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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皇帝-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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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过了一天,刑部给事中王如坚又来了,“万历十四年时,圣上您说长子幼小,稍大即办。十六年时,圣上您说诚待天下,回宫即办,万历十七年,圣上您说来年春月册封,现在万历十八年了,您又改成三王并封,臣请问皇上,以后您说的话,臣等该信那一句?”
这下不但脸皮,人皮都被撕掉了!
第七十六章暗流
在万历看来,朱维京、王如坚之流和先前处置的李献可一样,全是置君父于无颜无地之境,一心只为成全自已声名的鸡鸣犬吠之辈,这种酸丁腐儒若不给他们个厉害看看,没王法了都!
流放、降职已经不足以平息万历的愤怒,直接将二人充军!在明朝官员冒犯皇上的下场不外乎那么几种,最体面的一种就是主动辞官,然后依次是降职、流配、杖刑、再就是充军最后就是死刑。之所以说充军仅比于死刑的低一级,因在明朝眼下这个局势,充军基本上和死刑也差不多少,不过一个早晚而已。
随着礼部主事顾允成、工部主事岳元声、光禄寺丞王学曾等人继续上疏,万历连理都懒得理了,命黄锦出面挨个大骂一顿,众臣灰溜溜讨了个没趣。奈何不得皇上,众臣这一肚气就撒到了一个人身上。
这几日王府门前车水马龙热闹喧嚣,一年四季算下来大约就在过年时候才有会这么热闹,可谁知在王府大厅内并非一片祥和,反倒正上在演着一场唇枪舌剑。
自从永和宫回来,王锡爵心情一直郁郁,这几天吃不好睡不香的反复琢磨着皇长子和他说的那句伏久者飞必高,开先者谢独早,可是他无论怎么想,也觉得这样做后果利大于弊,以他对万历的了解,若是让了这一步,下边的事情只怕真的会失去控制。思忖再三,他决定再进宫找皇长子再深谈一次。
计划没有变化快,他还没有去找皇长子,倒先有一群人上门来先找他了。来访者以礼部给事中史孟麟还有前几天被皇上大骂一顿的工部主事岳元声打头,前后一共五个人,得到消息后王锡爵眉头皱了起来。
直觉告诉他这五个家伙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等他收拾好出来,见岳、史等五人端坐于座,手边茶几上的茶杯动也不动,一个个铁脸铜面,全是煞气。对于今天这个场面,王锡爵从乾清宫领了旨意出来的那一刻已有预料,只是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这么早就沉不住气。
五人分工明确,史孟麟做为代表第一个开炮,“王阁老,三王并封此事绝不可行!圣上屡次出尔反尔,其中猫腻您心中明白,如此倒行逆施,身为臣子决计不可袖手旁观,阁老身为首辅必须将圣旨封还!”
封还?谁不想?王锡爵不紧不慢的拿起茶碗喝了一口,抬起眼皮瞄了他一眼。这几天他天天都在要不要想封还圣旨这个事,但在没有得到朱常洛同意前,他不打算贸然行动。可是这些话王锡爵不愿和史孟麟这样的人说,既然说了没用,何必废话饶舌。
事实摆在眼前,这些人是来闹场子的,看着他们五个怒火冲天的脸,王锡爵心里微微冷笑,和老子玩这套?这些都是他当年玩剩下不带玩的!想当初十六年前风华正茂的自已,曾大摇大摆闯入张居正的府中,一顿慷慨陈词差点把张阁老逼得上了吊。
史、岳之流算什么?再多来几个也不会放在王锡爵的眼里。
王锡爵的无视引发了这五位官员的怒火,在他们看来,这事就是王锡爵和皇上沆瀣一气搞出来的,今天他们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想逼王锡爵将圣旨封还!
