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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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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而已。

实不实用他们自然也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军人只需要回答“是”,而不是问“为什么”。高原也不手软,做不好的人直接饿饭,虽然他规定军官不许打骂士兵,但基本的惩罚还是需要的。士兵做不好,十夫长连坐。十人队做不好,百夫长连坐。

看到别人都嘴角流油地吃羊肉,喝羊汤,自己却饿得头昏眼花,士兵们也就听话了。物质永远高于意识,一点点物质鼓励比说一千遍空话大话都管用。

至今高原都还记得新兵连时的辛苦。同那时比起来,目前的训练根本就不算什么。

在这一段时间中,闯军继续扫清朱仙镇外围的军事行动。鉴于上一次后军的拙劣表现,李自成索性出动中军主力,以雷霆万钧之势出击,一口气将老营附近的几个点扫荡一空。连坚固的李子寨也被他们烧成废墟。

完成这一系列军事行动之后,李自成这才想起高原这支骑兵部队,顺道过来看了两眼,见高原弄的这一套很是费解,问高原这是在做什么。

高原忙将自己的一些想法同闯王说了,道:“以我看,这支部队很不合格,没一定的训练可上不了战场。”并提出队伍还需要补充马匹和士卒。

李自成哈哈一笑,说,马没有了,以后有缴获就给你。至于要人,很简单,到时侯你自己去挑。

“不过,马上就要开战了,你的兵还是快点给我练出来才成。依我看,这支骑兵就很精锐。”闯王受时代局限,还没见识过优秀骑兵队伍的威力。依他看,左良玉的骑兵已经算是精锐了,世界上最强的骑兵也不过建州后金。反正又不需要同建州人打仗,能够对付左良玉就够了。至于另外一个世界的哥萨克骑兵、波兰翼骑兵、马木流克骑兵,那是李自成所不能想象的。

但高原却有一个很强烈的渴望,希望这支军队将来能够同建州后金骑兵一较高下。实际上,如果历史的大方向不变,两支队伍迟早是要碰面的。这就是宿命。

明朝反动统治固然是一个凶恶的敌人,但我们的旗帜上应该写下这么一句,“最危险的敌人来自北方。”

早做准备永远也不回陷于被动,不谋长久者,不足谋一时。

要组建一支天下无敌的骑兵,没有三年搞不成。

现在的形势很紧迫,也没有时间让高原慢慢练兵。

那么,该进入实战阶段的训练了。

第四章 大跃进式的训练

荀宗文最近心情非常不错。

首先,因为后军前一段时间攻打李子寨时的糟糕表现,部队总算不用出去拔点,加上纪律松弛,成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猪一样快乐。

他自认为不是打仗带兵的料,这种找死的活还是让这些反贼去做吧。

说起来也是倒霉,他以前在洛阳呆得好好的,虽然是个没落的大家子弟,好歹也有功名在身,见官不跪,受人尊重。可事情坏就坏在好色贪杯上,闯军来的那天,他刚好在青楼喝了个烂醉如泥。闯军抓住他的时候,他还躺在地上拖着长长的口水。然后,闯军朝他头上浇水,不轻不重地用脚踢他。

睁开满是眼屎的醉眼,荀宗文非常不高兴,“我是荀秀才,尔等不可无礼。”

回答他的是一阵哄笑。

“找的就是你这种秀才,这里还缺一个知县征集大军粮草,你来做吧。我是李自成。”

清醒荀宗文才知道上了贼船,可刀架在脖子上,由不得他不做。后来,朝廷大军来了,他这个小秀才也成了反贼,逼不得已随大军退到这个鬼地方。

“倒霉,真是倒霉,彼其娘之!”荀先生难得地骂了一句,“早知道那天就随宗族里的人躲到山上去的。这下可好,背负反贼恶名,就算死了也进不了宗祠。”

烦恼的日子如此长久,快乐的日子还是有那么几天的。首先,他升官了,做了一个都尉,手头算是有了些实权。在起义军中,像他这样有身份有文化的人总是受人尊重的,升官也来得快一些。其次,他老婆要生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老婆的第一胎,菩萨保佑,一定要生个男孩。

