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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月-第3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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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对。”单乌并不是听不进意见的人,而他此刻甚至还有些欣喜,“我现在真的很庆幸能让你跟着我了,或许,我的确是需要一个足够谨慎的能够商讨的对象的,这样才能让我在某些找死的当儿,稍稍缓一缓脚步。”

……

小和尚低着头在佛龛之前念着经,叨叨叨的声音猛地一停,抬起头来,看着眼前那一尊被擦拭得纤尘不染的佛祖雕像,一时之间竟有些痴怔了起来。

“方才好像看到了佛子……”那小和尚眨了眨眼睛,从茫然中回过神来,“甚至恍惚之中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佛子……”

“唉,佛祖啊佛祖,你为什么还不显灵来救一救这个世界呢?”小和尚又是沉默了良久,在确定自己依然还是自己之后,长叹了一口气,如此念叨着,“又或者,真如他们所言,你早就已经抛下了我等,所以将佛子都召回了呢?”

“如果我是佛子的话,我能够对着眼前这个世界做些什么呢?”小和尚偏转了视线,往一侧窗外看去,入目之处一片朗朗晴空,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但是那小和尚却清楚地知道,知道这世上的每时每刻,究竟有多少人会在不甘不愿之中,身魂俱灭。

“或许……还是什么也做不了吧。”小和尚长叹了一口气,“毕竟,现在的我,连何谓对错都分不出来了啊。”

……

单乌就这样看过了无数的人心。

有人的识海之中只有海天一色空无一物,有人的识海之中却是密密麻麻地塞满了种种人间俗物,有人的识海表里如一,有人的识海展示出来风景和本质的内里却是天差地别,而单乌亦在这不断的游走之中找到了一些诀窍,譬如说,他可以借着这些人的意识之中对某个人的念想,往那某一个同样挂念着此人的识海之中漂移而去,换句话说,如果有两人之间能做到心心相印心有灵犀心意相通……那么单乌就可以在这两人的识海之间自如地游走。

“人心之间的牵绊,除了所谓的两情相悦之外,应该还有更多的吧,比如说亲缘,比如说兄弟,比如说至交好友……甚至就算是情情爱爱的事情,似乎也未必就是一人心中永恒地只有一人,所以,这或许需要等待一定的时机,或者引发一些能够触动起其心中念想的契机?”单乌这么想着,于是开始做着更多的尝试,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张连接了无数人心的几乎能够让单乌自由游走于这个世界的巨网,就这样铺展在了这么个世界之中。

并且,让单乌觉得最有趣的一件事,便是他在很多人的心中发现了其对于黎凰的念念不忘,只可惜,黎凰的那一头,却是摆明了的此路不通。

“修为的阶层太过明显,几乎不可逾越。”单乌分析着自己能够控制住的这张巨网,如此感慨道,“都是些小修士们在互相牵绊着,虽然他们心中对于黎凰璎珞寂空明月等等人都充满了执念,但是这些执念却完全得不到回应,所以,走不过去。”

“看起来这世道,还真是不冒险不行呢。”单乌想到此处,啧啧地感叹了两声,已然决定下一回就抛弃这现有的网络,继续去试着运气了。

“并且,你一直没有遇到在黎凰那个世界里的人。”如意金同样也发现了异样之处,“所以我觉得……这其中会不会仍有什么限制,譬如说,修为?”

“唔……”单乌沉吟着,盘算了一下自己目前为止见过的那些人,对如意金的猜测表示了赞同,“确实如此,可以说,除了環星子师父以外,其他的人,都只是些小和尚小修士,成气候的几乎没有,并且,另外那个世界之中,因为吃遍天和千鹤的缘故,与我相熟之人基本都可算是那个世界之中的较高层级的存在,所以……我只能进入那些修为低下者那不怎么完备严谨的识海之中吗?”

“不,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单乌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并不是我进不去,而只是因为我找不到。”

“此话何解?”如意金好奇地问道。

“因为我现在的游走,基本都是哪里有比较明显的感应便往哪里而去,但是却从未想过脱开这些指引,往那些没有什么召唤的地方试过。”单乌摸着下巴沉思着,“而你我都知道,越是修为高深之人……其心境,便越难辨别真假。”

“甚至,如此一来,连我为何能在那些人的识海之中自如穿梭也能够解释了——因为那些人互相之间是真正信任和不设防的,是能够向彼此展示出真正的自己的。”单乌甚至打了个响指,当然并没有什么声音传出。

