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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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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有才被高原瞪得心中发寒,叫道:“大人,十五号那天,我女儿被高家集的武定大人请过去做客。这个高原一直在打我家妞妞主意,心中不忿,就提了把刀骑马过去将人家杀了。回家路上,因为伤势过重,昏倒在地。我王有才是一个大大的良民,像这种杀官造反的反贼自然要绑了送交官府定罪。大人,他身上的血衣,凶器,还有他骑的军马就可以作为呈堂供证。”

王有才那天晚上看到高原浑身是血地回来,心中也是害怕。这事情若走漏风声给官家知道,直接办自己一个反贼罪名,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事。至于高原救了妞妞一事,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一个女儿吗?女人都是赔钱货再说,这么晚送回来,以后也嫁不出去。一想到妞妞以后可能在家吃一辈子闲饭,王有才心中怒极。

加上又害怕受到牵连,索性一根绳子将高原捆了,带上凶器和军马连夜送到通许县城。

捆人的时候他又怕王滔这个刺头再惹出什么乱子来,也一并捆了关在地窖里,关他几个月,等风头过了,高原被问了个死罪再放出来不迟。

王有才自知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心中也是羞愧,只恨不得高原立即被知县大人砍了。

高原算是明白过来。王有才想来是怕自己杀人的事情牵连到他,就将自己直接送了过来。

自己拼死拼活救出他女儿,他不但不知恩图报,反做出这等亲这痛仇这快的事,简直是恶毒到家了。难怪刚才他见了自己,吓得脸色发白,原来心头有鬼。

这还是人吗,畜生都不如。

看来,自己以前还真是幼稚。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高原怒极反笑,故意叹息一声,“算了,这回是栽到了家。老王,我问你,妞妞和王滔现在怎么样?”

王有才“呸!”一声,道:“你还有脸问他们?我儿子受你蛊惑,脑子都坏掉了。妞妞的清白又被你坏了,以后还怎么做人?”

“我什么时候坏了妞妞清白?”高原哑然一笑问。

王有才怒气冲冲,“你们大半夜才回来,传出去我老王家的脸面都丢光了。”他猛地跪在甘霖面前,大叫:“大老爷,我的青天大老爷呀,你可得为我做主呀!”

高原大喝一声,“王有才,你这个人渣,老子宰了你。”说着合身扑去,就要暴打这个可恶的家伙。

王有才惨叫一声,“救命啊,救命啊。”一跃而起,跑到一边。

公堂顿时乱了起来。

所有的衙役都扑了上去,将高原摁住。高原力大,但终究是寡不敌众,在摔翻三个衙役后被人死死地抱住,直接压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背心的伤口又裂开了,身上的棉袄红了一片。

甘霖大喝一声,“都安静,犯人高原,我且问你,你现在还有话说?”

高原终于恢复平静,苦笑一声;“我没话说。”又从地上扭头看着上面的衙役,“别压着我,太紧了,难受。”

甘霖肥脸一笑,“缚虎不能不紧。”即便是浑身镣铐,高原刚才还是一口气掀翻了三个壮汉,威风八面,果然是闯军的智勇之士。更难得还满腹好文彩。

知县大人叹息一声,摸了摸下颌的胡须,“那么说来,你招了?”

高原大声道:“我义军吊民伐罪,何罪之有?”

甘霖示意众衙役放开高原,又让人递上供状,“那么,画押吧。”

高原冷笑着接过纸笔,在上面龙飞凤舞写下自己的名字,写完突然想起自己这就变成反贼,日后免不了被人杀头,心中悲伤,又提笔在上面写到:“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颜。”他本是个书法爱好者,读书时每天都要写上一篇大字。后来进了军队,也是苦练不辍,写了一手好书法。他也是毛主席的狂热崇拜者,以前在军队里没事就模拟主席墨宝,写得一手漂亮的毛体,虽然不说是一模一样,其中气韵却学了个八成。