闯军将士大多是被裹胁的百姓,拖家带口,整个家族被一锅端也是常事。荀宗文被闯军提拔为地方官,成为当地有名的反贼,随起义军转进的时候,怕家人受连累,索性带着老婆一起跟部队走了。

起义军家眷现在大多留在开封后方。荀宗文来得匆忙,等大军进驻朱仙镇,已来不及送走,只得留在军营中。同时留下的还有两千多妇女,统一安置在后军大营。后军嘛,干的就是后勤、运输、劳役的活儿。

荀夫人本是一普通农妇,相貌平平,住在军中却也不让人担心。闯军虽然军纪不好,但对自己军中的家眷还算照顾。

这一日,高原抱着一包东西跑过来,笑嘻嘻地说:“荀先生,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荀宗文摸了摸胡须,“高将军,你现在是高级将领,说这样的话岂不折杀了我,说吧,大家都是朋友,有事你吩咐就是。”

高原将东西往荀宗文手里一塞,“两件事情,第一,借一百步兵给我。其次,借一百斤火给我。”

荀宗问吓了一跳,“没有闯王命令,士兵和军械可不能乱动,否则要被杀头的。”

“去你的,你我关系还用说。闯王那里我自去说,你只答应干还是不干。若答应,这东西就送给你。”

“什么东西这么不得了。”荀宗文将包袱一打开,眼睛就是一亮。里面是一套 《金石录》 ,落款是赵明诚,看起来颇为古朴。

老荀立即欢喜起来,“甚好,甚好,终于有东西可读,这段日子可憋死我了。”军中一大群老粗,识字的没几个,加上大营管制很严,无令不得外出,要想找一本书看比登天还难。

老荀是个读书人,读书是他的业余爱好,没东西可读简直就要命。现在见到这么一套书籍,如何不欢喜异常。再说,这书看起来像是北宋正版,价值自然不菲。如果在洛阳,至少也能卖到上百两银子。高原的手笔倒不小,非常慷慨。

其实,高原也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他又读不懂古文,上次高夫人赏赐下不少东西,这书不知怎么得混在里面了,据说是洛阳福王府里的。想起来,荀宗文是个读书人,索性送了过来。

得了这件好东西,荀宗文也变得大方,“好说,好说,只要闯王答应,我自然帮忙。当然,如果有些布匹、衣料的就更好了。”老婆眼看就要生了,尿布、襁褓还没地方着落呢。

高原点头说没问题,要什么料子的,丝绸成不?

荀宗文想了想,说,还是棉布吧。

又过了一日,高原抱了一大堆布匹过来,并讨了李自成军令来调荀宗文部。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拿这一百来人训练自己的骑兵。

来骑兵营时,荀宗文部下官兵当时还挺高兴,这地方的饭菜管饱,而已敞开了吃。每人每天还有一钱银子可拿。

可一训练起来,大家才知道上了个大当。

高原将这一百人排列成一个方阵,让他们每人提一根三米长的棍子,然后命令手下骑兵一个个次第对步兵方阵进行攻击。为的就是训练骑兵和马匹的勇气。木棍头上裹了厚实的棉布,骑兵手上也只提了一根断棍做马刀。

高原的要求是真打,打死不论,还有奖励。

因为怕有伤亡,高原让骑兵匀出一百套铁甲给荀宗文部,然后又给步兵全身裹上棉背。

刚开始的时候,这一百步兵还非常高兴。反正对手只有一个人,一冲过来就撞在木棍森林之中,被直接戳到马下,疼得骑兵哇哇大叫。毕竟这么快速度,被这么多棍子刺中,滋味也非常不好受。

有的骑兵畏缩了,刚开始还跑得飞快,一冲到抢阵前下意识地一拉马,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一个满面络腮的中年瘦子冲上来对着那个骑兵就是一顿拳脚,口中喝骂,“日你娘的,给老子丢脸,打死你。”