封还是内阁首辅的权利,圣上有不合理的旨意,内阁可以封还不遵,可是想当然的也必须承受之后皇帝接踵而至的滔天怒火,……王家屏王首辅是怎么走的大家心里都有数。
“三王并封,圣上按祖训行事,也并非全无道理,至于封还圣旨,非同小事,诸位可再等几日,静观其变。”
终于表了态的王锡爵这句话已经说的很隐晦了,可惜岳元声等人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可王锡爵向来说一不二威严深重,怎么肯被这么几个小官辖制,一番吵闹之后王锡爵拂袖而去,众人不欢而散。
自岳元声等人从王府出来之后,在接下来的几天内,王府陆陆续续前来拜访的人越来越多,可谓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有走亲和路线的、有善意劝告的、也有来吵架的,其中还有几个撸袖子开打的……
可无论这些人怎么晓以大义或是直言利害,王大人似乎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律不松口。
来来回回几次过招,王锡爵可就招了众怒。一时间攻讦王锡爵的折子如同雨后春笋,纷纷涌向乾清宫。顾宪成等人对于王锡爵的忌惮仅次于申时行,见此情景,在背后推波助澜,就盼着能趁着这次机会一举将王锡爵扳倒。
朝廷中乱纷纷的闹成一片,每天吵吵嚷嚷的如同东大门外的菜市场。在王锡爵看来,这些人全都是一群呱呱乱叫的乌鸦,除了会叫,会吵,还能干什么?所以他准备任人笑骂,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时间会证明他的忍辱负重。
天阴沉沉的黑,一道瘦小的身影轻车熟路的来到了永和宫角门处,没等他敲门,候着的小福子已悄悄打开门,黑影一闪便进了去。
还是那个房间那个人,小印子摘下斗篷时,发现灯下的皇长子这一年长大了好多,容貌越发俊秀,气质一如初见时的优雅,可是唯一不同的是,眼神中似乎多了些东西,小印子一时间也想不出来怎么形容,只觉得那双眼如同出鞘利剑,满含锋锐飞扬后的沉静。
小印子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眼光,机灵的请安行礼。朱常洛放下手中书卷,似笑非笑,“上回让你查得那个事,有没有结果?”
“回殿下爷,这事奴才一直放在心上,娘娘宫中好象有一个秘室,奴才刚当上差,现在是进不去的,也许那里边有殿下爷要的东西也末可知。”
一样的口齿伶俐,一样的言语爽快,朱常洛赞赏的看了这个家伙一眼,别看他说的简单,但凡加个秘字的东西不用想也能知道是何机密的事情,小太监在这么短的时间居然能够查出这样的机密,果然是个厉害人物。
“很好,你做的很不错。”该给的夸奖朱常洛绝不吝啬,“切记一切以自身安全为要,宁可不冒险,也不要将自已折了进去,多留心打听多看着那点那秘室,有什么变故记得来通知我。”
温声安慰让小印子喜欢之极,伏地磕了个头,“殿下爷放心,秘室的事交给奴才,您就瞧好吧。”
“即如此,你便悄悄的去罢,不要惊动了人。”
小印子爬起来刚要走了几步,忽然转过身来,脸上有些犹豫,似乎有些东西要说的样子。
“你有话便说即是,不必吞吞吐吐。”
小印子应了一声,“殿下爷,您可还记得彩画么?”
彩画?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使朱常洛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如何能够不记得,自已和母妃中毒全是她的手笔,可她不是死么了?
“怎么?为什么这样问?”
“前几天巡宫之时看到花园角落处有火光,奴才悄悄上前一看,原来是桂纸正在那烧化纸钱,爷是知道的,宫中入夜是禁火的。奴才留了心眼便没有喝止她,躲在一边听她说……”
朱常洛脸色已变,“我倒想听听她在说什么?”
“奴才怕惊了她,老远远听着好象说什么彩画死的冤,让她冤有头债有主,不要去找她……她边哭边说,颠颠倒倒的奴才也能听这一些了。”
目送小印子离开后,转头见叶赫正在蹙着眉着沉思,“那日我在郑府听到郑国泰说的密……难道就是储秀宫里的秘室?”
“也不见得,没准此密非彼秘。但是无论如何,既然能称之为秘室,里边玄妙就不能少了。”收起淡淡笑容,忽然正色道:“叶大个,眼下时机不到,小印子刚说的那个秘室你不要随便去探!”
