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捣鬼者传-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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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呀!救命——”陈殿龙见邝建成国气势汹汹的大步扑来,他真的害怕了,忘记了身后是一堵墙,转身撒腿就跑,“卟”一声,他一头撞在墙壁上,双眼顿时金星四溅,跌倒在地。

  二

  陈殿龙丧魂落魄地回到他的小屋,已是两个多钟头之后了。他浑身像散了架似的,一头扎在木板床上,压得床板“嘎嘎吱吱”的乱响。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里还“砰砰”的跳过不停,头上不断地冒着冷汗。他抹了一把冷汗,顿时痛得他呲牙咧嘴的叫唤起来,“哎哟——哎哟——他妈的,痛死我了……”他爬起来,找了一面破镜子一照,只见脑门肿了一个大血疱,渗出条条的血丝,右腮也红红肿肿的。他想起平白无故地挨了那女人的一掌,不禁气冲牛斗,狠狠一脚将小方凳踢出门外,恨恨的骂道:“我操他奶奶的,那个老寡妇,打他老公也这样的狠,一点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妈的!活该她要守一辈子寡!”他捂着腮,想起今天的遭遇全是因红卫兵而起的,他又骂起了红卫兵,“他妈的,这些臭乳未干的小泥猴竟也敢欺负起老子来了,老子也是随便可以欺负的么?我操他妈的祖宗八代十代十八代,个个不得好死!妈的。”他口味横飞地乱骂了一通,直到口干舌燥,喉咙沙哑才罢休。

