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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神兵之饿鬼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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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自己等的时间太长,开始不耐烦了。莫道自嘲一笑,将女孩儿扔到一边,隔着袖子掏出几个铜钱,撒在女孩儿身上,正要走开。
那女孩儿突然惊恐地睁大了双眼,死死盯着他,道:“厉鬼索命……死人了……快救我,救我!”莫道脸色一变。他知道,这个时候,小城上任何异变都可能和自己来此目的有关!
他冷冷道:“什么厉鬼索命?死人在哪?”小女孩捂住了脸,只是反复念着那几句话,再不回答。莫道正要作色,旁边一个穿着绸缎的中年胖子打着揖走了出来:“这位客官,息怒息怒……”却是闻声而来的客栈老板。
莫道见小女孩疯疯傻傻,也问不出什么,于是舍了她,对老板道:“她是什么人?”老板满面笑容道:“这丫头不是本地人,半月前和她爹一起来到客栈,说是家乡饥荒,来本城投奔亲戚,没想却扑了个空,身上又无盘缠,只得在城外义庄里暂时安身。
没想到目睹了义庄那看管驼子,夜里惨遭厉鬼杀绝,她爹登时便惊吓过度而身亡,剩下她成天在城上哭哭啼啼,说是要卖身葬父。她头脸也还算干净,小的本来也想买来做妾,只可惜这丫头也似受惊过度,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这下谁敢买她?赶又赶不走,她就在城上讨些人家的剩汤水过活,也不知何时跑到店里来,打扰了客官的兴致,我这就派人把她扔到街上去——小二!”
莫道一挥手道:“慢。”他蹲下身去,轻轻抚着小女孩的头:“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小女孩战战兢兢地抬起头,似哭又似笑地说道:“驼子……疯儿……血……”莫道一皱眉:“驼子被疯儿杀死?”小女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莫道叹了口气,取出二十两银子:“去安葬你父亲吧。事了便赶到高州城去,那里有间铁匠铺,老板唤作高洪斌,你便报我莫道名号,他自然会有安排。”小女孩不相信似的看着银子,良久,终于一把夺了过来,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跑去。
莫道暗中又往那客栈老板手里塞了几锭纹银,打听起来。那老板收人钱财,自然知无不言,将疯儿那事前前后后说得仔细。随后莫道结了帐,离开客栈自去了。
日色西斜,树林中的参天古木显得阴森无比,巨大的树根纠结盘旋,宛如一头头被封印的怪兽,随时都会复活过来,择人而噬。莫道也不知在林中穿行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倒在泥浆之中的那具疯儿凄惨的尸体。
他长叹一声,抱起尸体便要离去。忽然有人拍拍他的肩头,莫道一看,却是个过路的和尚。那和尚似乎很老了,满面沟壑也不知是皱纹还是伤疤,神情却甚是慈祥超脱,像个得道之人。
老和尚合十道:“阿尼陀佛,道长比贫僧早来了一步。”
“借你佛门一语:佛渡有缘人。只不过缘分深浅罢了,何来迟早之分?”莫道伸出一只手,轻轻弹去落在老和尚麻衣僧袍上的一片枯叶,一股劲风当即无故掀起,僧袍当下一阵乱拂,“啪啪”作响,肩头上那片枯黄叶片,在莫道曲指一弹间,竟如疾箭,钉入身旁树干,入木三分。
是以故意卖弄了个高明。
老和尚依然不动,然面相却显露出苦色,那胖矮的身子,更像瞬间下沉了几分,似乎在运气强抵劲风猛力,脸色已然涨得通红。
风劲一现即隐,老和尚才长出了口气,问道:“道长欲要带苦主何去?”
“自然渡其入正道。”
“何谓正道?”
“自是我道。”
“我佛慈悲,广渡世人,莫道长何不让贫僧渡苦主入轮回?”
“难道神僧认为佛门方为正道,才有一度世人的资格?”
