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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神兵之饿鬼道-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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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少发疯了,茅坑满了,挑到后山淋菜去,少不了给你几个铜板儿买些解馋的来食。”牛伯道。

    “钱?冰糖葫芦,有钱就有冰糖葫芦……什么是冰糖葫芦?”疯儿忽地扯开胸襟衣物,露出如纸一般单薄的胸膛,摇头晃脑地走了。

    牛伯笑嘻嘻瞧着他,没再说些什么,只不时朝嘴里扔了颗花生米,“咯咯”嚼着。这时,牛婶那水桶般粗腰,一扭一扭地前来,挺了挺早已干瘪的胸脯,自牛伯手中抓了几颗花生米去,嗔了他一眼,才将目光移到那疯儿越走越远的背影上:“这兔崽子敢情又是身子痒了?”

    “嘿,可不是,时辰一到,不挨上一顿饱便浑身不自在,这人一旦疯起来,委实教人琢磨不得。”

    牛婶啐道:“要是给你琢磨透了,便也与他一般模样了。还不随过去瞧瞧,莫叫人把他打死了,这等不要钱又卖命的主儿上哪儿找去?”

    “好嘞,听说映香楼新来了几个姑娘,顺便瞅瞅去,嘿嘿……”牛伯说着,头也不回,悠悠迈着步子而去,只落下牛婶在店铺门前骂骂咧咧。

    映香楼并不香,甚至可以谓之为臭,可臭的并非楼,而是人——

    有诗:“红尘之道何人懂,笑语依荡青楼中”好一句何人懂,道尽了多少风尘女子的心酸与无奈?

    “王大爷,这光看着可不顶瘾,何不进来饮上几杯,待翠红帮您抚了那心头之痒?”

    “哟,那不是张少爷吗,最近没来,可念煞咱家嫣儿了,她呀,念您念得可是茶不思饭不想呐。今日您便行行善心,暂且进来一聚,以解嫣儿思切之苦……”

    数十里之内,独独一家快活之所,映香楼上下人声鼎沸,门庭若市,那徐娘半老的鸨母,身材痴肥,却打扮得花枝招展,浓妆敷面,倚于门扇,不住挥舞着红手帕招呼过客。

    大堂内座无虚席,豪客们那沙哑浑厚的划拳行令,和着秽言污语之声,蜩螗羹沸,甚是嘈闹;姑娘们姿色虽是良莠不齐,但好坏不论,俱都粉胸半露,贴身附体,劝酒助兴,这边夜莺声起,那边黄鹂声落,却也直教人色授魂予。

    厢房那头,一帘唇薄纱帐,莺声娇喘,粗气连连,不堪入耳;香囊暗解,罗带轻分,更为不堪入目,“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怎一个臭字形容得完?

    “官人何时替奴家赎了身?”一番巫山。,床榻上躺着个如蛇般妖艳的女子,此时粉香汗湿,喘气娇问紧搂着的身边汉子。

    “何必赎身?在这映香楼里做着买卖有何不妥?不知胜过外面满街乞丐多少。衣食无忧,快活无比,嘿嘿……”男子已然平稳了呼吸,讥诮道。他推开怀中女子,自顾起身着衣。

    “我初初来此,本不想卖肉,若不是你这无良心的屡屡哄骗,本分地卖着手艺,爹爹也断不会气得扬言当没生我这女儿,自个回了乡下。这下我身子也败坏了,更是没脸回去见爹娘了,我跟你拼了!”女子闻言一震,呆滞了半晌,随即不顾赤身。,俨然怒兽般扑向男子。

    岂料——“啪”的一声声响,粉腮娇嫩此时却是红肿充血,上面赫然呈现一道五指手印。

    女子当下抚脸哭号起来:“你这杀千刀的,哄我败坏身子,却是这般薄情寡义相待。”

    “何为薄情,什么寡义?逢场作戏,露水姻缘,本少爷之前不过贪你个处子之身罢了,公平交易,童叟无欺,这。一度可是本少爷白花花银两竞价所得。”男子理了衣装,不顾后方嚎啕,推门便走了出去。

    “哎哟,我说苏少爷,您这样可不妥当,燕红服侍您不好,换个姑娘便是,何必大动干戈哩?”鸨母迎了上来,挤出沟壑纵横的皱纹笑脸。

    “换个啥鸟?本少爷早让那婊子坏了雅兴。”男子粗鲁地拨开挡在前方的鸨母,唤过守在房门外的俩下人,便离开了映香楼。
正文 第六章 魂断身亡
    恰在三人步出门口,只闻一声咆哮:“苏云翔,纳命来!”