“你是想说,因为那些人的意识都藏得太深,所以,虽然他们心中对你念想可能更深,但是却并没有散播而出的渠道吗?”如意金理解了单乌的想要表达的意思,“这么一说,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也意味着你会在那混沌的状态之中迷茫更久的时间。”

“总是要试上一试的,不是吗?”单乌笑道,而后,他这一回的人形散得是义无反顾,好像根本就不想再留下什么思考的时间一样。

……

凡所过处,必有痕迹。

单乌不知道,如意金不知道,甚至那些人本身自己也不知道——那些人顶多只能回忆起自己曾经在某个时刻有了一种恍惚之感,觉得自己好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但是清醒过来之后,却又认定那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毕竟,对他们而言,眼前所需要面对的纷乱世事,足以让他们放弃一切多余的思考。

只是,在后来应对一些事情的时候,这些人本能地会生出一些莫名的念头,并做出一些自己之前绝对不会想要去做的决定。

——就好像自己突然之间脑子开窍变得聪明机智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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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三回陈安的眷恋上

“啊哈!”单乌看着眼前的人,高兴得几乎就要跳起来了。

——一片花红柳绿小桥流水之间,一个看起来面目清俊的男子斜倚在一座飞檐吊角的小亭子的支柱上,而亭子的正中央,安放着一副水晶棺材,棺材盖打开着,里头躺着的那名女子面色红润,睫毛轻颤,仿佛只是熟睡一样。

那一位斜倚在柱子上的年轻男子,正是陈安。

“总算是看到熟人了!”单乌兴奋地往前走去——他本以为自己仍旧如同在之前的那些识海之中一样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他的存在,却没想这一回他只是刚刚跨出一步,陈安的视线便偏转了过来,直直地定在了单乌的身上,惊得单乌的动作突然就僵直在了原地。

“唉……”陈安看着单乌,直接就叹了口气,脸上却并没有显出什么惊讶的表情来,好像那个人理所当然就应该站在那里,莫名其妙地来回走动一样。

单乌稍稍定了定心,顺着这山间小路,往那亭子的方向走去,这个过程之中,陈安的视线不断地在单乌和那水晶棺材之间转动着,却不知在想着什么——那水晶棺材之中躺着的女子,自然正是伊伊。

“这么多年都如此念念不忘,真是情圣。”单乌低头看着那棺材之中女子的面目,心中默默地嘀咕着,就在同时,陈安的声音亦在他的耳畔传来。

仿佛是自言自语一样,陈安的视线飘在远处,声音也像是飘在远处:“这么多年了,我终于还是选择面对这么一个真相了吗?”

“嗯?”单乌疑惑,转向陈安,他能感觉到陈安身上生出的躁动之意,可是这种不安躁动表现在这个陈安的脸上的时候,却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苦笑模样。

“这一场念念不忘,到底还是我的一番自作多情。”陈安一字一句地说道,“其实我也是知道的,她的心里所挂念的人,一直是你,可是,我却是单方面地,觉得自己与她是两情相悦了……”

“是么?”单乌反问了一句,嘴角有些抽搐——伊伊本质上是什么样的人单乌是清楚的,对于这种目的明确的小女人来说,这世上只存在可以被依附的靠山和自己无法依附的靠山,至于什么两情相悦,只要对方愿意相信就行了,更何况,后来那个真正打动了陈安的心的伊伊,其内核乃是黎凰这么一个,天底下最头脑清晰无情无义的女人。'请到'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在河岸边上站立着,总也不曾回头看过一眼——而这其实是我自欺欺人的一厢情愿。”陈安摇头苦笑,“如果是现实的单乌,他根本不会在这种地方多停留哪怕一刹那——他一直都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而如果是伊伊心中的单乌,那么他一定早就来到了这个亭子之中,抚摸着她的尸体,露出悲戚之色来……”

“我是如此清晰地知道伊伊心中的念想,甚至想要让她的心愿达成,但是却一直顽固地阻止着这种场面的发生——为此,哪怕让我将我的这处识海永恒地凝固住,我也在所不惜。”陈安的视线绕过了眼前的单乌,直直地落在了棺材里的伊伊身上,这使得单乌情不自禁地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如今这存在,却有些惊诧地发现,自己居然已经不再是那种半透明的虚幻的状态了。