然后,那个叫高原的光头蛮子冲上去喝止瘦子,“黄镇,不许打骂士兵。不过……今天没完成冲阵的骑兵都没有饭吃。他的量奖励给后军的兄弟。”

后军那一百人都欢呼起来。要知道,骑兵每顿都有一斤肉吃。

如此过了一天,骑兵的士兵都被这群步兵刺得浑身淤青,渐渐有些发怒,开始不顾一切地朝前冲。

长枪发出劈啪的断裂声,几个步兵被撞得飞上半空,战马轰然倒地,骑士也摔到在地,被愤怒的步兵用木棍痛殴。

步兵队伍被连踩翻几个后终于又想出好办法,用枪刺马,反正一百多条枪同时刺出去,就算是头大象也得给我倒下。

骑士愿意朝前冲,马却不干,吃够苦头之后,马儿也学精明了,一冲到阵前就猛地刹车,将背上骑兵高高抛起,直接落到枪林之上。

好在所有人都是全身防护,倒没人受伤。就是疼得厉害。

道高一丈,魔高一尺。

骑兵也找到对付的好办法,冲锋前干脆用布将马的眼睛蒙上。反正现在大家的骑术都已经提高到一个新的层次,即便将马蒙上眼睛,也能将马控制得很好。

这下,步兵可就倒霉了,被敌人连续冲击后,都开始溃退。

然后高原宣布,今天步兵的一钱银子取消。

人为人死,鸟为食亡,为了这一钱银子,步兵也拼命了!

如此又过几天。大家都适应了这种高强度的战斗。高原又让骑兵将马眼睛上的布取下,这下,马也适应了,不再看见前面的枪阵就停步不前,依然木头木脑地朝前冲,呆傻之处可比拟应宝。

荀宗文很悠闲,每天都喝和高原给他泡好的茶坐在远处观战,看了几天,从开始的不屑转为惊讶。最后佩服到五体投地,如此一来,高原的骑兵自然是战斗力提升到一个极高等级,连自己属下的步兵的战斗力也是水涨船高。日后若遇到官兵骑兵冲阵,不妨也使用这个长枪阵来对付。

荀宗文的思想还简单了些,真正的战斗同训练还是有所不同,至少在心理上而言是这样。真见了血,他的部队未必就能保持完整的阵形。

这一点在高原随后的训练中得到印证。

在骑兵们能够做到视敌人厚实的枪阵于无物,依旧面无表情地朝前冲锋时,高原觉得可以换一种方式。

单兵训练告一段落,开始组队。

过程很简单,荀宗文队布下一个圆阵,所有士兵背靠背持枪戳刺。高原让骑兵每十人一队绕圆阵跑一圈。

“要想不被人家刺下马来就将敌人砍倒。”

“不要停,不要躲闪,没用,这么多枪你怎么躲?用速度冲。”

“一个敌人只能砍一刀,剩下的事情交给后面的战友。”

十人小队效果很明显,旋风一样突击,一圈下来,步兵被砍倒一片。

“很好,就这样,第二个十人队……第三个……”

不片刻,步兵圆阵就溃散了。单个骑兵也许不算什么,但只要组合成一个整体,那威力实在是太可怕了。在连续不断的暴风骤雨式的冲击下,你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然后,荀宗文队今天的一钱银子就化成了水。