    声音甫落,已有一人将身飞扑了过去。

    苏云翔被这声突而其来的惊吓,骇得打了个趔趄跌坐在地,眼瞅着那人手中硕大的石块,便要重重砸向脑门,他瞬时脸色煞白,心胆俱裂。

    好在这命悬一线间,那名为李财的下人敢情是个练家子,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向前,一脚将那人踢飞至丈余开外,阻止了那夺命的一击。

    苏云翔惊魂未定,看着兀自倒地那人,瞬时恼羞成怒,咬牙切齿道:“你娘的,又是你个死疯儿!”

    那疯儿已被俩壮汉由地上架了起来,瘦骨嶙嶙的身子,乍一看,仿若雄鹰爪下的鸡崽儿。

    他看似所伤不轻,嘴角溢血。

    然而,一阵恍惚过后,却是两眼呆滞,咧嘴傻笑。他忽地又大呼起来:“呔!本将薛仁贵在此,何人敢来撒野!”

    苏云翔自地上爬了起来,弹掉身上灰尘,他脸色阴沉,道出一字:“打!”

    俩壮汉得令,毫无留力地将那疯儿往地上一抛,上前一阵拳打脚踢,如狂风暴雨般袭向疯儿。拳拳打向头颅,脚脚击于胸背。任那疯儿双手抱头,万般抵挡,也挨不过一时半刻。

    街上过路之人闻得嘈嚣,纷纷围睹而来。

    疯儿嘴角处汨汨溢出殷红鲜血,渐渐把那身破烂不堪的衣裳由灰污染成血红。

    他平躺身躯,不再抗拒,显然已经昏厥过去。

    人群之中,终于有瞧得不忍心者,怯怯低声开口劝道:“莫要再打了,可要出人命哩……”

    苏云翔冷冷以瞥,方才上前摆手叫停:“罢手罢手!打死了可就少了些刺激了……”

    那李财本是一名少林俗家弟子,习得一手罗汉拳,以为江湖好混,又自认脑子好使,便另起炉灶自个出来谋生。端得是挟技创业,撑起个摊子,收徒传艺,他日扬名立万的好梦想。

    岂料处处碰壁,江湖上藏龙卧虎,高手如云,真个生旦净末丑,无一不俱全,他这等货色,顶多算个三花脸,打个招子,翻个跟斗,脸未露便下了台。碰了满鼻子灰之后,才知路途艰辛,难闯出个什么名堂来。

    为摆脱勒紧裤头的困境,他无奈才应招做了苏府一名打手。但渐趋也瞧出苏府雄厚的财势,几可谓之只手遮天,当以为树大好乘凉,自此便有了依附的念头。

    当下见那疯儿如此煞风景,扫了主子兴致,不禁动起心思来:少爷定是瞧着众目睽睽,怕众怒难惹,才以这般假意叫停。若如我暗中下个黑手,哪个瞧得出?又无须缠上麻烦官事,日后再与少爷道个明白,少爷定以另眼相对,他日衣食无忧,甚至谋个一官半爵、弄个武将做做,也并非不可能。

    转念即决,他几乎运起全身内劲,一记“伏虎拳”不动声色地击向疯儿肋下,以此作为收手。然那一处却也正是天枢穴,准确无误,拳意刚好。

    李财收手背负,不动声色而旁立,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漫上脸面——这等手段端得好生阴毒,非是江湖老手断瞧不出来:这一拳另有乾坤,暗蕴阴柔力道,绵绵不断,当如抽丝剥茧一般,先行震坏阴交四周,再以顺着神阙、商曲、太乙、腹哀,以至灵墟等穴位,将五脏六腑间的要脉震损断绝,最后因血脉闭合,无以为继,心脏欠血枯竭而亡。

    虽说这李财内修尚未够时日,拳气走得极其缓慢,然那疯儿手无缚鸡之力,足可叫他在一日之内便去见了阎王姥爷!