老和尚瞑目若思,沉默不语,不知是在暗中调息,还是已然无言以对。
莫道笑吟说道:“韩非曾说过,道者,万物之始,是非之纪也。若然要追溯道之始初,便有一例可表——世上无魔便无佛。昔日佛在菩提树下证道初,天魔心生嗔恨心,派魔兵魔女威胁诱惑,佛不动心,以定力克服魔力,方才证得佛位。应当魔为本源,而佛亦因魔指引而入道,何为宗,何为分,不言而知。”
最后,莫道转身就走,未出几步,忽地略作一顿,头也不回,仰天长笑道:“我本号莫道,欲入魔道,乃汝佛门老祖是也,哈哈……”
老和尚神态苦涩,负手而立,形如入定。他身后紧握着的两只拳头,终于舒展开来,掌中却沁出了湿漉漉的汗水。
第十章 收徒拜师
莫道收了百里川寒为徒,已近半年,四处浪迹,过得极其潦倒艰辛。然却没他说的倾尽所能,对川寒授业传法。只是不论到了哪,绝对不忘带上那口上千斤重的石缸。
石缸材质极其普通,是以寻常青石造成,周圆不止一抱,高三尺有余,里里外外密密麻麻刻着教人眼花缭乱、既似梵文更像天书的字符,看去仿佛名匠鬼斧神工所塑造,又似浑然天成,出于大自然手笔。
石缸里头尽是些说不出名目的草药、浓稠的汁液。莫道每天必将川寒掼入其中,扣上盖子,还不忘压上一块如小山似的大石条。川寒少不免一天要被浸上两三个时辰。
尽管川寒受仇恨所致,心性极其倔强,但毕竟也只有十三岁,像他这个年纪的其他少年一样,顽劣、叛逆、跳动不安,每天同师傅顶嘴十数以上,怪其不肯传授武艺任他报仇,却还要将他百般折磨、心毒如蝎等等的抱怨个不停。
莫道性情也不算温和,川寒闹得太过火时,他会解下腰带绑住他双脚,倒挂了起来。川寒全身热血涌上头顶,蚊虫便嘤嘤嗡嗡绕着他脸面乱舞不休。他心中恼恨欲狂,真恨不得跳下来与师傅恶斗一场。
然而,任他恶骂不停,莫道皆是一副悠哉游哉的模样,只笑道:“小子,这就叫做‘吊民伐罪’,吊起你个小刁民,讨伐你的罪,看你还敢胡言乱语,骂个不休?不过,今日道爷我心情好,你由头到尾,一字不漏背诵一遍那道德经,我听得顺气了,自然放你下来。如若不然,嘿嘿,你就饿着肚皮,在此荡个一天一夜,倒也舒筋活络。”
倒挂也就罢,川寒对此未有半分怯意,毕竟这些时日已经习惯了。但饿着肚子的感觉却教他如何也无法忍受,一听这话,当真如仙药般灵验,乖巧得很,往往暗骂了几句,竟也一本正经地诵读起那《道德经》来。
莫道也守信,听得没错漏,便解开腰带放了他下来。川寒得以重获自由,通常一蹦三丈高,指着师傅“老光棍,没婆娘要”地乱骂一气。
然而莫道却只是笑笑道:“道爷我本是出家之人,只求清心寡欲,要那婆娘作甚?还省点米饭哩。”但川寒骂的若是“牛鼻子,装高道”这样的话时,莫道也不管他事先拔腿飞奔出多远,少不了追了上来,将他一顿好打。
师徒俩这半年来,流离转徙,俱都择地介辟远而行,不近人烟,居多涉足于深山野林之中,只为找寻各类名草奇药供百里川寒浸泡,得之即去,从不在一个地方逗留很久。
这一日,二人来到一处名为“架海”的地方。
这处虽说三面环海,几成岛屿,当中又有无数高低各异的山峦团团包围,交通极其不便。然海产甚丰,庄稼好养,当是好山好水、土肥泉甘之地。
因此,居于这桃源乐土的村民,竟有上千人口之多,自给自足,并不比寻常城镇少得了几分热闹。
面对于此,师徒二人表现各不相同。莫道四下查访了一番之后,双眉拧成了一团,边在临海高崖上的空地搭筑着草庐,边是摇头叹气,甚显苦恼。不时对着苍茫无边的海水说上一句:“难呐,这下恐怕要费些时日才行,住个店嘛,又实在不划算,还得动手搭个屋子。”
