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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伏诡话-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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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师傅酸不溜丢地拆台:“人家有包吃包住的好房东,正急着找呢,你?哪儿凉快闪哪儿去。”

鲈鱼掌柜不跟他计较,抱起膀子靠在墙上继续看热闹。

观花婆说管师傅的移魂术是散离魂气再聚合的导引法,实际上引的是气,魂气是灵魂的一部分,但不等同于灵魂,而且这方法只适用于生魂,死人的魂没有肉体可依,一旦魂气被打散,很快就会灰飞烟灭。

观花婆说她知道怎么引灵,但是需要借助李安民体内的优良环境休养生息,等恢复基本水平线保证立马抽身,说到做到。

李安民怀疑这是故意找借口拖延时间,就向她探问引灵术的具体操作方法,李安民曾经以身试法,知道该怎么施行引灵术。观花婆坦言相告,毫不保留,虽然细节上有出入,但大抵不差,李安民就暂时信她一回。而且这老太臭归臭,遣词用句却很讲究,像个有文化的墨斗子,语气不骄不躁,很有亲和力。

管师傅特不爽,说臭气熏天他能忍也就忍了,那引气附魂还到底做不做?李安民那条小魂还到底要不要检查了?

殇婚08

观花婆对宿主相当关心,询问是怎么回事,鲈鱼掌柜灵机一动,就把李安民的大致状况说给观花婆听,问她能不能观测出灵魂的异常来?

观花婆笑道:“要说异常也异常,小姑娘的双阴体质很少见,自然与其他人不同,要说正常也正常,就老婆子的感受来说,灵魂健康,血气运行得也很通畅。”她停了下,又说:“要真说异常倒也有些不对劲,跟灵魂无关,而是这姑娘的气魄超乎想象的宏大。”

管师傅的嘴皮子不磨就发痒,嘲道:“她都给你当房子住了,气魄能不大么?”

观花婆到底年纪大,见识广,没把小朋友的冷嘲热讽当回事,好声好气地纠正他:“老婆子说的气魄和你口中的气魄不同,指的是躯壳的容度。”

容度与容量、容积都有区别,后两者有固定的单位标准,而容度是一个相对抽象的词语,观花婆说在位势论里,容度被用来描述一个集合大小的概念,在这里,容度特指容纳灵魂的广度。

从根源上来说,灵魂是一种聚合的气场,体积可以无限压缩,所以容度的大小决定所容纳灵魂的数量,只要容度够大,甚至能装得下成百上千条灵魂。但是在一般情况下,生物的魂与魄会相互匹配,一个躯壳通常只能容得下自身的灵魂,偶尔也会出现容度稍广,魂气外溢的状况,不会相差太多,这样才能保证阴阳持衡。

这番理论一说出来,管师傅立马收起臭脸,惊讶道:“你挺行的啊,位势论都出来了,我还以为像你们这种神婆就晓得瞎传播封建迷信咧!没想到还讲科学。”

观花婆说他少见多怪,能当上走无常的多是阅历丰富的老人,她们不仅有充足的生活经验,对传统知识也颇有专研,任职之后,还能够见识到部分不为人知的玄妙,就算各眼看花花不同,但是有一个基本点不变,那就是“迷信”的理论依据大多来源于阴阳五行学说。

有人总觉得一扯上阴气阳气就是迷信,有些专家还特别把阴阳论中的事例提出来用科学概念重新诠释一遍,以此来证明科学的正确性。观花婆笑言这是本末倒置,在“科学”这个词出现之前,阴阳学说就已经形成,并发展成为中医学的基本理论,许多科学理念一样能用阴阳学说来解释。

某些所谓的科学概念只是套用了阴阳学说的理论,换个新名词、换种新说法,就回过头来进行批判,说我这才是真理,你那是迷信。

观花婆说到这里语气略重,有些忿忿不平,管师傅热切地握住李安民的手上下摇晃,像是找到了知音,似乎把刚才的出言不逊忘得一干二净,也不捏鼻子了,就地坐在李安民身前。

鲈鱼掌柜问:“婆婆以前是学中医的?”

