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中国历代名女传-第8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老娘的钱从何处来?”念叨一阵后,她歇了口气,好象还觉得不过瘾,又接着挖苦道:“你偏心那穷汉也罢,有本事就让他拿出几两银子给我,让你跟了他去,我也好讨别的姑娘来过生活#
没想到这句话正好让杜十娘抓到了希望,追问道:“妈妈,这话是真是假?'杜妈妈深知李甲的底细,连衣衫也典当尽了,料他也没处找钱,便逞强说:“老娘从不说谎,当真呢!”杜十娘接着问:“妈妈,你要他多少银子?”杜妈妈说:“若是别人,我定要个三千、五千两,可怜这穷汉出不起,只要他三百两,给我好去讨一个粉头来替代你。不过有个条件:必须是三日内办妥,一手交银,一手交人;若三日没结果,老娘不管他公子不公子,一顿孤拐打他个光棍出去,到时候可莫怪老娘无情!”杜十娘料想李甲筹银不易,便求情道:“李公子身边无钱,措办得花些时间,三日太少,宽限他十日才好。”杜妈妈知道李甲在京城里已断了外援,赤手空拳,给他一百天也枉然,于是顺势做个人情,答应道:“看你面子,便宽到十日吧。”
杜十娘与妈妈的一段对话,李甲在房里也听得清清楚楚,他暗自高兴,心想:这杜妈妈还算心软,只要我三百两银子,虽然现在身无分文,区区三百两纹银,想想办法,料想还是不难置办的。杜十娘回房后,两人又合计了一番,想到十天后,两人便可双双对对地远走高飞,不由得高兴地抱在了一起。
第二天一早,李甲兴致勃勃地出门,来到三亲四友门上,假装说是要起身归乡,想借些盘缠。这些亲友要拿出个百儿八十两银子来并不难,可李甲这段时间沉迷于青楼,在亲友中早已坏了名声,他父亲也曾写信来反复交待了不可借钱与他,虽说他讲是要作返乡的盘缠,可谁知道他是不是会往那妓院里送呢?于是都婉言回绝道:“近日手头正紧,拿不出这么些银子来,惭愧!惭愧!”李甲转悠了几天,竟是个个如此,弄得他脸面丢尽,也没借到一文钱。
李甲唉声叹气地不知如何是好,杜十娘大为不忍,夜里悄悄地对他说:“郎君果然借不到银两么?倒是妾所垫的被褥里,还藏有碎银一百五十两,是妾平日里积攒的私蓄,郎君可拿去用上,只是此外的一百五十两,妾便无能为力,还得靠郎君努力了。”见杜十娘竟将平日里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点积蓄都交托了出来,李甲大为感动,有了一半的银两,他心里又有了一些希望。
第二天他回到太学院,把情况尽数告诉了同窗柳遇春,柳遇春拍案而起,夸赞道:“此女真是有心人啊!真心可鉴,不可相负,让我来帮你一把。”他回头检视自己箱中的银两,却毕竟是游学在外,财资不多,倾其所有,也只找出一百两纹银,交给了李甲,李甲感谢不已。还差五十两,两人又分头去向其他同窗求借,转了大半天,总算凑足了五十两银子,李甲千恩万谢地捧着回挹翠院去了。终于凑足了三百两银子,一对情人笑逐颜开,这时刚是第九日,他俩稳笃笃地等着第十天到来。
次日,杜十娘一早起来,对李甲说道:“此银一交,就要随郎君去了,这里有我昨日在姐妹那里借得的纹银二十两,郎君可拿去备办舟车之类。”李甲此时正为路费发愁,又不好开口,得了银子,自是欢喜。
话还没说完,杜妈妈过来敲门了,高声叫道:“十娘,今日是第十天了,李公子准备好了么?”她是来下逐客令的。李甲闻声,起身开门相迎,朗声说:“承妈妈厚意,正烦相请。”便将那三百两银子堆在了桌上,直说:“请妈妈查收。”那杜妈妈没料到李甲还真筹出了银两,顿时收住了笑容,想要反悔。杜十娘见状,连忙上前道:“儿在妈妈家多年,也为家中挣下了不少银两。今日从良美事,是妈妈亲口所许,三百两银子不差分毫,又不曾过期;倘若妈妈失信不许,郎君持银去时,儿即刻自尽,恐怕那时妈妈人财两失,后悔不及了!”态度十分坚决。
杜妈妈无言以对,肚子里筹划了半天,只好取天平兑准了银子,说道:“事已如此,也留你不住了,只是你要去时,即刻就可去,我家里的衣服首饰,可一件也不能带走!”杜十娘毫不犹豫地应了,脱下锦绣衣裙,摘下簪子耳环,穿了一身旧布衣,朝杜妈妈行了礼,便随李甲出门而去。
