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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明-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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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好大口气,还想去闯王那里告状,你算什么东西?”刘异地白眼向天,“别以为你在通许立了功就目中无人,老子在陕西山西血战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告诉你,闯王的亲军权将军是刘宗敏,姓刘,不姓高?”

高原被刘异地这话激得心中怒气翻涌,这个刘异地同自己一直都不对付。特别是自己动刘宗敏手上抢走这支骑兵后,真个亲中军的刘宗敏系统的将领都对自己非常不友好。

再加上高原这个人对复杂人际关系的处理能力极差,在中军更是没有一个朋友。

现在听刘异地这么一说,高原怒道:“刘将军,军中有规定,俘虏的处理应该上报闯王定夺。你现在不经闯王同意就滥杀无辜,等下看你怎么交代?”

刘异地:“交代?我向谁交代?我军有规定,一切俘获都属胜者所有。这些俘虏是我的,我想杀就杀,别人管不着。老子正在去芜存精,精壮士卒咱自己要留着,至于老弱病残,留着也是浪费粮食,不如杀了。怎么,你也想要这些人扩充兵力?做梦!”

高原心中如火沸腾,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被杀,若不制止,那还是人吗?猛地抽出刀来架在刘异地脖子上,“刘将军,请你将俘虏交给我。这些俘虏我要了,对,我就是要扩充兵力,你看着办。”

两下大乱,刘异地和高原的亲兵都抽出刀围了过来。

“都收起刀。”刘异地制止住亲兵,扭头看着高原,嘴角的大疤如一条毛虫扭动,“高原,你的意思是要同我决斗了?若有种,咱们单打独斗。彩头就是你我的命和这群士兵。”

起义军成分复杂,有农民,有土匪,有官兵。有的人今天是官兵,明天是起义军,身份更换频繁。如此,军中许多人都是在战场上相互厮杀过的,彼此都结有梁子。加上闯军军纪不严,私下多有争斗,打死人的事情有时常发生。

因此,闯军以前并不禁止决斗。

等李自成进河南之后,为严肃纪律,这才下令不禁止私斗。但大家都是野惯了的人,再说,军中这么多人,死上一两个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像高原和刘异地这样的高级军官要决斗,却不常见。

高原沉声道:“刘异地将军,高原本无心同你动手,但请看在我们同在闯王麾下效力,请你放这些俘虏一条生路。高原自当向你赔罪。”

“不放!”刘异地突然一声大喝,“高原,有种你今天就杀了我。要么,接受我的决斗,要么杀了我。两条路随便你选择。”

高原:“刘异地,你我又没有解不开的冤仇,何必苦苦相逼迫?”

“去你妈的,现在是你在逼我。高原,少墨迹,是男人就放开我,我们单打独斗。”刘异地一张脸青如靛蓝,状若厉鬼。

高原彻底被他激怒了,猛地收回刀,“好,刘异地,咱们就打上一场。赢的那个得这群俘虏。”

正在这个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一怯生生的一句,“二位将军不要动手,我有一个好法子。”

高原和刘异地同时转头看去,说话的正是傅山。

“是你,你怎么还没死。”刘异地大怒,抽刀砍去,“去死!”

“当!”火花四溅,刘异地的刀居然被高原砍断了。

“好,好,好。”来人,抬我铁棍来。刘异地擅使一条两米铁棍,他本力大无穷,一旦使开,一丈之内,寻常人近不了身。高原手中的横刀本为闯王所赐,削铁如泥,若用一般刀剑,只怕不是他的对手。

“二位将军别打了,听傅山一言。”傅山满面煞白,跪地不住磕头,“刘将军,反正老弱士卒你也不要,不如分给高将军吧。”他素有急智,知道眼前这个叫高原的将军是自己唯一的希望,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大声道,“高将军,刘将军也不是要尽杀降卒,不如大家各退一步。”

刘异地大声咆哮,“不行,人是老子的,我想杀就杀。”

高原听傅山这么一说,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沉声对刘异地道:“刘异地,你我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反正老弱俘虏你也不要,不如给给面子交给我,留一线人情,日后也好相见。”

刘异地,“你说给你就给你,你算老几?”