“我……这是依附在了陈安识海之中的那个‘我’的身上了吗?”单乌抬起手来,捏动了一下,意外有种找回了肉身的感觉。

“那么,你现在想怎么样呢?”单乌开了口,稍稍让开了一些,不让自己影响陈安和伊伊之间的对视。

“我想怎么样……我怎么知道呢?”陈安有些痛苦地抱着脑袋蹲了下来,“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我该怎么选择呢?哈,是了,这么多年来,我问了你无数次的怎么办,你却从来没有给过我回应,这一回,多半也是不会给出什么答案了吧……”

“我带走她,你舍得吗?”单乌回头看了一眼伊伊,轻轻挑了一下眉头之后如此回答——单乌已经看出,这个伊伊其实正是当初黎凰那天魔魅术留在陈安识海之中的一个小小的暗门,结果,因为陈安的心甘情愿,以及他那错付了的货真价实的一腔真情,这一个节点才在陈安自己不断反复的加固之下,变成了如同磐石一样的存在,轻易不得撼动。

“我不许你带走她!”陈安猛地跳起,身形闪动,拦在了单乌和伊伊之间并拉开了防御的架势。

“我现在就出手打死你,然后让她在你的识海之中苏醒,依附你的魂魄,重新感受生而为人之喜怒哀乐……你愿意吗?”单乌仿佛是为了安抚陈安一样,往后小退了两步,减轻了自己对陈安带来的压逼之意,只是他口中那一字一句的话语,其中深意,依然还是残忍得让陈安有些不知所措,“你既然这么念着她,不如就交代出你这条性命,让你自己成为她,并让她能够继续感受这人世繁华好了。”

“我自己成为她?”陈安的眼神飘远,似乎生出了一丝茫然之意。

“你有没有想过,就算她真轮回转世成功了,她也不会再是原来的她了呢?要知道,孟婆汤会洗去上一世她所留下的一切记忆,令其重归一个混沌蒙昧的,需要被教导被培育的无知婴儿,而这婴儿的一身皮囊,自然也只得看那天意如何了……当然,这还只是比较好的情况,如果是糟糕一些的情景的话——她那魂魄或许直接就转世成了猫猫狗狗诸如此类的动物,一辈子都开不了窍,而后随便活个十来年,便再度回归蒙昧灵魂的状态……”单乌继续劝说,“你有想过接受一个猫狗转世之人吗?你有想过接受一个转世成各种奇葩模样,甚至转世到男儿身躯之中的她吗?或者说,你知道自己真正迷恋的是她的什么呢?是原封不动的在往复轮回中周而复始的,本身并没有任何意识的魂魄,还是当初她与你之间相识相处的那点滴记忆,以及记忆之中的她呢?”

“我……”陈安张了张口,显然被单乌这一连串的疑问给问得呆滞了。

“如果没有那点滴记忆的话,刻意地执着于魂魄何用——我觉得对你来说,似乎这句话更为现实一些呢。”单乌眨了眨眼睛,试探着说道。

陈安双眼发直,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而后一屁股坐在了那装着伊伊的水晶棺材边上,手有些无力地搭在那棺材板壁上,而后,这整个识海空间,竟风起云涌般地动荡了起来。

单乌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这处识海空间的变化——亭子外头的风和日丽一转眼便化为了黄叶漫天,而后大雪纷飞,压出了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至于这小亭子,更是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单乌正惊异于这识海空间之中的异变,然后他就听到了陈安的惊叹:“你为什么没有消失?”

“我为什么要消失?”单乌理所当然地反问了一句。

“最应该消失的就是你!”陈安猛地站了起来,冲着单乌怒吼着,同时一只手直直地指着单乌的眉心,“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带来的两个女人,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师父师娘怎么会变成这样?蓬莱怎么会变成这样?这外海修真界……怎么会变成这样?”

“呃……”单乌被这么劈头盖脸的一番骂,竟也没有什么辩解的**,毕竟这陈安骂的内容似乎都是事实——那些事情里,都有着单乌或多或少的作用。

而陈安可不管单乌是不是有为此感到内疚,他内心里对单乌的憎恶之感之前看到单乌往水晶棺材边走过来的时候便已经达到了顶峰,而如今单乌的多嘴,更是让他忍无可忍,于是他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想要将单乌给抹杀的冲动。

风雪变得更加狂乱,竟形成了一座风墙,阻挡在陈安与单乌之间,将单乌往着后方用力推拒着,想要将他给推到遥远的再也看不见的地方去,同时那风墙之中亦凝聚出了一道道混合了冰棱的风刃,带着凌厉的恨意,冲着单乌如同暴雨梨花版狠狠削来。