院中其他姐妹平日里跟社十娘关系都很好,见她要离去,都跑到院子中相送,平素特别与十娘要好的谢月郎、徐素素两人,拉着十娘的手,含泪说:“十娘向为风流领袖,今日从郎出门,怎可衣衫褴楼,不是羞了我们姐妹了吗?”于是把杜十娘拉进自己房中,拿出自己的衣服首饰,给她妆扮起来,一会儿,杜十娘便又流光溢彩地走出来。告别时,众姐妹又拿出一个描彩涂金的漆箱,对十娘和李公子说:“姐夫携姐姐千里远行,不知何时才能与我们再见,我们姐妹合力给姐姐置了个箱箧,聊表心意!”两人感激不尽地与姐妹们挥泪告别,坐上一辆雇来小车,缓缓离开了挹翠院。
因去向尚未确定,两人这天只好住进了城中的小客栈。更深夜寒,杜十娘探问李甲:“我们这一走,何处安身?郎君曾有计议吗?”李甲喃喃道:“我们也只能回到家乡我父母门下了,只是老父盛怒之下,若见我娶妓而归,必然更增不悦,恐怕得罪娘子。想来想去,实在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十娘道:“父子天性,岂能终绝,既然尊父盛怒难犯,不如我们先到苏杭胜地游览一番,然后郎君回家,求亲友在尊父面前劝解和顺;我先暂留苏杭,待尊父消气后,郎君再来接我回去,不知可否?”李甲高兴地说:“此法甚好!”但转念又一想,这么一番周游,杜十娘又要居留苏杭,这用度的银两哪里来呢?现在他手头只有社十娘给的那二十两银子。杜十娘察觉了他的犹疑,取钥匙打开了那个姐妹们送的描金漆箱,这箱子打开侧盖后,里面是很多小抽屉。杜十娘抽出第一层,摸出一个红绢袋,递给李甲,并让他打开。李甲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些白花花的银子,足有五十两。十娘开口道:“承蒙姐妹们厚意,给我筹了些银两,估计作这一路的用度已够了!”
只在小客栈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两人就雇了马车赶到潞河,从这里搭了顺路的差船,顺着运河,一路南下。计划都已定好,这一路上走得很是轻松,一路卿卿我我,同赏沿岸风光,又对天发誓,决不相负。
不久,行到了瓜州,差船停泊岸口,李甲另雇了一条小船,把行李安好,只等第二天渡江。这夜正值初冬月圆之时,银辉染江,清寒袭人,江上景色特别宁静悠远。李甲对杜十娘提议道:“自出都门以来,一直困在舱中,今日独占一舟,月色正好,不如到船头去坐坐,既可赏景舒心,又可开怀畅饮,如何?”十娘也兴致正高,说:“妾久少谈笑,也正有此意,我们想到一处了!”于是李甲携着酒具,牵了杜十娘的手,来到船头,铺开毡垫,相对坐下,传杯交盏,喝得十分畅快。酒到半酣时,李甲举着酒杯对十娘说:“清江无人,明月相伴,如此良夜,岂可寂寂无歌,娘子是否肯为我高歌一曲?”十娘也兴致勃发,随即亮开清丽的嗓子,拔下头上的金钗击节,唱了一曲婉转幽怨的“小桃红”。
说是清江无人,其实不远处还泊着一条船,船主人是年轻的富贾孙富,他夜饮归舟,正等安歇,忽听到江上飘来一阵婉转动人的歌声,顿时睡意了无。这孙富生性风流,又仗着手中有钱,惯向青楼买笑,是个嘲风弄月的高手。他一听这歌声,就觉这唱歌的女子定不一般,于是悄悄移舟过去,推开篷窗相望,瞥见杜十娘绰绰诱人的风姿,在如水月光下,更显得圣洁柔美,不禁心荡神移起来。
也是天公作美,正在孙富为如何能勾搭上美人而挠耳搔腮时,天在黎明时分降下一场大雪,江面苍茫,船只无法航行,只好继续留在岸边,便给孙富提供了难得的机会。”他着上貂帽裘服,十足一副贵公子的派头,故意坐在船头,扣舷而歌:
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李甲听得邻舟吟诗,伸头出舱,看是何人。这一看,正中了孙富的计策,他趁机搭讪道:“老兄尊姓大名?”李甲如实说了,少不得也问了孙富,接着两人叙了些闲话,渐渐亲热。孙富便邀请道:“风雪阻渡,乃天让小弟与尊兄相会,实在是有幸。舟中无聊,可否请尊兄上岸到酒肆中一饮?”李甲客气地说:“萍水相逢,何当厚扰?”孙富热情地说:“说哪里话!四海之内皆兄弟吗!”