望着这个过年后由朱小八成功升级成为朱小九的家伙,叶赫颇为愤愤不平,自已在朱常洛眼中就象一碗凉水,一眼就被他看个透底。可是自已看朱常洛,撑死也就能看个三分,同一屋檐下长大的两个人,为什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为什么,即然知道有那么个地方,我正准备去探一探呢。”
朱常洛一脸的郑重,“千万不可!那个地方早晚要去但不是现在,你一定要听我的,不是担心你的功夫,若是因此惊动了郑贵妃,只怕会影响到今后全盘计划。依我猜那日你在郑府听郑国泰酒后的说的那个密字,肯定不是什么秘室,没准不是密信……便是密旨!”
朱常洛忽然兴奋起来,凝视窗外沉沉夜幕星河璀璨,“能让顾宪成和叶向高等人如此重视的秘密,太早揭漏了就没有意思了。”
“放心,我又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你说不动便不动。”
“叶赫,这几天你帮我盯着一个人。”
“谁?”
“储秀宫大宫女桂枝。”
揪住小的才能拖出老的,桂枝不是重点,重点是郑贵妃。
“我天天有的忙,那你干什么?”言下之意,很是不平。
朱常洛瞥了他一眼,仰起头,负手看天,“我要看书!”
叶赫嗤的一声笑喷,换来朱小九的怒目相向。
“看啥书,呶,祖训、太宗实录、英宗实录,还有你家老太爷的世宗实录呢,您这是在学着怎么做皇上呢?”
“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想要翻身关键全在这几本书里呢!”
“……”
第七十七章逆鳞
夜风轻柔,远方飘来凤凰花的淡淡香气,天边晚霞灿烂如锦,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倦羽斜飞,一腹心事的万历独自沿着石路踽踽独行,身后紧跟着圆脸白面的黄锦。
这几天一直压着一桩心事,看皇上今日难得心情平静,黄锦心里琢磨了一下,趁机碎步急走了几步,开口陪笑,“陛下,老奴有一事禀报。”
“说吧,朕早就想听听什么事能让你这几天百爪挠心一样,别以为朕看不出来。”斜了黄锦一眼后万历淡淡哼了一声,不愧是长年累月彼此相处的二个人,黄锦懂万历,万历何尝不懂得他。
黄锦呵呵一笑,“陛下您圣明,几日前皇长子殿下,啊呸,是睿王爷……”说这到里,轻轻给自已来个嘴巴,“陛下您别怪老奴,这过了个年,年纪长了这记性倒不长了。”
听到皇长子三个字万历的脸登时沉了下来,没等他发作,被黄锦这么一插科打诨触动心事,眼光落到了黄锦的头发上,不由得心中一愕,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头发已经渐变花白,到底是从小看着自已长大的人,嘴上虽然不说,但黄锦在万历心中的份量只有他自已知道,那股升起的无名邪火不由得就消了。
“罢了,朕不怪你。自从朕九岁登基之后,你和冯保就在朕身边伺候,如今时光恁冉,朕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自打你师父冯保去了之后,陪在朕身边的也只有和你还能说上几句心里话。近日时气不好,回头去找李太医让他好好给你瞧瞧。”
“不当陛下关心,老奴贱命一条,身子结实着哪。”黄锦心里一热,听得出皇上这心里终究还是有自已的,下边臣民都说当今皇上刻薄寡情,那是事实,可在黄锦看来皇上终究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是人该有的感情也一样都不少,看他对郑贵妃和朱常洵就知道,这个皇上不但不寡情,相反的还长情着呢。
可是就纳闷了,连自已都能在皇上心里有个位置,可皇长子那么好的孩子,皇上为什么就喜欢不起来呢……黄锦百思不得其解。
“陛下,睿王爷托老奴向皇上请旨,他想见您一面,有事当面禀告。”
“哦?知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事?”
