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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伏诡话-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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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的情况是:刘修坚称自己没跟余可嘉圆过房,余可嘉虽然脱离了危险,但一直神智不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金花觉得这次闹得太难看,收不了场,就提出要退婚,她可不管领没领过结婚证,照死不愿意让儿子娶个破鞋进家门,这婚真要结了,她的面子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搁。
余家人当然不可能同意,离婚就等于间接承认女儿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他们丢不起这个脸,
抓着老刘说:我女儿的肚子就是你儿子搞大的,流掉的孩子就是你刘家的,你们得给我负责到底!
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在医院里差点打起来。刘修站在门口迎宾时能说会道,真遇到事就傻了,蔫蔫的,缩在小金花身后不敢抬头,老刘平常就不爱说话,从医院回来后更懵,别人讲什么他也不理,一个人呆坐着发痴。
管师傅听说新娘子没事也松了口气,拍着老刘的肩膀说:“我先回去了,两头离得近,随时有事随时找,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尽力。”
管师傅对陌生人冷淡,对朋友却异常热心,他在村里搭伙大半年,跟村人都混熟了,每到过年过节,村民就把吃的用的往厂里送,余苗村要是有个什么事,不用别人来找,管师傅自己跑得勤快。这回老刘家发生这么大的事,鲈鱼掌柜就知道管师傅清闲不了,肯定要跟在后面操心,做朋友的愿意替他分忧解劳,但是不能占用无关人士的时间。
于是在回程路上,鲈鱼掌柜提议说:“管哥,我看你有得忙活了,不如我先送李小妹回去再过来。”
管师傅没意会,不爽地嘟囔道:“干嘛?跑来跑去的好玩儿?先留着,我这边又不缺吃少穿,住也有地方住,你急什么?”
鲈鱼只好把话说白:“当然急,人家亲还有事,最后也没靠上你什么,是我带她过来的,有责任再送回去,又不要你管哥出路费。”
李安民在内心小挣扎了片刻,总觉得就这么一走了之会不安心,就说:“没关系,我这边急也急不来,刘老家那是要紧事,依我看,既然是丧气引发的事故,那就去找产生丧气的原因,治病要治根。”
观花婆道:“通常人死都会产生丧气,古人出丧忌讳多,生肖相冲忌、有身孕忌、痨病忌不足六岁的孩童忌,死刑犯忌……一方面是怕死人撞煞成跳尸,另一方面则是怕丧气对衰弱的人有影响,不注意还会犯太岁,一旦入殓,丧气很快就会散去,可刘大家的丧气久淤不下,还有增势。”
管师傅说:“余苗村近来没死人,老人家都还健朗,不会真是害太岁了吧。”
鲈鱼掌柜嘀咕道:“老刘家有个床头太岁呢,年年犯。”
出了林荫道之后阳光普照,观花婆哼哼道:“这一晒头晕眼花,老婆子歇着了,白天没事别叫我。”
她潜了,李安民嘴里也清爽了,赶紧吸几口新鲜空气,把浊气全排出,让清气流通,头顶上像开了百窍,感觉倍儿舒服。
下午,管师傅见太阳好,把储藏柜里的偶衣拿到后院晒,李安民就跟着帮忙,木偶的衣服尺寸各不相同,多用过浆的硬布缝成,平平整整不会起皱,有些衣服上还连着木头扎成的四肢,往架子上一撑,就像是挂了个无头的躯体。
李安民脸皮发麻,指着悬挂起来的偶衣问:“你们看,这像不像新娘的姿势?”
上身因重量前倾,双臂因肩部被吊起而向外张开,两脚离地,脚尖自然下垂。
鲈鱼掌柜一看,眼睛发亮,说还真像,管师傅泼凉水:“不早就觉得新娘子像被吊起来的啦?问题是为什么会被吊起来,是被什么吊着的,她到底是中了什么邪!”
“中邪!”李安民跳起来,抓住管师傅的胳膊说:“可能给你说到点子上了!”