那些风刃切削过单乌的身体,留下了一道道没有血液的创口,同时亦仿佛是从单乌的身体里带走了一些什么,让他这副难得凝实的肉身又显现出了一丝涣散之意。

单乌身形一闪,极速后退——毕竟,眼下是他这么久的时间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了实体,并且终于感受到了自己手脚的货真价实的存在,所以,他当然希望自己能够将这样美妙的境况维持得更久一些。

“只要不出现在陈安的视线之内,他就会暂时性地放过我了吗?可这是他的识海,我能逃到哪里去?”单乌一'熱,門。小'説。 网'边逃窜一边揣测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然后,单乌就知道自己其实还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第九百三十四回陈安的眷恋中

“你给我滚出去!”陈安咆哮着,想要将单乌给彻底地驱逐出自己的识海。

可是人这东西就是这样,越是想要忘记的存在,就越是清晰明白——因此,单乌在艰难躲避那些风刃的攻击,甚至试图隐匿到这识海之中某些个不易察觉的角落的时候,他亦无奈地发现,不管自己身在何处,陈安都在他面前不过两丈的距离,双方的面目就算隔着风雪也依然是清晰可见,换句话说,陈安因为他不想见到单乌的执念,反而将单乌给死死地困在了眼前,甚至因为这种强制的面对而透出了一股双方之间必有死活的征兆来。

“看起来现在就算是想要散开,也已经没啥可能了。”单乌隐隐觉得情况有些不妙——四面八方传来的束缚之力越来越强,纷飞的鹅毛大雪也在这种束缚之力的作用下凝在半空中一动不动,而单乌的闪避也早已失去了作用,风刃混合着冰棱劈头盖脸地从他的身上穿透而过,留下了一个个的透明窟窿,却反而让他这具身体残留下来的部分变得越发像是一座千万年未曾融化的冷硬的冰雕,敲起来甚至会铮铮作响。

陈安显然已经彻底下了决心,手里提着一柄长剑,一步一步地穿过了那些凝固在半空之中的雪花,来到了无法动弹的单乌面前,而后将那长剑高高举起,对着单乌的脖子就斩了下去。

一刀,没有动静,两刀,依然没有动静,陈安于是有些气急败坏,手里的长剑变成了宽背大砍刀,又变成了开山斧,通天锤……如此种种,所有他用过的兵刃法器都被他一一试过,到了后来,竟是连当初凡人们驱赶魔女之时所用的钉耙铁锨之类都使了出来。

而单乌则已经从挨第一刀之时的胆战心惊变成了后来的冷眼旁观——这种事虽然看起来像是陈安对单乌之间的生死,但是实际上却是陈安自己与自己的争执和赌气,是他自己对自己的战争。

“不学会放下,你永远不会赢。”单乌看着眼前那个依然在锲而不舍的陈安,到底还是决定开了口——事实上,单乌并不知道自己的介入会让事情变得更好还是更坏,更不知道自己意图使用的手段对陈安来说是幸是灾,甚至都不知道这手段试完之后自己还能不能重新回归自我,但是,只要回忆起最初的时候,陈安驭使着浮舟带着自己和黎凰去往蓬莱的那一路,单乌就觉得自己不应该袖手旁观。

“所以,现在,我是那个需要被你砍死的,另一个陈安。”单乌在说完那句话后,便开始专注地在自己的意识之中反反复复地强调起这么一句话来,甚至假设着自己面目的改变。

任何事情任何话语,重复得多了,都会成为执念,成为人心中深信不疑的那一部分——那些神明们正是依靠让信徒们不断重复着那些经文要义,来坚定自己的信仰的。

所以,随着单乌这种目的明确的自我暗示的进行,单乌这座砍不坏的冰雕的面目就这样缓缓地改变了,而这些改变也引起了对面陈安的主意,于是他那高举着的狼牙棒就这样悬停在了半空,双眼睁大,嘴巴张开,一脸惊诧混合着恍然大悟的表情。

陈安维持着这个表情动作僵硬了半晌,终于一甩手,将手里的狼牙棒往身后一扔,同时仰天大笑了起来:“是啊,是啊,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和我自己过不去,不管是对伊伊,对单乌,对这个要命的世道——这个世界上其实根本就没人会关心我到底怎么样,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自讨苦吃……”

风雪消停,可是那被冰霜覆盖的场景却并没有消失,反而在不远处的空地上隆起了一个小小墓碑来,墓碑上写着陈安的名字,墓碑的后面,是一个早就被挖好的深坑,正等着人跳入。

陈安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往那深坑的方向走去,这场面让单乌大吃一惊,下一刻,单乌发现自己身上压制之感在陈安回头之时竟短暂消失了的刹那,立即便是身形闪动,在陈安之前,躺入了那坟墓之中。

