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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探花-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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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容岳峙很是威严的看他。
  纪晏没有退缩,「既已共患难,何不能共富贵?她们随我出京,就该随我回去。」他硬着头皮,「这是身为人主该有的责任。」
  容岳峙的目光柔和下来。他祖父的眼光的确毒辣,能够看透子弟的本质。
  「我明白了。」容岳峙点点头,「就这么办吧。」
  只是,国公爷的眼光再毒辣,华亭侯再精明,他们一直不知道,这一切的情报操作,其实都是奸滑似鬼的纪侯世子的手泽。
  这倒成了永恒的秘密,一直没被识破过。
  三十二
  一路行来,大表哥容岳峙与纪晏同行同止,这个精明的华亭侯终于看出些不对头。
  简直不像他们勋贵人家子弟,倒像是他游历时认识的累世书香子孙,譬如江南陈家儒生,沈稳端方,根本没苦读这回事,而是乐在所学,完完全全的潜移默化。
  跟他谈天,煞是有趣。这个年纪尚轻的少年举子,想得深,看得远,酷好比喻,惯能深入浅出,不得不承认,有时还让他这个精明的华亭侯感到若有所悟,如醍醐灌顶。
  也就比他的长子大个几岁而已,就说得出「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注)这样的话来。
  京畿举子榜上第十五,不是侥幸。
  这已是一奇,没想到纪晏身边的那个丫头让他更奇。
  第一眼他就瞧出了那个大丫头改变肤色,恐是江湖易容术,原本还有些戒备。他懂一些面相之学,这丫头的面相明明是水性杨花、女伎娼妇一流,更是非常不喜。
  但是仅几天,他改观了。
  有几分懊悔,少年时不珍惜,没好好学面相之术,见骨不见气。面相虽是风流浪荡短命早夭之相,却拥有一股浩然正气压制,将天生的相貌翻转了。
  偶尔听到纪晏和这个名为「家兰」的婢子对答,竟是在争辩《道德经》当中的「弱其志」,和论语中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是否可以相互应证。
  纪晏认为可以,小婢认为不可。「论语泰伯篇全文是这样:『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也就是说,既有前言,也有后语。兴诗立礼成乐,很明白就是教导民的步骤,既然已教,怎么会以为『民可使由之,不可始知之』?」
  「总之你就是一肚子歪理。不见老子所言,『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
  「非也非也。」小婢子笑了,「以前婢子也老琢磨不透,现在倒是摸到一点门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却只是不语。鬼神之事,小老百姓知道没好处,只会引起恐慌。还不如让专业的去处理那些事情,统治者只要专心治民。百姓能虚心处世,吃得饱肚子,不要去在意那些鬼神异事,强健身体,其实也就可以了。」