管师傅哎哟哟的叫疼,把她的手轻轻拨开,问:“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李安民先说抱歉,接着道:“中邪,邪气,之前我老想会不会出鬼,什么鬼上身,鬼附体,可婆婆说没看到鬼,是丧气冲撞,不全,丧气冲撞是导致流产的原因,不能解释新娘的怪异行为,那是怎么回事?管师傅说了,中邪,邪气上身,这邪气,可能来源于别的东西。”
管师傅和鲈鱼掌柜叫她讲清楚,李安民觉得没确定的事不好说出来,等晾好偶衣之后,再度回转余苗村,刚进村口就迎头碰上发喜糖的张妈,她正带着个穿花衣的妇女往村里赶,赶得面色潮红、满头大汗。
管师傅忙喊住她,问道:“张妈,出什么事了?瞧你急的。”
张妈挥手扇风,气喘吁吁地说:“唉!还是那个老刘家啊,新郎官发痴了,动也不动,连话都不会讲喽,怜阿婆说这八成是中了邪,叫我赶紧去请仙娘来瞅瞅。”
仙娘就是跟在张妈身后的花衣妇女,化浓妆涂胭脂,头簪石榴花,打扮得很乡土,听说这女人住在邻村,是走土地庙的神巫,会“请天公”,近来巡游到山里,替中头风的小孩收惊喊魂,百试不爽,名声就这么传开了。
那仙娘一见刘修就说“印堂发黑”,接着在屋前屋后巡绕一周,拍板钉钉,说这是家里缺少公婆神的庇佑,宅邸犯凶,子孙后代常夭亡。
公婆神是潮州地界的本土神仙,这神的来历带点悲剧色彩——传说一名独居的已婚女子因耐不住寂寞而与男人私通,事迹败露后双双被杀,尸体就埋在床下土中。女人被杀后,丈夫又续弦,后妻生的孩子陆续夭折,那家人疑是亡魂作祟,就在七月七设神位,供奉那对被埋在床下的情人,从此以后,家中平安,孩子茁壮成长。
有人说因那对情人没有子女,所以死后反化作保护孩童的守护神,当地人就把他们称作“公婆神”,又叫“花公花妈”,以后每年七月初七都要祭拜,由此成了一种习俗。
小金花吓了一跳,忙说:“我每年都去庙里参拜,一次没落下过。”
仙娘摆手道:“现在人口越来越多,花公花婆哪能忙得过来?不可能每家每户都照应得到。”声音尖细,鼻音很重,语调有些做作,说话也像唱戏。
管师傅和鲈鱼掌柜被喊去搬桌椅,李安民就扒在门边往堂屋里看,见刘修靠坐在圈椅上,歪着头,两眼紧闭,口角流诞,嘴里还叽里咕噜地说着胡话,她闻到一股淡淡的酒臭味,心想这不是睡糊涂了吗?
老刘没加入迷信活动中,坐在门口抽烟,嘟哝道:“昨儿中午喝上头了,这是酒劲后发,又加上整夜没合眼,唉,咋个婆娘不听人说,都闹去,都闹去,老子烦不了,小到腊搭咚戏。”
他用蚊子哼的音量在嘀咕,但是李安民就站在旁边,全听到了,蹲下跟他搭话:“刘大伯好。”
“这不是管师傅家的小妹子吗?来,坐坐坐,别蹲着。”老刘把烟头在地上按熄,挪坐在墙根下的石墩子上,把矮板凳让给李安民,虚着两眼上下打量她。
李安民也不客气,坐上凳子,把包小心放在身旁,低头看——脚下全是烟屁股,抬头看——老刘还穿着昨天那套灰西装,不新了,变得皱巴巴,肩上沾着灰白的墙粉,他脸色发黑,眼里泛着血丝,一看就是没睡好觉的。
李安民就问:“刘大伯啊,听张妈说刘先生中邪了,我看不是挺好的吗?”
