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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皇帝-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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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王锡爵府中冷淡了好多,难得的清静终于让坐困愁城的王锡爵清醒了脑子,经过这几日的深思熟虑,他已经拿定了主意,一定要面见圣上,将三王并封这个旨意封还!

但是在这之前,他要和朱常洛见上一面,也算打个招呼,透个声气,顺便再劝下皇长子,按眼前这个形势,只要坚持下来,皇上早晚肯定会屈服,就算旷日持久多费点功夫,那有什么打紧。

可是谁知道出了文华殿往后宫而来的庆华门上,居然多几个锦衣卫守候,对于王阁老想要进宫的请求断然拒绝,守门的锦衣卫态度坚定,言明必须有皇上手谕才可以进宫,否则一律宫外候旨。

这个不同寻常的变故顿时引起了王锡爵的注意和担心,在他的印象里除了当年嘉靖帝殡天之时,景王带兵把持宫门意图逼宫自立,幸亏当时首辅高拱早有准备,携裕王带兵闯入内禁,更有除阶拿出嘉靖传位密旨,景王大势已去,被几个死忠高手保护突围而走,从此消声匿迹踪影不现。

当时这庆华门也是这般守卫森严!王锡爵仿佛已经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紧张的气息,这个极其不好的感觉在几天后得到了印证,一道谕旨象一颗从天而降的炸弹,将这个本来就乱轰轰的大明朝廷,瞬间炸了个底朝天!

第七十九章将行

乾清宫里,万历心神不定,堆得小山一样的折子只批了几本,便阖着眼支颌休息。黄锦悄悄推开宫门,手中丹盘之上放着一盏参汤,轻手轻脚的放下之后,刚准备挪步后撤,万历忽然睁开眼,“黄锦,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黄锦闻言一愣,随即明白万岁爷还是在为就藩这事头痛呢,身为司礼监秉笔太监、乾清宫首领大太监,黄锦的意见对于万历一直很重要。可这个事黄锦知道没有自已能插嘴的地方,沉吟一下只得实话实说,“陛下,说真的老奴不懂睿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口口声声是为朕分忧,可是在朕看来,你还是对这个位子没有死心啊!既然如此,你的封地朕还真不能放到远处了……”自言自语的万历忽然笑了起来。

那笑容中居然带着些许纵容还有温情,这让黄锦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永和宫中,朱常洛和叶赫大眼瞪小眼,呆若木鸡,手上捧的是黄锦刚刚送来的圣旨,“叶赫,我不是在做梦吧……”虽然黄锦已走了好久,可做梦的感觉从刚才接旨的时候到现在就一直没有少过多少。

叶赫笑容灿烂,“没错啦,你没做梦,你的封地就是在山东济南府!”

明朝设有两京十三司,其中南京、浙江、江西、湖广、四川为中五省,京师、陕西、山西、山东、河南为北五省,广东、福建、广西、贵州、云南则为南五省。

明朝的藩王封地一般都放在南五省居多,这也是因为藩王本身特殊的身份,为大明江山稳固,不生乱子自然是放得越远越好。当然也有特殊情况,比如自已的三弟福王朱常洵,就被万历封在了河南洛阳,做为大明龙兴之地,河南的意义自然可见一斑,同时也可以看出万历对这个儿子的眷顾之心。

这几天朱常洛和叶赫讨论过多少次,认为自已的封地肯定在南五省这几块地,可是没想到居然能是北五省中的山东济南府,要知道大明时山东虽然不是什么富庶之地,可比起穷山恶水的南五省,却是要好上太多。

喜过之后朱常洛神情凝重,这道圣旨一下,自已的后路也就绝了,要换以前自已还可以学着前本尊那样来个苦熬死守,怎么也有一个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他现在就如同身处一座摩天悬崖之上,站在这个高度,上下毫无依凭,头顶是一片接近黄昏的晚霞,脚下则是万丈深渊。强劲的寒风呼啸而过,随时都能把人卷起或是掷下,湮灭在这天地之间。