而百里川寒却恰恰相反,许是深山野林中呆得时间长久了,眼瞅这番热闹的情景,似若出笼鸟一般,乐得挠头搔耳,不得安生。还没放下家当,便如脚底抹油,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气得莫道那是破口大骂:不孝逆徒,抛下这等粗活教为师一人苦干,当真是养了头白眼狼。还是姓巩那老小子端的好福气,收了个徒弟又是聪明伶俐,又是听话已极,刀枪棍棒,样样有模有样,唉,道爷我定是前生造了什么孽,才以揽下这么个苦活?少时得让欧阳那厮帮我改改命数才行。
这“巩姓老小子”与“欧阳那厮”乃何许人,在此咱先不表,只拿“巩姓老小子”那徒儿略作一提。川寒素未与这人谋面,但这“又聪明又听话”的孩儿却在莫道口中经常褒义出现。搁着现在俏皮话儿来讲,便是“别人家的孩儿”、“神一般的存在”。莫道称赞得当真毫不留余地,那话中之意,显是恨不得与乃师交换着来教一般。
川寒听得往往面有忿色,越发恨极,这顽性一起,这几日当真不理不睬,自个耍去了。
莫道一人足足花了七八日时光,真是把腰骨都扭断了,攀高蹿低的才把那草庐搭建好,却也总算有了一席遮头之地,不至于受那露宿荒野之苦。
自此,他便是早出晚归,自顾自去,回来时皆带一身仆仆倦意。川寒却不管师父忙死忙活,没用多久就把村里村外跑了个遍,和近邻的男孩儿女孩儿玩成一片。
说来也怪,打从川寒跟随了莫道之后,迥与往昔相见,那死态之状显然不同,也不知是那石缸内的药物起了作用,还是跋涉艰辛、得以锻炼,身板儿一改干瘦,强壮了不少,就连那白肤色,也渐渐变得红润。身手更是敏捷轻快,气力也比之寻常孩儿,不知要大上多少,竟可将那重愈千斤的石缸举起。
这玩耍游戏之中,不管爬山游水、攀树摘果、捕鱼拾贝,川寒处处占先。
很快,他便成了一群小孩儿的头领,尽管为掩盖那未曾愈合的腐烂伤口,右脸颊上戴了半块怪里怪气的面具,却仍然不影响他备受青睐。女孩儿们送他些好看的贝壳、熟鸡蛋或是一张小手帕后,更使得他意气风发、得意非凡了。
“鸡泡鱼”是他最忠实的跟屁虫,大眼睛尖下巴,只有九岁,太小了。莲花也不错,就是嘴碎唠叨,要不得。最漂亮的要数俪英。
俪英跟他同岁,个头却要比他高上许多,两颊红扑扑的,最有趣的是她的胸脯,在衣服底下微微隆起,跑动时一晃一晃的,像起伏的波浪一般。
有一回,他禁不住好奇,故意将手臂往那隆起的地方一撞,未想当下犹如触电一般,只觉脑海空白了好一阵,全身酥麻,就连呼吸也一时变得沉重不均起来。
这之前,川寒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此后,他心里就像春风吹拂大地,仿佛有什么在悄悄地苏醒、萌芽。俪英气得泪流,川寒却呆如木鸡,像是以前将师父气得半死时,被莫道点了穴一样,愣愣地忘了动作。
川寒自此便有了心事,无心去同其他小孩儿玩耍嬉闹。他吃饭时想那俪英,泡在药缸里也常常走神。晚上他梦见了俪英。俪英似乎没穿衣衫,他没见过没穿衣衫的女子,所以梦中总是看不清,但他感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快慰,手脚都微微痉挛。
他去找了那俪英许多次,俪英似乎还在为那事儿气恼,整个人也像变了,见着了他,就如不认识似的,脸蛋儿涨得通红,低着头不理不睬,转身就走。
川寒后来送了她两次山花,又特地抓了几只翠鸟儿给她,可俪英还是没有原谅他。
川寒为此一度沮丧,茶不思饭不想。