高原本要再次爆发,可一看到下面的惨状和傅山眼中的哀求之色,也冷静下来。杀刘异地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杀了他,自己如何向闯王交代,不但救不了这些俘虏,反害了他们,“刘异地,要不这样,我拿金银跟你换,开个价吧。”

刘异地听高原这么一说,心中大动,反正那些老弱病残的俘虏也要杀,士兵们都战斗了一天,早已经不耐烦。再说,这次战斗也没捞到什么好处,不如敲高原一笔。

他不是要俘虏吗,好,给他,哼,你以为你是谁,一个新人。老子将这几百人都塞给你,将来叫你吞不下吐不出,难受死你。

刘异地同他叔叔刘宗敏一样,看起来粗鲁无礼,其实非常狡猾,心念一动,就想出一条毒计。马上换上一副笑容,指了指河滩下的那群人“好啊,要用钱买俘虏,我答应你。也不要你多的,高夫人不是给过你不少珠宝吗,其中有一只白壁,你找人送过来,这剩余的四百俘虏全是你的。”

“好,就这样。”高原点头应允。他却不知道,那只白壁非常珍稀,价值白银千两,本是福王府中珍藏,是小红悄悄塞进去的。也不知怎么的,居然被刘异地知道了。

刘异地冷笑,“高原,你只有十人,四百俘虏,要不要我派人护送。”

高原向身边的骑士一递眼色,“替我送刘将军。”

“刘将军请!”

“哼!”又是一声冷笑,刘异地带着大队人马离开。

“多谢高将军。”。

“起来吧,我们走。你叫傅山?”高原叹息一声,又看了看下面的尸体,心中一阵发堵。

“小人姓傅名山,字青主。将军请等等。”傅山站起来,拱手行礼,“请将军借把刀用用。”

“怎么?”高原倒不畏惧,将横刀递给傅山。

傅山接过刀子,走到朱别身前,大声道,“朱将军,傅山送你上路了。”

已经陷入昏迷的朱别突然清醒过来,他浑身是伤,疼得厉害,见傅山提刀上前,知道他要给自己一个痛快。感激地说:“谢谢!”声音含糊衰弱。

“送朱将军上路了。”傅山举起刀子,大喊。

“送朱将军!”俘虏们都大声号哭,同时跪在地上。

傅山一刀挥出,朱别的头颅高高跃起,半天才落下河滩。

奇怪的是,他断颈中竟无一滴鲜血渗出。想来身上的血已经流尽了。

接过送上来的朱别头颅,傅山扯下衣襟仔细包好,然后扑通一声跪在高原身前,“将军高义,请收留我等。”

“高将军请收留我们。”

“快快起来。”高原忙道,“你是我闯军的俘虏,我没有权利决定你等去留,一切还请闯王定夺。”

“将军不可,若将我等交给李自成,只怕没一个人能活。将军若不收留我等,不如将我们杀了,也免得受他人侮辱。”

“将军!”所有的人都在不住磕头。

“这……”高原为难了。又看了看满地的鲜血,突然一阵晕眩,即便闯王不杀俘虏,可保不准下面的将军不这么做。真将他们交了出去,又遇到一个像刘异地这样的人,岂不害了他们。

这义军,这义军怎么也有这样禽兽不如的将领,闯王就不管吗?

这究竟是闯王错了,还是我错了,或者说书上写错了。书上,起义军可都是老百姓的贴心人,军纪严明,所到之处,人人爱戴。书上也会乱写?