路是自已选的,绝境过后或许是风光如画,或许是万劫不复,这一步走出去终究没法再回头。

就在这个时候,小福子急匆匆走了进来,一脸沉重之色,朱常洛定了定神,“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禀殿下爷”小福子人如其名,圆圆的脸全是福相,虽然没有小印子的灵慧通透,但胜在忠厚老实,“这是王阁老托人送来给殿下爷的信。”

望着这封信朱常洛久久不语,自已就藩的消息对于朝廷里那些立长派大臣来说,不啻是灭顶一击,乱是正常的,不乱倒是不正常了。对此他有思想准备,当然自已那个和朝中大臣们斗了半辈子的父皇也有思想准备。

王锡爵的信写的不长,但措辞极其严厉,字里行间尽是诘问和责备,可以想象这位入朝几十年的阁老对自已的怒火与失望已经到了何等地步。不动声色的快速浏览一遍,沉思片刻后将信放到烛上,绚烂的火光映亮了眼眸,他理解王锡爵的苦心,但是他给自已设计的路已经不适合自已。

辜负了这位忠心正直的老大臣,朱常洛除了抱歉没有后悔。

至于那些疯狂上疏叫骂的大臣,朱常洛倒没有太放在心上。纵观明朝史记,曾见无数的直言犯上者,可是只有细细分析之后,你才会发觉,犯上是一定的,但直言却是不一定的,因为在那些直言的背后,往往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所谓的被压制者,未必真被压制,所谓的压制者,未必真的就能压制的往。

“叶赫,帮我把这封信传给王大人,就藩之事我无话可说。只盼他身体安康,日后终有报答。”

不得不说,对王锡爵朱常洛还有很歉意的,因为要解自已诏狱之困,申时行才将他拖出山的,短短一年时间,这位王阁老因为支持三王并封,已经使他半辈子积攒的名声输得一干二净,名声这东西对于士大夫们来说,那可是比命还金贵的东西。这让朱常洛心中着实难安,一封信或许改变不了什么,所求的不过是个心安。

看着叶赫点点头拿着信去了,朱常洛叹了口气,自已可以无视群臣,亏欠王锡爵,但是有一个地方却是万万不能不理的,现在是该去那个地方走一回啦。

坤宁宫昭阳殿,殿中心香炉之中香烟袅袅,其时已至春暮,天气和暖,可昭阳殿内没了往日的祥和宁静,果然心境变幻,纵身处盛夏心犹似寒冬。

朱常洛跪在地上,王皇后面无表情,与平常见了朱常洛欢喜的神色大不相同。绘春看出不对劲,先将殿中诸等闲人全遣了开去,担心的望了一眼皇后,转身出了宫门,和几个大宫女在外边轮流巡视,以防隔墙有耳。

绘春出去以后,王皇后的怒火便再也压制不住,“洛儿,你好糊涂,母后怎么也不会相信你居然会主动要求就藩!你可知此一去济南府,从此再也没有半点机会得登大位,你……你好生让母后失望!”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在朱常洛看来,王皇后现在就是这个状态,跪在地上淡淡一笑,“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儿臣很快就会去山东就藩了,走之前有几句话要跟母后说。”

缓缓闭上眼,全身力气似已被抽空,“什么都不必说了,从此一去天高水长,你我母子再无见面之期。可惜我却是白操了一片心!你尽管好好去罢,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王皇后脸色极坏,语气苍凉,“你的母妃放在这我里尽管放心,有我在一日,郑氏就作践不了她,别的母后就再也做不到了,你今后……好自为之罢。”

这一站起忽觉头中一阵晕眩,身子猛然晃了几晃,到底没能站住,直挺挺跌了下来。朱常洛大惊,急行几步一把将王皇后扶起,“母后,小心。”

王皇后茫然定了定神,忽然一把将朱常洛推开,脸上泪水,几十年养成的高贵娴雅荡然无存,嘶声喊道:“你让我小心做什么?小心有什么用!我十四岁嫁与你父皇,当初那几年也是好过的,可惜天不佑我,老天罚我无子无女,一直到遇上了你……”一个你字出口,却已是哽咽难言。