    苏云翔敢情瞧不出这等高明的门道来。他叫停二人,一拂下摆,蹲了下来,揪着疯儿那蓬头散发,硬生生由地上拽了起来,手掌正正反反,十七八个耳括扇醒了疯儿。

    话说这苏云翔确是生了副好模样,细皮嫩肉胜女子,深邃眼窝瞳有神;高挺鼻梁薄嘴唇,当是俊秀绝美之貌。

    殊不知心如蝎子肠如毒蛇,话中之意句句恶毒无比:“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与你家那俩姐儿有过周公之礼,怎么说也得叫你一声小舅子,本该好生相待,只可惜你那俩姐儿不识好歹,不过就陪了本少爷一回鱼水之欢罢了,便就如此想不开,双双做了回吊死鬼……”

    他用双手卡在自个脖子上,比了一比,忽地吐出长舌,阴笑接道:“啧啧,可惜呐,可惜。每每想起你那俩姐姐一身酮体,本少爷便欲火焚身,热血沸腾……”

    只听他狂笑嘲弄一番,继而又道:“还有你那芝麻小官的父亲,更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想参我苏府一本,没想奏本未出本镇,人却落得个抛尸荒野的下场。嘿嘿,若非本少爷心血来潮,如何留得住你在此装疯卖傻,还想着找本少爷晦气……我呸,本少爷倒要看看你是真傻还是假疯。来人,万莫怠慢了我这百里小舅爷,夜香好生侍候着。”

    身畔另有一名随从,名为吴二福,闻言嘿嘿一笑,道了句好嘞,不时便捏着鼻子,提来了一桶臭气熏天的粪水。木桶四周蛆虫满布,蝇蚊乱飞。

    看众皆都厌恶后退,恶心不已,欲以作呕。岂料,如此一桶污物便就当头淋到了疯儿身上。

    “小舅爷,您老千万莫要客气,吃好喝好哈。”吴二福扔下木桶,当下一脚将疯儿微抬起的脑袋踹了下去,登时“碰”的一声闷响,直叫那疯儿磕碰得头破血流,再度晕死了过去。

    苏云翔这才罢休,抛下疯儿,哼着小调闲步离去,不时还朝围观之人吼道:“滚!瞧啥瞧?别碍着本少爷喝酒去!”当是飞扬跋扈已极。

    众人闻言,唯恐有迟,慌慌张张地避开一条去路……

    待到那苏云翔等人走远,众人便又纷纷围回现场,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唉,这疯劲儿一上头,便是胆大生毛啊,何人不好招惹,偏偏挑了个这茬儿……”

    “你说这疯儿也当真命硬,屡屡招打,竟也不死,莫不是人疯命硬?”

    “要不就是贱人有贱命,要不就是苏家少爷故意留命,以供耍玩。好了,没啥好瞧的了,散去吧。”牛伯闻声随了过来。

    “没死吧?”他捂住嘴鼻,神情厌恶,只用脚尖点了点那疯儿肩头,唤道:“没死便去把咱家茅坑里的夜香给挑了,莫给满了出来,污了院落。”

    奄奄一息的疯儿先是呻吟微动了一下,随之抬头茫茫然略扫了人群一眼,忽地乍然跳了起来,拍着手掌呵呵大笑。

    他随手拽住一人,便问:“你吃过饭没有?听说张屠户家生了一窝狗崽儿……”那人如逢瘟神,骂骂咧咧地一把将他推倒。

    “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唿唿唿……”他又爬了起来,抖着长衫,绕圈而走。突然骈指一划,瞪目叱道:“众将士听命,死守玉门关,本将去去就来!驾!”须臾间竟事无关己般,神情倨傲地拨开人群,离开了现场。那满脸鲜血淋漓,也顾不上抹去,朝着牛伯家中方向竟拔腿奔去……