一看到高原的字迹,甘霖不禁喝彩,不过,对这两句诗心中却不大以为然,中国的美学讲究个中正平和,含而不露。这两句七言情感外露,失之含蓄,正是:悲而不伤,喜怒不忘形。

“好字,粗看疏狂放达,仔细品味却别有一分豪气。好,好,好,密不通风,宽可走马,一等佳作!果然是字如其人,风流豪迈。”

明朝时识字率不足百分之一,一个几万人的县城,能找到上百个读书人就算是文治教化之区。写得一手好书法的人也少之又少。书法这种东西,除了刻苦磨练,还需大量临摹名家墨宝。当初为了学书法,托发达的印刷术之福高原买过不少法帖,什么柳公权 《玄秘塔碑》 、王羲之 《丧乱贴》 、 《鸭头丸》 贴,甚至还专门跑博物馆去看冒辟疆的真迹。见识上首先就比明朝人高上一头。

主席的字体咋看不如任何一个流派,其实融合了各大家之长。他早期的书法艺术即得力于钟王,在汉魏、隋碑、章草、晋唐楷书等前人碑帖的基础上下了较深的功夫,为他一生的书法风格的形成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他的书法成就在于狂草,来源于张旭、怀素。中年以后,形成了独到的个人风格:汪洋恣肆,跌宕起伏,具有强烈的视觉美感。他的字,既充满激情,又有理性。看他的草书,视线不由自主地受到牵引,随着他草书的线条、用笔,时紧时密,时快时慢。笼罩在他草书制造的“气场”中,就像在现实生活中被他伟人风范所吸引一样。

明朝人学书法,哪里去弄这么多名家真迹,大多是跟老师学点,懂点基本的间架结构,大多是我字体,能够让人看懂就成。

这甘霖虽然是七品知县,早年在京城却是开过眼界的,名家字画见识过不少。一看高原的字,立即被震住了。他知道这字不经过长期磨练是写不出来的。这就更让他肯定,眼前这个叫高原的家伙不是平凡人物。

明朝读书人身份高贵,寻常人见了都是景仰非常。

不但是甘霖,连王有才也在发愣,忍不住问:“蛮子,你真的是读书人,能写一手好字?”王财主也识了个字,不要说自己那手狗爬搔字,就那安从容的字来同高原的字比,也是不堪入目得紧。

高原低声怒喝,“你这小人,不要同我说话。”

王有才吓得脖子一缩,乖乖闭嘴。

第二十一章 可爱的贪官

“对,这等小人很是可恶。”知县的一句话让所人都有些吃惊,大家都没想到这个神经病大人居然糊涂到这种地步。

甘霖:“高原,你还有何话可说?”

高原呵呵一笑,“问一下,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甘霖温言道:“像你这样的叛逆,一般来说都要押解送京交付有司,可现在大战在即,交通断绝,送京城却不方便。本大人就做回主,将你宗卷送回京城,就地办你个斩立绝。三天之后行刑,你看这样可好?”说着就将一支红头签扔了下来,“结案。”

还没等高原说什么,那王有才已大声叫起来,“大人英明,大人英明。青天大老爷呀!”

高原心中一片冰凉,他没想到自己一次冲动,救了一个纯洁少女,却落入官府之手,闹了个斩首。难道做好人好事就没有好报吗?这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

又想起自己都二十八岁了,空有一腔热血,本以为来到明朝可以一展胸中报复,随义军反暴政,驱除满清鞑努,打下一片清朗河山。却不想壮志为酬身先死。死的固然壮烈,却毫无价值。甚至还很憋屈。军人,就是要死在战场之上,死在小人的密告中算怎么回事呀?