看着王皇后眼泪似决堤般喷涌,朱常洛心里极是难过,王皇后对自已的诸般恩惠,他一直是铭刻心上,如果没有王皇后屡次护佑,估计自已现在能被郑贵妃灭成七八回渣了。

等王皇后渐渐平静下来,朱常洛犹豫了片刻,伏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王皇后身子一颤,抬起脸讶异的看着朱常洛,满眼尽是难以置信。

翌日,睿王朱常洛的一封奏疏,就象一瓢凉水给开了锅一样的朝廷降了温。折子中对自已欣然接受三王并封的旨,并自请就藩的事祥细做了解释,对于皇上和群臣的厚爱表示感谢。这封奏疏让准备甩开膀子大干一场的群臣们顿时撒了气……自已在这折腾,人家正主已抓起腚跑了,这还有什么意思……

一些大臣到底不肯死心,总觉得皇长子这样做,肯定是受某些人的利诱威胁,所以短暂的消停之后,又可着劲兴起一阵闹腾。这次万历没有手软,看来廷杖已经没有什么用了,那就充军,充军不成,那就杀头!

事实证明,挨几板子换个名声是值的,可是要用脑袋来换名声就大大不值了。如是几番之后,朝廷中渐渐也就消停了下来。

作为首辅的王锡爵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在接到叶赫托朱常洛转交的信后,第二天就上了请辞折子。可是万历死活不肯放他走,折子递上去就石子入水,连个声都没有直接沉底了。王锡爵无奈,接连上本请辞无果之后只得闭府称病。

自打从坤宁宫回来后朱常洛也挺忙,就藩的旨意一下,礼部忙得鸡飞狗跳,因为事起伧促,光赶制金册金宝就够忙活一阵了,随之而来的一长串的繁文缛节,将朱常洛折腾得可是不轻。

也非止一日,眼见诸般手续差不多都已齐备,钦天监也择好了睿王就藩的日子,定在了端午节之后的五月初九,据说是个黄道吉日。折子上午递上去,下午就批下来,速度之快让接到旨意的内阁赵志皋一等人目瞪口呆,可是也无可奈何,只得依旨施行,明发各处。

永和宫这几天也没消停,小福子领着众人里外一通收拾,将朱常洛用惯的一些东西统统带走,自然也少不了各宫的赏赐,其中以储秀宫为最,各种大箱小箱,珍宝玉玩赏了不少,朱常洛来者不拒,一一收纳。

与此同时,郑府内叶向高凝视着顾宪成,一脸疑虑。“先生,睿王就藩行程在即,可是这几天皇上这流水般的赏赐是不是太过份些?”

身为礼部尚书的叶向高这样说是有发言权的,此次睿王就藩除了钦赐三护卫外,又赐田两万顷,银十万两,并许其可自行任免随行长史之权。田地和银子倒也罢了,这三护卫让叶向高心中着实难安。

自太祖定制以来亲王就藩能得赐一护卫实属正常,三护卫实属罕见。要知一护卫就是三千人,三护卫那就是万人了,这个规模已足够惊人,这些恩典加起来只能用破格二字形容。叶向高心生不安,连忙跑来找顾宪成问计。

顾宪成脸带微笑,微微摇头,“进卿,你心思缜密,虑事周详,可惜到底差了点火候,历练不够,知其一不知其二,你是没有看懂咱们陛下的心思啊。”

看叶向高一脸迷茫,不由得莞尔微笑,“进卿钻牛角尖了,可曾听说‘天欲予之必先取之’么,别看咱们圣上日日不朝,他的心思深沉着呢……你入阁之期不远,圣上的心思还得下点功夫揣测一番才是。”

想起当日考场上当机立断、挥斥方遒的少年身影,顾宪成目光神秘变幻,“祸之福所伏,福之祸相倚,古之常理。皇上诸般破格放权,看似恩深,何尝没有存着试探之意?这一去,若好好当他的睿王殿下就罢,若不然,乱臣贼子……只怕人人得而诛之啦!”