“蛮子叔,留下他们吧。”一直没有说话的黄镇突然插嘴,“你看这群人都身上带伤,若带回去,只怕没地方接收,若再遇到一个刘异地,只怕又害了他们。再说,我军的损失一直没有补充……”

高原心中苦涩,喃喃道:“我们可是义军呀,怎么会杀俘虏,怎么会……闯王一定不知道这事,肯定不知道……”

黄镇对着河滩里的人大吼一声,“都起来,排好队跟我们走,高将军答应收留你们了。”

俘虏虽然很多,但都感于高原恩义,也没反抗。加之一路上高原等十人骑马在队伍周围来回奔突,忽快忽慢,居然将这一支俘虏军队的秩序牢牢控制住。

傅山心中感慨,这闯贼的战术什么时候高明到这种地步,难怪朝廷军队屡次被打败。难道这大明朝真的要完了?

很快来到闯王老营。一路上傅山左顾右盼,将进出路径默记在心。

“我刚才见你胆识过人,又是读书人,不适合上战场厮杀。以后就在我营中做个文书吧。”高原站在大营正中,张开双臂让亲兵帮自己解开身上甲胄。

“是。”傅山跪在地上。

“怎么这么麻烦,笨。”高原不耐烦地推开亲兵,笑道,“你怎么搞的,脱件盔甲也要这么长时间。别弄了,我自己来。对了,让黄镇把俘虏们安排好,身上带伤的找郎中给上点药。传我命令,就说,俘虏以后也是我营袍泽,不可歧视。”

亲兵又问,这么多人安排在谁手下听差。高原说不用单独成军,平均分给各百人队做后勤辅助工作。

“哎,麻烦死了,找把剪刀来,将这盔甲的带子给我剪了。”

傅山忙从地上站起来,走上前去,“小的侍候将军卸甲。”说罢,手脚麻利地帮高原解着皮扣。身陷敌营,危机四伏,只有讨好这个叫高原的将军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嘿,看来,这解盔甲也慌不得。”高原大为受用,等傅山将自己身上的盔甲除去,舒服地活动着手脚,“这天还真热呀,穿了一天铠甲,活受罪。刚才说到哪里了……你就留下吧。这样,等大战一完,你若想回家,就去。现在到处都在打仗,你即便出了军营也走不远。”

傅山心中感动,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高原的话,以为他是在试探自己,又跪下去:“将军待我甚厚,我傅山愿为将军效死。”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牛角号。

高原脸色一变,忙道,“闯王召集军中大将议事,我马上过去。对了,你是本地人吗?”

“我是山西太原人。”

“对这一带的地理熟悉不?”

“很熟悉。”

“好,帮我画一张朱仙镇的地图。你会不会?”

“没问题。”

“成,就这样。”高原叮嘱几句,带着亲兵匆忙去了。

第六章 大恶

还没等高原走到闯王大营房就看到牛金星骑着马等在那里,他一件宽大的灰色棉袍,风一吹,袍子下摆不住翻飞,像是一头巨大的夜枭。

一看到高原,牛金星就骑着马跑过来,脸上带着奸猾的笑容,“高将军,闯王升帐,我们一同去吧。”

高原本来就对这个人恶感甚重,加上前一段时间自己去问他要兵员要装备,又吃了人家闭门羹,加上今天心情不好,只鼻子里冷哼一声,却不说话。

“听说将军今天到贾鲁河一带巡逻。”好象没看到高原脸上的不耐烦,牛金星摸了摸上唇上的胡子。

“是,去看了看。闯王升帐议事,我就不耽搁了,就不同你寒暄。”高原一拱手,急着要走。

“我也正要过去,不如一路去。高将军马术过人,还请放慢速度。”牛金星微微一笑,一拍马,跟了上来。

高原看到他脸上虚伪的笑容,感觉像吃了一只苍蝇,满嘴都是怪味,心中无比腻歪,“那好,我们就慢慢走吧。不过,闯王治军甚严格,你我若迟到了,只怕要受责罚。”