  发泄过后,陈殿龙躺在木板床上,卷了一支大炮筒深深地吸了一口,红卫兵拉人批斗的情景浮在他眼前。县委书记王大生,公安局长刘耀祖,教育局长张举,还有县各部门里大大小小的官,一个个都像小鸡一样被红卫兵赶着押着去游街,戴高帽、挂黑牌,这到底是什么回事?这红卫兵是哪家子的兵呀?乳毛未退,奶臭未干,却这样无法无天,真是反了天了。他们哪来的权力?说抓就抓,要砸就砸,想烧就烧。公安局抓人还得出示逮捕证呢,可他们倒好,连公安局长刘耀祖都敢捉去游街。乖乖,真不得了。他们只要说一声你是封资修牛鬼蛇神什么的,好家伙,你就算套上了枷,饶你有孙猴子七十二变般的本事,也逃不脱如来佛的掌心。他们爱怎样就怎样,打你骂你,批你斗你,拳打脚踢,棒打棍敲,不怕你死。你还不能还手,连还嘴也不敢。真新鲜,真少见,真是亘古没有的天下奇闻。真真是咸鱼会游水,乌龟会飞天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也没有这般稀奇。今天算命大,我跌倒在地时,他们没有把我也捉了去,要不然呀,嗬嗬,结局不知会是怎样,陈殿龙想想还觉得后怕。他喷了口烟又想,红卫兵是那家子的兵?连县长书记都敢拉去游街。县长书记,可是全县十多万人的父母官呢,真是不可思议。这红布条是个什么玩艺儿,竟有这样大的魔力。嘻嘻,要是我他妈的也戴上那玩意儿,到别的人家里说牛鬼蛇神给我拉去游街批斗。嘿嘿,要是看见漂亮的妞儿,就说你他妈的封资修黑货,跟老子走,你他妈的给我操……哈哈,那可是妙不可言。陈殿龙摇了摇头,他想不明白,只是预感到世道要变了,而且已经开始变了。要不然,这些书记县长们,还有那些个科长局长,平时谁敢动他们一根毫毛?可现在,他们一个个都成了狗屎堆,任人羞辱,任人批斗,陈殿龙是百思不得其解。“与其在这儿他妈的胡思乱想,不如出上外转转看看,说不定我陈某人也有出头之日也未必呢。他奶奶的,这些学生娃儿都敢斗书记斗县长,我陈殿龙也不比他们缺胳膊少腿,为什么就不能?”他一拍脑袋要往外走,脑门一阵剧痛,他忽然想起不久前的遭遇,又害怕了。“万一在大街上又遇上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免崽子红卫兵,可他妈的不是闹着玩儿的。对,换件衣服,我远远的躲着他们,不让那些龟孙子认出老子来不就行了。”他从床底下拖出一口破木箱,打开盖,箱里忽然蹿出一只大老鼠来,吓了他一跳。“嗬嘿,我的家当变成了你的宫殿了,奶奶的,连你这只畜生也敢欺负我。”陈殿龙骂了一句。他翻出一件衣服,抖了几下,虽然发出一阵阵令人作呕的难闻的霉气臭味,他也顾不上了,披上身。陈殿龙前脚才踏出门槛,他又犹豫了起来,觉得还是不够保险。他从墙上摘下顶烂草帽扣在头上,“破帽遮颜出门去,蓑衣掩体仰天笑;天生我才必有用,时来运转上九霄。”他胡诌了几句歪诗,将帽檐压得低低的,干笑着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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捣鬼者传(6)
晚上,才掌灯时分,陈殿龙已忙得不可开交了。烹煮蒸炒他并不在行,可桌子上居然也摆满了菜肴,左一碟河鱼右一盆猪头肉的弄得满屋腥臭。炒好菜,他抓起发黑的抹布抹了抹满是油腻的手,捶捶酸痛的腰骨,卷了一支烟斜叼着,靠着墙坐在子上,翘着二郎腿一摇一晃地吸着烟。陈殿龙嗅觉十分灵敏,下午他到街上转了个把两个钟头,看看标语大字报,听听红卫兵的街头广播,又溜进图书馆翻了翻近两个月来的报纸,嘿,国家几个月来发生的大事,政局的变化他就基本上摸得一清二楚了。原来早在几个月前中央就发了“五·一六”通知,说有一大批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混进了党里政府里军队里和各种文化界。接着报纸上还发出了“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社论,号召“放手发动群众,彻底打倒反革命黑帮”。不久,又号召炮打司令部,说从中央到地方一些领导站在反动的资产阶级立场上,实行资产阶级专政,实行白色恐怖,用心何其毒也。不几天又发出《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指出这场革命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大革命,是无产阶级推翻一切剥削阶级的政治大革命。陈殿龙这才恍然大悟,茅塞顿开。无怪乎那些臭乳未干的红卫兵们连县长书记科长局长们都敢拉去批斗,原来他们的行为得到了自上而下的全面支持。副统帅林彪在“庆祝文化大革命大会”上还号召全国人民支持红卫兵“敢闯、敢干、敢造反的无产阶级革命造反精神”。无怪乎红卫兵们竟敢如此胆大包天,谁都不放在眼里。他怪只怪自己平时不看报,一有时间不是打麻将就是玩天狗赌钱,政局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他还一无所知,真是“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复慨而慷”,世事如棋局局新呀。陈殿龙自从读中学被学校开除后,他断了升官发财梦,以为今生今世只配做一个平民百姓了,因而,他好不容易在县农具厂找到了一份临时工做,可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上班时吊儿郎当,下班后和豆皮老胡他们不是赌博就是溜到公社的地里偷鸡摸狗。幸好今天无端端地受了一场惊吓,使他从浑浑噩噩中清醒了过来,做官梦又死灰复燃了。