近乎自言自语的话听到叶向高耳里,直如醍醐灌顶一般,连忙起身、整衣,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脸上钦佩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第八十章馒头

初夏五月,天刚微热,正是一年中最舒服好过时节,按照惯例,端午节是京城上半年里最热闹的时候,这个当口任何一个初到京城的人,都会被眼前汪洋人海而震惊,朱常洛和叶赫从礼部出来时,见到的就是这种景象。

虽然离端午节还有几天,京城中大街小巷已经是热闹非凡。放眼望去,大明门、东华门外熙熙攘攘,吆喝声此起彼伏,伴随着爆竹声,谈论声,叫好声,杂耍的,练摊的,撮弄的,蹬长竿的,几乎每一处有热闹可看的地方都被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连转个身都困难。

想起过了端午就要远离京城,朱常洛和叶赫对视一下,二人心意相通,朱常洛咳了一声,忽然一指天上,“看……那是什么东西?”

身后几十个贴身护卫的锦衣卫猛的一惊,不由自主的抬头望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再回头时,睿王殿下早就没有了踪影。锦衣卫们面面相觑,知道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不过有叶赫在殿下身边,他们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地方,乐得清闲呢。

叶赫拉着朱常洛的手,左一转右一转在街上人群中穿梭不已,以叶赫的功夫,居然也差一点被街上一浪高过一浪的人潮和朱常洛冲散,更别说身后小福子跟得辛苦之极。

二人都是少年心性,一路走一路玩,直到时至正午这才找了一个酒楼,上来找了个临窗雅座坐下。酒楼名叫六必居,门口一副对联:一网打尽南北客,行人驻马闻香来。

店小二殷勤跑来招呼,“三位爷,想点几个什么菜,咱这可是百年老店家了,拿手好菜酱肘子,当年太祖爷来尝过都叫过一声好的!除了这些,还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醋溜排骨,松花小肚儿……”

上百个的菜名脱口而出,舌头都不带打个结的,朱常洛还好,叶赫反倒成了土鳖,盯着人家舌头看个不停。随意点了几个菜,当然酱肘子是必不可少的,朱常洛兴致盎然看着窗外风光,叶赫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抛给了店小二,“除去会钞,剩下全给你了。”

这锭银子最少也有二两,会完钞也能足剩一两之多。要知道一两银子时下足够四口之家一年的家费,店小二从来没见过这么大方的人,手里好似捧了块炭,红着脸期期艾艾道:“小的……谢两位爷的赏,只是太多了些……”

果然财宝动人心,刚那舌头和抹了油一样,一锭银子砸上去立马就不顺溜了。小福子喝道:“爷赏给你的尽管拿着就是,告诉后厨好好伺候着就成。”

店小二一迭连声的应道:“知道知道,爷们请稍等,小的这就下去准备,您们就瞧好吧。”说完脚底抹油,一阵风般的飞了出去,观那身法,比之叶赫或是稍有不及,但比起大内禁宫里的一众锦衣卫不遑稍让。

和风时来,舒服惬意,临窗而望,见街头人流如织,熙熙攘攘,平安繁荣,眼下的大明朝,是一个政治纷乱却经济繁荣,文化灿烂又生机勃勃的大明,这个时候的大明虽然沉疴已久,但还远没到久病不治的时候,但如果再过两年……

再过两年就是万历二十年,到那个时候,这个大明朝才会真的走向黑暗,历史上著名的万历三大征将这一年将拉开序幕,前后长达八年的战争,开支高达一千一百六十多万两白银,将大明家底掏了精光!雪上加霜的是在万历二十七年的时候,假借修复三大宫之名,万历始收矿税、商税,其敛财之狂暴、手段之狠辣前所末见令人发指,明朝也就由此真正进入了日幕西山,病入膏肓,救无可救。

时间已经不多,自已的路还没有真正开始,能不能挽回这一切,朱常洛心里没有底。

菜肴流水般端上来,荤素交叠,色泽鲜艳,果然色香味俱全。在小二特意的关照下,那头珠帘边上来了两人,一坐一站,开始弹唱助兴,声音低低切切,温吞如水,没有盖过几人说话的声音,恰到好处。