  「还是狡辩…」
  但是纪晏说了些什么,容岳峙已经没再仔细听,而是汗毛刷的一声全立直了。他这个华亭侯领的差事,连他自己的老爹都只是模糊知道一点,其实并不清楚。
  事实上,就跟历代的帝王麾下相同,总有那么一个人隐藏在历史之后,挂着华贵的虚衔,私底下却是统御管理天下鬼神所为的违世事儿,设法解决。也就是小婢子口中的,「专业的」。
  他本人倒不是很专业,毕竟他算是临危授命,老一任的太史监殉职了--当时的太后,政德帝的亲娘宾天,却成了厉鬼,扰乱宫廷,太史监把命拼上了,却也只是白填。
  那时容岳峙年轻胆大,肚子上通透的疤才长新肉,脱离险境就抱着刀去见皇帝。上战场是不成了,但为了这个宛如天神御驾亲征的流氓皇帝,他是不吝这条命的。
  不知道是容岳峙命太硬,还是煞气太重。原本只是临时看门的守卫,拿着自己砍过千人的凡刀,把那个杀了好几人的厉鬼太后直接灭了,魂飞魄散,让匆匆赶来的几个高人道士神巫很是傻眼。
  得,于是华亭侯容岳峙成了最年轻的太史监。地方通报不能解决的神秘事件,都是透过他的手来调度人员,等于是皇朝对待鬼神事的第一窗口和掌事人。
  但这些事情,最为隐密,毕竟知晓只会造成民心不安与动荡,皇帝也知道的不多,有事只往太史监一推,连他老爹妻子都不知情,他敢说连梦话都没泄漏过。
  一个闲散侯府家的小婢子,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让他难得的恐慌,忙着遣属下把这小婢子的身世犁个五世出来…在抵达京城第二天,倒是齐全了。结果不知道该是惊喜还是憋闷。
  惊喜的是,他以为叫做家兰的小婢子,竟是满京普传的「傅小才子」傅佳岚,奉旨应考,古往今来第一个榜首娘子,将她的神秘,更蒙上一层神秘。
  憋闷的是,这位年纪不过十六(虚岁)的小娘子,的的确确是人牙子卖出来的,在人牙子手中辗转三年,属于过目即忘那种泯然众人。虽然华亭侯属下非常厉害,连父母都犁出来了,也就是山沟子里大字不识一个的乡巴佬。
  她原本的名字,叫做妞儿。也就是在人牙子手中辗转那三年,突然说自己叫做「傅佳岚」。
  太多疑点,太多不解。但是容岳峙见过太多不可思议,也就没有那么惊奇。只能断定不是天生灵慧,就是有高人点化。
  他只做了件事情,让来京城挂单游历的青城山某高道来见了傅小娘子一面,除了高道拉着他死磨着想收这个小娘子当徒弟,倒是没有什么危险。
  「不成了。」容岳峙没好气的说,「她是简在帝心的举首娘子,不是我给接回来,礼部也要去接人了。圣前已然挂号,明年进考有她一名。」
  「…富贵误人!误人!」高道顿足,「徒使性灵沾尘埃!」
  但也只能嚷嚷,高道没胆去跟皇气冲天的流氓皇帝抢人。只是提到佳岚所言的「专业的」内情如此吻合,两人也同样搔首不解。
  其实也是他们俩想多了,佳岚不过是个借尸还魂的穿越者,在喝口水都能噎死穿越的人当中,属于普通到不能再普通那种。既没有藏物空间,把哥修炼两不误的神器;更没有情蛊弱智两光环,除了纪晏日久生情,皮肤黑了连纪昭那色中饿鬼都不屑一顾,唯一的爱慕者是周家村的小混混。远远达不到人见人爱车过车爆胎的境界。
  至于弱智光环,那更没半点。连纪侯府狐假虎威的嬷嬷丫头都没办法削弱,何况孔夫人和容太君那种boss等级的大咖。
  可以说,作为一个穿越者,佳岚实在先天极度不良。
  而华亭侯和青城山高道百思不得其解的「关于专业」的道德经注,说穿了不值一文钱。
  只不过是因为,佳岚是个小说迷,特别喜欢胡说八道的修仙和玄幻小说。(要不也不会被某蝶妖言惑众)