    “你这老头也确是欺负人,非但见死不救,反倒连个疯儿都要唤使。那一身重伤如何经受得住?”人群之中,一面貌清秀的女子,气喘吁吁,似是方才匆匆赶至,正瞋目切齿朝那牛伯骂道。

    “我说你这寡妇,这般为他出头,莫不是春心动荡看上那疯儿?此子时而癫狂时而痴,有啥好?嘿嘿……要不,咱家凑合着一道过日子罢了?”牛伯神色猥琐,出言说到,声音刚落,便引起了众人哄然大笑。

    “你这疯老头儿,胡言乱语……”女子羞涩红脸,扭头便走,再度引起身后一阵刺耳的哄笑之声……

    所谓后山菜园的后山,所指的乃“短棺材山”,人常言:“崽儿崽儿莫哭闹,哭闹惹得恶鬼来相邀,恶鬼前来把命夺,魂归终处短棺材……”短棺材,顾名思义,短者,未成年也。此地正正是个乱葬岗,下葬之人皆为夭折之魂;更有别名,曰:夭儿山,短命山……

    要抵达菜园,必先过短棺材山。疯儿摇摇晃晃挑着一担粪水,在山崖边不过两尺的蜿蜒小路上,干瘦的身子经山风一吹,摇摇欲坠。

    “寒儿,莫要再挑了,跟瑜姐回去洗去那身圬臭罢。”适才被牛伯当众嘲戏的女子跟在疯儿后头苦苦哀求着。

    女子名为瑾瑜,指腹为婚为李家媳妇,偏在洞房花烛之夜,便也成了亡夫之时。守寡已三年有余,往昔常受着疯儿那清廉为官的先父的救济之恩,平日对疯儿总算照顾有加。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疯儿头也未回,顿了一顿,只顾吟唱着踏步而去。

    “莫再去了,乖,给瑜姐看看伤势如何,我一会给你弄南瓜饼儿吃。”

    “当真!?”疯儿顿然停止前去。

    “真的,瑜姐啥时候骗过寒儿?”

    “果然!?”疯儿卸下肩上重重担子。

    未等瑾瑜回应,忽地一道鲜红,毫无预兆地自他口中喷溅而出,在暖意苒苒的阳光下雾成一道艳丽彩虹,血流七窍,脸上神情定格在最后那欢喜之中,身子已然缓缓倾向了悬崖深渊。

    瑾瑜立时大慌,奔极而至,无奈最后手中却仅仅拽住从疯儿身上扯下的一块近乎腐朽的衣袂——“寒儿!”一声惊呼,继而肝肠寸断的惨哭声在空旷的山谷中连绵回荡……

    她也不知痛哭嘶喊了多久,才强忍而止,披头散发,奔跑之中连绣花鞋也丢了一只,白净的脚踝已红肿一片,似若花了好几载的时光才奔回到闹市当中,满大街呼喝着救命。

    然而,除了不屑的白眼,便是嫌其噪耳,骂声连连:这疯子死了倒也清净一些,常常吓得孩儿都不敢出门。

    倒是这消息一经传来,苏府内当下如临末世,紧张万分。

    当家老爷苏定邦舟车劳顿,这会才落座,正揭开盖碗吹了吹浮沫。一口茶未来得及喝上,一听下人所述,骇得手掌一抖,将茶杯跌落打碎,怒不可遏地吼道:“这畜生,万死不能消我心头之恨!快快给我传曹溪逸前来商讨!还有,将李财、吴二福那俩小厮给我绑了,剁他个九九八十一刀,少一刀,你便以身补上!”