盛情难却,李甲随孙富登岸,踏雪到了市中酒楼。他们拣了个临江的窗前坐下,酒保上了酒肴,孙富举杯相劝,二人赏雪饮酒,相谈甚欢。先是说些客套斯文话,几杯下肚,逸兴飞扬,话便说得无禁忌了。谈来谈去,终于谈到了杜十娘的身上,李甲胸无城府,在孙富的探问之下,把两人如何相识,如何相好,后来又如何赎身相从,以至目前的窘状,今后的打算,全一五一十地抖露了出来。最后还感慨发问:“有家难归,只好暂时留连于吴越山水之间,孙兄以为此举如何?”
孙富故意沉吟了半晌,才期期艾艾地说:“乍会之间,交浅言深,诚恐见怪,实难尽言!”李甲急切地说:“正待孙兄高教,何必谦逊!”
孙富这才装作一片诚心地为他分析道:“令父位居一地之长,必定不能容纳一青楼女子为媳。尊兄若携妇回家,一定会伤了父子和睦。如果不回家,你们两人浪迹于山水之间,万一财资困竭,何以为生?说是你先回家,把她留在苏杭,可知江南是风流之地,丽人独居,难保不有逾墙钻洞之事;更何况她本是烟花名女,又如何耐得住寂寞?”见李甲沉思不语,孙富又进一步重言相告:“父与色谁亲?欢与害谁重?愿尊兄三思而行啊!”
一席颇似有理的话说下来,听得李甲心乱如麻,进而又胆颤心惊,直把孙富当成了救星,诚惶诚恐地问;“那又如何是好?”
孙富故意卖关子说:“在下有一计,甚益于尊兄,只是怕尊兄难以做到。”
李甲迫不及等待地相求:“快快告我!”
于是孙富做出万般诚恳的样子说:“尊父之所以恼怒,不过是因为尊兄迷花恋柳,挥金如土,认为必是倾家荡产之子,不堪继承家业。尊兄若空手而归,正触其怒;倘若能忍痛割爱,在下倒是愿以千金相赠,兄得千金,以报尊父,只说在京授馆,并不曾浪费分毫,尊父必然能谅你。尊兄请熟思之,在下非贪丽人之色,实是为兄效劳相助啊!”
李甲本来也很怕父亲,现在被孙富的一席话说得动了心,却又觉得有愧于杜十娘,便推说道:“小妾千里相随,义难顿绝,容我归舟与她商量,若是她同意的话,再复回孙兄。”
当晚,大雪仍然漫天飞舞,杜十娘在船舱中生起红泥小火炉,挑灯侍候李甲饮酒驱寒,笑意盈盈,深情款款。李甲却端着酒杯发呆,神情恍恍惚惚,似有隐衷;十娘关切地询问,他却一言不发,竟自上床睡了。到半夜里,李甲忽然悲哭起来,杜十娘连忙起身,抱着他的头,充满柔情体贴地问:“妾与郎君情投意合,一年有余,追随千里,不曾见郎衷泣;渡江以后,就可结为百年欢好,为何此时竟伤心了呢?”李甲无法再拖,便低垂着头,哽哽咽咽地把白天的计划叙述了一遍,并说:“实在不忍与娘子分别,确是无奈呀!”