  但是一个对古文如此憧憬和喜爱的中文系高材生来说,喜欢玄幻小说的后遗症就是,会把道德经曲解一万遍的加以曲解。
  这就是令人悲伤、极度误打误撞的真相。
  一直到最后,佳岚都没搞清楚华亭侯的态度为何,让她和纪晏很紧张了一阵子--他们被安置在国公府备考,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但是在那个老道士见过佳岚以后,华亭侯一整个温和,甚至有些恭谨,除了再三说明国公府绝对安全,不需再敷粉伪装…然后就没事了。
  喔,还是有点事。
  华亭侯亲自来请符。
  她力言那些符一点用处都没有,只是唬弄人。但是华亭侯以为她不肯,只是落寞的叹气,就要走了,还不忘一揖。
  「不不,侯爷…」佳岚很想跪,「真的没用。如果您真的想要…我画给您。那真的只是√2。」
  「原来神符叫做根号贰。」容岳峙恍然大悟。
  佳岚无力吐槽,只是画了一打写了√2的黄纸给他。
  有没有用呢?其实佳岚不知道。但是从华亭侯一年半载就来请符看来…可能有用。
  她都不知道√2是这么神奇的东西。
  ………
  注:此对联出自红楼梦,在此转借为纪晏的感悟,与原意略有不同。在黑暗后宅的刺激和近三年乡野生活的领悟,让他发现四书五经并不是干燥的学问,所谓的老生常谈,其实都是充满血泪的结语。所以发此喟叹。
  意思是:世界上的事情通晓到最后,其实和圣贤所言的学问,根本就是相同的。人间千丝万缕的「人情世故」其实通透圆满了,也就是感同身受的一篇篇故事。
  三十三
  纪晏一行人甫抵京,下午国公爷就派了服侍过老太君(国公爷和容太君的娘)的老嬷嬷,严厉的表达了国公爷的愤怒和斥责,搁下话说晏哥儿就在国公府备考,不用容太君费心。
  容太君一大把年纪,连曾孙都有了的人,只能低着头让老嬷嬷骂,忍气吞声。毕竟她再横,也只能在纪侯府横。娘家长兄代表的是她的依靠,她怎么也不敢得罪这个脾气暴躁的长兄。
  结果人一走,她立刻开始砸摆设和物什,全砸光了还不能发泄完她的怒气。
  翻天了啊!她原本可以随意处置的庶孙,以为傍上她哥这条大腿,就可以翻天了?!
  国公爷比她年长十几岁,还有几年活头?到底那个不肖的纪晏还是得在她手头讨生活!不要以为攀上青云路有什么了不起,她终究还是纪侯府最高的容太君!除非能混到像冯宰相那样…
  呸!也不撒泡尿照照,凭他那人模狗样也配皇帝的宠幸?!
  她发狂并且愤怒,没东西砸了,就一幅一幅的撕字画。她在侯府奋斗了一辈子,终于获得最后胜利--比她的公婆和丈夫都活得久并且健康。养尊处优几十年,已经很久没有人胆敢挑战她的权威。
  要不是老侯爷过世前悄悄的将遗嘱一式三份的交给族里两长老和一个大学士,她相信爵位一定会是她么儿的。
  没有人敢忤逆她。
  如果说,之前对纪晏的不喜,只是因为心疼纪昭和彰示她在这个家的绝对地位,现在对纪晏的忿恨,已经上达到炽热欲焚,非灭了他不可的程度。
  没有人可以威胁她的权威然后全身而退的!没有!她可以随意处置这个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她所出的子孙!
  连带的她也恨上了世子。她虽然深居内宅,但能从残酷的内宅之争胜出,自然是聪明智慧之辈,直觉敏锐。虽然抓不到把柄,但她却很清楚的感觉到,世子绝对在当中占了重要的位置。
  在祠堂,这个不肖的孙子已经让她丢了大脸,说他没搅和绝对不相信。
  别以为你会没事!