他昂头望天,“甚好,只可惜死于小人之手。甘知县,奉劝你一句。这大明的气数也尽了,这朝政从根子上就烂了,大厦将倾,回天无术。闯王自去年入河南,不过三千兵马,一年之间,横扫整个中原大地,拥众百万。你想想这是何道理,多留条后路吧。通许既然陷落过一次,将来保不准再被攻陷。死了我一个高原不要紧,将来要你等为我陪葬。”

听到这席话,众人都是脸上变色,犯人如此猖狂出乎大家预料。又想到上次通许陷落时的惨状,所有人都心有余悸,顿时说不出话来。如果通许是洛阳、开封那样的坚城,或许还能说些大话。可一想到县城低矮的城墙,毫无斗志的守军,心中不由一阵发寒。

知县甘霖脸上一白,高原这番话算是说到他心头去了。他的前任就是在通许陷落之后被办了一个失土之罪押解进京问罪的,不如此他还捞不到这个实缺。本打算一上任就大捞一笔。可河南风云突变。最近李自成大军云集朱仙镇,通许简直就是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被人上是早晚的事情。

只怕,以后的日子就不那么美妙了。

“好个反贼,大人,快用大刑呀!”王有才跳起身大叫。

还没等高原咆哮,那甘霖已经一拍桌子怒喝,“大胆,你这刁民谁让你站起来的,跪下。”

知县大人发话,众衙役也是一声:“跪下。”难得地整齐。

王有才腿一软,又跪了下去,期期艾艾地说:“大人,小民知罪了。”

“知罪,你知什么罪?”胖知县面上的和蔼突然不见,呵斥道:“王有才,现在审你的案子。我现在问你,死者武定身上那把刀什么怎么回事?”

“刀,什么刀?”王有才大为不解。

甘霖:“把证据承上来。”一个衙役飞快地将一把雁翎刀放在盘子里送了过来,正是高原杀武定那把。

看到这一幕,高原已经有些明白过来,看来,这个甘霖已经怀疑上王有才了。却不知道他是何目的。

甘霖让衙役将刀给王有才看了一眼,问:“王有才,我问你,这把戚家军的军刀是不是你家的?”

王有才一看,额头上起了一层冷汗,“大人,这、这刀小民不认识。”

“住口,我已经打听过了,你王家的祖辈在万历年间戚家军出征蒙古时做过民夫,这刀分明就是你祖上传下来的。却因何插在死人身上?你说,当天晚上你是不是也在场做了帮凶。否则以高原一个人也杀不了那么多人?”

王有才跪在地上只不住磕头,额上的汗水滴在地上,很快就湿了一片,“大人,冤枉呀!那高原身高体壮,又是闯贼大将,杀十个人还不像杀小鸡一样。刚才您也看到了,这么多人都按不住他。再说了,这刀就算是我家的,他不会去偷吗?”

甘霖点点头,“这么说来,也有些道理。”

王有才大喜,“当然是大大有道理。”

“不过……”甘霖拖长声音,“不过,你总得拿出点诚意来证明这一点呀!”说着话,就做出一个抛银子的动作。

王有才眨巴着眼睛看了看知县大人的动作,不明白他在做什么。继续道:“大人,小的冤枉,小人是良民呀!”

甘霖见这土老肥如此不上道,心中很不耐烦。千里做官只为财,况且这官能当多久鬼才知道,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一个有钱人,自然不能放松。便一板脸,“诚意,你懂不懂。”

“小民冤枉呀!”

“冤枉,进这里来的人都喊冤枉。高原,你冤枉不?”

高原大笑,“大大地冤枉。”

“这不就成了。”甘霖点头,将一根红头签扔出来,“犯人王有才,本官判你私通叛逆,杀官造反。来人,上大刑。”

“得令。”几个衙役都兴奋起来,做这事他们拿手,也知道等下肯定有好处拿。王有才可是有名的地主,家有良田千亩。因为地太多,前任知县还考虑过让他分家,将家族拆小,以增加税赋收入。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只一儿一女,还真拿他没办法。