牛金星得意一笑,“高将军,说句自大的话,闯王军中自然是猛将如云,但谋士嘛,却没几个。金星不才,也能替闯王出点主意。”

高原默然不语,牛金星本就是闯军中的军师,在整个军队中,若要挑催城拔寨的勇士,随便一抓便是一大把。真正能出谋画策的还没几个。今天闯王这么着急召集将,估计也出了什么大事。如果牛金星不到,就算所有将军都到齐了,也商议不出一个结果。这一点,牛金星倒没有自夸。

再说,闯王对他信任有加,即便去迟到了,他有没有军职,也不会受到任何处罚。

不过,牛金星此刻在自己面前说这些,语带炫耀,让高原心中不快。他知道,牛金星就是一个爱弄权的人,今天找到自己说这么一番话,再推敲他前一段时间对自己的限制,未免没有其他意味蕴含其中。

二人都不说话,眼见着就要进闯王的内寨,牛金星突然说:“高将军,你好象对我颇有成见,是否还在为前段时间骑兵营没得到补充的事情耿耿于怀。”

这话让高原措手不及,脸有些发热,嗫嚅道:“军师误会了吧。”

牛金星微微一笑,“其实,我这个管家做得也不容易,全军几十万人的粮草、器械、兵员都要统筹,需要全盘考虑,不能厚此薄彼。如此,必然有人不高兴。可我牛金星一心为公,无愧于天地。他人的好恶却不怎么放在心上。”

高原心中听得好笑,若这个老家伙真的一心为公,那才是怪事。前一段时间,闯军招纳了一批文士,牛金星一古脑地将他那批同学、老乡塞进了油水部门。此刻看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心中更是反感。淡淡道:“高原是个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言毕,就紧闭双唇,不愿再说话。他这个人喜怒形于色,心里有话也包不住,怕再说下去就要同牛金星彻底翻脸。

牛金星突然长叹一声,一脸诚挚地拉住高原马头,“高将军,牛某有句话不吐不快。并非我不知道骑兵的重要性,可你想过没有,一匹马一天要吃多少饲料,更别说训练、装备、损耗。一算下来,组织一只三千人的骑兵,就可以武装三万人的步卒,稍加训练便是虎贲之士。你说,算下来,是步兵合算还是骑兵合算?”

高原:“可是,总不能不要骑兵啊?”

牛金星突然从马上跳下来,一鞠到地:“高将军,牛某为那事向你道歉了,为主公大业,你我当要精诚合作,再不能闹出事来让闯王烦恼。”

高原哎哟一声,忙跳下去,一把将牛金星扶起,“先生说哪里话,高原只是觉得不就是几匹马,没想那么多。”

牛金星忙道:“马的事情好办,可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军粮草不多了。”说到这里,牛金星一脸苦涩,“我军在朱仙镇摆下六万人的阵势,开封那边还有二十多万。这么多人,每天吃饭就足够让人焦头拦额,现在青黄不接,到麦收还有好几个月。问题是,朝廷的军队后勤通畅,一心想同我军耗下去。只要再耗上两月。不用他们打,我们自己就乱了。你一匹马,一天要吃进去七个人的口粮,你说,我如何敢在给你马?”

高原听得心中震荡,这段时间,闯军步步进逼,不断拔除明军据点,兵士势已经推进到左良玉和丁启睿两个大营跟前。可无论闯军如何挑衅,敌人都是闭门不出。却原来是取了个“拖”字。

“牛先生,不知我军还有多少粮草?”