杜十娘听了他的叙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一切都是在梦中。她缓缓松开了李甲,眼睛直瞪瞪地看着他,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李甲羞愧得不敢迎视她的目光,杜十娘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女人,她很快稳定了情绪,同时也打定了主意,冷静地说道:“郎得千金,可觐父母;妾得从人,无累郎君,可谓面面俱到,实在是好主意!”说罢,她再不出声,默默地倒卧床头。这一夜,两个同舟人都没睡着,也没再说一句话。
第二天雪霁日晴,曙光初透时,杜十娘便起了身,洗漱后坐在镜前,刻意妆扮起来,胭脂花粉,金铁花钿,罗裙绣襦,都—一派上了用场,她还对李甲说:“今日之妆,是要迎新送旧,不可不讲究。”妆毕,香气隐隐,光艳照人,李甲看了留恋不已。
那边船上的孙富已经派人来打听消息了,杜十娘冷冷地回应:“我就过来,请先把所许千金送过来。”孙富也不肯轻易相信他们,回答道:“请以丽人妆台为信物!”于是杜十娘命李甲把那描金的漆箱搬到孙富船上,并带回了千金聘礼。一切办完后,盛妆的杜十娘满脸庄重地走出船舱,踏上两船间早已搭好的跳板。孙富刚要伸手扶她,她忽然对孙富说:“刚才所送妆台中,还有李郎的东西,拿来让我还他。”孙富连忙把箱箧递给她。
杜十娘接过箱箧搁在跳板上,又从身上取下钥匙打开箱锁,让李甲抽出第一层抽屉,里面装满金银翡翠各色首饰,约值数百金,杜十娘接了过来,冷笑一声道:“要它何用?”手一扬,便抛入了江水中。
接着,又命李甲抽出第二层抽屉,装的全是玉萧金管,珍奇玩物,约值数千金,还是说了句:“要它何用?”轻轻一挥手,又抛入江中。这下子,旁边站着的李甲、孙富,以及几位舟子,似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齐声大呼:“可惜啊!”
杜十娘不为所动,又冷静地让李甲抽出第三层,其中除了各种奇珍异宝外,还有一盒荧荧发光的夜明珠,足值万金,李甲有些舍不得递给十娘了;杜十娘鼻中哼了一声,一把夺过抽屉,用力丢入水中。
李甲顿觉大悔,抱住杜十娘恸哭不已,孙富也中一旁劝解,只说情愿收回成命。
杜十娘冷冷地推开了李甲,指着孙富骂道:“我与李郎备尝艰苦,好不容易才双双来到瓜州,实指望渡江而后,共期百年合好,布衣荆钗相随以终;不料你见色生恶,搬弄是非,无德无义,断人姻缘。自恨无力,抽刀杀你,死后有灵,当诉诸神明,夺你人面,看你还妄想枕席之欢!”
骂过了孙富,杜十娘又转向李甲,不禁悲从中来,泪如雨下,声色凄历地说:“妾风尘数年,私有厚积,自遇郎君,引动真心,只怕郎意不诚,特将珍宝隐匿于百宝箱中,只待结为夫妻后充作家资。昔日海誓山盟,只说白首不渝,谁知几句浮言,郎竟将妾拱手相让,只为了换得那区区千金。叹郎有眼无珠,恨郎薄情寡义,今众人有目共证,妾不负郎,郎自负妾,一片痴情,空付枉然,此恨绵绵,今生无尽,待我来世再找郎算清!”