  天已经很黑了,豆皮他们几个还没来,陈殿龙心里有点烦。他打鱼打肉回来时专门交待豆皮,让他们几个晚上来这儿吃肉喝酒。可是他弄好饭菜已半个钟头,还不见他们几个人影。“他妈的,一定又是去钻茅厕看女人屙屎了。”陈殿龙愤愤的骂了一句,又卷了一支烟吸着,眼里又浮现出今日的所见所闻。无怪乎那些臭乳未干的红卫兵竟敢把那些个县长书记局长校长们全部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不但要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还要使他们成为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原来报纸上说,他们全都是混进党里政府里的资产阶级。哈,没想到以前打了这么些年仗,现在解放都十六七年了,资产阶级不但没有被消灭,反而混进了党里和政府里,真是匪夷所思。陈殿龙想不明白,他也不想弄明白。那不是他一个平头百姓能弄得明白的,他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里头似乎有什么玄机。他细细地把报纸读了遍,果然从这些字里行间嗅到了一股浓浓的火药味。什么两个阶级的大搏斗,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场权力的重新分配罢了,什么两条路线的殊死斗争,也不过是利益的争夺罢了。说白了,就是原先没有权没有得到利益的,或者是有了小权小利但却满足不了自己野心和欲望的,现在要多分一杯羹,要争得更大的权,要获得更大的利益罢了,岂有他哉?既然上头号召揪斗牛鬼蛇神,造党内资产阶级的反,我为何不也来个依着墙葫芦学画瓢,看着母鸡学抱窝,也他妈的来这么一家伙,举旗造反,说不定也能闹出个名堂来呢。古语有道,乱世出英雄,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帝王将相宁有种乎?!“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出人头地往上爬的好机会呀,奶奶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这一村就没有他妈的下一店了。”陈殿龙不禁摩拳擦掌起来。拉队伍、造反、夺权……哈哈,陈殿龙不禁高兴了起来,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美好前景,权力、金钱、美女都向他招手了,哈,桃花江是美人窝,美人窝里也有我……他正在得意忘形的胡思乱想着,忽然“哐当”一声吓了他一大跳。抬眼一看,原来不知从哪儿窜进一只老猫跳上了饭桌,碰翻了菜盆。老猫叼着一只鱼头,正睁着大眼望着他呢。“他妈的!真是倒了霉头。老子没吃倒让你这只畜生占了先箸。”他听说老猫从饭桌上叼走鱼头是大大的不吉利,陈殿龙顿时怒从心头起,火从胸中烧,他一抬脚,木屐“呼”的一声向老猫射去。可老猫更灵敏,只见它身子一动,早跳上窗台跑了。“哐”一声,木屐不偏不倚,打中了酒瓶,酒瓶“哐啷”一声滚落地上碎了,混浊的酒液淌了一地。陈殿龙忙扑过去,抓起断了半截的酒瓶,一仰头,将剩下的酒咕咚咕咚地全倒进了口里。他咂咂嘴,夹了一块猪头肉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

  “嗬哈,嘿嘿——”门口响起了豆皮破锣嗓子的怪笑声,“阿龙,今日你怎么舍得破钞请吃饭,是不是拾了个大金元宝发了横财啦?”

  陈殿龙抹抹油嘴问:“猪头老胡他们呢?”

  “嘿,他们两个呀,在街上见了个姑娘,就跟着人家的尾巴走,变成条跟尾狗了。”豆皮干笑着,抓起一块肉扔进口里。


捣鬼者传(7)
陈殿龙骂:“他妈的!见了女人就双脚发软,一个个都是没卵用的家伙。请你们喝酒,还要我三番五次的请。”

  “哇,好香,啧啧,好香——”老远的猪头就像饿鬼般叫了起来。

  “阿龙,你这个吝啬鬼,今日是娶老婆了还是发神经了?”老胡看着满桌的酒菜连连咂着嘴巴。

  “嘿嘿,待会儿我再告诉你们。我敢说,你们听了保证一个个都要比搂着个花姑娘还要高兴。”陈殿龙说。

  “是么?”猪头歪着嘴淫笑说,“我可是宁要个女人搂着也不要其他。”

  “就是。”老胡叫道。

  “那你们是鼠目寸光,眼光太短浅了。”陈殿龙摇摇头说,他拍拍老胡的肩头,故作亲热的道,“哥们,虽然我们他妈的相交时间不长,但难得的是我们臭味相投。俗话有说,鱼恋鱼,虾恋虾,乌龟爱的是王八。知己不在日长,有情有意一见便倾心,我们都他妈的是一窝里的蛇鼠,对不对?”

  “我怎么听了别扭?全身都起鸡皮疙瘩。”豆皮说。

  “咱们是粗人,就喜欢这么说话。”老胡道。

  “就是。”猪头说,“管他是蛇是鼠,还是臭鱼烂虾,有酒喝有肉吃就行。对不?”

  “要是有女人就更好了。”老胡说。

  “那可不。”猪头说,“女人可真是个好东西,嘿嘿。”

  “他妈的,你们几个一张嘴就不离女人,好像一辈子没见过老母猪似的。”陈殿龙骂。

  “你不也一样?见了女人就两眼发直了,还说我们呢。”猪头说。

  “嘿嘿,漂亮的女人人人爱,见了姑娘我两眼不发直我就不是个男人了。”陈殿龙说。

  “可不是嘛。”猪头说。

  “来来,坐下,坐下,不要客气,都他妈的解开裤带尽管吃,放开肚皮尽管喝。”陈殿龙说。

  “对对对。”猪头口水已流出了嘴角,他迫不及待地举起了酒杯,嚎叫着,“干了干了,谁不干谁是狗养的。”