老刘探头往里窥了一眼,咂嘴道:“阿修遗传我老头子的体质,若喝快酒,当时显不出,隔天犯晕,昨夜在诊所里没睡得上觉,心里也拧巴,咋个婆娘不听我讲,非要请仙娘,这是仙娘治得好地吗?不说她,不说她,随去。”说完了又往里窥,就像是怕被里面的人听到。
李安民心想怜婆说老刘是妻管严,看来还真不假。余苗村的人一向迷信,有什么事会先王牛鬼蛇神上想,怜婆说话有公信力,她昨天就宣称新娘子是见鬼了,今天新郎官再中个邪,正好成双成对,村人也觉得合情合理。
管师傅和掌柜的把堂屋布置好,该清理的都清出去,将晾柿饼的竹床抬进来,仙娘把盖在篮上的白布一掀,里面装着纸钱、香炉碗、红烛等祭祀用的器具,说要办一场法事把公婆神请到刘家来,好事的村人全凑来看热闹。
仙娘说公婆神是床头神,法事要在床上办,就把竹床当成供桌,燃香炉,献供品,烧纸钱,仙娘跪在供桌前,手持檀香高举过头,嘴里喃喃念咒,突然像打摆子一样浑身发抖,站起身来,将檀香插在炉碗里,转身坐在竹床前的方凳上,坐得很端正,两手放在腿上,开口说话,竟然变成了男人的声音。
殇婚12
怜婆屈身下跪,嚷道:“拜爷呷临,拜、拜、拜!”每说一个拜字,就跟着磕一个头。
村人沸腾了,都说这是土伯爷驾到,屋里屋外哗啦啦跪倒一片,老刘跟着跪,李安民只好入乡随俗,管师傅和鲈鱼掌柜两个鬼精的,搬完床就不知道溜哪里去了,全场找不到人。
参拜过后,被土阿公“附身”的仙娘撮出香炉中的米灰混入水中,又放下两粒药丸,老刘细声嘀咕:“是醒脑开窍的方子咧,唬鬼。”
李安民朝他身边挪近,轻声说:“没准是真的,你听她的声音,变成男的了。”
老刘偏头瞧她一眼,撇嘴道:“假地,我老家也兴这套,都是装地,甭信。”
李安民瞧那仙娘指尖沾着灰,还伸手在水里搅动,担心地说:“别喝出病来。”
仙娘像感应到别人有疑惑似的,自己先喝了一大口,咕咚咽下肚,老刘说:“没事儿,喝不死,脏到肚里成金元,她就是要骗个钱。”
李安民觉得刘大伯也好笑,偷偷摸摸说得愤慨,膝盖扎地不敢起来,听说有人列过一个“全中国怕老婆地区排行榜”,潮州高居榜首,这老刘还不是本地人,也这么畏缩,没准是大环境造就小性情。
刘修饮下符水后打了个饱嗝,喷出一团酒气,咂咂嘴,眼皮子开合两下,抬手擦去嘴角的口水。小金花马上就跑过去问长问短,刘修迷迷糊糊地说:“妈啊,不行了,让我再睡会儿。”
仙娘说:“他才刚回魂,不能惊着,睡一觉就没事了。”
老刘哼气:“本来就是睡一觉便没事。”
小金花千恩万谢地扶儿子进卧室,没一会儿又折了出来,仙娘从竹篮里拿出五个香炉碗放桌上,说道:“光靠去庙里参拜是不行的,你家有多少人,便在每人床头摆上公婆炉,养老护少,子孙平安,你拜得勤,花公花妈才会特别关照你家。”
小金花走到老刘面前把手一摊,狠恰恰地说:“钱在你身上,拿来。”
老刘一个字没敢吭,翻着口袋把红包票子全都上交给太岁夫人,怜婆在群众中帮着宣传推销,有人在见识了花公上身的奇迹之后纷纷抢着送钱卖碗,仙娘把存货发完,留下名片,拐上空篮子,揣着满口袋的钞票,扭屁股扬长而去。
这时管师傅和鲈鱼掌柜才从后院走出来,鲈鱼掌柜对那仙娘很感兴趣,对李安民说:“走,我们跟过去看看,看她有什么把戏。”拉着她就往村外走。
两人像做贼似的跟踪在仙娘身后,出村走了半里路,经过一片玉米地,这地是开在斜坡上的,植株高大,秸秆粗壮,地势越往上,长得越密,地势低则较稀疏。仙娘走着走着,忽然浑身一抖,停下脚步。
鲈鱼掌柜和李安民也跟着停了下来,钻在坡脚的大叶子里远远观望。就见仙娘左瞧右看,把空竹篮随手丢在地下,跑到一株玉米秆前,捋起衬衣,解裤带脱裤子,从两腿间掏出一根短棒子,用手扶着,挺胯向前撒尿,一边尿还一边左摇右晃。
尿了将近有两分钟,仙娘叉着腿上下抖了抖,提起裤子粗声道:“憋死老子了。”抄上竹篮,迈着八字步,大摇大摆往前走。
“卧槽!我勒个……操!”鲈鱼掌柜震惊得下巴都掉了,从叶丛里爬出来,指着那仙娘用尿浇灌的地方,骂道:“是个他娘的公鸭子!太他妈坑爹了!”