于是,船上舟子和岸边闻声而来的过路人,纷纷痛责李甲的薄悻、孙富的阴狠,趁着人声鼎沸之际,杜十娘抱起那个百宝箱,纵身一跃,跳入冰冷的水中,转眼就无影无踪。
《中国历代名女》——名妓卷……柳自华遗情西湖畔
柳自华遗情西湖畔
明熹宗天启年间,一个七夕的傍晚,杭州名士沈逢吉,迎着凉爽的晚风,信步走出钱塘门,漫步到西子湖畔。
初秋的西湖,清雅而宁静,薄暮四宠,远山近水宛如梦幻一般柔和朦胧。这时,游荡在湖面上的无数画肪已点起各色彩灯,绵软悠扬的丝竹声隐隐传出,营造出一种温馨诱人的气氛。举目远眺,只见前面桥头有一家酒楼,酒帘飘舞,灯火融融;沈逢吉顿时酒兴大发,快步向前,登上酒楼,捡了个临窗的座位,面对着光线渐暗的西湖,独酌独饮。
约摸半个时辰后,沈逢吉略带醉意地走出酒楼,慢慢地绕湖而行,清凉如水的湖风吹在发热的面庞上,感觉特别舒畅。一路上柳条依依,秋虫卿卿,轻轻抚慰着沈逢吉寂寥的心境,他原本是一个有志有才之士,无奈遇上奸佞当道的世态,使他无法施展自己的抱负,只好终日寄情于山水酒色之间,内心深处却总隐藏着一份落寞之感。走着走着,感觉得有些疲倦,顺势坐在路旁的一块堤石上休息,此处正近荷塘,残荷飘香,熏得人欲昏欲醉。
坐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十分口渴,四下打量,发现不远处有几间楼阁,正亮着灯,于是起身朝前走去。来到跟前,见是一座别致的小院,矮矮的院墙围着,里面的一栋小楼和三两个亭台能看得一清二楚。朱漆的院门正敞着,沈逢吉喊了两声,无人回应,他便索性踉踉跄跄自己进去了,小院内花木扶疏,宁静优雅,迎面小楼门厅的大门也大开着,正墙上设一神龛,两旁燃着一对蜡烛。见此情景,醉意朦胧的沈逢吉只以为这是一所寺院,也就毫无顾忌地走进屋里。穿过门厅,后面是一间雅洁的书房,壁上挂着几幅清秀的字画,窗下置有书案,书案上纸笔砚墨一应俱全,沈逢吉正惊叹寺院院中竟有这般雅室,忽见书案上搁着半杯茶水,上前一试,尚有余温,口渴已极的他不等细想,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只觉清苦微甘,煞是解渴。放下茶杯,又发觉案头正摊着一帧素笺,上面写着几行娟秀的字迹;捧来细读,原来是两阕“忆江南”词:
七月六,瓜果设庭中,乞巧穿针儿女技,在天在地誓深宫,银汉自空空。
七月七,驾鹊拆离衰,尽管绸缪今夜里,情魔难障太阳红,分手各西东。
看笺上墨迹新凝,内容又是写今晚七夕之感,想必是刚刚写成;再琢磨这笔迹,纤秀清丽,分明是女子的手笔。难道这里不是寺院,而是闺房?沈逢吉暗自疑惑。心里想着这两阕情纯意浓的词,他又不禁技痒,忍不住也以七夕为题,拿过纸笔,写下一阕“多丽词”:
自古来欢娱磨折相缠,叹双星恩情过笃,谪居两地情牵。对朱颜暗惊月冷,白素手顿失珠圆,锦帐长空,鸳帏惯冷,世人还说巧姻缘。花开花谢,尚多时刻,羞见并头莲,愿义仲寅宾挽月,宽我流连。恨当前鹊儿误报,银河隔断堪怜,喜相逢前程似后,悲离别后会如前,铁来归耕,金梭续织,耐心再到早秋天。一年年良宵一度,历亿万千年,转胜过红尘夫妇数十年。
写完后,沈逢吉心中觉得吐出一口长气般地舒畅,想了想,他又提笔在笺后注上一句戏言:“秋河作此,准算茶金。”秋河是沈逢吉的字,他擅自在人家屋中饮了半杯茶,想用这阕词来作抵偿呢!
正准备离开时,忽听得院中响起一阵细声软语,接着又是环佩叮噹由远而近,朝书房而来。沈逢吉还没来得及想出对策,两位艳妆女子已走进门来,看装束似是一主一婢,两位女子猛地见到了沈逢吉。惊得花颜失色,那婢女还算胆大,冲上前指着沈逢吉喝道:“那来的窃贼,竟如此猖狂!”并转身对另一位说:“小姐快来,看丢了什么东西!”