牛金星叹息一声,竖起一根手指,“节约着用,还够一月。”

高原失声道:“怎么这么少?”话刚一出口,心中就已明白是怎么回事。李自成大军从来就没有根据地,前次打洛阳得的那些粮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现在,开封久攻不下,朝廷援兵闭门不出,在这么耗下去,只怕就是一个全军覆灭的下场。

“现在,闯王正在帐中发怒,准备率大军南下湖北以军就食。你这几天带兵四处巡逻,应该对朱仙镇周围的地形了若指掌,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是否找到敌人漏洞,看有没有法子将敌人引出。”

高原这次明白牛金星这次来找自己是为什么。作为骑兵,他自认为比其他将军更了解整个战场的态势,也有了一些主意。前几天他还同荀宗文谈过这件事,却不知怎么传进牛金星耳朵里去了。

一真热风从东南吹来,大营里的旗帜同时招摇飘动,空中响起了一片猎猎呼啸。

高原摸了摸额头,“天气很热呀,河里的水都快要干了。”

牛金星双目晶亮,“贾鲁河?坦之兄有话明说。”

高原点点头,“我这几天都在沿河巡逻,看看这条河通往哪里。如果敌人大营在贾鲁河取水,不妨把水给断了,逼迫他们出战。”实际上,这事高原想很长时间了。在真实的历史上,李自成也是断了这条河,才逼得明军仓促决战。但中国古代黄河流域的地形复杂多变,尤其是河道,一年一模样,高原也不敢肯定这个世界同历史上的那个世界完全一样。这才跑过去看究竟通往何放,恰好遇到刘异地杀俘。

“好,非常好。”牛金星兴奋地提着马鞭在地上画出朱仙镇周围的地形,笑道:“这条河正好通过丁、左大营,附近也没水源,想来是敌军唯一的取水点,断了它,他们想不同我决战都不可能。不过……”牛金星还是有些担心,“敌人后勤通畅,完全可以全部从后方运输……哎,左良玉老奸巨滑,怎会不明白这一点。只怕水一断,更坚定了他固守的心思。”

高原哈哈一笑,见牛金星被自己折服,心中不禁得意。朱仙镇这一战可是写进历史书的,怎么打,如何取得胜利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从这一点来说,再没人比自己更有办法。见牛金星心中烦恼,高原一冲动,也提起鞭子在地上化出一个大圈子,“牛先生,我还有后手。既然敌人有后勤保障,我们不若将他的后勤整个搞掉。你看这里。通许、杞县、陈留,敌人的运输都要通过这里。只要我们把这里一断,停他们的水,断他们的粮。敌人想不出战都不可能。”

牛金星点点头,连声说好。实际上,陈留以北那段虽然在左良玉控制范围之内,又靠近黄河,却大多为山地,交通不便。因此,明军的运输还得到通许、陈留转一个大圈。但他还有些顾虑:“可这一地地势宽广,又是一马平川,可截不住他们的辎重队呀?”

高原大笑,“很简单,挖一条壕沟。不过,我唯一顾虑的是我军兵力不够,这可是一百多里长的地段,若要挖一条壕沟,工程量太大,抽不出人手。”

“高明,真是高明。”牛金星一拍脑袋:“人手没问题。通许、陈留一带有几万户百姓,都征发过来,同时开工,几日可成。不过,这几个县还都在明军手里,需事先拿下。”

高原:“好,发动群众的确是个好法子。我军虽然只有六万,但只要发动百姓,就是一只几十万的大军。”

牛金星深深鞠躬,“高将军,我以前以为你只不过是一员虎将,却不想智谋出众,堪比良、平,真是我闯军之福。金星佩服。等下我就将将军的这条妙计呈报闯王定夺。闯王一定会重重赏赐于你。”

高原忙扶起牛金星,“牛先生快请起,折杀高原了。高原一心为公,至于赏赐,却不放在心上。”

二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气氛融洽。

高原先前还对牛金星有些看法,大家相处起来也很不和谐。这让从后世军队大家庭穿越过来的高原心中不乐,现在心结一去,只觉得一身畅快。

牛金星,“高将军,我们快进大帐去吧,闯王可等急了。对了,你是不是收容了一批降兵。放心,那支队伍就给你了,等下你同闯王说说,我给你出道手续。”