  “干了。”众人举起了酒杯,干了。

  陈殿龙吐了口口水,抹了抹嘴,边替众人斟酒边说:“我今天请你们喝酒,就是要送一件天大的喜事给你们。嗯,只要我们大伙一条心,合伙跟着我干,我保证,你们都会享尽荣华富贵,都有亨不尽的福。”

  “呸——”老胡吐了一口鱼骨头,哂笑说,“阿龙,你是开了金矿还是挖着了银山?拿我们来穷开心。”

  “就是。”豆皮道,“这两年来,我们跟着你不过是偷了生产队里的几条黄瓜,偷了邻居的几只鸡,哪里有什么荣华富贵?哪里有什么福享了?”

  陈殿龙道:“老胡,你他妈的急个卵么?我自然有话要说。”

  猪头大咧咧的喊道:“阿龙,你是个好样的,比老鼠还要鬼精,说你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一点都不会错。有话你就开口讲,有屁你就脱了裤子放。我老朱人笨嘴拙,没什么本事,但是一二百斤力气还是有的。不管是偷是抢,有用得着我老朱的地方,只管吩咐一声,我老朱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皱一下眉头。否则,我就不是好汉。”

  “钻床底你不会皱眉头。”豆皮挖苦他道,“今天上午那会儿,你怎么连个屁也不敢放?倒是老母猪钻粪坑——头一个钻床底,还敢牛皮吹破天,脸都不红呢。”

  猪头急红了脸说:“你他妈的不也一样钻了?”

  “不是你先钻我他妈的会钻么?”豆皮说。

  想起上午的事,陈殿龙也来火了,他悻悻的道:“看看你们的熊样,我交的都是些什么样的猪朋狗友,一到危难时刻,一个个他妈的都成了缩头乌龟,溜得比兔子还快……”

  “好汉不吃眼前亏嘛。何况人家手里有木棒,我们赤手空拳,怎敢和人家斗……”老胡分辩说。

  “好了好了。”豆皮道,“阿龙,你说有天大的福送给我们,你就快点说。我看你呀,只怕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象牙?连猪牙他也吐不出呢。”猪头说。

  陈殿龙狠狠的盯了猪头一眼,他举起酒杯说:“他奶奶的,你们别看我今天是吃了一些亏,受了一些冤气,嘿嘿,我这亏吃得好,老天爷总算开了眼……”

  猪头抢着说:“嘿嘿,阿龙,听人说上午那会你要抓那寡妇母夜叉的奶子,给她狠狠地刮了一个耳光,那滋味怎么样?哈哈……”

  “有人说你还要撞墙自杀呢?真有这事?”老胡问。

  陈殿龙阴着脸骂道:“妈的,你们这些王八蛋胡说八道些什么。”他揉了揉额头又道,“古人说得好,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嘿嘿,今天我是吃了些苦头不假,那是老天爷借他们的手把我从梦中打醒……”

  “嗬嗬,”豆皮怪笑了一声说,“这么说来,你头上撞了一个血疱还够,还应该撞多几个才对。”

  猪头也说:“对对对,那母夜叉还应多给几团大粪你吃……”

  “混账,你们笑个###毛么?”陈殿龙双眼一瞪,“我是跟你们讲正经的,你们起什么哄。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是狗改不了吃屎,老鼠钻洞是本性。”

  “嘻嘻,阿龙,你也强不了多少,好比寡妇要偷汉,嘴里装正经。谁不知道你的卵样儿?偷摸拐骗,哪一样你都要比我们几个强。”老胡笑道,“有话你就快快说。”

  “有屁你就快脱了裤子放。”猪头嚼着骨头说。

  “好,我就脱了裤子放屁。”陈殿龙来神了,他用筷子敲着老胡的额头问道:“老胡,你他妈的你想不想做官?”

  “那还要说,谁不想吃香的喝辣的,我还想做皇帝呢。你想做官人家就给你做么?尽做白日梦。”老胡说。


捣鬼者传(8)
陈殿龙又用筷子指着猪头问:“你呢,猪头,你奶奶的,想不想有大把的金银珠宝;有大把的钱花?”