这一日,还真的连饭也不煮了,一整天都在院中那石条上,对着蔚蓝海水托腮叹气。莫道暮归回来,一身疲惫不堪,端得还是饥肠辘辘,气得当下又将他倒挂了起来,然而这次,川寒却一言不发,少了往日的尖牙利嘴。
莫道见其如此反常,甚是惊慌地放了他下来,又是摸额,又是把脉,硬是找不出什么毛病来。
查看了片晌,莫道这才瞅出他一副愁深思重、与年龄不符的模样,当即便松了口气,挂着一抹古怪的笑意道:“你那名儿煞气太重,我老早就想替你改了,只是一时灵感不佳,想不到什么好听的名儿来。这会灵光一闪,便已想到了,就唤‘百里寻花’。你看,这名儿风流韵雅,极其合你眼下心境,再合适不过了。”
川寒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也懒得与他拌嘴,便转身做饭去了。
正文 第十二章 嗜血杀戮
第二天,莫道一改往常,煮好早饭,只在屋中寂无声息地打坐练气,直至日昳未时,才背扣一个大大的包袱,对川寒道:“这次不像以前,这味药乃‘地丹’是也,正好在那‘蜈蚣凿壁’的龙脉之上。据我所察,那处有守护龙脉的灵兽隐匿深海之中,犯者必遭袭击,此次当为危机重重。
我既要劈开石壁取丹,又要防备那灵兽来袭,分不开神来顾及与你。这一次,你便留在家中就好。记住,万莫顽皮自去那海边,一旦毁了那龙脉,灵兽定当变得暴戾无比,少不了一番兴风作浪,一个错失,恐有危害这附近渔民的可能。唉,若非对你大有脾益,我决计不去招惹……”莫道说完自去。
川寒若是平常,定要跟随去瞧一番新奇,毕竟这里人人都将那处传得神乎其乎——那“蜈蚣凿壁”的龙脉正是给张家祖先占先埋葬了,才以有张大户这般发迹,还有不少渔民坚称,亲眼目睹了那龙脉显灵:当是乌云盖顶之时,常常可见一头十多仗长的百足巨虫在海面上戏水,浑体黑亮,獠牙尖利,状甚可怖,掀风作浪,时尔祸害过往船只。
但川寒今日情绪不高,心里只记挂着俪英,揣摩着如何叫她原谅则个。
莫道走了之后,他初时确还乖巧听话,跳入那石缸之中自个浸泡起来。只是泡了半个时辰之久,身旁一旦安静下来,脑中便不自觉地闪过俪英一张脸若轻霞,唇似娇花的容颜,胸中不禁一阵躁动,坐立不安起来。
又恰好赶在这时,东面海边忽地传来一声猛兽的巨吼,便连大地也似受了波及,微微颤动。川寒当即想起了师傅临走前那一番嘱咐,反不去担忧师父安危,却是渐渐地一股豪气在他幼小的胸膛中涌起:“是了,我要保护她去,莫让她出了什么事儿!”他胡乱披上件衣衫,便朝俪英家那头奔去。
一路上,不少村民似乎也是听得怪叫声,纷纷走出村口,朝海边那处趋前察看去了。途中,川寒碰见了“鸡泡鱼”、莲花等伙伴,不过独独没见着俪英。
嘴碎的莲花眨着眼儿叹气道:“俪英出不了门,他爹娘不让她出来,说是病了,其实我娘跟我说,俪英是被那张大户给欺负了。昨日一早,俪英去海边挖贝,好久也不回来,我娘帮着去找,正好见着那张大户趴在她身上,衣服都没了……那张大户有钱有势,村长也没敢说些什么,只是一味劝说俪英他爹娘,说什么板上钉钉、米已成炊,意思像是要把俪英嫁给张大户当妾,她爹娘好似也同意了……”
川寒脑中“嗡”的一声,一阵恍惚,如遭晴天霹雳。他虽还不懂男女之事,但也知道女孩子被坏人这般欺负了,那是很羞耻、很可怕的。他禁不住又想起了那不堪回首的旧忆——俩姐姐吊死在家中大堂时的凄惨僵硬的尸体,和那苏云翔一副让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嘴脸!