观花婆说祖上姓叶,世代为医,跟清朝杰出医学家叶天士同出一脉,观花婆年轻时在一家小有名气的中医诊所工作。

鲈鱼掌柜笑着道“那难怪”。

李安民从昨夜的谈话中得知观花婆的老家跟叶卫军在一处,又同姓叶,也许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便问道:“我房东也姓叶,跟你是老乡,叶卫军,他爸叫叶兵,婆婆,你听过这两个名字没有?”

观花婆说他们那地方姓叶的人家多,叫卫军、卫兵的还不少,没怎么在意,当然也有印象深刻的——“叶景文”,据说在抗美援朝时,这名军人是第一批深入敌后的赶死兵,本是战功累累的英雄,却因侦察任务完成得太好,在肃反运动中被贴上特务标签,文革时更成了重点批判的对象,被涂黑脸,戴高帽,强行拉上街示众,最后他不堪羞辱,在游行途中自杀了。

观花婆那时还小,住的地方跟叶景文家不同区,离得很远,从来没照过面,据说两家还沾亲带故,但在敏感时期,没人敢认这个亲,撇清关系都来不及。后来武斗力度增强,城里的激进份子划分成两派争来斗去,还上了机枪大炮,许多老百姓弃家逃难,观花婆也就是在那时跟着父母离开故乡。

这段灰暗的历史听着挺不是滋味,观花婆说完之后,鲈鱼掌柜和管师傅都没声音了,屋里气氛沉重。李安民将叶景文的名字和事迹写在本上,没有多问,把话题及时拉了回来。

观花婆结合阴阳学说和弦论来分析李安民的症状,推断是灵场稀薄导致的渐层性记忆衰退。她拿鬼上身来打比方,为什么说鬼上身对人体有害,一方面是因为阴气过重会造成阴阳失调,另一方面是由于人体躯壳的容度有限,只能装得下自身灵魂,若魂的数量超过容度,形魄受损,轻则致病重则丢命。

李安民的魂与常人无异,躯壳的容度却很大,以至于被鬼魂入了身也没有出现不适反应,观花婆直言这种魂魄不相称的情况只有耳闻,前所未见。

管师傅说他认识一个能通灵的灵媒,可以同时招出两个死人的灵魂并进行附体,用这种方法来探知死人的生前生后事。观花婆说通灵必须借助外力,不能持久,李安民的躯壳容度是属于自身特质,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把活人的身体错当成容纳灵魂的高强度媒介。

接下来,管师傅与观花婆就魂魄方面进行深入探讨,鲈鱼掌柜拍拍屁股出去补觉了,李安民把嘴巴交给观花婆管理,在臭气熏脑的折磨下认真听讲座记笔记。

太复杂的术语李安民听不懂,但是观花婆提出的一个假说引起了她的注意——意识力分散会削弱对事物的印象。

曾有一种论调,认为记忆是由明暗相对的两种物质混合构成,混合体能使得体内空气保持均匀分布,一旦平衡被打破,就会出现遗忘现象。

再进一步拆析,明暗相对这层意思从广义上来解读也可以是冷热、阴阳、魂魄,观花婆觉得魂魄与记忆息息相关,人通过亲身经历获得经验和对物质的认知,人生体验烙刻在躯壳上,由此而产生的记忆则留存在灵魂中。

记忆是一种抽象意念,属于灵识的一部分,多种灵识汇聚成灵场,与阴阳两气交汇融合,形成魂气,魂气就如同空气,在封闭的空间里会自动扩散,直至均匀分布。

如果把形魄比作一个概念空间,在魂气定量的前提下,空间越小,魂气浓度越大,意识聚合得越高,反之空间越大,魂气越稀薄,意识则会分散,记忆广度随之延伸,人脑无法在大范围内主动标记所有内容,需要依靠外界刺激,比如图像、声音等感官因素,才能进行短时间的呈现。

李安民觉得这跟自己的症状极为相似,有些事情如果不被提醒就想不到,也不是真正的遗忘,就有种顾不过来的感觉,她把观花婆的解析逐条记下来,然后写上自己的及时想法和计划。