吃饭的时候,步兵们都怨气冲天,“不干了,浑身疼。”“没钱拿,浪费时间,这么多马,打不过的。”七嘴八舌,有骂娘的,有拍桌子的,有摔碗的。

荀宗文看着乱糟糟的部下,大摇其头。

好在荀宗文的士兵仅仅抱怨了一天。第二天的训练强度很低,而且有趣,所有人都爱上这个训练。

那一百多斤火被高原制成无数个小包,又挖了条壕沟,让步兵们躲藏在里面,将火包点燃朝外面扔。而骑兵则排着长队从壕沟上冲过。

这下,步兵们可就开心了,特别是马受惊时将背上骑兵甩下的情形简直让人痛快。爆炸声、火光、硝烟,不要说是马,连人都会被吓坏的。

这几天,步兵的伙食越来越好,银子也拿到手软。

不过,随着马儿对这种场景的进一步熟悉。这些聪明的大畜生突然发现,步兵们扔出去的火包除了声音大点,冒点烟,对自己根本就没任何伤害。

于是,所有的马都无视壕沟下的步兵,长啸一声冲他们头上跃过。

马背上的骑兵也是一声长笑,甚至将口水朝下吐。

“坦之,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这样训练?”荀宗文很是不解。

高原一笑,“为对付敌人的枪炮。”上次在通许,刘宗敏部遇到左良玉的三眼铳。真正死于枪弹的没几个,大多数都是被受惊的马甩下活活踩死的。

明军的火器装备率很高,高原可不想在未来的朱仙镇大战中,自己的队伍被人家一阵排枪就打垮了。

马儿终究是畜生,只要让它们对枪炮审美疲劳就够了。

荀宗文以手扶额,“坦之真是大才,古之名将也不过如此。”

一千头羊很快吃光,训练总算告一个段落。所有的人都胖了,这人以前若是饿得狠了,一旦放开了大鱼大肉地吃,身体中的饥饿信号还没解除,身上的肉自然可劲地长。

当初高原参军时因为还没长开,也被连长饿了一周,到后来放开了吃,一下子壮了一圈。中国人从来不缺少智慧,这些非常规手段和偏方更是奇妙无比。

黄镇的变化最大,这个中年人居然开始长肉了,消瘦的脸颊开始饱满起来。而黄大牛和应宝这两个小孩子更是一天一个样,已经有点男子汉的味道。

带着一身淤青,一身肌肉,一大笔银子,荀宗文的士兵满意而回。

这次训练的直接后果是两支队伍的战斗力得到极大提升。当然,也有不和谐的消息,高原队有三个士兵断了腿,十个士兵受了内伤,至于身上的小伤,那是无人幸免。连王滔和黄镇他们也是浑身疼痛。

休息了两天,高原开始复杂地形训练,带着部队满世界乱跑。这下可就痛快了,通过这段时间的磨合,马匹都认主了,驾御起来也是十分顺手。

可跑了一天下来,众人又吃不消,说大腿和屁股都磨破了,疼得厉害。原来,众人一上马都将双腿使劲地夹在马鞍上,这么快速地跑下来,如何经受得住?

实际上,快速冲锋时,骑士应该将双脚使劲踏在马镫上,身体悬空随着马匹的奔跑上下起伏。

这下,高原才意识到,就真正骑术而言,这群人还差得远。便放下了急于求成的心思,耐心地指导起他们的马术。

这东西没几年可练不出来,拿锄头大家都成,很多人以前还没见过马呢,要想让他们短时间达到草原民族的水平没任何可能。

不过,就目前的训练水平,参加朱仙镇大战足够了。如果能够在大战之前能有一次实战锻炼队伍就最好不过。

第五章 傅山

吹过耳边的风沉闷而空洞,眼前的一切好象属于另外一个世界,遥远而陌生。夕阳之下,河堤上长草正黄,远远望去,仿佛是干旱土地上燃起的一片烈火,夹杂着黄沙的风顺着旱河河道萧飒而过。

春天的干旱仿佛没有尽头。都四月了,预料中的雨水居然迟迟未到。开封的麦子现在都旱死了吧?

傅山浑身是汗地坐在地上,一身难受得像是要散架。浓重的血腥味、汗臭、和低低的哭号随风传来,让他呼吸困难。到处都是人,几百人都坐在地上,目光呆滞,面色发青,浑身都是血迹和泥污。这情形让他想起在山西替祖先迁墓时挖出的那具僵尸,也是这样木木地坐在地上。

完了!