李安民把唾沫吐在手上抹眼皮,碎碎念叨:“针眼退散,针眼退散,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鲈鱼掌柜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亲,我就是怀疑这仙娘带了什么录音设备,看她会不会拿出来,真没想到竟然是女变男,雷到你了,真不好意思啊,回去叫张妈她们掏个草鸡蛋给你下针眼。”
李安民连忙说:“没关系,我没看清楚,太短了,全被手挡着,真没看见什么,真的。”
鲈鱼掌柜捣头说“是是是”,脸色有点尴尬,白面皮上浮起红晕,李安民这才想到鲈鱼跟她年纪相仿,别看掌柜的平常一口一个亲,网络用语说得滑溜,其实兴趣爱好跟这个时代很脱节,也就是在大婶大妈中吃得开,像这种迷恋二维的技术宅,大多在某方面相当纯洁。
李安民轻咳两声,手指抠脸,不谈二两君,正色道:“那家伙是个骗子啊!骗了村民的钱,得去报案。”
鲈鱼掌柜叫她稍安勿躁,说:“这种人背后肯定有组织,先不要打草惊蛇,把老刘家的事解决完再说,我看那刘大公子是有些不好,面色青灰、印堂发黑,别也是撞了丧气。”
李安民不懂相面,如果新娘子是中邪,那下一个会轮到新郎也不是没可能,就问道:“你知道在村里扬喜的戏班子是从哪儿请来的吗?我要去问个事。”
鲈鱼掌柜说:“那草班头子是村长的好友,也参加了婚宴,还在村里呢。”
李安民赶紧回头找人,那草班头子在村长家中作客,是个五十来岁的白胖大叔,那天扬喜演出时他也在台上,扮的是个丑角,上妆时和卸妆后那就是两个模样,来来回回在李安民眼前走动了好几次,没被认出来。
李安民想打探那名花旦的事,就问他戏班子里是不是有这么个女艺人,草班头子道:“按你说的,那应该是明清时期的戏服,我们班子不走那个风格,头上戴的多以帽巾为主,很少用上盔冠,草台戏哪能搞得太复杂?”
鲈鱼掌柜也说那天没看到这么个人,问她要不要找其他村民打听,李安民对自己的猜测有了八分把握,心想余苗村的人那么迷信,怪事最好少张扬。考虑了一会儿,就去刘家找小金花。
刘家大门是敞开的,老刘跟管师傅坐在门口谈心,小金花在堂屋里招待亲戚朋友,左领右舍随意窜门子,李安民走进去,把小金花拉到后院,问她:“刘婶,你们家是不是有件祖传的嫁衣?”说着把那花旦的穿着打扮描述了一遍。
小金花瞪圆眼睛道:“又是朱妈个关不住嘴巴的给到处传的……”转念一想,自言自语地说:“不对呀,我没跟人提过那衣服是啥样式,你怎么晓得的?”
李安民就忽悠说是仙娘指示的,当着众人的面不方便公开,花公急着赶回庙里,就把这事交托给他们来办。余苗村的人或多或少知道管师傅有跳神的能力,只是不在外人面前显山露水。
小金花一听说是仙娘交代的,李安民还能把那件嫁衣的款式细节都描绘地宛如亲眼看到,更是不疑有它,惶恐地问:“那嫁衣怎么了?”
“要先看看。”
小金花让李安民三人去后院等着,她先到堂屋跟客人们打声招呼。
管师傅瞪眼问:“你搞什么名堂?”