鲈鱼掌柜睡饱觉后又加入讨论,把皮影人的异常行为说给观花婆听,让她帮着分析。观花婆对这点就琢磨不透了,只提出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李安民曾被什么东西附身过,虽然那东西后来离开了,却带走了人体内的部分魂气,是被带出体外的那部分魂气影响了皮影的正常运动。

李安民回想皮影在爆炸之前满地乱爬的场景,拳头敲上掌心,恍悟道:“我曾经被一只狐灵上过身,那小狐狸据说已经成魅了。”

观花婆说那没跑的,民间就有狐食人气的说法,古书上也有记载相关事例,铁定是这个原因。

李安民长出了口气,她不怕事情离奇,就怕问题出在自己身上,还找不到缘由,一旦能解释得通,就没心结了。

鲈鱼掌柜也松了口气,果然是外在客观原因和不可抗力,绝对不是他技术不过关。

观花婆是个很有分寸的好房客,除了借嘴说话,不会使用李安民的其他部位,她也知道自己会散臭气,一般不主动开口,但对于有臭味这点观花婆特别澄清了下:不是老婆子自己爱发臭,受过刑的鬼魂都这样,方便辨识,这股臭味又叫罪气,看守无常道的鬼差一闻到气味就知道咱是被流放在阳间的罪犯,立马驱赶,赶不走就关门放狗。

李安民觉得这老婆婆确实不容易,没想到阴间的刑罚那么残酷,挺为她不平。观花婆委屈归委屈,倒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冤,阴司重法则,用人之前先要约法三章,答应的条件绝不会少给,担下的职责绝不能出差错。她在当差前就知道违反约定的后果,既然签了单,恶果自然要一口吞,没什么不公平的。

管师傅对观花婆刮目相看,不仅因为见多识广,还觉得这老太婆很上道,落得个形神兼灭的下场也太悲惨了,于是开始琢磨该怎么帮她。

临近傍晚时,管师傅和鲈鱼掌柜要去余苗村喝喜酒,李安民猛拍脑门,暗骂“该死”,赶紧拉住两人,急道:“昨晚观花婆说了,刘老家房顶上有丧气,喜事会变成丧事,有血光之灾!”

殇婚09

管师傅和鲈鱼掌柜脸色当场就变了,忙问观花婆究竟是怎么回事,那老婆子窝在李安民体内闷不吭声,像睡着了般,可能是太累了,怎么唤也唤不出来。管师傅把黑皮包塞进李安民怀里,叫她跟着一起去,鲈鱼掌柜拉开包拉链,把一封红包和整盒口香糖丢进去。李安民就穿着光鲜亮丽的牡丹花连衣裙,脚踩土灰色的旅游鞋,肩挎超大号的黑皮包,晃里晃荡跟去了。

婚宴地点在旅游景区的生态园内,管师傅开面包车载李安民和鲈鱼去赴宴,车程四十五分钟,开进生态园,来到隆兴宾馆前,新娘新郎站在门口迎宾,还请了专业团队摄像拍照。

李安民本来还期望能见识一场原汁原味的乡村婚礼,美梦泡汤了,管师傅说女方家是城里人,为了兼顾两边习惯,中午办土家席,晚上进馆子开洋荤。

李安民跟着哥儿俩递红包签到,刘家夫妇一见熟人,忙热乎地迎出来,刘大伯皮肤黝黑,五官端正,脸不难看,但是很显老,满脸皱纹,一看就是过惯苦日子的,五十不到的壮年人看起来像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勾头耸背的姿态就像只类人猿,往哪儿一站都是缩着的,肩膀总也打不开。他爱人刘婶倒是白胖高壮,高喉咙大嗓门,精神头旺健。

新郎官是老刘的大儿子,名叫刘修,身高像妈,五官像爸,尽拣好的基因遗传,外貌自然不赖。跟父亲的淳朴憨厚不同,这位刘修看起来很擅长酒桌应酬那一套,据说是进城镀过金的高材生。

新娘是个漂亮的都市女孩,名叫余可嘉,小圆脸,棕黄色的卷发,长得很洋气,可能是有些紧张,她表情僵硬,不动也不说话,穿着雪白的高腰婚纱站在签到台前,还真像展示柜里的洋娃娃。