    那声音真如天雷,镇得两名带刀锦衣卫浑身颤抖一阵,才以惶急领命去办……
第七章 杀龙
    那边厢,疯儿瘦如风竹的身形,穿过层层顽强生长在峭壁上的树梢,落向谷底之中。

    枝桠繁繁密密,层层阻挡,缓去他身形疾迅下坠的速度,使之一时未能咽气,在荒芜人烟的谷底之中衰弱痛苦地呻吟了许久,渐渐才双目恍惚,身体冷僵……

    足有上个时辰之久,但见两道人影电速掠过,夹起疯儿尸体,飞遁而去。

    此时,戌时已过,四下雾霭弥漫,一片死寂。

    “师傅,为啥要在如此深夜寻龙?白天有何不可?”离疯儿坠落处约莫十里之遥的小径之上,忽闻人语。

    “此次奉苏大人之命寻龙,与之以往大不相同;以往寻的皆为吉龙,此次寻的乃‘杀龙’!必须挑在阴阳分明、阴盛阳衰之分方可见其真身。”

    对话的正是一老一少二人。

    老者约有五十馀,长得马脸鹰眼,长须及胸,一身深蓝道袍,正背负着疯儿尸体,一步一顿足,眸子精光陡亮,四下张望;少年不过十一二年龄,长相算是清秀,正紧随老者身后,或是受了道旁树上的乌啼声惊吓,正瑟瑟发抖,却似乎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不解问道:“师傅,何谓‘杀龙’?”

    老者道:“生、强、顺、旺、平、伏,是为吉龙;死、弱、退、衰、逸、懒、惧、杀,皆为凶龙,吉龙主阳,凶龙主阴。”

    少年又问:“徒儿记起来了,吉龙上安先灵,福应子孙,而凶龙乃祸及后人之地,大人为何要如此逆道而行?还有,这人是谁啊?”

    “苏大人行事高深,为师也揣测不及……‘九转神功’有载,杀龙乃大凶之首,但凡人死之前,含有一口怨气葬于此脉,即可敛天地戾气而重生,然本性尽失,嗜血成性,与魔妖无异。大人只令我设法将此子救活,不择手段,并无多作解说。”老者摇了摇头,亦是一脸疑云,沉吟说道。

    少年正欲追问,却被老者示意噤口,道:“此地龙脉带刺,未经脱卸,露骨带石;枝脚尖利破碎,臃肿硬直,当是丑恶粗雄之极,最为险恶,有杀诛惨灭之应,应当此处无疑……”

    他侧目瞧了背上的尸体一眼,叹了口气又道:“大人吩咐,只可浮葬,不可深埋,敢情是想任其成魔成妖,这等作为,极损阴德。唉,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等照做便是,他日吃斋敬祖,望能抵些阴损。”

    他腾出一只手,话语稍作一顿,掐指一算,才道:“君儿,取我定龙尺!”

    少年应声,自身后背囊之中,取出一把黝黑长尺,恭敬呈献。

    老者伸手接来,步走七星阵,身游八卦图,口中念念有词,在这片偌大的平地上,以脚画出个圆圈,定了个点儿,才轻轻放下冷僵的尸体,径直大步朝前自去,直至一褐色巨石前,才止步而立。

    他似若喃喃自语,道:“方圆几里,是石皆黑,唯独此石是为赤色,应当龙眼所在无误。”话语才落,他赫然双眸精芒迸射,将那黝黑长尺擎向巨石当中,登时只见火光四射,长尺竟入石三分,硬生生镶在巨石当中,可见力道之强劲。接着又是猛地一抽,拔出定龙尺,刻不容缓地贴上黄符一张。

    这时,四周氛围赫然就变了,一阵地动山摇,一声龙吟惨啸,自天而降,声震四野……

    “君儿,‘杀龙’已定,快快离去”老者神色颇为急慌,疾步朝那神态呆滞的少年走去,将其挟至肋下,纵身飞腾而去,消失在夜色茫茫之中。

    未几,一条浑黑恶龙如幻似真,似气似实,窜上半空之中,翻滚不绝,怒吼之声有如万雷齐鸣,响彻四山。

    但见那恶龙如披枷锁,挣脱不离,苦痛难当地惨鸣一阵,忽然猛地回转巨躯,化作一股如墨浓烟,扎进那疯儿尸体之中,霎时间只剩天地颤抖,余音不绝……

    虽过惊蛰,年亦远去,可寒意仍充斥着每个角落,好在阳光平添了许多温和,光色亦真亦幻,宛如仙女绸带。

    短棺材山南隅山脚一带。

    此处劳碌身影随处可见,插秧播种者,无论男女老少,皆趁着暖意挥汗于稻田之中。

    “死……死人!”一位少年失声惊呼,瞪着田埂边上的一簇密丛内,只见当中横卧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惊吓得他语言不灵。