且在座的每个人都在前段时间闯王攻陷通许时家财尽失,一个个都如同饿瘪了肚子的虱子,眼红眼绿地找机会弥补损失。王有才今天既然到衙门来了,这样的好机会千载难逢。想干脱身,只怕没这那么容易。

相比啃反贼高原这块硬骨头,吃王有才这坨肥肉才是大家所喜闻乐见的。

立即就有两个衙役扑上来将王有才死死按在地上,另两个衙役拿出指箍往王财主手上一夹。

只听得一声:“我的娘诶,可不经夹了!”王有才浑身都乱颤起来,满面冷汗,疼得到鼻子眼睛都扭曲了。

高原看得瞠目结舌,这,这,这,这明朝的官吏也太黑暗了,逮着机会就想弄钱,难怪有人要反。不过,听到眼前这个小人的惨叫,他心中却是一阵痛快,看甘霖那张委琐的胖脸也顺眼了许多。

贪官有时也挺可爱的。

王有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活该!

第二十二章 王有才破财

“你招还是不招。”甘霖见火候差不多了,手一挥,让衙役住手,继续做着抛银子的动作。

王有才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身汗水,喘息良久,才凄惨地哀号:“大人,小民冤枉呀!”

“嘿,你这刁民果然硬气。都跟你说了,要拿出诚意来。”甘霖手抛了抛,“你的明白。”

一脸迷茫地看着知县大老爷的手势,王有才依旧大叫,“大人,小的很有诚意,小的冤枉呀。”只不住磕头。

甘霖大怒,他做官多年,还真没见过这种不懂事的家伙,自尊心大受打击,又扔出一根红头签,“本大人看不到你的诚意,你就是个反贼,来人,大刑继续。”磕头,磕头若能换来金银,本大人天天磕。娘西皮,这河南的土财主真他妈的抠门。同这种贱民罗嗦真是有辱斯文啊!

一声令下,众狱吏也打红了眼,如同一群强奸犯,将王有才再次摁倒在地,死命夹着王有才的手指。只片刻,王有才十个指头都被夹得肿得老高。再看他那张脸,已经变成了一颗白萝卜,白里透青。下嘴唇也被他用牙齿咬得稀烂。

刚开始,老王还叫得悠长绵密,到后来,只能时不时哼上几句,索性头一耷拉晕死过去。

一股热热的尿液从他下裆流出,热气腾腾地在地上流动,腥骚之气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装死,来人,继续大刑,上烙铁。”

一个狱吏从炉中抽出烧得红星乱迸的铁条就要往王有才的脸上烙去。

王有才突然醒来,大叫,“饶命呀,饶命呀,小的快要死了。”

“嘿,还没死。”甘霖,“果然是刁民,继续用刑。”

高原在旁边看得固然痛快,这王财主即便可恶之极,但好歹也是妞妞的父亲。一想起妞妞对自己的恩义,高原心中不忍,立即大喝一声,“住手!”

众人衙役停了下来,愕然看着站在一边的高原。

甘霖摸了摸胡子,“你怎么还在这里,来人,带他回大狱。”

“等等,我同王有才说句话。”

“好,你说吧。”甘霖倒也好说话。

王有才满口鲜血,喃喃道,“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有什么好说的,吃不住打了,我招,我招。”

高原怒喝,“王有才,你他妈真怂。知县问你要诚意,你给他就是,自讨苦吃不说,现在还自寻死路。”

王有才哀号,“我很有诚意的,我有呀!”

高原:“蠢货,大人要你诚意当饭吃呀?银子,快掏银子。”

王有才这才明白过来,慌忙将一双已经被夹烂了的手伸进怀里。

甘霖在上面摇摇手,“说什么银子,这种阿睹物不要提,不要提。”眼睛却雪亮地盯着王有才的手,精神异常亢奋。

但一看到王有才从怀里掏出的二两银子,知县大人失望透顶,面一板,“好贱民,来人,给我打。”

王有才:“大人,我就这点呀!”