一听要见面,万历的眼眉就紧了起来。
难不成他也想和朝廷上那些群臣一样,要来质问自已为什么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事情么?这是万历下意识的第一个反应,冷笑一声,眼底已经升起了一片寒意。
“什么事睿王爷没有和老奴说,只是走的时候再三嘱咐老奴,说春寒料峭,季节变幻时节最易伤身,要老奴注意您的起居饮食,不可大意。”
在他身边伺候了半辈子,只消看下万历的一个眼色,听下他说话的一点语气,黄锦就能断定皇上现在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当然什么时候说什么话能让至尊万岁心情高兴也是他的拿手本事。
望着远处晚霞余晖笼罩中的凤凰花树,树梢上垂下的长长的花串耀眼欲燃,如锦如霞,万历忽然停下脚步,叹了口气,“走吧,咱们去趟永和宫。”
没想到皇上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倒让黄锦怔了一怔,一转眼皇上已经迈步走到前头了,连忙小跑步上前,“陛下,容老奴先去永和宫报个信,还得给您准备鸾驾呢。”
万历沉吟一下,“不必,咱们就这么走着去,顺便看看他在干什么。”
永和宫中春色如酒,夕阳西下,桃李芬芳,花压枝低,轻风一过,落英如雨。
叶赫伏在朱常络耳边说了几句话,脸上现出一丝讶色随即平复,点了点头,叶赫轻身而起,几个转折便不见了。
万历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过了个年的朱常洛比之正月拜见的时候身材见长,少年风华,挺拔修长,此刻正恭谨站在门口候着自已,一身白衣硬生生压下了院中一树桃华烁烁,似天边一抹清冷月色。清风徐来,衣袂飘扬。
这情景好象在那里见过,万历一阵恍惚,不由得停住脚步,怔怔出神。
黄锦一旁察颜观色,早就猜出他心中所想,眼睛一转,小声陪笑道:“过了个年,小殿下越发生得好了,这样子不由得让老奴想到了您当初登基时的样子,啧,陛下恕老奴多句嘴,几个皇子殿下中,只有皇长子最肖您。”
黄锦的话给还在迷惘中的万历提了醒,再看朱常洛这才省悟了那股不知来由的特殊熟悉感从何而来,三十年时光历历在目的明晰,恍惚触手可及。
朱常洛整衣上来拜见,见万历身着一身黄龙便装,没有带冠,头发用白玉环随意束着,嘴角温和笑容犹末消去,可惜笑容再温和,却藏不住那眼底俯瞰众生的一抹冷酷。
“你要见朕,可是有什么事?”拒绝了进宫去坐着的万历,就坐在桃树下黄锦搬来的锦墩之上,淡然开口。
说句心里话他很想知道这个儿子要为什么见自已,三王并封无异掩耳盗铃,对于朱常洛他心里不乏歉意也有心补偿。可既便是这样,如果他要质问自已册立之事……万历在心里冷哼一声,眼底又添了几分狠厉。
他的神情变化一丝没拉的落在朱常洛的眼里,心头涌上一阵酸涩,看来自已做的决定是正确的。心底暗叹了口气,一双清眸透过弯月一样的睫毛凝视着万历,略低一下头,“儿臣要见父皇,是想告诉您,对于您的三王并封之议,儿臣没有异议。”
一字一句,清晰入耳,在这迟暮春光中让听得人不啻惊雷震心。
万历的真的惊讶了!下意识的就回头看黄锦,只见他也是嘴巴张得大大的,和自已一样也是吃惊不小。
自从自已提出三王并封以来,来自朝廷内外反对的声音如海潮决堤,光看摞在乾清宫龙书案上堆集如山的折子就知道。前朝如此,后宫中也是风雨将临,这几天李太后打发人接连下了请字,万历明白这是太后在对自已的做法明公开表示不满了,眼下虽然没有发作但不代表将来不发作,应付太后不比糊弄群臣,这让万历很头痛。
不得不说,万历这几天已经在想着三王并封这个旨意是不是该撤回来了?做为一国之主,他觉得自已特别憋屈,一国之君连说句话就得看天下人的脸色,天底下有自已这样的皇帝么?