    “有啥好大惊小怪,可不是昨日那疯儿的尸首,你赶紧过来忙活,莫要借故躲懒。”一老头直起插秧的身子,怪责道。

    “快去告知那李寡妇,她已找寻了许久。”老头身旁一老妇人突然呼道。

    “告啥告?如此留心怕不是姘头?这世风日下,也不怕给浸了猪笼。”

    “你莫要胡言,这疯儿也不过十三罢了。”

    “十三又咋地?你还不是十岁便随了我,嘿嘿……”

    正所谓山高皇帝远,官府无作为,近些年来,此地绿林山贼横行,草寇土匪肆虐,荒山野岭之中,一条死尸确实惊不起什么微波细澜。

    “这贼老天也甚是欺负人,这春耕未过便要哭丧着个脸儿。”老者无心去理会那尸体,只抬头仰天,不住咒骂。

    今日天象确是怪,又非炎炎夏日,本是晴空万里,瞬间如孩童脸一般,说变就变,方才晴空万里,这会眼瞅着乌云密布,幽暗得不见五指,随之雷声轰轰。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有云:“二月节,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

    然而这雷震得也太凶了点儿——电雷星散,漫天电网,呈树枝形状向四面八方伸展,把整个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时而把这厚重如夜的黑暗,短暂地照亮成白昼,声势浩大,震耳欲聋。

    这番动静,怕并非是要震醒蛰虫,更象是要把这世间万物毁于一旦!

    “莫要再种了,淋坏了身子划不来,这地又不是自个家的。”老者出言怂恿。众人闻言俱都称是,纷纷逃离田埂,各自归去。

    惊雷在天空之中翻滚了一阵便下起了倾盆大雨,无情冲刷着整个大地。“轰隆~”又是一记炸裂,此次更近了一些,恰恰劈在了疯儿那凄惨的尸体上,瞬间皮开肉绽,一片焦黑……

    大雨足足下了一个时辰,老天终归像是咆哮疲累了,怒吼暴雷平息了下来,天空渐渐露出晴意,只剩得鹅毛雨线飘飘扬扬。

    瑾瑜带着小叔李玉元赶到了疯儿尸首边上,眼瞅那疯儿被天雷劈得体无完肤,一身破损,她瞬时柔肠百转,心如刀绞,当下便趴在那疯儿尸体上哭得呼天抢地,涕泗横流……

    李玉元见之,也不禁心酸,温声劝说道:“嫂子,这人死不能复生,你看开点罢。你若再闹,给长舌之人听去,又不知该说些不堪入耳的话语……”

    “便随他们说个够罢!疯儿有啥不好?至少他的心肠是善的。这天公没眼呐,要劈为何不劈那苏家丧尽天良、为非作歹之人!?”

    “嫂子,莫要再闹了!若给苏家人听去如何是好啊!?咱家招惹不得啊!再说,这百里兄弟的遗体任由风吹雨打,也怪招罪的,咱们赶紧找人过来给收进义庄罢。”这李玉元本是一介书生,软弱怕事,登时方寸大乱,慌忙压低嗓子劝说家嫂。

    瑾瑜也非泼辣横蛮之人,只是一时怒火攻心方才失声痛骂;再者,人死终究要入土为安,任她如何悲愤也不想疯儿暴尸荒野,冤魂得不到安息。

    听完小叔所道,不得不忍住心中悲痛,起身跟随李玉元身后而去。但仍是哭天抹泪地不时回首瞻望,心里一万个不接受往日里疯儿那欢声笑语就此离自己远去。
正文 第九章 莫道
    新墟城,东西南三面环海,北临雷州渡口。

    尽管两地交接一线,客商来往不绝,但小城距北行之路已偏离了一段路途,平日除了几个零散的过路贾商在此歇脚外,再无外人打扰。该添该置的都已备好,这几日也非赶集日子,小城恢复了以往一贯的冷清。