“退亦是进,失亦是得,”叶赫筷如流星,夹起一只鸡腿在朱常络眼前一晃,“朱小九,想成神先呆会,此时祭五脏庙要紧,天大地大肚子事情最大,还是先吃饭罢。”

叶赫一句话说中了他的心里去,管他明天会如何,自已只管放手往前走就是!受叶赫感染朱常洛展颜一笑,眼角眉梢尽是清澈纯净,笑容落到酒楼角落处一个青衣人的眼中,一瞬间竟然有些出神。

一餐饭即将用罢,忽然窗下传来一阵骚乱,放下手中筷子,好奇的向窗外看去,街头不远处跑来一行人,打头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光脚飞奔,后边一行人紧紧追赶。

“站住!小兔崽子,咱们京城是有王法的地方,抢了东西居然还敢跑……”

“抓住了往死里打,这些东西天天闹事,最可恶不过……”

等那孩子跑到楼下时,朱常洛居高临下看得清楚,那小孩身上衣衫破烂,脸黑漆漆的好象几年没有洗过,手中紧紧攥着两个热气腾腾的馒头飞奔,奈何街上行人太多,忽然一个跟头绊倒在地,麻杆一样的身子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却顾不得脸上手上擦出的血痕,捡起掉在地上的馒头就要跑。

可是已经迟了,后过追上的人已经将他围了起来。领头一个赤膊大汉一把将小孩提了起来,二话没说,莆扇也似的大手正反先来了两下,两声脆响过后,那孩子嘴角已经流出血来,可是手里却死死攥着馒头一句话也不说。

朱常洛的脸沉了下来,刚刚的好胃口荡然无存,小福子心里暗暗埋怨,早不来晚不来,偏在殿下爷吃饭的这个点来,无端搅了兴致真是晦气,没等他腹诽完,身旁清风一阵,叶赫已从窗口跃了下去。

下面那一群人骂骂咧咧还没有完,那胖大汉只觉耳边清风一阵,半边膀子瞬间没了知觉,哎哟一声没叫完,小孩已到了一个玄衣少年手中,边上那一群人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大怒,七嘴八舌骂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管我们的闲事!”个个伸手撸胳膊,可被叶赫寒冰似的眼神一盯,没有一个人敢上来动手。

“光天化日,天子脚下,有话好好说,何必喊打喊杀伤了和气。”

小福子一马当先分开看热闹的众人,朱常洛缓步而进,清亮的眼光扫了那一群人后,便落在叶赫手上那个小孩身上,见他脸颊红肿,口角有血,眼角似有泪痕,可又拚了命忍着不哭。

看到朱常洛走上前,小孩却退开两步,警惕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就这一眼,直击朱常洛内心最柔软处,那眼神既强悍又脆弱,既冷酷又纯真,一张小脸上全是警觉,将手里那两个馒头藏到身后,眼睛狠狠盯着他,小小身子不住瑟瑟发抖。

朱常洛转头对那个胖大汉含笑道:“这位大叔贵姓,不知这小兄弟有何冒犯的地方,今天在下管个闲事,帮你们分解一下如何?”

那胖大汉被叶赫一指点到臂上,直到现在半边身子犹酸麻不已,本来怒火冲天,可是被朱常洛一身清贵之气所逼,一肚子火不翼而飞。

“公子,不是俺们要欺负他,这小子不是一回两回了!咱们不比您是大富大贵之人,这点破事您别管了,只管将这孩子交给俺带回去就是。”

说完伸手就捞,朱常洛踏上一步,挡在那孩子跟前,那大汉光看朱常洛这一身装饰打扮已怵了三分,叶赫寒冰也似的眼神向他一扫,刚刚好点的那只手忽然就又麻了起来了。

惹不起只能躲得起,那胖汉瞪起眼朝那小孩喝骂道,“小狗子,今天看两位……少爷脸上就放过你,下次你再敢去俺家偷东西,腿不打断你的!”说完看了朱常洛和叶赫一眼,愤愤然朝地上吐了唾沫,转身便走。

敢情这孩子手中紧攥的馒头是偷来的,这敢难怪人家生气,可是也不至于为两个馒头这样喊打喊杀。

“这个你们拿去,权当他吃你们的馒头钱!”