在这个时候朱常洛居然选择做出这样的决定,怎能不让万历又惊又喜,“你说的可是真心话么?想必你也都知道,朝中群臣都在为你抱不平,朕不信你就没有点别的想法?”
朱常洛摇了摇头,“儿臣已经想得很清楚,如果父皇同意,明天儿臣就上奏折,有儿臣的态度,朝中群臣风波很快就会平息的。”
如果真的这样,那真是个十全十美的上佳主意,如果这样不但朝廷纷争可息,就连母后那一关自已也有理由搪塞过去了。
转念想到朱常洛近来几年的几次出色表现,无一不是锋茫毕露,当年永和宫中自已盛怒天威犹压他不住,直着脖子和自已要公平,这件事时至今日万历记忆犹新。
“你能这样想很好,朕这样做深意日后你自然明白,若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出来,只要不过份朕都可以为你做到。”
身为帝王自然明白有失就有得的道理,他不相信这个儿子会这么轻易放手,现在是看他的亮底牌的时候了,这个才是关键。
可惜下边发生的事再次让所有人见识了什么叫出奇不意,朱常洛大大方方的跪了下来,“父皇有心赏赐,儿臣却之不恭。”
“起来说话罢,来之前朕已拟好旨意,回头择个日子让你出阁读书。如今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说看。”
出阁读书?这的确算是个不错的补偿……要换在几年前可能自已会很高兴,可惜现在……自已要的已经不是这个。但对于这个原本历史上在万历二十二年才有的出阁读书的恩典,如今在万历十八年就下了旨,这让朱常洛觉得即荒诞又好笑。
“多谢父皇恩典,儿臣只有一个要求,恳请父皇应允。”
没用万历再多问,朱常洛稍一停顿,开门见山,“儿臣想要入朝理政,为父皇分忧,为大明做事。”
这句话不啻一个超级炸弹,顿时将听到这个消息的万历和黄锦炸了个粉身碎骨,就连在老远的地方运功偷听的叶赫都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你说什么?”万历猛的站起身来,指着朱常洛大声道:“你再说一遍?”
“请父皇恩准,儿臣想随朝理政!”
声音坚定平静,掷地有声。这让万历确信了这个决定确是朱常洛深思熟虑的结果,决非一时兴起的随意而发。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啊……黄锦在一旁叫苦不迭!在他看来,这个一直被自已高看一眼的小殿下这次却是过份了,古来就有天无二日之说,天子卧榻之旁怎容他人酣睡!随朝理政?这大明朝除了太子守驻东宫,所有皇子在成年后必须远离皇宫,到自已的属地就藩,其意为何,不言而喻,皇长子此时提出这个要求,这不是找皇上的忌讳么?
桃花树下,风似乎停止了流动,一片死寂。万历居高临下死死的盯着朱常洛,伸出手指着他一字一句道:“身为皇子当知我朝祖训,你难道不知除事急太子可以监国外,皇子不得理政么?”
低沉肃杀的声音如刀般割裂了空气,森冷寒意宛如无声寒流奔涌,边上伺候黄锦已经一头大汗,远处的叶赫身上的肌肉如猎豹般崩紧如箭,在场每个人的情绪就好象一根崩紧的弦,断或不断只在一瞬之间。
第七十八章请藩
人之至亲,莫亲于父子,故父有天下传归于子,子有天下尊归于父,此人道之极,这是朱常洛从汉书中看到的一句话,可是此刻看到万历眼底那抹残烈的杀气时,朱常洛想到的却是唐朝武氏则天一句经典: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
想江山万里,悉数一人掌握;芸芸众生,尽是手中棋子,挥手千钧,一言九鼎,天下能有此极致尊荣者只皇帝一人。皇图霸业面前,什么父子兄弟,血脉亲情,统统变成了土鸡瓦狗般的不堪一击!