鲈鱼掌柜也说:“我们什么时候跟那人妖搭上关系了?亲,你扯浑了。”
李安民把该确认的事都给确认了,也不套花花肠子,直说:“我不是提过看到一个穿清朝嫁衣的花旦吗?那花纹样式就跟老刘前妻的嫁衣一个样,我是在看到偶衣时联系上的,因为那花旦的姿势和新娘子的姿势很相似,管师傅说像是被人从上面吊起来,晾偶衣时我就觉得……更像件衣服被挂在架子上,依我看……”
话还没说完,小金花就在门口喊人,李安民小声道:“别急,去看了再说。”
三人跟随小金花来到紧接大屋的平房里,这房子有中堂,单面两间耳房,后院里还有两间棚屋,房里堆满老家具,有很浓重的尘土气味。小金花推开小房间的门,木门老旧,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高矮不一的实木橱柜顺墙摆放,窗下放着一台老式缝纫机,旁边立着一座木制衣架,跟管师傅家的井形架子有点像,做工更加精细,两面有雕花,底座有挂鞋子的木钉。那套清朝嫁衣就被吊在架子上,肩部夹起,袖子散开。
【黑底广袖的对襟上衣,大红色三片式的长裙,裙边垂着一圈金流苏,布料上绣着牡丹花纹,黑得像墨,红得像血】——跟那名花旦的装扮一模一样。
殇婚13
但这是一件破损的嫁衣,布面上粘着泥巴,裙子被剪成一条一条的,上衣有被缝补过的痕迹,小金花抹着眼睛说:“我这人真是,脾气一上来就克制不住,我不是气旁的,是气他什么话都不跟我讲,夫妻这么多年,一句贴心话没说过,结过婚就结过婚,过脚事,歇住歇,我都跟了他,还在乎那个么?”
那天吵过架,老刘离家出走,小金花在气头上,把破衣服给扔进废田里,气消了以后也觉得这么做太过分,跑去拾了回来,没给老刘知道,想把嫁衣补好了再还给他,后来为了忙儿子的婚事就暂时把这件事给搁置了下来,只补好一条袖子。
李安民伸手摸嫁衣,布料是锦缎,绣是金丝银线,花样别致,用色也不俗气,难怪小金花看了会喜欢。
李安民问小金花关于老刘前妻的事,小金花说老刘跟他前妻只拜过天地,没领证,老刘离家闯荡时两人就和平分手了,这套嫁衣是男方家出钱买的,就给老刘保存了下来。
小金花泛着酸气道:“我看那女人是嫌老刘家没钱,老刘要跑外地,她哪里等得了,指不定早就有汉子了,真不识货,但是老刘啊,他对那女人肯定还是有感情的,不然怎会冲我发那么大火,以前从来没有过。”
李安民心想那绝对是积怨太多一夕爆发的结果,夫妻之间的小吵小闹可以当作磨合,就是不能闷,有话不说最要命,不在沉默中结束,就在沉默中爆发,于是老刘他终于爆发了。
李安民对小金花没多透露什么,只说不爱惜东西会惹公婆神发怒,叫她好好补嫁衣,转头对鲈鱼掌柜和管师傅又换了种论调:“像老刘这么爱惜这套嫁衣,没准这衣服也能成精,我看到的那花旦,说不定是衣服里的精怪,丧气也不一定是人发出来的,等晚上再问问观花婆,看成精的东西如果坏了,会不会也有丧气,如果真是这个原因,那要怎么补救。”
管师傅盯着李安民看了会儿,搓着胡子说:“我发现你的脑回路跟普通人不一样。”
李安民没接茬,如果管师傅和鲈鱼掌柜也能看到那花旦,恐怕在婚宴上听朱妈八卦时就能想到这层联系,她的反应还是太迟钝了,遇到这类事情缺乏及时判断力,知识面和行动力都不过关,不问缘由乱撒驱邪粉这缺德事,她干不出来,明明看到了却袖手旁观,她会良心不安。不知道叶卫军到底是打哪儿来的信心,认为留下一个黑皮包她就能独自处理这些牛鬼蛇神,以后见面得问问他。
老刘也通过小金花知道了这件事,他觉得仙娘是骗子,管师傅却值得信任,当晚在稻香居开桌请客,特别把管师傅和两跟班留下来一起吃饭,老刘不要别人进厨房,亲自撩袖子掌勺,做了一桌美味佳肴,村长把珍藏的两坛老酒也抬过来,众人在桌上轮流劝慰刘家夫妇,都说以刘修的长相人品要什么样的女孩没有?活活吊死在一棵烂树上不值得。
小金花愤愤不平地道:“那家人耍无赖,非把别人的种栽我儿子头上,我晓得阿修那性子,绝不会在这事儿上不认帐。”
张妈咬着花生米说:“别怕,这年头有验血认亲,验一次千把块,你要验,咱村一家凑一份,就怕验出来啊,那户人家有脸没处搁,这事,我看最后得私了。”
小金花拍桌道:“验,一定得验,是我家的,不赖她帐!就算死了,我刘家算她一个!”