  容太君大发雷霆之怒,全家的气氛都很低沈。连最受宠爱的纪昭都收敛许多,不敢去触霉头。
  表面上,世子爷也跟其他人相同,惶恐如丧考妣。事实上,逗着小柿子的时候,还挺开心的说笑话给世子夫人听。
  这个小名是世子爷的得意之作。小孩子难养活,最少纪侯府是这样。但要让他取什么狗剩黄屎,他第一个不乐意。他的儿就是未来的世子,那叫做小柿子好听吉利,又符合身分,还百分之百的甜。
  「你还乐呢。」世子夫人推了推他,「太君气出好歹可怎么好?」
  「没事,老人家火气太大得败败火,发出来就好了。」世子爷漫应,「对对,要跟你说这事。前天扛进来的五箱子物什,给容太君换上,别动用公中,孙子我孝敬了。」
  世子夫人眼睛缓缓睁圆,「那五箱子赝品?」
  世子爷气定神闲,「那么真的赝品,也是很花我一笔银子的。不过真品赝品,砸下去还不是同个声响?别白糟蹋真品了,砸一样少一样。这也是孙子我的孝敬之意,不忍心老祖宗造太多孽。」
  「你还得意上了。」世子夫人轻拧他的脸,非常无奈,「被识破怎么好?」
  世子爷装模作样的大呼小叫,看得小柿子很心疼,替他爹告饶,逗趣的模样,连世子夫人都笑了松手。
  「还是我儿子疼我。」世子爷非常得意,「嗳,夫人自然也是疼我的。可老祖宗…嘿嘿。」在儿子面前,他不想说容太君的坏话,「除了夫人火眼金睛,没个人能真分辨真伪…反正她也不会只砸这一回。」
  世子夫人考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不得得替夫君掩饰一二。但你也真是,为什么就要惹老祖宗?」容太君是精,但世子夫人也不弱。她觉得后宅事还是能玩得转,世子爷根本不用硬碰硬。
  世子爷沉默了一会儿,温柔的看着小柿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老祖宗抱过小柿子么?」
  世子夫人沉默了,小柿子非常诚实的摇摇头。
  「就是了,老祖宗也没抱过我。大概也没抱过我爹。」
  小柿子听不懂底下的苦涩,只是满眼同情,「我抱爹,等等去抱爷爷。」然后就张开小小的手臂,抱着世子爷的脖子。
  世子夫人轻抚着世子爷的肩膀,「好吧。我知道了。」
  纪晏回京,有段时间很不安。
  他悄悄猜过诸般巧合,怎么都觉得跟世子堂哥有关系。他是被舅祖父和大表哥庇护了,可是堂哥还是得在容太君手底下讨生活。
  听说了堂哥和容太君的祠堂冲突,他更坐立难安。总觉得,是他的错。
  结果世子爷悄悄来探他,被他紧张的抓着问,啼笑皆非。虽然觉得小堂弟有点婆妈,可是还是涌起一股温暖的感动。没有亲兄弟的他,现在才感觉到有兄弟的好。
  「别傻了,我不是为你…只是顺带的。我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爹。」世子爷拍拍纪晏的肩膀,「有些事儿你不知道。有的人偏心是没谱的,对着自己亲生骨肉照样下得了手。我不过是争口气…当然也是你争气,不然谁理你。」
  纪晏虽然不是完全知情,但是在纪侯府的黑暗后宅生活那么多年,又离开从旁观者冷眼,的确看出许多习以为常的不公和蹊跷。
  「纪晏绝对不会忘记伯父和大哥的恩情。」他说得很认真,可是世子爷却放声大笑,还捶了他肩窝一拳。
  「娘的,兄弟间说啥恩情,再说就揍你!」世子爷试着让自己狰狞点,可惜他那文弱的脸孔反而显得很滑稽,「你争气,哥哥就给你撑腰!天助自助者,懂不?
  」
  纪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脏一阵阵剧烈的跳动。他对亲情早已绝望,但是隔房的伯父和堂兄一直支持着他、照顾他,让他发现,其实绝望得太早。
  或许是因为曾经绝望过,所以他觉得堂哥说得非常对。凭什么亲人就得无条件的支持自己?就因为血缘?那他跟除了脸皮一无是处的昭哥儿有什么两样?