“给我打,你这种刁民不打不成,动手。”二两银子,简直就是一种极大的侮辱。甘霖怒火冲天,一口气将十根红头签全扔了出去,“打死为止。”

“大人,我真没带这么多银子呀,你究竟要多少,我找人回去取。”

“怎么说也得来个两千两吧!”甘霖拉下斯文面具,心中甚慰,抚须微笑。

“你打死我吧,我不活了!”

最后,王有才还是在大明的贪官威逼之下乖乖掏了两千两银子。带信回庄子,让人满满送来三大车银两。

王有才素来吝啬,家中有了银子都做成两百斤重的大圆球收在地窖里。就算遭了小偷,贼人也没办法将这重量和体积都大得吓人的东西弄走。这叫神仙恼。王有才却不知道,在南宋有一个叫张俊的将军也干做这样的事情。二人一古一今,交相晖映。

见了这种大圆球,知县大人又不痛快了,说王有才你怎么能够这样,没见过你这么俗气的。银子放在地窖里都发霉了,等重新铸造还得算上火耗,这损失怎么算。干脆,连车带拉车的牛也都扣了当耗羡吧。

王有才回家之后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这才缓过劲来。他心中悔呀,早知如此就该将一千两赎金交给武定,又怎么会搞成现在这样。偷鸡不成,反赔了一大把小米。

都怪高原,这个蛮子该死,该被人杀千刀!

王有才咬牙切齿,王有才口中吐血。

高原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难受到了极点,只恨不得早点被人杀了,也强似在这里受罪。

因为在公堂上威风八面,摔翻了好几个衙役,回监狱后,不但手脚都上了镣铐,还被人戴了一块四十斤的木枷。

这么个大家伙戴在脖子下面,坐又不是,躺又不是。监狱里虱子不少,一被咬了,手又不能去抓,只得在墙上磨,当真是狼狈异常。

监狱里又黑又静,高原是坐了睡,睡了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时间仿佛停滞了,漫长得让人无奈。

因为害怕他这个西贝货闯军大将,狱吏们见了他都心生畏惧,也不肯同他说话,闷得高原直骂娘。

这一日,正骂得起劲,突见前方有亮光移来,刺得他睁不开眼,正是几人提着灯笼过来。同时,有酒肉香味袭,让高原肚子咕咚一响。忙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有酒肉吃,是不是今天就砍我的头?”一想到这些,高原心中一颤,顿觉一阵悲哀。

终于到最后时刻了。

“想死,可没这么容易。你这反贼,有人来看你了。”狱吏骂道。

“谁,是谁来看我。”高原忙扑到栅栏前,大叫:“王滔,是不是你,妞妞,是你吗?”

“坦之,是我。我是安从容。”

“是你,老安。”一看是账房先生老安,高原冷笑,“怎么,是王有才派你你来送我上路?”

“不是,东家才没这好心呢,他出了这么多银子,恨你都来不及,现在还躺在床上喘气。”安从容将手中的事盒放在地上,倒了一杯酒喂高原吃了,又夹了一块肉过来。红着眼睛说:“这酒肉是二太太叫我送过来的,说是感谢你救了妞妞。”

“妞妞怎么了。”高原却不张口。

安从容:“还能怎么样,都自杀过好几次了,现在被东家关在家里,一步都走不动。王滔也被捆了扔在地窖。”

高原眼睛一热,不禁滴泪,良久才说:“我对不起妞妞……谢谢你来看我,回去跟妞妞和她哥说,让他们好好活着。我就先走一步了。”

老安也是抹泪,“高原,你是条汉子。我老安若是再年轻十岁,也有你那身好功夫,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救你出去。可是你看我,你看我,我真是一个废物呀!”老安将细如麻杆的手伸在灯光下,一脸悲戚。

“老安你别这样,你的情和二太太的情我高原领了。大男人的你哭什么呀,来喂我吃酒吃肉。娘的,可谗坏我了!临行喝你一杯酒,浑身是胆雄赳赳。”

正在这时,几个衙役从上面下来:“奉知县大人令,提反贼高原。”

高原大怒:“怎么着,饭都不许人吃饱,我就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老安,快喂我吃肉。”

第二十三章 明朝衙门

本以为是送自己去什么菜市口校场之类的地方砍头,高原正自心灰颓丧,却见这几个衙役引着自己朝衙门后面走去,心中不觉奇怪。这古代的官衙门还自带刑场吗,没听说过呀!