沈逢吉见对方误会了自己,连忙辩解道:“夜暮迷途,误入贵宅,酒渴求饮,实非窃贼!”那婢女哪里肯信,仍对他怒目以视,倒是那位小姐已缓和了神情,似乎对沈逢吉半信半疑。沈逢吉忽然想到了一个证据,忙拿起桌上那帧自己题下的词笺,毕恭毕敬地对小姐说:“小姐不信的话,可看这词笺,乃是小生刚才拜读了大作,心生同感,信笔写下充茶资的!”
那小姐见他气度不凡.谈吐文雅,也觉得不象“梁上君子”之类,便接过词笺细细读了。读着读着,唇边绽开了笑容,惊喜地说:“公子莫不是姓沈吧?”沈逢吉吃了一惊,自己并没在词笺上留姓,却为何她能一语道破?就问道:“小姐何以知道?”
小姐神秘地笑道:“相逢何必曾相识也。”并不急着解释,只命侍婢沏茶为沈公子醒酒。待婢女进了厨房,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相对而坐,她才慢条斯礼地揭开了谜底:“妾曾在孤山放鹤亭壁间见有诗句,读了感动不已,便深深记在心中;那诗句落款为秋河沈某,今见词笺上字迹相同,又有秋河之字样,所以猜想公子必是放鹤亭题诗的沈秋河了。”
沈逢吉忆起去年醉临孤山,面对烟笼雾绕的西湖,想到了自己的前程迷茫,感概万千,曾在放鹤亭题下了一首“感怀诗”和一首“自解诗”。这时,对坐的那位小姐已轻声吟诵起那两首小诗:
其一:
虚度韶华二十春,昂然七尺屈风尘;
不如死在西湖里,赢得青山葬我身。
其二:
桃李绕池告遇春,岁寒松柏出风尘;
忍将一掬西湖水,断进经天纬地身。
小姐吟诗时的神情十分专注,沈逢吉默默地在一旁打量着她,这才把她的模样看清楚。只见她细眉秀目,玉鼻挺直,紧抵着嘴唇,浑身露出一种圣洁高贵的气质,似乎是一名门千金,却为何孤身住在这僻静的小院中?真令人费解。
回味完诗句后,小姐缓缓回过神来,幽幽地对沈逢吉说:“当时我初来西湖,心身俱疲。见到公子的诗,感触良深,仿佛一股豪气荡入胸口,使我有了重生的力量。所以对诗的映象极深。”
沈逢吉听她如此夸赞自己的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谦虚了几句,又把她的“忆江南”词赞赏了一番。
这时侍婢已捧了茶出来,小姐又说:“值此良宵,遇此佳宾,岂能无美酒助兴!”然后又命侍婢会备酒。沈逢吉觉得不便太打搅人家,便客气道:“宿醉未醒,不堪再饮,初次相逢,何敢造次。”接着又探问道:“敢问小姐芳名?不知是否本地人氏?”
那小姐似乎不愿多说自己的事,只是淡淡地回答:“妾姓柳名自华,乃金陵人氏,偶至西湖小住,来去匆匆也。”沈逢吉接口道:“萍水相逢,可算有缘。”
侍婢很快就摆上了酒菜,柳小姐盛情相邀,沈逢吉难以推辞,于是两人对坐桌前,畅饮起来。酒酣时,沈逢吉念叨着柳自华的名字,巧妙地作一首诗相赠:
腹有诗书气自华,为偿渴想到卿家;
问卿姓甚卿言柳,侬笑卿身是柳花。
柳自华甚觉有趣,也把对方的字——秋河巧作安插,依韵回和了诗一首:
薄命谁怜柳自华,秋河今夕照奴家;
劝君莫作杨花看,奴笑君身是菊花。
一往一来,情趣盎然,举杯频频,笑语连连,直喝到天露曙光,两人才尽兴道别。
回家后,沈逢吉带醉酣睡了一昼一夜,第二天醒来,想起那夜的艳遇,心中挂牵不已,于是穿戴整齐,沿着湖堤,又找到了那座小院。走近一看,不料院门紧锁,院内寥无人声,不知佳人何去何从了。他心烦意乱地到附近人家打听,谁知没人知道这小院中曾住过一位年轻姑娘,只说这是城中一富商的别墅,他很少来住,多半时间都空闲着。