    春意正浓之期,潮湿的雨气弥漫在这座小城的上空。就在人们忙活播种插秧之时,却发现小城上突然多出了许多陌生人。

    这群人中,有风姿绰约的妙龄女子、出尘的道长、得道的高僧、年轻的村姑、憨直的镖师……这些人仿佛陆陆续续,又仿佛是在一夜之间同时来到城上。他们既不访亲,也不做买卖,白天四下闲逛,夜晚不见踪影。

    居民们也说不清他们到底有几个人,更不知道他们来此目的,加上不久前那起连回想起来都浑身冒寒的传闻,心中都有些不禁莫名的惶恐,只一入夜便关门闭户,巴望他们尽早离开。

    莫道是这些陌生人中最特殊的一个。

    他玉冠束发,青绸儒衫,眉目清秀端正,皱眉似若不惑,宽颜又如弱冠,长相可谓奇特,然气度脱凡,似是修身入道之士。

    他抵达此城已过十余日,天天如是。

    与其他人不同,夜幕临下也并未他去,而是呆在客栈里。白天,他包了二楼那张靠窗的八仙桌,再叫上一壶浊酒,凝神注目窗外,一看就是一整天。

    城上关于他的传说也越来越多。有人说他是在等人;有人说他是在寻找传说中南无山人飞升前埋在城中的天书;有人说他从二楼的窗口,能看到自己青梅竹马女子的闺房——虽然如今那女子已经不住在这里了,可他还是回来这里,每天望着空荡荡的阁楼。

    于是,店小二有时也会忍不住好奇,偷偷从他坐的位置,往窗外看去。

    他失望了:窗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景致。狭窄的青石路对面,齿列一排普通阁楼,青砖被劣质的石灰涂抹得粉白,就像下等妓女脸上的铅粉。一排黑瓦沿着房檐密密麻麻地压了下来,瓦的边缘被勾勒出道道雨线,一直漫延到门槛前的青石板上。

    昨夜里,下了场大雨,今日傍晚的天气仍显得有些阴冷,时不时又飘散绵绵雨线。空气中弥漫着动植物。的气息。客栈里还零星有几个散客,一面喝酒,一面大声喧哗着。

    一声极细的啜泣,突然从屋角传来。在一片划拳行令声中,这啜泣声极不显眼,仿佛只是一声猫叫。

    然莫道空洞的眼中却透出鹰隼一样锐利的光芒,牢牢盯在前方的柜台上。

    这里盛产松木,镇上普通人家家具一律由两截木墩、一块厚板搭成,可眼前这柜台却不同,完全由一墩大得出奇的石臼倒扣而成,看上去笨重而古老,台面上垫着厚厚的木板,三分之二已变成黑色。

    柜台旁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倚着冰冷的石臼席地而坐,一圈破烂的草帽拉得极低,透出几缕枯黄色的头发来。

    她低声啜泣着,天气并不算冷,她却用一件男人穿的麻布长衫紧紧裹住身体,微微颤抖。

    莫道脸色变了,他立起身,缓缓朝那女孩儿走了过去。

    那女孩儿依旧啜泣着,似乎根本没察觉到,莫道便已站在她面前了。

    莫道的脸色十分阴沉:“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那小女孩略微抬了抬头,又埋了下去,嘴里喃喃念着,却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

    莫道冷笑道:“给你一两,告诉我你所见所闻。”小女孩整个蜷缩起来,不住摇头。

    莫道那张苍白的脸顿时透出狰狞之色,青色长袖突地一缩,一双大手已然抓上小女孩干瘦的双肩。他轻轻一提,小女孩一声闷哼,被他高高举起。

    她的草帽跌落在地,露出一张苍白而惶恐的脸来,眼睛很大,却毫无神采,轮廓非常秀美,皮肤却呈现出白色——那是垂死的颜色,长期饥饿,看来她离死不远。

    莫道没有半分怜悯,他捉住小女孩单薄的双肩,使劲一抖。那女孩儿惊呼一声,几乎昏厥过去。

    或许是自己等的时间太长,开始不耐烦了。莫道自嘲一笑,将女孩儿扔到一边,隔着袖子掏出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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