老刘翻她一个白眼,低声说:“乱讲。”小金花虎起脸瞪下来,他立马缩脖子低头。
李安民是个吃货,见到满桌土菜眼睛就发亮,但是吃了几口觉得味如嚼蜡,嘴里充满腐味,把食欲全败光了,她怕臭气散出来倒别人胃口,推说身体不舒服,头晕胸闷,想借个房间休息。
老刘带她上二楼,进客房,把钥匙交给她,说道:“我跟管师傅说好了,今晚你们还住下来,最近没有旅行社订房,都空着,住得不舒服就讲一声,我再给你换个房间。”
李安民真心实意地说环境挺好,目送老刘拐进楼道,她立即进房关门,坐在床头深吸两口气,轻声问道:“婆婆?现在没人了。”
观花婆叹息道:“老婆子我只是露个头看时辰,你太紧张啦,下去吃饭吧。”
李安民都把借口找得妥妥的了,再下去凑桌也不合适,就道:“没事,下午垫了肚子,还不饿,婆婆,我问你啊,成精的东西如果被破坏,那会不会发出丧气啊?”
李安民把见闻和揣测说给观花婆听,又道:“我怀疑那花旦是嫁衣上的精怪。”
观花婆想了许久,说道:“也有可能,不过婆子我没亲眼看到那女子,不敢断定,按你的说法,那嫁衣年代不远,应是刚成魂没几个年头,就算衣服被撕破,丧气也不会太重,可老刘家的丧气能使人撞煞中邪,非同小可,除非嫁衣上还附了怨气,怨气成灵那便不是普通的精怪了。”
“就跟鬼中的厉鬼一样?那要怎么驱散?”
“老婆子没驱过丧气,以前住山里时,有株老树成精作怪,附近的道爷就让人把树锯断,再洒上一盆黑狗血,那断面上涌出黑气,再以点烛试验,火能着就算成功了,火若熄灭,那就要布阵施法。”
李安民知道在□里,公鸡是上选,黑狗是上上选,黑狗血能卸去阴邪,并对鬼物产生极大的杀伤力,若不是对付穷凶极恶的鬼怪,通常用不上黑狗血,她想,要不明天先用公鸡血尝试。
由于丧气浓厚,观花婆显声聊了没多久又缩回去休养生息。管师傅被村长灌了二两酒,吐得一塌糊涂,在鲈鱼掌柜和老刘的搀扶下上楼,那哥儿俩就住在隔壁,李安民过去看了一下,管师傅面红耳赤地趴在床上随人摆弄。
鲈鱼掌柜帮他脱鞋宽衣盖被子,坐在床边气喘喘地道:“管哥这家伙,酒量浅还抹不下面子拒绝熟人,别人哄,他就喝,还学人玩一口闷,服了他。”
李安民闻到鲈鱼掌柜嘴里也有一股酒气,皱眉问:“你也喝了?”