这几个玩伴看着川寒紧握拳头,额冒青筋,独眼中更是血红了一片,他们未曾见得川寒这般狞厉可怕的样子,登时也甚感害怕,匆匆道了声别,便随大人们看热闹去了。
当俪英看着川寒轻巧地攀过院墙稳稳落在面前时,委实吃了一惊。川寒见俪英俏脸也瘦了,容色惨淡,讷讷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倒是俪英沉默了片晌,忽然扑到他怀中,嘤嘤啜泣了起来:“我不要嫁给张大户,他又胖又臭,我,我要嫁给你,你叫你师傅去跟我爹娘说好吗?”
川寒愣了好一阵,才颤抖着手,抚着俪英剧烈战栗的身子,咬牙道:“好,待我去教训教训那张大户再跟我师傅说去!”
俪英吃了一惊,懵然地松开双手,怔怔地看着川寒,直至见他一咬牙,番强离去,她还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当夜,雷声隆隆,倾盘大雨瓢泼肆纵。
莫道出门时显然没有带上蓑衣斗笠或雨伞,任由全身给淙淙雨水浇得湿透,披头散发,好不狼狈。
但他依然身挺头昂,神情遒豪。他推开木门,脚还未跨过门槛便大笑高呼着:“百里寻花好徒儿,为师宝刀未老,那‘地丹’简直手到擒来,那头百足畜生更是乖乖受了伏,做了我刀下之魂,以后害不了村民了。今儿高兴,你快快把酒拿来,为师破例,也让你这多情小子喝上两杯,如何?”
然而,过了许久也不见那川寒回应。莫道摇头苦叹道:“好小子,雨都下塌了天,也不知又到哪里撒野去了,看来今晚又得啃干粮餸酒了……”他举步走了进来,脱下一身湿漉漉的道袍,与那大大的包袱一块搁到简陋拼成的木桌上,才一离手,忽地听到了前院中一声轻微声响。
他自门后取了把雨伞,撑着走了出来,边走边唤:“百里寻花,是你那混小子吗?”没几步,他忽地木然而止,失声惊呼道:“寒儿,你这是作甚?”
只见百里川寒兀自跪倒在地,瑟瑟发抖,闻言才扬起湿漉漉的脸,只见独有的一只眸子在夜雨的闪电中显得迷茫呆滞,定定地看着莫道。随后又垂下头颅,看着已然殷红一片的白胸襟,许久才嘴唇微开,嚅嚅道:“我杀了人……我杀了张大户……”
声音虽小,却不逊于惊雷怒威,莫道全身禁不住一震,脚步踉跄跌退了一步,险些叫那被风吹落的枯枝绊倒,脸色更是变得苍白如纸,嘴舌不灵般道:“你,你为何要杀他?”
“他该死!他欺负了俪英,我要杀了他,杀了他……”他突然暴躁怒吼起来,双手不住地撕扯着胸前衣襟,仿佛是头怒兽。
莫道手上的雨伞“啪”的一声,跌落在地,被漫天风雨吹得凌乱不堪。他仰起脸,任由雨珠一颗颗打在俊朗的面庞上,喃喃道:“天意啊,我莫道究竟做了什劳子事儿?是拯救武林同胞于水深火热,还是要造出个危害人间的嗜血魔头来?”
赫然,他五指作抓,神态骇人,步步朝百里川寒逼近,沉声问道:“孽徒,快说你有没有饮了人血?”