叶赫一扬手一道银光直奔胖大汉而去,势如奔雷避无可避,光听风声已吓得胖汉魂飞魄散,躲闪不及腿一软滚倒在地,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一锭银子从空中砸在他头上,力量不大不小,恰好刚够将他的头砸出一个包。

对叶赫童心不泯难免好笑,给银子就给银子,非要搞出这么个阵势来,把胖汉三魂吓走了两魂才甘心。旁边有人将胖汉扶起,将那银子交在他手上,顿时引起周围一行人此长彼短的一阵吸气声……那银子足足有五两之多,别说两个馒头,两个馒头山也买得下来。

虽说连惊带吓,可得了这意外之喜,胖汉拿着银子二话不说,狼奔鼠窜的去了。小福子连摇头带撇嘴,那么大的一锭银子哪……叶少爷真不会过日子。

要债的走了,围观的人也散了,朱常洛的目光再度落到这个小孩身上,这小孩自始至终咬着牙没有说一句话,就算是挨打时也没象平常孩子那样没命哭喊,这点挺让朱常洛觉得挺意外。

“喂,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抢人家馒头?”

小孩挺倔,依旧不肯说话,只是在听到抢馒头三个字的时候,硬梗着的头居然低了一低,朱常洛也不愿为难他,转过头看了小福子一眼,小福子会意,伸手自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到小孩的手中。

“算你走运,遇上咱们殿……公子爷,这银子拿回去,够你们全家吃一年馒头的啦。”

第八十一章仁义

村口歪歪斜斜的插一块写着仁义庄的细木牌子,这个村牌做的相当没诚意,风一吹就得倒的样子,等看了里边内容后,所有人都感觉这村名起的果然仁义的很……放眼望去没有一间房子,全是大大小小不一的棚子,甚至有一些人连棚子都没有,就在那露天地躺着的大有人在。

所谓流民,也就是难民,形成这个现象原因很多,天灾、瘟疫,更多的是人祸!屎尿的臭气、腐烂的臭气,随时出没的老鼠,成片的苍蝇,随地遍流的黑水,拿自已住过的诏狱和这里比起来没有多大分别,唯一不同的一个湮没的黑暗中,一个暴露在阳光下。

对于眼下大明京城来说,象这仁义庄这种地方早就屡见不鲜,每年都有成百上千的流民涌进京师,他们拖家带口,携儿带女,青壮的进城里打工,老弱的只能要饭,年成好的时候勉强能混上个温饱,年成不好的时候卖儿卖女者有之,卖身为奴者有之,到最后……揭杆起义的也有之!

眼下大明流民现象还不算严重,朝廷每年多少也都会拨出一些银子安置,利益矛盾也并不是那么尖锐,可是朱常洛知道,在几十年后,将会有一个人高唱着“吃他娘,喝他娘,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的歌谣,带领这些流民将整个大明彻底掀翻。

朱常洛和叶赫能来这里得感谢一个人,这个人还是个孩子。

离开六必居没多久,朱常洛和叶赫带着小福子准备回宫,没等走多远,叶赫猛然转过身,视线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慌乱的闪到一个小摊后边躲了起来。别说叶赫,就连朱常洛和小福子已经发现了,后边跟着正是那个偷馒头的小孩子。

小福子几步上前,从那小摊后把那个蹲在那里的小孩扯着耳朵提了出来,“说,还有什么事?”小福子愤愤的看着他,银子也给了,事也给了了,跟着咱们殿下你还想怎么着哇?

小孩不答理他,一对大眼盯着朱常洛不放,还是那种强悍又脆弱的眼神,“你是有什么事要求我帮忙?”