陈安驻足在那深坑的边缘,低头俯视着里头安躺着的看起来已经颇为残缺不全的自己,终于是颓然地跌坐在地,而后身体蜷成了一团,竟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

单乌从陈安的状态之中渐渐恢复了一些,而陈安的大哭亦让他有些莫名,毕竟很多事情其实早已经过去了那么就,就算再念念不忘,感情也不至于会如此丰沛了——单乌知道那种自我反思并不断自责的感觉,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该反思的反思了该接受的结果接受了,这些情绪最后剩下来的,顶多也就只能称上一句唏嘘了。

“不过,人和人毕竟不同,我觉得会随时间而淡化的情绪,对他来说,或许反而是随着时间而不断增强呢,否则的话,他怎么会将伊伊那张脸给记上如此之久?”单乌占据了陈安的墓坑,阻下了他的求死之心之后,面对那哭泣着的陈安,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莫非,他在这段时间里,还经历了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单乌越发觉得陈安的哭泣并不仅仅只是为了伊伊,虽然伊伊是他的一个执念。

“我还能做些什么?”单乌盘算着,而后他躺在这坟墓之中的尸骸就渐渐变成了一副白骨,与此同时,另外一副棺材里头的伊伊睁开了眼睛,从那棺材之中默默地起身,款步来到了陈安的身旁,并且张开怀抱,将陈安给搂在了怀中。

陈安哭得越发厉害了,并且,似乎是因为感受到了些许慰藉之意,这一处冰雪的空间之中,竟是稍稍的有些回暖了。

“还可以开花吗?”单乌附着在伊伊身上,回忆着之前陈安识海之中的桃花流水,竟回忆出了一丝有些可怕的死寂气息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伊伊微微抬了下头,然后单乌就发现了不远处那渐渐化开了地面之上,凸起的一座座小小的坟包——依稀就是方才那溪水两岸起伏的地势,只是因为之前被花木遮掩,同时又有陈安本尊在吸引注意力,所以单乌一时之间竟没能察觉。

“坟?”伊伊的面颊因为单乌的震惊而抽搐了一下。

那坟包终于从冰雪包裹之中呈现了出来,同样出现在单乌眼前的还有那坟前墓碑上写下的一个个名字,当头两个并立的两个人名有些陌生,单乌仔细回想了一番,方才依靠着这两个名字前面标注的“先师”“师娘”这两个词记起,那正是宝光道人和醋娘子在有这些名号之前的俗世里的姓名。

“醋娘子确实十有**早已遭遇不幸,可是宝光道人……这么精明的家伙,怎么竟也……”单乌有些震惊——单乌并不认为陈安这种人会无缘无故立个墓碑来诅咒自己的师尊和师娘,同时联系到陈安这痛哭流涕的模样,只能说,在看到那两墓碑之时,单乌就已经对此事信了有十成'熱,門。小'説。 网'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单乌喃喃着,通过伊伊的模样将这么两句话给说出了口。

陈安并没有停下哭泣,却是将伊伊给搂抱得更紧了一些,似乎生怕这么一丝难得的安慰在下一刻就会飘然远去,成为自己指掌之间再也无法勾回的青烟一缕。

伊伊尽职尽责地承担了安抚的责任,而单乌的意识则已经飘远,越过了宝光道人和醋娘子这两人的坟墓,往更后面的那些墓碑看去。

那些名字,有陌生的,有熟悉的,熟悉的那些是单乌在蓬莱之时,与陈安共同结实的朋友。

而单乌甚至在那些名字里看到了孙夕容,元媛,路长风,甚至路氏先祖等人的名字,赤灵子灵霄子玉阳子等等人也没被拉下——这一片坟墓无边无际,眼瞅着竟是将整个蓬莱都连锅端了一样。

“蓬莱……小苍山?”单乌的嘴角抽搐着——他之前在其他那些人的识海之中感知到过蓬莱近况,知道那封山大阵之下,外人能够看到的蓬莱就是那日复一日的好像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的太平场景,同时,单乌也知道在小苍山闹过那一回之后,整个方丈山搞不好都已经沦陷,所以,虽然他并没有发现可以证明此事的蛛丝马迹,但是,眼下,当他从陈安这识海之中看到了这么一片看起来几乎要囊括整个蓬莱的坟墓之后,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两者给联系了起来。

“小苍山如果只是单纯的取而代之,并不会出现什么特别明显的异样,更不会让陈安如此心丧欲死……”单乌想到了其中关键,“莫非,蓬莱封山之后,其内里在无人知晓的时候,发生什么血流成河的惨绝人寰之事吗?”