那么那夜见到的柳自华到底是什么人物呢?沈逢吉百思不解,莫非是自己酒后一梦?莫非是七夕织女下凡?他终究找不到答案,只好悻悻而归。
那柳自华究竟是人是神呢?原来她是金陵城中秦淮河畔的一位名妓。身落风尘,心却保持着一份高洁,无奈命运不济,只落得随波逐流。金陵城繁华似锦,柳自华的门前也是人马喧嚣,然而她并不喜欢那种醉生梦死的生活,一心想找机会寻得解脱。这年夏天,一位杭州富商游玩青楼时迷上了柳自华,提出要带她到杭州西湖畔金屋藏娇。柳自华并不中意于那位富商,但对美丽的西湖向往已久,因此答应了那位富商,随他来到杭州。富商把柳自华和一个侍婢安置在西湖畔的别墅中,自己却又走南闯北忙做买卖去了。这段清寂的时光倒是成全了柳自华的心意,她携带侍婢,流连于西湖的秀水青山之间,十分惬意爽心;那夜偶遇才子沈逢吉,更让她心荡神移,兴奋不已。谁知好景不久,第二天,富商从外地经商回来,说是已征得家中夫人的同意,要把柳自华以偏妾的身份接到府中同住。陶醉于西湖风景韵致的柳自华哪里想进那个门庭森严的家府,可既在人檐下生活,又怎么由得她作主。
于是,那座西湖畔的小院又空了出来,而一段纯情无声地遗落在那里。
《中国历代名女》——名妓卷……姽婳将军林四娘
姽婳将军林四娘
林四娘原本是秦淮歌妓,后又成了衡王朱常庶的宠妃,虽然平生只参加过一次战争,却因此而被人们称为“姽婳将军”。姽婳就是美丽的意思,这位年轻貌美的姽婳将军,在那次艰难的战争中香消玉殒,然而她那不散的芳魂,又在世间留下一段神奇的故事。
那是明末祟祯年间,红粉佳丽遍地的秦淮河畔,又增加了一个新娇娘。她虽在青楼,却坚持卖唱不卖身,但也有吸引客人的绝招:歌罢兴酣之时.换上一身精致的短靠,或舞剑、或弄枪,来上一段精彩绝伦的功夫表演,这一手在秦淮歌畔可是绝无仅有,让寻花问柳的客人大开眼界。这个奉歌献武的歌妓便是林四娘,她凭着独具一格的武功和雪肌滑肤、蛾眉明眸的美貌,尤其是因长期习武而练就的丰美身段,很快就成了秦淮河畔的红人儿。
这林四娘一个风尘女子,为何学得了一身绝色的武功呢?原来她出身于武官世家,父亲林枢本是江宁府的府官,继承家技,拳枪剑刀,样样精通。林四娘自小随着父亲习武,学什么象什么,身手不比父亲差到哪里去。不料在她十六岁那年,父亲因所管库银被盗而下狱,家人千方百计地打点挽救,耗尽家资,却毫无结果。母亲气极而死,林四娘无依无靠,最终沦落为青楼歌女。
不久后,封蕃青州的衡王朱常庶游幸金陵,来到秦淮河畔寻欢作乐。这朱常庶已是六传衡王,他的祖先是明孝宗祐樘的胞弟,分封为衡王,王位世袭,传到第六代便是王朱常庶了。这时的皇帝明思宗,算得来应是王朱常庶的侄辈,如此一来,他便更可恃长逞骄了。衡王朱常庶除好色之外,也喜好谈兵弄武,到了秦淮河畔,听说歌妓林四娘武艺超群,顿时大起雅兴,召来林四娘侍宴助乐。林四娘着一身纯白镶金边的短靠来到衡王席前,衡王原料想,习武的女子必是五大三粗,一见林四娘却猛然一震,眼前这女子,云鬟高耸,眉目娇俏,白脸蛋上红霞匀染,真是一个美娇娘!若不是那身打扮衬出几分英爽之气,谁会想到她竟是舞剑弄枪之人呢!林四娘请过安后,开始了表演,只见她抽出腰间佩剑,手腕轻抖,身前便族出一朵闪亮的剑花,紧接着,柔韧的长剑上下翻舞,娇美的身段翩翩翻腾,如蛟龙出水,若惊鸿起舞,越舞越快,最后只见一片银光闪烁的剑影,不见了花儿一般的林四娘。衡王在席上大声叫好,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