进大厅前,李安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她发现余可嘉正望过来,动作很别扭,不像是自己转动头部,而像是硬被人把脖子掰过来,从侧面看,她整个身体绷直了向前倾,双臂微张,站姿很不自然。

“不觉得那新娘怪里怪气的?”鲈鱼掌柜凑在李安民耳边说悄悄话。

“有什么好怪的,没听过婚前综合症?恐婚就这德行,这叫丑媳妇见公婆。”

管师傅人前舌头直,但是不喜欢在背后说小话,一手一个,把李安民和鲈鱼拉进大厅。穿过花拱门一看,豁!好一个城乡结合部——左半边是新娘的亲友团,帅哥美女打扮入时,老爷太太气质高雅,一看就知道,全是城市户口。右半边则是新郎的亲友团,除了刘家人意外,余苗村的乡亲们全被请来捧场,每人衣服上都别了一朵小红花,喜气洋洋,充满乡土气息。

红毯大道就像一条鸿沟隔在中间,城归城,乡归乡,壁垒分明。李安民仨是新郎家的朋友,被安排在乡土区,跟发喜糖的朱妈张妈坐一桌,这桌除了鲈鱼掌柜和管师傅之外,全是女同胞,鲈鱼掌柜嘴甜人俊,号称师奶杀手,没多久就跟大婶们聊开了,气氛热络之后,他就见缝插针地打探刘老家近况。

俗话说三个女一台戏,一桌女人能组个戏班子,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吱吱喳喳。

有一老太太叫怜婆,是全村人共同侍奉的老寿星,八十大寿刚过没多久,在女人当中最有发言权,她拿腔作调地说:“老刘诺,伊系朱土阿公,利卡利考,胶己赚地个钱多,唔咸涩,就系个塔埠喂嬷,小珠娘地个债,迫性!头家着惊,抽讨死个。”说着掩嘴笑起来。

李安民就懂了“老刘”和“赚钱”这两个意思,听语气,应该是在打趣。鲈鱼掌柜小声解疑:“阿婆说,老刘是个好人,肯吃苦,什么都好,就是太怕老婆,挺好笑。”

朱妈说老刘祖籍不在潮州,年轻时独身一人出来混,生意还没做成就被人骗得血本无归,走投无路的关头是小金花拉了他一把,小金花就是如今的刘婶,村里有名的油辣子。金花爸见老刘为人憨直,又肯吃苦,就招他入赘,赘婿在家里没地位,小金花也拿丈夫不吃劲,婚前的好品性到婚后就成了嘴笨人呆,小金花自己是个火爆肠子,恨老刘性子慢、磨洋工,动不动就对他破口大骂,老刘忍着受着,从来没回过嘴,里外都是老婆最大,村人才调侃他喂嬷,也就是“妻管严”的意思。

别看老刘闷吃,赚钱赚得那叫一个勤,从卖柿饼到开旅游饭馆,什么苦活脏活他都肯干,每天除了干活就是干活,不让自己闲下来,赚到的钱全砸在孩子的教育上,现在大儿子在城里找了份稳定的工作,还是办公室精英,小女儿上中学,就读县里的重点学校。人是喂嬷,可能发家,乡里乡亲谁有个困难,他都不吝帮忙,众人调侃归调侃,谁提到他都先竖起拇指。

朱妈说小金花就是气老刘不会说好听话哄人,背后没少夸奖,老刘长老刘短,嘴上不客气,表情透甜透甜的。

如今儿女大了,日子滋润了,小金花也想学人家小两口玩甜蜜,又不好意思直讲,经常明里暗里给丈夫示意,可惜老刘不解风情,白天忙得辛苦,上床倒头就睡,小金花的体重日益增涨,满腔情怀无处发泄,于是更年期提前到来,脾气愈发不可收拾。

就在上个月,从没红过脸的老刘终于忍无可忍,跟床头太岁牛顶牛地大吵一架,这可是老刘进村以来头一次跟小金花正面冲突,两人的吼声从村头传到村尾,整村都轰动了,村长领着全村人过去劝架,这才把两人劝下来,说起来也没多大事,就是为了一件衣服。