鲈鱼掌柜摇摇手说:“不多,就半斤,村长劝得勤,说什么一醉方休,我不替管哥挡,他就要送医院急救去了。”
李安民别的没听到,就听见前面半句话,咋舌道:“半斤?他二两你半斤?今晚要是发生什么事,你们……一个都不能指望。”
鲈鱼掌柜笑道:“你放心,我酒量好得很,半斤小意思,管哥是喝快酒冲了头,出身汗撒泡尿就没事了。”说着在老管屁股上拍了一下,管师傅没动静,他露出贼笑,又加了把手劲重重拍了两下,管师傅这才发出不满的嘟囔声。
李安民看他面色如常,不由松了口气,回房后,仰面朝天地躺倒,舒展四肢,盯着天花板发呆,灰白墙体上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脸型方正坚毅,双肩宽阔,挺拔的身姿像株苍劲的古松,站在身前能够遮风挡雨……可是他的眉眼、他的口鼻,快要看不清了。李安民朝上方探出手,对着那模糊的影像捞去,抓了个空,屈肘折回来捂上自己的双眼,用力按住,直按到眼前散开一片彩色的亮点。
只要想到叶卫军,李安民就没办法思考其他事情,哪怕眼前浮现出的只是一个不算清晰的影像,整个脑袋也会被“叶卫军”这三个字占满,她默念着叶卫军的名字,念一遍、念两遍……念着念着就陷入了浑沉的黑暗中。
晚间下了场毛毛细雨,半夜降温,凉风透过窗缝灌进房里,李安民没盖被子,被冷醒了,睁开眼后发现光线微弱,屋檐下的照路灯闪出昏黄的暖光,从玻璃外散射进来,朦朦胧胧,似雾似幻。
李安民起身下床,摸着墙壁找日光灯的开关,眼神稍一斜,却仿佛看到窗前有影子一晃而过,她下意识地回避看窗口,动作停了片刻,又继续往门口走,摸到开关后匆忙按下。
啪嗒灯闪,房里瞬间一片通透明亮,李安民闭上眼睛喘口气,刚转身,一张煞白的面孔出现在眼前,面对面,近在咫尺。
李安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她没叫,叫不出来,也没动,僵住了,只能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女人”——身穿清代嫁衣的花旦。
前几次隔得远,李安民并没有仔细看,只记得嫁衣黑如墨、红如血,对比鲜明,这回离得很近,近到甚至觉得那花旦的睫毛会戳进眼里,所以,李安民最先看清楚的是那双朝斜上方翻过去的眼珠,黑眼瞳里不透一丝亮光,眼白部位浑浊粘稠,仿佛有层薄膜覆盖在眼球上,像水生物的眼睛,冰冷无神,眼角虹膜红得发紫,像血液凝固老化后的颜色。
李安民缓过气来,背靠墙,往侧面横移,移到大门前,双手背在身后握住门把,那名花旦也跟着转身,不是正常人的那种由脚部带动全身的动作,而是像块僵直的木板,保持被吊起的姿态,从头到脚同时旋转。
她的姿态诡怪,面貌更加阴森可怖,苍白的皮肤上有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裂纹,像是被割裂过后重新拼接起来的尸体,没有血色,在白色的光源下泛出一层薄薄的冷光。
殇婚14
她的姿态诡怪,面貌更加阴森可怖,苍白的皮肤上有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裂纹,像是被割裂过后重新拼接起来的尸体,没有血色,在白色的光源下泛出一层薄薄的冷光。
李安民本能地想逃跑,但是手心出汗打滑,接连转了两次门把都没转开,在这个过程中,那花旦始终悬在原地不动,李安民的心跳渐渐平缓,也可能是因为屋内亮堂的原因,并没有感到太恐惧,凭良心说,这个花旦比她遇过的女鬼好看,只是皮肤龟裂,既没缺胳膊少腿,也没露出内部器官,只是不像个人而已。
“你……你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想要什么?你尽管开口,尽管要求,除了害人害物,其他的,像什么缺吃少穿,亡灵超度啊,我一定努力尽心地帮你完成。”李安民尝试跟她沟通,能和平解决最好不过,也许摆平了这花旦,老刘家的丧气就没了,皆大欢喜。
但那花旦没有回应,表情不变,鲜血从下眼睑里渗出来,脸上的裂缝也溢出乌紫色的液体,她张开嘴巴露出两排细密的牙齿,悬浮着往门口漂移,随着距离越近,两片嘴唇就开得越大,完全超过了人类能开合的幅度,嘴角裂到耳朵前,能把口腔内部的构造看得一清二楚,她的喉咙里滚着一团黑气,正不断地向外扩散。
李安民转开把手,回身一脚踹开房门,拐到管师傅和鲈鱼掌柜的房间外拍门,怎么拍都没人应声,李安民朝旁边瞥了一眼,那花旦跟出来了,那姿态动作,跟新娘走红毯时一样,像被人拎起脖子往前拖行,脚尖擦在水泥地上发出“沙沙”的粗粝噪音。
李安民见喊不醒管师傅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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