小孩点了点头,还是不说话。

朱常洛感觉挺无奈,突然那小孩光着脚冲上来,拖着朱常络的衣襟就走。一个小孩能有多大的力气,只是这动作委实吓了众人一跳,小福子脸上变色,几步上前,抬脚就踢,“你要作死么,什么人也是你乱动的,还不快松手!”

“住手!”朱常洛喝止了小福子,低下头,此刻小孩黑乎乎的脸上,因为饥饿瘦得皮包骨头的脸上光剩一对大眼珠子了,与先前满眼的倔强凶狠不同,此刻眼中蓄满了泪水,可是手中紧拽的衣服越发紧了紧,看来准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叶赫,要不咱们跟他去瞧瞧?”

“殿下爷,咱们可不能再担搁了,要是误了时辰,这宫门关了,这事可就大了。”叶赫还没说话,小福子倒凑上来了。

抬头一看天,果然从礼部出来到现在,这太阳在天上都下去一大半了。就藩在即,朱常洛不想再多生事端,转过头看着那个小孩,咧嘴一笑,“我叫朱常洛……”

看那小孩惊慌的脸色,朱常络第一次觉得自已笑的挺失败,难道自已笑得不是那么慈祥?于是又咧嘴笑了下,“你要找我帮忙,总得让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吧?”

“哎,你这是胆大啊还是胆小啊……”看着那小孩象被吓着了一样往后躲了一躲,朱常洛扭头看叶赫,无奈的问:“叶大个,你说咋办?”

自从阿蛮出现在叶赫的生活中后,他对于一切低于十岁的孩子完全没有任何沟涌的兴趣,这个观点在遇上朱小九之后更加坚定了他的判断,所以对朱常洛的求援,叶赫选择性无视。

“得,你爱说不说,你站着吧。”朱常洛的耐心终于消失,转身要走。

“我叫杜松。”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怯生生的。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简单多了,被杜松拉着来到他的家的时候,朱常洛呆了,叶赫也呆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啊……

几块砖垫起一块薄薄的木板上躺着一个人,说什么骨瘦如材都是虚的,其实就是一张皮罩着一副骷髅,这是杜松的爹。杜松心情很好,将怀中已经不成形状的馒头掏出来给他爹吃,杜大通接过来狠狠的咬了几口,忽然眼眶中大颗混浊眼泪就流了出来,在杜松出去打水的时候,杜大通终于有气无力的开了口。

“不怕两位少爷笑话,俺们是陕西榆林人。万历十四年的时候,俺那地大旱三年,实在饿得不行了,村里人能跑的全跑了,俺带松儿一路来到京城,头两年勉强还能过活,这些年坐下了病根,这身子越发不成了,可惜了松儿这孩子,每天在外瞎逛,每回看着孩子身上一块块伤疤,俺这心里……”

杜大通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一直到杜松打水回来这才不再说话。杜松伺候完他爹,转过头凝视着朱常洛,恭恭敬敬的跪下,来了一句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且没得商量的话。

“俺想跟你走!”

杜松黑黑的小脸一阵潮红,眼里似有水光,可还是狠狠的咬着牙,还是那句话,“俺要跟你走!”

这句‘俺要跟你走’果然跟着朱常洛走了一辈子,一直到多少年后在辽东疆场上,这个黑瘦的小孩变成了挥着大刀奋勇杀敌铁铮铮的汉子,人送外号“杜太师”。人还是那个人,只是结局完全不同,前世的假太师,这世真的当上了太师。

没法拒绝的朱常洛点头答应了,叶赫没别的说,踢了小黑货一脚,“以后不准偷人家的馒头,要出息点知道不?”

“不偷就饿肚子,大不了我让他打就是了。”从今天始杜馒头的外号跟着杜松半辈子,一直到他改为杜太师后才算完。

解决了杜馒头的事,朱常洛不想在这里多呆,可就在他准备回宫的时候,才知道自已走不了……不知什么时候起,杜松家的帐蓬外头围了一片人,个个鹑衣百结、面黄肌瘦,一见朱常洛出来,不知谁带了个头,黑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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