朱妈左右张望,做贼似的低语:“我跟你们说,这事还真就不小,事后小金花来找我哭诉过了,说老刘有件箱底裙,是他母亲穿过的嫁衣,小金花看料子好,想改来自己穿,你想啊,这衣服搁着也是浪费,正巧儿子要办婚宴,也能省下买新衣服的钱。”

李安民觉得这省吃俭用的作风值得提倡,但老刘不这么认为,难得态度强硬了一回,绝不容许老婆打那套嫁衣的主意,夫妻俩就为这事闹得不可开交。

张妈插嘴:“这叫什么大事?老刘也是,平常啥都能忍,为件衣服犯得着么,我就捉摸不透了。”

鲈鱼掌柜托着下巴道:“可能老刘是个孝子吧,妈留下来的东西就是个宝,不能动的,再说各地习俗不同嘛,也许有个什么说法。”

朱妈摆着手道:“哪里是呀,唉呀,这事儿说来也的确不能怪小金花发火,老刘是有不该。”

在争吵过程中,老刘一个不慎说漏嘴了,原来那套嫁衣不是他母亲的,而是他前妻的!老刘以前竟然结过婚!这下可把小金花给气炸了,她一怒之下抓起嫁衣就撕,撕了还不解气,又用剪刀剪来泄愤,老刘脾气上来了,伸手去抢衣服,结果一个不留意,手掌挥到太岁的头,不重,只是轻轻挡了一下,小金花就认为他是要扇人耳光,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没完没了了。

这事真要论起理来是老刘隐瞒在先,小金花再怎么撒泼也情有可原。老刘站不住理,骂也骂不赢,打也打不过,只能跑到田埂上吹了一宿冷风,第二天又回去向老婆大人请罪求和。

管师傅喃喃道:“跟自家婆娘吵架,吵到最后自己离家出走,出走完了还赔礼道歉?刘老出息大了。”鲈鱼掌柜拿胳膊肘拐他。

李安民听着揣摩着,刚想问话,灯光啪的暗下来,四角聚光灯打在舞台和红毯大道上,司仪对着话筒致开幕词,宣布婚礼开始,首先——迎新娘。

庄严悠扬的婚礼进行曲响起,新娘在父亲的牵引下走上红毯,两边花童鸣炮洒彩纸,老丈人把女儿的手交给准女婿,让两人交握,覆在上面拍了拍,说道:“小刘,我女儿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

群众爆出一阵热烈的鼓掌声。

余可嘉面无表情地跟在新郎身旁,走路时颠簸起伏不大,地毯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像是鞋底贴地滑行的声响。

站上舞台之后,她还是保持那个怪异的姿势——脖子往前伸,上身前倾,耸着肩膀,双手朝两侧微微张开。

鲈鱼掌柜微微眯眼,说新娘古怪,管师傅刚才没在意,在灯光下再细看,也察觉到不对劲,低声道:“你们看那女的,像不像是被人从后面拎了起来。”

不仅如此,走红毯时,余可嘉就不像是在正常走路,而像是被人提起后领往前拖行。李安民早就留意到了,但是周围的人都在拍手,谁也没在意,她还以为是自己太敏感,毕竟每个人的动作习惯都不同,说不定就有这么奇特的。

“我过去看看。”李安民把黑皮包挎好,离开座位,从外围朝舞台绕行,鲈鱼掌柜和管师傅也跟了过去。

有不少小孩围聚在舞台前凑热闹,李安民三人就蹲在侧方观察,余可嘉的礼服是拖地蓬裙,被伞棚一撑,就算里面扭麻花,从外面也看不出来。李安民几乎是趴在地上,想从裙子和地面之间缝隙处窥出点端倪来。

殇婚10

雪白色的裙摆上绣着朵朵红梅,艳色还在缓慢地朝周围扩散,是血!新娘的裙摆边缘沾着血迹,李安民爬站起来,刚想叫出声,奏乐声变了,速度慢下来,音调也降了好几度,变得浑浊沉重,像在奏哀乐,还夹着“兹兹”的噪声。

司仪连忙叫调音师关掉声音,台下有人尖叫:“血!有血!新娘流血了!”