“如此多谢牛先生了。”

二人进了闯王大帐,闯王还没到,里面的人都到齐了,很吵。高原悄悄站在人堆里,牛金星自去帐后请李自成。

今天来的人很多,等了半天,李自成才带着牛金星从帐后出来。

大概是这一段时间战局不利,闯王眼睛里全是血丝,看起来很是颓废,头发和胡须中夹杂着几根银丝,在跳动的灯火下显得特别明显。

说来也奇怪,高原总觉得闯王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盯着自己看,双目在灯光下凝出一对红芒,刺得他心头一震。

大帐里安静下来。

等大家都站好,李自成这次缓缓道:“刚才牛金星找我与点事,耽搁了一点时间,让大家久等。不过,我已经找出引左良玉同我决战的好办法了。”

“好呀。”

“好啊。”

所有人都骚动起来。

“大家这段时间都休息够了,也该出去活动活动。”李自成朝牛金星看去。

牛金星点了点头,让人拿出开封地区的地图,支了起来。

李自成朝高原深深地看了一眼,“高将军。”

高原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跳出腔子来,他知道,刚才牛金星进去已经将自己的计策全盘告诉了闯王,想来,闯王此刻是要征求自己的意见。忙上前,“末将在。”

李自成却不提这事,只道:“听说你先前同刘异地将军为争夺俘虏起了冲突?”

高原道:“是有这事,我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刘异地将军杀俘,一时激奋,同他闹了些矛盾。不过,我同他已经说妥了,刘将军将俘虏交给了我。我这不正要过来请示闯王,请闯王同意将那批士卒补充进我营中。”也不过是几百个俘虏,事情也不大,想来闯王也会答应。

事实出乎高原的预料,李自突然冷哼一声,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大声呵斥:“说妥了,说妥什么了,用钱买吗?夫人给你的赏赐是为表彰你在通许立下的大功,可不是让你拿来招兵买马。”

高原脑袋里“嗡!”的一声,有些口吃,“闯王,闯王何出此言?”

正在这个时候,李自成旁边的牛金星突然长笑一声,道:“高原也是有功之人,上次通许大战骑兵部队伤亡惨重,补充些也是应该的。”

闯王狠狠地看了高原一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冷冷道:“也只有这样了,那四百人就给骑兵营好了,反正你有钱有粮,养几个亲兵也是没什么大不了。金星你继续。”

高原心乱如麻,心中有个声音在喊,“闯王这是在怀疑我,闯王这是在怀疑我,为什么呀,不就是四百个俘虏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刘宗敏突然大喝一声,“高原,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退下。”

高原只好朝李自成一施礼,回到亲军将军的队列中。在入列的一刹那,他看到刘宗敏和刘异地相视一笑。立即明白,先前招纳俘虏一事必定是刘异地对李自成说的。

牛金星一提气,大声道:“各位将军,敌人坚守不出,想逼我军粮尽退兵。既如此,我们就逼他出来。他们也是人,一样要吃饭喝水,他们想等我粮尽,我们也可以等他们粮尽。所以,刚才我同闯王商量了一下,想出一条秒计。各位将军听命!”

众人都同时挺直身子。

牛金星:“李过将军,你明天带人在贾鲁河边立一个大寨,把水源截断。天气这么热,不出三天,管叫明军连做饭的水都找不到。”

“是。”

“李双喜将军,你明天带人去陈留;刘芳亮将军,你带人去杞县;刘异地将军去通许。你们三人将这三个县城给我打下来,尽发百姓挖条长堑,把敌人的后勤道路给我断了。”

“得令。”三人同时抱拳。

“如此,不怕敌人不出来同我决战。”

“哄!”众人都叫了起来,皆觉得这是一条妙计,同时叫道:“军师高明,我等服了。”

牛金星得意扬扬地笑道:“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高原站在那里,只觉得眼珠子都要落到地上了。这个牛金星还真是无耻呀,居然剽窃自己的计策,这,这,这还是人吗?