  他不愿意成为那样的人。
  本来隔房的伯父和堂哥可以冷眼看着他的挣扎,夫子也不用多费心思。但只是因为他努力了,他们就愿意拉拔他,回护他。舅祖父和大表哥没跟容太君站在同一边,反而接纳他。
  「…我如果考不上进士,怎么办?」他有些软弱的问。
  「再考!考到你不想考为止!」世子回答的很明快,「不想考了,跟哥哥做生意去。天下哪里不活人?」
  纪晏很想哭,终究还是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
  这一刻,世子爷纪昼突然遗憾了。怎么纪晏没跟他同个娘胎,他没有亲弟弟这件事真是太亏了。
  难怪他老爹总是舍不得这个小堂弟,老叨叨念念的。现在也有点舍不得,这二房的顶梁柱…可是个艰巨的大工程。
  「忠孝难两全,小弟,你将来不要恨哥哥。」世子爷隐讳的提点。
  纪晏没听懂,只是反射性的回答,「小弟若犯国法,大哥尽管送公处置就是。」
  世子爷神秘的一笑,「别的不用说,你让傅小才子多放些心思在科考,那就大善了。」话题一转,兴冲冲的跟他聊起小柿子,一整个儿奴。
  在帘后的佳岚,就没那么好唬弄了。
  她设法还原太幸运的历程,除了「贵人众多」,竟然没有其他结论。但是她终究将红楼梦颠来倒去看了几十遍,加上毫无用处的前情提要,她对这个微红楼有一个宏观的认知。
  在大方向来说,其实二房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大燕朝的女子普遍早婚,明显已经拖过最佳适婚期的吕表妹和曾表姐,据说还跟二公子混居在一起,连国公府奴仆都会议论了。
  这妥妥的就是大燕朝的宝(钗)黛(玉)之争啊。争的还是伪宝玉纪昭公子。
  那个只会揍儿子的无能纪员外郎二老爷,大概也快犯事了。偏心溺爱的容太君,阴狠的孔夫人…一整个照剧情走,完全就是大楼将倾,树倒猢狲散的格局。
  唯一的不同就是,大房底气很足,摆脱了可能的悲剧。
  喔,对,纪晏也跟贾环的命运南辕北辙,也可以从这泥淖中脱身。
  世子爷很不简单,非常不简单。照说他该是纪侯府的「贾琏」,或许个性有些像,但是超脱出来,硬是将整个大房驶离了被击沈的悲惨。
  这样的人恐怕心狠手辣。
  想了很久,她却对自己一笑。这样的人,却也恩怨分明,不做没有利益的事情,也就是说,既然已经插手成为纪晏的「贵人兄弟」,就不是他们生命中的反派。
  不过二房可能要出事了。
  一想明白,她心头大定。既然世子爷点明要她用心,必定有其道理。她回房开始磨墨,想把字练得更好一些。
  说不定这个很虚的功名,会有些用处,而不只是脱籍和匾额了。若是那个该死作家的「前情提要」无误,说不定她还能够跟那个流氓皇帝,就自己的终生,争上一争。
  说状元,那太藐视大燕朝诸学子了。但是一甲前三,好歹她还是挺有希望。
  谁让她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呢?二十一世纪的累代学识当外挂,还考不上前三,真的不好意思出门跟人打招呼了…
  砸了穿越者大开外挂的金字招牌,她不想当这个万古罪人。
  三十四
  在国公府,纪晏和佳岚的生活,难得的进入一个完全安定无忧的阶段。
  国公爷就是大燕朝传统而且经典的大家族族长。公正严厉,重视血脉儿孙。纪晏是他亲妹子的孙儿,在他看来,关系非常亲近,能够步上青云路,不指望他能替容家添砖加瓦,但能有个出息的甥孙做表率,让子孙知道上进,他也与有荣焉。
  说出去是多添光的事情。他的长孙,是勋贵武人第一的华亭侯。他的甥孙,是举榜第五的举子,将来说不定还能捞个进士当当。
  他就想不通为什么亲妹子脑筋卡了什么,硬生生想废了这孩子。只能归咎于头发长见识短。国公爷忿忿的想,若是妹子还想朝孩子伸手,既然她不要…我要!