万历的咄咄逼问,朱常洛早有准备,这些天他悉心钻研太祖实录、太宗实录,甚至世宗实录颇有心得,纵观明朝开朝至今一百多年历史中,能够参与朝政监国理政的皇子只有懿文太子、建文帝、仁宗、宣宗、襄郑二王、景帝和庄敬太子几人,前四人权力较大,到襄王时,就几乎没有权力了,只是一个象征而已。
襄王的监国甚至有一次是秘密的状态,景帝居守时也没有丝毫权力,只是在特殊的条件下才得以监国。这显然与他们的藩王身份有关。在正常情况下,对严格遵守嫡长继承制的明王朝来说,藩王很难染指皇权,对于这点朱常洛比谁都清楚。
“父皇息怒,儿臣也是一片为国为君为父担忧之心,并非心存冒犯,即然此事不可,儿臣不敢强求。”
这话顿时使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下来,万历眸光深沉,铁青着脸坐了下来,惊魂甫定的黄锦擦了把脸上的汗,一颗心犹在扑嗵狂跳不停。
“你年少说话不知轻重,朕不再多和你计较,但出阁读书后朕会嘱咐你的师傅对你严加教导,下次再敢出这放肆之言,朕不会再容情,你懂了么!”对于万历的告诫,朱常洛没有反驳,恭敬的点头称是。
此时天色渐黑,宫中各处已经点起了灯火。万历意兴阑姗,缓缓站起身来,刚准备回宫的时候,朱常洛的声音再度响起,“父皇即不允儿臣随朝听政,那就放儿臣就藩吧。”
这话听到黄锦的耳中,刚正常跳了没几下的心猛的又剧跳起来,心里一阵阵气急,今天这个皇长子到底吃错什么药了,说话行事一次比一次离谱,你知道就藩是什么意思么?皇上虽然下旨封王,但是并没有让你就藩,而皇子一旦就藩就等于自动放弃了皇位!
黑暗中的万历怔在那里停了片刻,猛回头时却见朱常洛眼神中满是愤懑、伤痛、戒备,还有一丝深埋的脆弱。
“你确定要这么做?不后悔?”声音低沉,喜怒难辩。
朱常洛低了头没说话,黄锦见状连忙凑上来,“陛下,天色已晚,有事咱们明天再说罢……”然后转头对朱常洛笑道:“殿下年少爱开玩笑,您才九岁,离成年早着呢,就藩的事急什么哪……”
此时月上东天,万点银辉洒在万历高大的背影上如雪如霜,停在那个背影上的眼神恰似天上寒星,晶莹清澈却又坚定无比,这样的眼神没有逃得过在一旁看着的黄锦,他忽然就死了再劝几句的这个心。
面对一个定了主意的人,劝说已没有任何意义,黄锦颓然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啊。
“父皇当知儿臣在宫一天,朝廷上那些群臣就不会让父皇清心,这点您心里清楚儿臣心里也清楚,臣议如沸,朝廷不宁,除了放儿臣就藩别无他法。”
月光下朱常洛似笑非笑,声音清朗,“黄公公说儿臣九岁年幼,那也不值什么,父皇九岁便已登基掌理天下,儿臣资质虽不及父皇万一,但前去藩属之地又不是行军打仗,身边多带几个人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说完,撩衣跪倒,情真意切的道:“儿臣一片赤子之心,请父皇成全。”
自从看到朱常洛那一瞬的眼神后万历一直没有说话,背转身也没人看得到他的表情,静寂间只有夜风吹动了他的袍裾忽忽做响,忽然迈步往外疾走,直到要踏出宫门的时候,蓦然停住脚步。
“好好做你的睿王……这几日那里也不要去,等着候旨罢。”
看看疾步而去的皇上,再看看朱常洛,黄锦不由得咳声叹气,“殿下啊殿下,让老奴说您什么好呢……”嘴张了几张,到了也没说出什么来,恨铁不成钢的跺了一下脚,连忙追皇上去了。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就连叶赫什么时候出现到他的身边都没发现,叶赫神情复杂的望着朱小九,就藩这个决定他也是第一次听到,可努力这么久就这么样放弃,怎会甘心?