余可嘉毫无知觉,仍然以奇怪的姿势静静站在原地,鲜血从裙摆下方漫溢出来,把红地毯浸得透湿。

婚宴现场炸开了锅,新郎官一见到血就腿软,噗咚跌坐在地下,惊恐地大叫:“可嘉,你怎么了?怎么了!?”像复读机一样,除了不停重复“怎么了”这三个字,什么也不会了。

余可嘉不说话也不动,站得稳稳的,像个静止的假人,余妈哭嚎着喊道:“小嘉,你怎么了?啊?你说句话,不要吓妈啊!”伸手扶住她轻摇,也不敢使力。

余爸厉声大喝:“别动,一动血流的更多,千万别动她!”

余妈吓得缩回了手,司仪对着麦克风声嘶力竭地高喊:“打电话!叫救护车!在场有哪位是医生?赶快上来!”

没人应声,没人动,李安民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冲上舞台,跪在余可嘉身前,一把掀起裙摆朝里探头,浓烈的铁锈味灌入鼻腔,就见两条纤长的秀腿被血刷得通红,李安民先往下看——鞋尖点地,鞋跟悬在空中,看上去像是踮脚站立,但很明显,脚尖没有施力。

看完脚再顺着腿往上检查,丝薄的内裤被浸湿,血是从阴、道里流出来的,黄脓状的液体沿着大腿根部缓慢下滑,一条肉质物脱出内裤边缘掉在毯子上,乳白色,像猪肠子般松软,上面还粘着细网状的血丝。

李安民立即意识到是怎么回事,赶紧放下裙子,对六神无主的余妈小声说:“快!先把人放平。”

余妈哭得妆都糊了,抖着声音问:“怎么放?小嘉不是还站着吗?我不敢拉,拉不动啊……”

余爸以为李安民是医生,连忙对工作人员吼道:“快去找担架来!快去啊!”

“担什么架啊,来两个人把她抬起来放平!”李安民看向围观群众,看谁,谁往后退,亲戚里也没个敢上前的,唧唧呜呜,你推我,我推你。

新郎官头一个不能指望,已经晕血昏过去了,余苗村的亲友都围着他转,这头的事还没解决,那头又出麻烦,周围闹哄哄的,没个能出来拿主意的人,李安民快给急死了,从后面抱住余可嘉的腰,想让她靠着自己顺躺下来,没想到这姑娘全身僵直,两只脚落地扎根,李安民一个人根本搬不动,又不敢硬掰。

管师傅和鲈鱼掌柜排开群众撩袖子上阵,一个托头,一个抱脚,抬起新娘轻轻放躺下。

不知道是谁发现了地毯上的组织块,嘴快地叫出来:“夭寿噢!新娘小产啦!胎儿都滑出来了!”

管师傅立马脱下外套盖住那滩血肉,鲈鱼掌柜安抚余家二老,说已经打了急救电话,叫他们稳住别慌。

李安民蹲在余可嘉身旁,摊开手掌遮在她眼前轻晃,没有反应,试着把她的眼皮抹下来,也没用,只要手一离开,两眼又啪嗒张开,像装了自动掀起的弹簧。

没过多久,救护车开过来把新娘拖走,婚宴还没开始就散席了,李安民三人跟着村民回到余苗村,晚上就住在稻香居二楼的客房里。

“血光之灾,观花婆的话中了一个,就看新娘子能不能救回来了,以那出血量,我看危险。”鲈鱼掌柜叹气。

“过衰!夜路行家遇着鬼!李安民,快把婆婆招出来,我有话要问她!”管师傅把头发抓成鸡窝,烦躁不堪地在小房子里踱来踱去。

李安民靠在窗前往楼下看,没听到管师傅的话,她的注意力被其他事物吸引了——正对窗口的大树下站着一个人,树荫把上半身遮住,只能看见下半身,是个女人,穿着镶金流苏的红色片裙,是昨天中午在山路上见到的那个花旦,她一动不动地站在树下,风吹树叶沙沙响,拂起满地尘沙,那金色的流苏却像铅丝一样竖直垂在裙摆下,一根也没飘起来。

李安民忙把鲈鱼掌柜和管师傅叫到窗前,往下面指去:“看到没?那里站着个女人……”