  虽然隔姓过继有点出格了,但可不能让他那愚顽的妹子毁了一个好孩子。
  沈稳的纪晏很得他的好感,顿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交代长孙,绝对要安置妥当,跟容府的公子们待遇不能不同,一律走他老人家的私帐,不必动用公中。
  精明干练的大表哥容岳峙比他祖父还重视,但也很体贴的闭院谢客,准备科举最需要的还是安静。
  比起纪晏,佳岚感受更深。这些年,她神经其实一直绷得紧紧,没有一天松弛。充满恶意的后宅,繁杂讨厌的人情往来,永远干扁的荷包,蒙懂无知的四小水果,艰难而颠颇前行、需要照顾的三公子。
  纪侯府已是艰难。
  出了侯府,又是另一种艰难。没有大人照抚的一群半大孩子,民风不怎么纯朴的周家村。她每天都睡得很轻,有点动静就会翻身抓菜刀。是大仙的误会和她费尽心力绸缪,才能侥幸不成为别人刀俎下的鱼肉。
  出了纪侯府,依旧艰难。
  但身为一个队长,让人看出泄气就注定输了。别人看她总是气定神闲,谁知道天天大逆风的日子多考验心脏。
  所以少有的大顺风,让她大大的松了口气,累得只想看看书,什么都不想管了。
  这时候,四小水果终于知道被人传得很神的「傅小才子」,居然是他们家的佳岚姐姐,下巴差点脱臼。一直立志要当大丫头的桃儿尖叫一声,「佳岚姐姐你还在混什么?明年春天要考进士了!」
  「那个…」她才开口,已经让激动的水果们一阵劝哄,抢着把不多的事情分光了。桃儿有模有样的指挥,李儿和橘儿分工合作,杏儿已经激动的开裁,从荷包到衣裳,发誓要把所有好兆头都绣上。
  …你们激动什么?
  不过,她真没想到,亲手带出来的四个小水果,已经长大,而且聪明伶俐,很有模范婢子的架式了。
  不,说不定比她还好。在大燕朝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彻底磨去她二十一世纪的个性。再怎么假装,她还是个冒牌货。
  如果是大燕朝真正的模范婢子,就不会闲了没事干,以刺激自家公子为乐了。
  纪晏的进步无疑是巨大到可怕的,但佳岚也不是原地踏步。他们几乎是同时跨越了一道「读书人」与「儒」分野的天堑。
  这是个很妙的境界,许多读书人一生都无法抵达。读过的书不再只是死板的文字,更不是功名敲门砖。而是顿悟了千言万语,不过是先圣先贤给子弟后代点燃的,一盏盏的引路灯。所说得不过是,人生。
  在「道」之上,该如何走才能不愧天地,不愧自己。
  于是所有死记硬背的典籍都「活」了过来,在生命的每钟每刻都能得以印证和反思。
  这时候,他们才能自称,「儒生」。
  没想到,二十一世纪只知道花俏的玩弄文字的我,在几乎没有一刻安生的大燕朝,两世为人,才真正悟了。佳岚默默的想。
  当然,能领悟到这个,他们还只算站在儒家之道的门口。可光光这点,就够他们将大半的儒生,甩尾不见车尾灯了。
  但是对纪晏可爱的斗志,「名次优于傅佳岚」,佳岚只报以温静的微笑。
  或许纪晏大器晚成,急起直追,到底还是追在后面。即使同样顿悟了,她终究有丰厚的学识底韵,还有上千年学者和哲思累积的总结这种超规格兵器…
  这样还输真太没道理了。
  佳岚认真起来发威,纪晏只感到心灵受到绝对的辗压,时不时就郁闷的想吐血。这还是不写策论相对辩证时的惨况。
  写策论的时候还好一点…因为他们的策论应夫子要求,要张贴在族学。佳岚觉得这个时候就歼灭太残忍了,所以都会留一手,纪晏却被逼得全力以赴。
  那段时间,族学大轰动,两个人的策论一贴出来就万人传抄,也让京畿举子痛苦不已。
  还玩什么?不用玩了。跟这两个小怪物同科科考,头甲三名都不用想了,从二甲排起吧,还得祈祷京外的举子,这样的怪物不要出现太多。
  虽然佳岚不想造成歼灭战,但是该科弃考的京畿举子,创史上新高。也就是说,从精神面上,半残了。
  佳岚对此表示遗憾,并且认为京畿学子的抗压力,很有加强的空间。
