一般。

    迟衡不是滋味:“这么急于离开京城?我还想多留你几个月呢。容越,就属你最没心没肺。每次送你,从没见你回头过,鞭子挥得最勤马跑得最快的就是你!”

    “哎呦,明年开春就回京了,哭哭啼啼干什么!”

    迟衡低低一笑。

    “顶多到立夏,我给你捎垒州城的梨花酿,咱俩到时美美喝一顿。要是熬不住了你也可以大脚开溜跑我容州来,哈哈,我坐东,保管你过得比京城舒坦多了!”容越拍着华丽的马鞍,“欸,我就不适合太平盛世安安静静呆着,骨头太硬坐不住,你让我多跑一跑。要说我最高兴的日子,就是当初和你一起在安州、淇州打仗的时候。苦!但苦算什么,活着自在,有意思!”

    “唯恐天下不乱!”

    容越咧嘴一笑:“对对对!你是皇帝,四海宴清太太平平才行,当我什么都没说。”

    秋风吹得衣袂飘飘,迟衡摸着涂着红漆的箱子,四四方方,锁子大大的,马不安分地踢着蹄子,迟衡摸着一个装饰豪华的箱子没话找话:“这个跟别的还不同?里面装的是什么?”

    “你赏赐的东西啊!”

    迟衡有些意外,他赏过容越很多东西,贵重的,稀罕的,以及迟衡自己很喜欢的,迟衡从没吝啬过。可是,都不太合容越的心意,玉不见他佩,衣裳不见他穿,容越每每还抱怨迟衡给他的东西很随意。以为容越会随意扔在什么地方,想不到还专门装了一个大箱子。

    转念一想,这才是容越的作风,大概看都不看直接扔箱子里落灰了。

    要走,一箱子拉走,又直接又省劲。

    没有察觉迟衡的伤感,容越兴致勃勃说起以前垒州驻军作战,手舞足蹈。那些都是迟衡不在身边时的经历,十九岁时容越初为将领,跌跌撞撞愣是将垒州的颜王军练成了铁军,多少人想伸手都伸不进来。如今故地重回,他怎么不激动。

    马铃一响,马队要出发了。

    容越飞身上马。

    眼看他就要挥鞭策马而去,迟衡一下子扣住了那华丽的马嚼,仰望秋光下激扬如飞的容越,他心中蓦然刮过一阵凄凉的风,风太冷,迟衡的心一揪,他的手覆在马肚上。

    感觉过了许久,迟衡对上了容越疑惑的眼睛。

    迟衡按住了心口,牵起嘴角笑了一笑,慢慢地放开了紧握缰绳的手。那千里马立刻长嘶一声,跃起蹄子飞奔而去,迅疾如电,俊朗如风,眼看那风就要转瞬离开,迟衡忍不住大喊一声:“容越!”

    快马被急急地勒住,银色的盔甲转过身来。

    马蹄在原地飞快地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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