如果这样,那个家甘霖的糊涂知县还真不是一般的变态,居然在自己居所杀人为乐。

因为是在昏迷之中被人送到监狱,高原也没见过明朝时的衙门究竟是何模样,加上他就是一个神经大条的人,不禁忘记害怕,左顾又盼,好奇地看起周围的风景。

刚开始,还看得上劲,渐渐就有些眼花。这地方也实在是太大了,一道门进去一个院子,然后又是一道门。简直是庭院深深深几许。让他感慨,在任何时代,政府办公地点总是规模庞大。

房间的建筑也十分漂亮,青砖碧瓦,高大雄壮,古朴浑厚。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里好象被人洗劫过,随处可看到被火烧过的痕迹,有的门窗都还没上漆,显然是新做的。储存的梁柱上还保留着砍削的白印,好几堵墙被人有撞木之类的东西破出一人高的大洞,估计是因为工程规模较大,现在还未修复。最离谱的是,大堂前的羊皮鼓蒙面也被人用利器割走,只留下一个空洞洞的边框。

“看什么看?”有衙役呵斥四下张望的高原。

高原心中奇怪:“这是官衙吗,怎么乱成这样?”

听高原这么一问,几个衙役都是色变,有人说:“还不是你们闯贼上次攻进通许干的。”

高原一笑,不再说什么,看得出来,这几个人对闯王的部队还是畏惧的。既然打下通许,起义军总得要战利品,县衙自然是首先考虑的目标。

因为带着脚镣,大家也走不快。看了半天,高原不禁有些眼花。问究竟要去什么地方,一个衙役说,少废话,知县大老爷让你去三堂。马上就到了,快点,迟了老爷可是要骂人的。

因为不懂衙门的格局,高原就顺口问起了押送他的衙役。若是往常,这样的问题一说出口,只怕就要被人一棍打来。可今天不知怎么了,这群衙役兴致很高,居然开口解说起来。想来前日敲诈了王有才两千两银子,众人都心中欢喜的缘故。

明朝的衙役一年俸银也不过几两,不靠这些黑钱断断是活不下去的。

衙门很大,总共由三大部分组成:大堂、二堂、三堂。三个建筑位于整个衙门的中轴线上。

大堂是知县发布政令、举行重大典礼、公开审理案件的地方,也是高原那天被刑询的地方。二堂是知县预审、初审和调处一般案件的地方。这个地方一般都处理一些普通的民事案件,不那么严肃,大多以德化教育为主。三堂的内部格局与大堂、二堂迥然不同,东边两间为接待室,西边两间为知县的起居室和更衣室。三堂左右两边是东西花厅院,是知县居住的地方。

整个县衙的最后面是后花园,供知县大人休闲游玩。

看了半天,高原不禁有些瞠目结舌,通许也不过是一个小县城,衙门就大成这样,若换成开封、洛阳这样的大城,不知道会是何等光景。以前书上说,明朝生产力不发达,经济落后。今天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这一大片建筑的造价若放在后世,起码好几个亿。

衙门虽然大,却没什么人,安静得让人心头发慌。只知县甘霖一脸着急地站在后花园里,一见众人押送高原过来,立即上前问高原:“高原,我且问你,你以前在王有才庄上是不是养过三个月马?”

高原点点头,“有这么回事,怎么了?”

“会治马不?”