“我没有……没有,我只是杀了他,杀了他……”川寒浑身剧颤着,看去仿佛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随时受那滔天巨浪所吞噬,摇摇晃晃,那般无助。
“要是我看出你有饮过人血的迹象,便莫怪我无情,定要为民除害了!”莫道冷冷说着,两道凌厉的目光如利刃般看了川寒一眼,随即将身一纵,腾飞自去。
张大户乃当地家底最为殷实之人,良田百亩,渔船上百艘,收入极其可观。府中小厮丫鬟便有二三十,更养了一群身强力壮的汉子作为护院打手。寻常时,莫说闲杂人等可进入府内,严守得几乎就连半只苍蝇也靠近不了。
只是,这会出了事儿,遣了人前去报官,那远在天边的衙门捕快未来得及赶来,倒是招了半村瞧热闹的民众来了,转眼间便将张府围得水泄不通。
那些护院打手,眼睁睁瞅着主人被一个半大的孩儿杀害,更甚的是,还任凶手潜逃了现场。这会哪敢再出半丝声气,除了几个在那缠斗当中受了颇重的伤势,其余的怕被追究,早就逃之夭夭、偷偷溜去了。
莫道一踏入张府前院,便给那张大户的几个家眷纠缠住,拖手拽脚的、拉衣扯带的、哭骂不绝的,尽是要他交出徒弟来抵命。
“住手!”只听莫道一声厉喝,那几人耳膜刺痛一震,当即感到一股飙风扑面而来,那劲道极强,稳不住脚跟,东倒西歪地跌至丈许开外。几人这一下惊骇得就连悲愤也给忘了,爬起身来战战兢兢呆到一旁去了。
只听莫道冷冷道:“若是贫道徒儿闯下弥天大祸,贫道自会亲手将他了结,你等却没这个资格!”说着径直往大堂里头走去。
大堂里头,血迹斑斑,腥臭极重。莫道走到横摆在大厅中间的尸体前,微皱眉头,揭开覆盖在已成死尸的张大户身上的白幔,只瞅上一眼,当下便觉背脊上直冒寒意——灯火咉照之下,只见那张大户早被掰成七八块,骨碎肉离,脏腑撒了一地,仿佛是受了什么巨型猛兽所撕咬过一般!
“杀龙恶脉,果真暴戾无伦,尽管我多番以极阳药物去压制,如此看来,寒儿却尚未能掌控神志,一旦受了刺激,便变成杀人狂魔!真是枉费了心机么?”莫道神情凝重地喃喃道。
他细细察看,一丝一毫也不肯放过,又环视四周斑斑血迹一遍,当下心有定论似的,忽地嘴角一扬,大笑起来:“杀龙嗜血如狂,断不会留下这么多的血迹,看来寒儿虽是暴戾杀人,但仍有几分神智清明,那灵药分明起了作用!”
他一笑之下,似若心安意喜,才扫了众人一眼,大声续道:“杀得好,不愧是我莫道的好徒儿,这等为非作歹的恶徒,纵是杀上个千儿八百又算得了什么!”