傅山心中一阵悲哀。

我还真是倒霉,好好地在山西呆着屁事没有,跑河南来做什么呀?一来就遇到闯贼围城,打了个不亦乐乎。

好在朝廷的援兵已经开到,有十八万之众,号称四十万,军势鼎盛。

无奈,开封和援兵之间隔着李闯大营,援兵屡次突击,一连三月,竟不能前进一步。

而这个时候的开封,在经过长达半年的战斗之后,死伤惨重,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

为策应朱仙镇的朝廷大军,周王殿下拿出二十万两银子在开封招募了四千勇士,准备同丁启睿大人的大军来一个东西对进。恰好,傅山正在周王府中做客,他也是功名利禄心切,居然做了他的官吏,被派出战。

当天,大军出发。

刚开始还挺顺利,罗汝才的叫花子军根本不经打,一突就破,加上这支部队人少,目标小,居然顺利地从开封冲了出去。

突破重围的欢喜让所有人精神大振,一口气跑了一百多里,眼见着就要将李自成的整个防区穿透。奇怪的事情出现了,预料中的丁启睿接应部队并没有出现,这只部队陷入了重围之中。这个时候,军队又累又饿,再加上敌人的战斗力强悍,居然一触即溃,四千人只剩下六百。

他也做了人家俘虏。

被收缴了武器之后,所有的人都被集中在这个低地上,疲惫地挤成一堆。这里本是一片河滩,因为大旱,河里的水已经很小,缩成窄窄的一线,懒洋洋地流淌。没说的地方到处都是裂口,又深又长,风一吹,黄沙泛起。河堤上全是闯军,手中的武器在夕阳下明亮耀眼。

为了防止降兵暴乱,闯军甚至将鹿砦推来,将这一处河滩团团围住。

当真是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一支大旗帜在落日下血红地招摇,上书:率标前果毅将军刘。

“我操你妈,身上也不带钱,你还他妈是将军呢,穷成这个吊样子。老子剁了你。”一个粗鲁的声音大吼,间夹着棍棒的呼啸和惨烈的叫声。

“刘异地,刘宗敏外甥,李自成亲军前标果毅将军。”整理了一下脑中的资料,傅山心中发苦。作为周王的幕僚,傅山手中有一套完整的闯贼军官资料。这个叫刘异地的家伙生性残暴,每每以杀戮为乐。当初在洛阳烹食福王就是他出的主意。为了锻炼士兵胆气,这个家常带着军队将一个村子围住,让新兵进去杀人。因此,闯王亲军前标虽然人不多,战斗力却非常强悍。

而这支队伍根本就没有留俘虏的习惯,一抓到俘虏并不急于动手,他喜欢一点一点地将敌人折磨至死。级别越高,死得越慢。

看来,这回是凶多吉少了。而且,在死之前肯定要受到残酷的折磨。

躲在一个士兵身后,傅山悄悄抬头看去。河堤之上正竖着一个巨大的木架,木架前,一个矮壮汉子正挥舞着一根木棍朝架子上那人使劲抽打。棍子很细,上面钉着密密麻麻的铁钉,每一棍下去都带起一片血肉。

受刑之人正是周王府军官朱别,也是一个有名的猛士。无奈一天之内数场血战,浑身是伤,终于落在了刘异地之手。在经过短暂甄别之后,他亲被剥了个精光,吊在木架上,被反复毒打,终于昏厥过去。

刘异地见朱别昏迷,冷笑一声,端起身边的一盆热水就朝朱别已经被打折的双腿泼去。

“啊!”惨烈的嘶叫传来,让坐在河滩上的俘虏都同时一颤。

“妈的,居然不带钱?”刘异地非常愤怒,“否则老子给你一个痛快。你他妈的还当什么军官,老子活剐了你。”

朱别微微动了动,突然蹬大眼睛,大声叫道:“刘异地。落在你手里我没话说,我手下的士卒都是敢战之士,请你……请你留他们一命。”

“呓,你在说什么。狗日的,你是在求情吗?”刘异地一呆。

朱别继续大声道,“刘异地,我是朝廷命官,落到你手中本就没打算活。可士兵们是无辜的,当兵吃粮,吃粮当兵,当谁的兵都是一样。我死了,请刘将军收留这群人吧,我保证他们不会反水?”