“要看马得了什么病,一些小毛病还是能够想些办法。”高原以前当兵的时候,天天骑在马背上,马若有些小病小痛,自己就可以下手治疗,也不需要麻烦兽医。

“那就好,那就好。”甘霖搓着手,说:“我有一匹马好象有些不对劲,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他在京赋闲多年,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补了通许知县的实缺。通许本是个上县,本以为这是一个肥缺,兴冲冲地赶到河南,才发觉不妙。这里根本就是一个火坑。今天李自成,明天左良玉,后天罗汝才,大后天是张献忠,兵来匪往,闹了个不亦乐乎。

他来通许时,衙门里已经没有一个人,前任知县和县丞、主簿、巡检、教谕都被李自成一口气杀了个精光,现在的那群衙役还是他现招的。这些人欺负百姓,捞好处自然是精悍能干,若遇到李自成的队伍,绝对是另外一种模样。

因此,甘霖根本就指望手下这群笨蛋。真到危急关头,还得靠自己。来的时候,考虑到处境的险恶,甘知县一咬牙花重金买了一匹好马,以备不时之需。四条腿逃命总比两条腿快些。

这匹马也不知道是什么种,高大神骏,跑起来速度极快。甘霖十分喜爱,日常都用精饲料喂养。豆子、小米、高粱可劲儿地造。可光这样养马也不成,马儿需要时不时拉出去溜溜,如此才不至于养成肥猪。

今天上午,两个衙役出去遛马,回来之后,马就不行了,躺在地上有出气无进气,满口都是白沫。

通许的百工在上次破城之后都被李自成抓了个精光,现在整个县城不要说兽医,就算是普通大夫也找不到一个。

急切之下,甘霖就想起高原。病急乱投医,干脆将他带过来看看有没有办法。

听甘霖所说的情形,高原已经可以初步判断这马一定是吃了有毒植物中毒了。他以前在草原上时,因为外来物种入侵草原,马儿也没见过这些植物,吃了之后也中过毒,情形就同现在差不多。

治疗起来也挺简单,不过,他还没有出手救治的想法。

笑了笑,用手晃了晃脖子下的木枷,“甘大人,我现在可是你的囚徒,大反贼,让我救你的马不合适吧?”

“什么大反贼。”知县大人不屑地一笑,“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说你不是,你就不是,是也不是。”山高皇帝远,整个河南官、贼势力犬牙交错,朝廷的政令就是一张草纸。这匹良马花了他两百两银子,关键时刻可是要用来保命的。

“这么说来……”甘霖眼睛一亮,心中振奋,妈呀,贪官果然是贪官,胆子大到这等地步,连反贼都敢放。不过,遇到这样的人还真是自己的运气,怎么说也要赌上一赌。

“把他的枷给我除了。”甘霖命令。

众衙役大为紧张,“大人,反贼凶悍,不能除枷。”

甘霖,“人家可是读书人,读书人之间的事情和节操你们懂什么。那个高原,你得答应我,除了木枷之后不可动粗。”

高原大喜:“那是自然。季布一诺,千金也!”脖子上这东西已经折磨的他快要发狂了,能够将这东西除去,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第二十四章 治马

除枷之后,一身顿觉轻快,心情也随即好起来。高原倒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喊了一声,“前面带路,我且去看看。”

一看到那匹趴在地上的白马,高原心中不住喝彩,真是一匹好马。这马大得超乎寻常,如果站起来,起码有一米五。同他在王家庄养的那五匹小个子蒙古儿马比起来,简直就是大人和小孩子之间的区别。即便马厩里其他几匹雄健的军马同它比起来,也是差得老远。高原从武定手中抢回去的军马都落到了甘霖手里。

甘霖本就是一个雁过拔毛的主,自己偷偷留了五匹。

这年头,国外的优良马种还没引进,加上古时又有阉割军马的习惯。长此以往,马种不断退化,到明清时,这样高大的马已见不到了。

高原不由自主地喝彩一声,“好马,这么高大的河曲马,平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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