再一回头,呆住了,指尖对准的方向只有一棵树,什么人也没有,眼光只是离开了几秒钟,那个花旦居然就不见了,从视线所及范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人?”鲈鱼掌柜把头伸出窗外,看了半天没看出名堂来。

“一个唱戏的,昨天中午在树林里看过,你没看到?我们不是来村里看人唱戏的吗?她就站在台下那群艺人中间,你没看到?”李安民一连问了两次“你没看到?”,手心用劲压在窗框上,她怀疑就算那花旦还站在楼底下,鲈鱼掌柜也看不到。

“别管唱戏不唱戏了,老刘家的事还没个说法!那新娘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管师傅心急火燎,一会儿在床边坐坐,一会儿又站起来原地打转,看起来很着急。

“她流产了,自然流产并发大出血症状。”李安民在查婴尸熬油的资料时特意去了解过胚胎的生长发育过程,从余可嘉体内排出的肉条约有三厘米宽七厘米长,估计怀孕有三个月了。

鲈鱼掌柜盯着她不说话,像在看一个珍奇生物,李安民摸摸脸,问:“干嘛?”

鲈鱼掌柜摇头:“没什么,觉得亲跟普通人不一样,那时能想到掀裙子看□的人,估计就你一个。”

李安民连忙澄清:“我不是想看她□,是想看脚,你们知道吗?她的脚是踮起来的,但没使力,就像管师傅说的那样,有一股力量把她吊了起来,事实上并没有任何可见的外力在牵拉她,这不符合牛顿定律。你们去跟新人打招呼的时候,她反应不大,是吧?”

管师傅挠头说:“我以为是太紧张了,丑媳妇见公婆不都是那样?”

鲈鱼掌柜拍他的肩膀,叹息:“管哥,你不知道,城里姑娘可厉害啦,你又不上Q宝,我是天天被人调戏啊,换了是你,还不给生吞活剥了?这年头谁结婚会紧张到连话都不会说,路都不会走?”

管师傅横了他一眼,看向李安民,问:“会不会是被鬼附身了?你有经验,说说症状。”

“不一样,之前不管是被鬼还是被狐灵附身,意识都很清楚,行动能力和语言能力并没有受到影响。”

说到这里,李安民感觉一股凉气涌上喉咙,鼻腔里充满腐气,看来观花婆醒了,可能有什么话要说,于是李安民闭嘴等待,可是等了半天没声音,便主动问道:“婆婆醒了吗?怎么不说话?”

观花婆这才开腔:“老婆子是客,小姑娘是主,没得到主人允许,哪有客人随便开口说话的份?再说了,婆子我一张口就会显声露气,在人多的地方徒惹麻烦,有些非世俗常理能解释的事儿,不宜在人前张扬。”

管师傅直接问:“那你说新娘子到底是怎么了?鬼上身?”

观花婆道:“没看到鬼魂,新娘子是沾到了丧气,我不是说过么,刘大家有股丧气,那姑娘有身孕,胎儿魂气初成,最是脆弱,不能冲煞的,沾了丧气定要小产,保得住命就算走运了。”

鲈鱼掌柜问:“那你说的喜事变丧事,有血光之灾就是指这个吗?”

“老婆子不是预言家,只是经验谈,有丧气的地方阴煞重,易出人命事故,喜事不就变成丧事了。”

管师傅抹脸,无力地低吼:“婆婆,你说话太让人误会了!”

观花婆幽幽道:“是啊,老婆子就是这张嘴没管好,落得如此下场,看来以后我还是闭嘴不说话为好,你们也省心,免得闻臭气。”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两处敏感点,鬼也不例外,因多嘴受酷刑这件事是观花婆心里永远的痛,提起来就伤怀。

鲈鱼掌柜好言安慰她,顺便损了管师傅几句,李安民剥开一片口香糖放嘴里嚼,表示自己不在意,比这更臭的都闻过,习惯了就好。

隔天下午,刘家夫妇领着大儿子回家来了,小金花一路上破口大骂,用词很难听,大概意思是说新娘家不地道,想栽她儿子当冤大头,余可嘉流掉的胎儿跟刘修没关系,是别人的种。

殇婚11

目前的情况是:刘修坚称自己没跟余可嘉圆过房,余可嘉虽然脱离了危险,但一直神智不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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