“说吧,你是有目的吧,”叶赫的声音透着促狭,“是不是想以退为进,反守为攻哪?”
回过神来愕然望着叶赫,朱常洛忽然展颜笑道:“你真是越来越懂事,越来越会说话,连成语都会讲,真让我刮目相看。”
明显被嘲笑了的叶赫恼羞成怒,一把扯住想要跑路的朱常洛,恶狠狠道:“快说,咱们皇长子殿下今天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说清楚有你的的好看。”
朱常洛收起脸上笑意,对着星河璀璨的夜空吐了一口气,“一个皇长子的身份能给我多大的天,你知道不知道?”用手比划了一下永和宫,脸上尽是惋惜之意,“呶,只有这么大一点……”
看着他手划过的圈子,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叶赫兴奋道:“你的意思是……”
“我说过要换个方式,换个方法,再来斗上一斗!这个皇城里约束太多,与其在这里和这些人勾心斗角,不如走出去,长江大河任我放手一搏,胜似每天在这里缚手缚脚提心吊胆!”朱常洛性子看似随意平和,却性格深沉,骨子里更是硬朗。
被他几句话说的叶赫怦然心动,他自小在草原上长大,稍大点又去了龙虎山学艺,十五年来一直是自由自在、少有拘束,陪着朱常洛在宫里呆了这两年,叶赫早就够够的了。
“朱小九,你这样一走,那个位子再争起来会不会太难?”兴奋归兴奋,做为朱小九的唯一好友,这点心事逃不过叶赫的眼睛。
黑暗中的朱常洛眼睛闪亮,“那怎么可能?我的愿望从来没有放弃过!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心甘情愿请我回到这里来!”
万历回到乾清宫如何决断没人知道,一连几天乾清宫都诡异的没有消息,叶赫有点沉不住气,倒是朱常洛一脸的坦然,“你放心啦,我开的这个条件皇上是不会拒绝的,等着瞧吧,这几天圣旨就会下来了。”
“其实我想想吧,这事是不是还是有点欠妥?”叶赫迟疑了下,欲言又止,朱常洛一看就笑了,放下手中书卷,“来,和我说说,那里不妥了?”
叶赫冷哼一声,“虽然我不懂得你们这些尔虞我诈,你这一走,真的不怕你那没良心的爹立了那猪三弟为皇太子么?到时候你再想干点啥,岂不是成了乱臣贼子,谋朝篡位的反叛了么?”
一心醉心武学不理庶务的叶赫居然能想这么深远,倒让朱常洛刮目相看,看来宋一指对叶赫的评语真的法眼不差,叶赫不是不懂权谋,只是不屑权谋罢了,嘴角不禁露出笑意,“叶大个,我和你讲,就算我就了藩,那个位子也轮不到朱常洵做!”
“这是为何?”叶赫真的奇怪了,“你都倒出位子了,不是说立长不立幼,你既然就藩了,再往下轮可不就是朱常洵了么?”
“祖训有言:凡朝廷无皇子,必兄终弟及,须立嫡母所生者,庶母所生虽长不得立。”朱常洛嘻嘻一笑,“你还说我看祖训没有用,我说用处大着呢,这不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么。”
看到朱小九眼中再次出现那狐狸般狡黠的光,叶赫心头一道灵光划过,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指着朱常洛,“你个家伙,真个奸滑似鬼!”
事实确是如此,就算朱常洛走了,朱常洵也改变不了皇三子的事实,想改变这个现状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郑贵妃取王皇后而代之。母亲成为皇后,朱常洵就可以变成堂堂正正的变成嫡子继承皇位。可郑贵妃想要实现这个梦想,只能说山高水长,道长且阻……有李太后在,这基本上可以说是死路一条。
经过中毒垂死,经过北疆厮杀,经过诏狱惊魂,漫长的等待煎熬,漫长的隐忍策划……只为了换来区区一个睿王么?仰头观月,朱常洛轻笑……
这几天王锡爵府中冷淡了好多,难得的清静终于让坐困愁城的王锡爵清醒了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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