张大户那几个家眷起初还道来了个做主的,这下一听这狂妄言辞,微作一愣,俱都怒火中烧,纷纷围堵过来,口中喊打喊杀,甚如怒兽之状。
莫道轻蔑一笑,长袖一拂,人早如仙鹤般长身而起,飞腾自去,眨眼功夫便没入茫茫夜雨之中,抛下满院呆如木鸡的众人,径直朝草庐方向掠去。
第十三章 论杀
草庐前院之中,川寒缓缓仰起头,万千雨线犹似冰冷泪水,汹涌飞落,眼前已然模糊一片。杀人时的场景,一遍遍在他脑中重复辗转,雨水虽然已将身上的血污冲刷干净,然未能将他心灵上的恐惧、厌恶,动摇一丝一毫。
他曾无数次噫想着,要将那仇家苏云翔如何千刀万剐、扒皮抽筋、食其肉寝其皮来解恨,但他从未曾想过真正杀了人,竟是这般恐惧不安。
莫道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跟前,略带歉意说道:“寒儿,为师之过,只以为仍无所得,枉费了这些时光艰辛寻药,才那般恼火。那等淫凶无耻之人,杀了便杀了,不足道哉。”
“可我没有想过要杀他,我,我只想教训教训他罢了,可,可后来追着打着,就像不是我一般,控制不了,只当要将他撕成粉碎才觉痛快……”川寒茫然看着略显幼小的双掌,不住颤抖着,显然不堪回首那杀人时情景。
莫道说:“江湖中人,最重是‘义’,最忌是‘色’,任他杀人放火罪恶滔天,也比不过奸淫妇女令人痛恨。侠士作风,除恶惩奸,当以这淫为首害。纵然你不杀他,迟早也要死在我手上。”
“可,可我好怕,我不想杀人……”川寒嘶哑着声音道。
莫道捡起落在地上的雨伞,趋前挡在川寒头顶,叹了口气道:“这恐怕由不得你。借杀龙恶气重生,本就嗜血若狂,性如妖魔。你虽幸在杀龙那极阴之气未及侵体攻心之前,受那极阳天雷所轰,一时阳胜于阴,将之镇在六脉之外,暂保了神智。但若情到大动、悲愤已极之时,周身阳气一滞,还是难免性狂如魔,迷失本心,只以杀戮为乐。”
便是没眼前这番狂风暴雨侵袭,莫道这话也足可教人遍体生寒,须知“杀戮”二字之轻重,就如幼时仇家导致了他家破人亡一般可怖。这一下风雨、惊怖,两者兼之,更是使得百里川寒瑟瑟发抖不止,心中惊惧真非同小可。
他面如死灰,许久才诚惶诚恐地问道:“师父,那该如何是好?我不要做那杀人狂魔……”
莫道沉默了一阵,才道:“杀人未必为魔,入魔也未必嗜杀,对得住天地良心,是人是魔,又有何干系?宰了个把恶棍,又算得了什么?
为师年轻气盛时,也有过乖张,做了些违背良心之事,但自问秉性还算端正,只以捍卫天道正义而习武修道,秉着为民除害为己任的本心而行走江湖。若无计可施,莫提收你为徒,为师怕早就下手将你除去,免得为害众生。”
他颇有深意地看了川寒一眼,接着道:“北宋智者范老范仲淹,他便曾书写过那么一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也正是道家的修身之要求,欲达思想境界之要求,无论外界或自我有何种起伏悲喜,都要保持豁达淡然的心态,故能固守七情六欲,不为其所左右。所作所为,全由本心掌控。以此话为信,定可常保本心,魔性自然拒之门外。”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道理简单明了,世人皆知。可寥寥几字,说来轻易做起艰难。若不然世间也不至于如斯多恶人歹徒,这些人俱都是纵欲所为之辈,自私自利,又多如牛毛,照那几字而为者,反寥若晨星,早成圣贤。
“固守七情六欲,不为其左右?世间哪有几个做得了?”川寒沉吟着,似是实在想不通,才以出口问莫道。
“没错,确是少有可行者,但你亦非凡俗之类,欲要驱除魔性,便要做到。”莫道看着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川寒一眼,又道:“你也无须这般没自信,修身自有法,循天也有道。我这半年以来,不懈以灵药压制你身上的死气,以致杀龙戾气也随之淡下,可见我虽是胡乱一搏,却是对症下了良药,明摆着已有灵效。
你杀了那张大户,却没饮血若渴,便是最好根据。照这般好转瞧来,无须多时,你那腐体烂肉的状症也定可痊愈。到时我便传你‘守心’之法以助内修,本心得以守正,自然便可如常人一般,习武学艺,杀该杀之邪恶,护该护之良善。”
“杀该杀之邪恶,护该护之良善?”川寒猛地一震,如遭一记雷击——这不正被说中了心愿:邪恶如苏云翔那等畜生不如之辈,良善好比安分守己的家人。昔日若有侠义之士早能将之除去,家人也不至于沦落如此下场。观那张大户为非作歹,自己今日将其断命,说不定便是拯救了日后被他所害之人!
川寒顿生豪气,颓色微改,似泛起希翼,道:“我真的可以习武?你肯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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