  三十五
  临到科考那天,京城的气氛分外肃杀。
  天阴沉沉的,隐隐有春雷发威。国公府上下几乎都笼罩在难以言喻的紧张中。
  四小水果更是坐立不安,脸色发白,一副快昏过去的样子。连阿福都焦躁的在院子里乱跑。
  只有两个准考生例外。一个晨起依旧雷打不动的练了一趟拳。一个安然的连吃了十四个包子,还喝了一盅汤。
  「…你没事吧?」纪晏忍不住问。他真的不知道佳岚把食物吃到哪里了…甚至怀疑她的胃连接着东海之类,丢下去没个声响。
  「回公子,七分饱,刚好。」她安闲的回答。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识。当然要吃饱了好干活,歼灭全国就是她试剑的预期希望。
  虽然面容柔弱安静,纪晏却觉得这个小小的少女有股冲天煞气,让他感到很危险。
  「…别太拼。」他有股大难临头的感觉。虽然「大难」的目标并不是针对他。
  「婢子有分寸。」佳岚漫应。
  纪晏狐疑的看她一眼,「带把伞,仙家被雷劈了也会挂掉。」
  佳岚无言的瞅着这个想象力太丰富并且顽冥的公子,有气无力的对他一福,跟着来接她的师娘(夫子妻)走了。
  是的,直到现在,「傅小才子」依旧走神秘路线,还是上面特别交代的。
  望着她渐去的纤瘦背影,纪晏清楚的认识到,这可不是上不上榜的问题。而是,考输了佳岚,这辈子别想翻身了。
  从认识到现在都被管头管尾,将来还是个「妻管严」,岂不是太没面子。
  应该为了考试而非常紧张的纪晏,想的却是还没有影的事情。直到大表哥喊了他两声,他才如梦初醒。容岳峙亲自来送他入闱,可见国公府有多重视。
  「出闱我亲自来接你。」大表哥难得柔声的说,「尽力就是了,多照顾自己。」
  纪晏对他笑了笑,小麦色的脸孔阳光灿烂,充满自信。
  该我战斗了。纪晏器宇轩昂的跨出大门。
  ***
  我已尽力。有些憔悴的纪晏欣慰的想。不愧天地,不愧任何人,不愧自己。
  昂首走出闱门,他奋战多日的无声战场,大表哥真的亲自来接他。
  他先是灿出光亮的笑,但看到撩起车帘的却是佳岚苍白的脸,又觉得有几分不对。
  大表哥扶他上车,一脸无奈。「姑祖母说什么都要接你回去。放心,我亲自送你,祖父发话下来了,不会有人为难你。」
  要回纪侯府?当然,那才是他的家。但是,为什么他只感到深深的恐惧和疲惫,没有一丝愉悦呢?
  「谢谢表哥。」疲倦的纪晏强打精神。
  「兄弟家不说谢字。」和他同车的容岳峙摆手,沉默一会儿,轻声说,「且宁耐几天,再来哥哥家作客。」
  纪晏只是笑笑,没有回答。佳岚和四小水果在另一车,他还听到阿福的几声吠叫。祖母容太君铁了心要他回去,要不不会连狗都要跟着走。
  想再出来,千难万难。
  但他不想让大表哥担忧,只是说着闲话,却不抵疲倦靠在车壁睡熟了。
  容岳峙脱下大氅,盖着小表弟的身上。有股无力涌上心头。
  终究他还是姓纪不姓容。他容家总不能扣留纪家的孩子。就算知道…回去没好果子吃。
  他打从心里喜欢这个小表弟,这么年少难免轻狂,何况诗文并茂的才子。但是小表弟却超过年纪的老成,甚至有些沧桑。见过许多世事的他自然知道为什么。
  侯府公子,天天练武不辍。根骨超乎想象的好。最重要的是,这点年纪却能持之以恒,像是被什么追赶似的不敢懈怠。
  真没考上的话…或许可以将他收入太史监。好好磨砺,将来说不定是个允文允武的材料,有机会接他的棒子。
  虽然太史监总是很危险,但是总不会比人心更危险。
  抵达纪侯府门口,心情有些低沈的容岳峙简直溢出雷电般的愤怒。
  果然最险恶的是人心。
  纪侯府张灯结彩,大放鞭炮,门口贴着喜,很明显在办喜事。
  京城故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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