=》文》=我可被他耍惨了。

=》人》=牛金星似笑非笑:“高原将军。”

=》书》=“末将在。”高原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屋》=“请你明天就带着本部人马马上开拔,沿杞、通、陈三县沿路警戒,若遇敌人派兵袭扰,歼灭之。高将军威名在外,那左良玉知道是你的部队,加上骑兵部队来去如风,他断然不敢出兵。”

“是。”高原心神恍惚,只得低头应了。牛金星剽窃自己的计策本无所谓,反正只要闯王能够采纳,能够取得大战的胜利,要不要这个名声也没关系。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自从上次从通许回来得了高夫人的奖赏之后,闯王对自己像是换了一个人。好象很讨厌自己的样子。

我究竟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骑着马,高原失魂落魄地回到营帐,心情恶劣,让黄镇给自己抱了一坛白酒过来,一边喝,一边叹息,不觉得酩酊大醉。

酒如愁肠,心中更是难过,真要不顾一切地跑到闯王那里问个明白,却见一人掀开帐门走了进来。正是先前那个叫傅山的俘虏。

傅山:“将军,你让我画的开封附近的地图我已经弄好,请你过目。”说着就将一卷图纸递了过来。

高原接过地图顺手扔到一边,“不看了,反正明天我们要去通许,那地方我熟。来来来,陪我喝几杯。”说着就摇晃着身体给傅山满满地倒了一碗。

见有酒喝,傅山眼睛亮了,“如此甚好,谢过将军。”

喝了一气,高原突然停杯不饮,“傅山,我问你,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笨蛋?”

傅山大惊,忙躬身道:“将军何出此言。”

高原痛苦地摇头,“早知道先前就让刘异地一刀将你们杀了,我管什么闲事呀,何至于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是,眼睁睁看到你们被人杀猪一样砍死,不救,良心上过不去。我真他妈是个笨蛋。”说着话,高原眼泪都下来了。

“将军心坏慈悲,同那些屠夫自然不太一样……将军……将军。”傅山小声道:“我傅山也有几分急智,若不嫌弃,请你将前因后果说说。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

高原睁着醉眼,“说说也无妨,我们聊聊。”便将来龙去脉一一说给傅山听。

说完,高原痛苦地锤了锤脑袋:“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闯王怎么这样对我?”

傅山小口地喝着酒,小心道;“将军,所谓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雄才大略的闯王。我以前在周王府中也接触过大量的闯军情报。闯军本是一个松散的团体,队伍有李自成也有罗汝才,加上个高夫人。一国三公,政出多门。你高原接受了高夫人的任命,得了她的赏赐,脑袋上就贴了一个高字标签。这闯军中,高闯王余部虽多,但这些年在李闯王的刻意打压下,能够做到将军的也只有你高原一个。若我是你,首先就会推辞骑兵率标后威武将军一职。你想,这个位置何等要害,你又不姓李,也是你能坐的?若你一开始就推掉这个职务,以你的救驾大功,下去带几万人的队伍也是有可能的。可惜了!”

高原怒道:“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这些,这里面的关系怎么这么复杂啊!”说完话,就将十指深深地插进头发,痛苦地呻吟一声,“这可是军队呀,一天到晚尽琢磨这些,还怎么打仗?”

傅山又小心地看了高原一眼,“还要听吗?”

高原:“你继续。”

傅山:“你想,牛金星和刘宗敏虽然地位比你高,可你高原同他们也没有什么厉害冲突,若不是看到闯王的眼色,他们会和你过不去吗?今天俘虏的事情无疑给李自成传递了一个信号,你高原想扩充个人势力。这闯军以前本就是流寇,一打起仗来,四处流窜。你高原若动了歪脑筋,拖着队伍另立山头,到时候,高家旧部群起响应,谁又能拿你怎么样?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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