“将军!”

“将军!”

本呆坐在地上的众人都骚动起来,同时跪在地上,大声痛哭。

刘异地见形势不好,一声令下,站在河堤上的闯军同时放枪,“轰隆!”一声,河滩里倒下一片,到处都是哀号。

“刘异地,我保证他们不反抗。”朱别大叫,口中有鲜血迸出,“我军将士听着,所有人都原地坐好,等候刘异地将军整编。”

硝烟随风散尽,骚动的官兵又安静下来。

刘异地冷笑地看着朱别,半天才道:“朱别,我敬你是一条汉子,放心,你的人我要了。”

“多谢。”朱别大叫,抬头望北,“皇上呀,周王呀,朱别有辱使命,再不能为你们效力了。”言毕,猛一用力,咬下舌头,将一口黑血喷出。

“朱将军。”所有的人都痛哭起来。

傅山刚才被一颗铁砂射穿手掌,疼得发木,见此情形,眼泪夺眶而出,不觉泪湿沾襟。

“妈逼,你倒想死得痛快!老子等下拉你去喂狗。”刘异地暴跳如雷,良久才将阴森森的眼神落到河滩上这一大群俘虏身上。

“小刘将军,这些俘虏要整编进我军吗?”一个护卫问。在闯王亲军,刘将军是刘宗敏,小刘将军则是刘异地。

“当然,答应人家的话自然要算数。”刘异地歪嘴一笑,面目狰狞,“不过,我亲军全是精锐壮士,不养废物。传令下去,让俘虏排队过来,低于马鞍者杀。”

“得令!”

“排队,排队!”

朱别一时未死,在木架上动了动,用血红的眼睛看了看刘异地,然后颓然闭上,眼角有两颗泪珠迸出。

虽然没有将兄弟们都救出去,但……能活一个算一个吧。

傅山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众人站起身来,排成一条长龙朝堤坝上走去。

闯贼牵来一匹军马立在河堤上,大喝,“一个一个来,不要乱,乱说乱动者,杀!”

一个高大士兵走上前去站在马前,脑袋刚好高过马鞍。刘异地在旁边点点头,“不错,够壮,留下了。”

那士兵欢喜地叫了一声,飞快地接过闯军士兵递过来的窝头,跑到一边去了。

“下一个。”

一个孩子抖瑟着身子,“长官,我才十四岁,我还能长的,我明年就能长到马鞍位置。”

“滚你妈的,老子难不成还多养你一年,砍了。”

一个闯军提起长刀当头砍下去,那孩子惨叫一声,一个头颅骨碌碌地顺着堤坝滚了下来,正好落在傅山身前,一双眼睛还大大地蹬着,里面满是哀求的神色。

傅山心中一冷,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接着是一个老者,身材倒高,可惜头发已经花白。

刘异地也不废话,上前就是一刀捅进他的胸膛,脚一踢,那具身体软软地顺着坡地滑落,手还在地上不停地抓着,却见了到堤坡,已被他用指甲抓出长长的爪痕。

“反抗呀,为什么不反抗!”傅山满眼都是泪水,心中无声地呐喊。

可是,还是没人反抗,所有的人都像是待宰的羔羊排着队默默前进。

说起来,能够高过马鞍的人并不多,这么长时间,总共才不过十人。堤坝下的尸体越积越多,渐渐堆成一座小山。而那片坡道已经被下滑的身体擦得光滑平顺,黑红一片,也不知道是鲜血还是夕阳的余辉。

“报告小刘将军,刀钝了。”负责行刑的四个士兵大声回报。

“换人,换刀。二队上。”

因为刀钝,刚才一个明军士兵被闯贼砍断了半边脖子,从上面滚了下来,一时没死,躺在地上大口喘气,每喘息一次,就喷出一大片粉红色的泡末。

傅山跑过去,用手按住他的伤口,“你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那人却哈哈大笑起来,满口鲜血喷到傅山脸上,“你……你不高……你不……”