“一件让陈安宁愿自欺欺人地沉醉于自己对伊伊的执念之中,也不肯鼓起勇气去面对现实的事情……”

第九百三十五回陈安的眷恋下

“如果我继续深挖,会不会对他带来伤害?”单乌低头,以伊伊的视角看着怀里的陈安,“不过,似乎如今……他也已经决定认真面对了?”

“是啊,不管好坏,有些事情,他总归是需要面对的。 ”单乌叹了一口气,随即开始试着真正进入陈安那些被掩盖了的意识之。

冰天雪地终于彻底消失,那些坟冢也一个接一个地化成了活生生的人,这些人说着笑着,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好像一切意外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周围的风景也变得眼熟了起来,方丈山,瀛洲山,种种细微之处的风景俱是活灵活现——那是陈安一直以来成长的地方,他清楚地知道其的一草一木。

陈安抬起了头,傻笑着想要往人群之走去,可是他才行进一步,宝光道人和醋娘子就是脸色大变,对着他做出了阻拦的手势,随即,在陈安与那些人群之间的地面猛地塌陷,硬生生地裂出了一道不知道有多深多长的峡谷,凌厉如刀的风刃从峡谷的深处蹿出,在两侧的断崖之间,构成了一道绝对无法被穿过的风墙。

“不要!”陈安惨叫了一声,作势欲扑,但是伊伊却在此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拉住了他的胳膊,止住了他那自取灭亡的举动。

事实上,伊伊的手只是轻轻地搭在了陈安的胳膊上,甚至手背上的筋络都没有因为用力而绷紧,但是,这种时候,伊伊这种举动的重点是,她给了陈安一个不去拼死一搏的理由。

然后,陈安就跪坐在这断崖的边缘,眼睁睁地看着对面那些自己熟悉的一张张面孔上,“啪啪啪”地裂开一道道细短的裂痕,这些裂痕如刀口一般翻卷开来,露出牙齿,露出舌头,并且从那些人身之上如触须一般地张扬起来——转眼之间,对面的世界,便已经被种种非人的怪物所占据了。

这其当然也曾有那么几个没有直接裂出嘴巴来的蓬莱弟子——其也包括了宝光道人——可是这些人甚至都来不及呼救来不及逃跑,便已经被从身后蜂拥而来的一群有着巨大嘴巴的蠕虫扑倒在地,并在一阵沙沙的啃噬声之后,同样变成了那种非人怪物的模样。

于是,先前蓬莱的盛景,也因为这些怪物的出现,而瞬间压抑得如同鬼域一般。

陈安的全身颤抖着,上前和大家一起死,又或者直接掉头逃跑,这两种情绪在他的身上激烈地碰撞,以至于他这人形都生出了重影来,看着竟有些像是要如同单乌那样,分裂出两个不同的自我来了。

伊伊上前了一步,从后方环抱住了陈安,并且用双手遮住了陈安的眼睛,声音轻柔:“你什么都没看见,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的……什么都没有发生……”陈安喃喃自语,颤抖着的肩膀渐渐平息了下来,同时他的身下,一片开始细碎花朵的绿草地,也渐渐地蔓延了开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断崖对面的惨烈风景会消失,而陈安会重新回到了花红柳绿的所在,回到那小亭子之,面对着沉睡着的伊伊,继续做着那一往情深的情圣……

伊伊突然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掐住了脖子,并且狠狠地往后方甩了过去,撞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甚至还弹跳了数下,而随着伊伊的被拉扯开来,陈安眼前的景色再度清晰,他身下的那片绿意也转眼死寂。

陈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存在现身了,并且其身上所散发的压力压地他根本不能回头,只能继续眼睁睁地看着对面蓬莱之的惨烈场面。

陈安终于又一次“哇”地大哭了起来,他的无助,他的无力,他的软弱,他的胆怯,他的不甘心……让他只能以这种举动来宣泄自己的情绪,而这,总好过他为了逃避而选择真正意义上的自我毁灭。

陈安背后的存在叹了一口气,似乎也对这一直在哭的家伙束手无策,但是下一刻,便有呼呼的风声响起,似乎已经有两方力量开始大打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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