“啊!”傅山猛地站起来,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种难言的恐惧从心头升起。

“你……你不高……你不……”

人固有一死,或重如泰山,或轻如鸿毛。

这样的死亡龌龊而轻贱,不是我想要的。

正乱糟糟地想着,后面有人推了他一把。傅山悚然惊醒过来,眼前已是一片空白,他已经排到前面去了。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认命了吧。

他一咬牙朝河堤上走去。

“哈哈,看你的模样,应该不够高度。老实地将头伸出来吧,也好少受些罪。”一个士兵挥舞着长刀走过来。

傅山提气大叫:“刘异地将军,我是开封周王府幕僚傅山,我是士子,闯王若要得天下,岂能杀士大夫?”

声音悲怆凄厉,倒让刘异地惊愕地抬起头来,翻起一双血红的眼睛上下盯着傅山:“你个头不高。”

傅山又叫:“刘异地将军,傅山虽矮,然满腹经纶,愿助将军成就大业。”

“你个头不高。”刘异地还是那句话。

“刘将军……”

“杀了!”

“得令。”行刑的士兵提起刀。

完了!傅山痛苦地闭上眼睛。他出身官宦书香世家,家学渊源,先祖连续七八代有治诸子或 《左传》 、 《汉书》 ,卓然成家者。曾祖傅朝宣曾为宁化府仪宾、承务郎,祖父傅霖累官山东参议、辽海兵备,颇有政绩,其父傅子谟终生不仕,精于治学。

傅山从小就受到严格的家庭教育,博闻强记,读书数遍,即能背诵。

十五岁补博士弟子员,二十岁试高等廪饩。后就读于三立书院,受到山西提学袁继咸的指导和教诲,是袁继咸颇为青睐的弟子之一。

可惜后来牵涉进恩师贪腐案,被除去了功名,再无法进入官场。

但一身所学若就此埋没,却心有不甘。这在这时,开封周王听说傅山才名,修书一封,请他入幕。

接到信,傅山精神大振,本以为能一展胸中抱负。却不想,来开封就遇到中原大战,居然落到闯军手中。

真是流年不利,倒霉到家,一身本事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要这么死去。

正闭目待死,远处响起一片蹄音,一道烟尘滚滚而来,“等等,等等。”

来的一共三十骑,领头的是一个高大健壮的汉子,宛若一只矫捷的豹子。身材虽然比普通人高出一大截,但模样却颇为端正,若换上一身儒袍,还真是一个堂堂伟丈夫。

这闯贼中何时出了这么一个人物,难道他是新近加入李自成军队的举人牛金星?傅山心中好奇,忘记了害怕,抬头端详起来。

“等等?高原,你这是在求我还是在命令我?”刘异地示意手下暂停行刑,冷笑着看着马上那个骑士。

没错,来的人正是高原。

大战在即,闯军的侦察、警戒工作全部落实到骑兵身上。前一段时间因为忙着练兵,闯王也没来催促,现在部队已经有些模样,又觉得天天这么窝在老营憋闷,便讨了闯王将令出来巡逻。

这一日,正巡逻到这一带,就听说开封守军出击,前标的刘异地将军正带人去堵截。

高原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索性带着这三个十人队冲了过来,准备加入战场。无奈开封守军实在不经打,等他跑来,战斗已经结束。

问了问打扫战场的士兵,才知道刘异地将俘虏们都带到河滩上,准备全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高原抽一口冷气。战场之上杀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你不杀敌人就要被敌人杀死。但战斗已经结束,敌人也变成俘虏,再杀,那就是犯罪了。

等他一跑到河滩,就看河堤下已经摆了一地尸体,心中大颤,忙跳下马来,冷着脸气愤地说:“刘异地将军,敌人已经投降,为什么还要杀他们?今天的事情我会呈报闯王。现在,请你放过他们。”

“哟,好大口气,还想去闯王那里告状,你算什么东西?”刘异地白眼向天,“别以为你在通许立了功就目中无人,老子在陕西山西血战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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