  “嘿嘿,钱多不咬手,蠢猪才不想要钱呢。”猪头歪着嘴笑道。

  “豆皮,你这个麻疯佬想不想搂着漂亮的大姑娘睡觉?”陈殿龙指着豆皮的鼻子问。

  “他豆皮找得着个母夜叉就是享一辈子的福了,还想找大美人,做梦吧。”猪头揶揄着。

  “阿龙,你是不是给人打坏了脑子了?”豆皮问。

  “就是。”老胡说,“今日他尽是神经兮兮,说话也是颠三倒四的。”

  猪头道:“我虽然笨,也都看得出他是有点神经不正常了。”

  “你才给人打坏脑呢,他妈的。”陈殿龙不高兴了。

  “那你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豆皮说。

  “哼,我不是跟你们开玩笑,我讲的都是真话。你们不信?”陈殿龙喝了口酒说。

  “不信。”老胡摇着头,瞪着大眼好奇地望着陈殿龙,像是不认识他似的。陈殿龙问:“老胡,你眼愣愣的望着我干啥,不认识我了么?”

  老胡道:“阿龙,你才喝了几杯酒呀,怎么就耍起酒疯来了?你平时酒量还挺大的,今儿个却……”

  陈殿龙满脸不高兴:“他妈的,你们全都是大草包、大笨蛋。噢,你们以为我是痴人说梦话是吧?”

  豆皮点点头:“没错。不是痴人说梦话就是疯人说胡话,尽是胡说八道。”

  “胡说九道、十道都不止了。”猪头说。

  “可不是。”老胡伸手摸摸陈殿龙的额头。

  陈殿龙拨开他的手说:“你干什么?”

  老胡说:“看看你发烧没有。没有烧呀,怪哉,今儿个你怎么尽说胡话?”

  “就是,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豆皮说。

  猪头说:“八成是让那寡妇一巴掌把他脑袋给打坏了。”

  “你他妈的脑袋才给打坏呢。”陈殿龙大声说,“我告诉你们,机会来了,嘿嘿。”

  “机会,什么机会呀?”猪头问。

  “说你是一头蠢猪你他妈的还不服气。”陈殿龙骂了一句。

  “你才蠢呢。”猪头嘟囔着,“你不但蠢,还疯了呢。”

  老胡道:“阿龙,你不要葫芦里卖药了,快说吧。”

  “你说,今儿个红卫兵为什么这样凶神恶煞地闯进我家里又抢又烧?”陈殿龙问豆皮。

  “不知道。”豆皮摇摇头。

  “你当然不会知道。”陈殿龙又问老胡:“你说,红卫兵们为什么连县长书记也敢拉去游街批斗?你们想过没有?”

  “嘿,这不是反了天了吗?”猪头抢着说。

  “对,是这话,他妈的。”陈殿龙得意地拍着桌子道,“是反了天了,世道要变喽,奶奶的。哼,用报纸上的话说,就是要造党内资产阶级的反,夺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权,你们懂不懂?”

  “不懂。”猪头摇摇头说,“这关我们老百姓什么事?”

  “嘿,你这就目光短浅喽。”陈殿龙见猪头又要倒酒,忙抢过酒瓶道,“你已经灌了不少猪尿了,大事都还没有商量呢,你吃菜。”

  “我醉?这几杯猫尿……”

  “是猪尿。”豆皮说。

  “……这几杯猪尿休想灌得倒我老朱。阿龙,我说你也真是的。既然请喝酒,你他妈的就大方些,不要心痛这几个钱。这些日子你从我身上骗去的钱还少么?”猪头夹起一块鸡肉边咬边说。

  陈殿龙用筷子“笃笃笃”地敲着桌子说:“我们几个都是天上的浮云水中的漂萍,一句话说穿了,就是他妈的一钱不值的蚂蚁臭虫,日子过得也够他妈的苦的了……”

  “可不是?”猪头说,“我们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比贫下中农还要贫下中农了。”

  “嗯,你们想不想日后过得快活?想不想有大把钱地花?”陈殿龙问。

  “谁不想快活?”老胡说,“你想快活就能快活么?”

  “蠢猪才不想大把钱花呢。”猪头说,“可你想有就有了么?”

  陈殿龙道:“他妈的,草长一春,人活一世,我们还能几个再少年?所以说……”

  “吃他娘,喝他娘,有酒有肉就是老子娘。管他少年不少年,老子吃饱一家不饿,老子喝足全家都胀……”猪头带着几分酒意,横肉一抖一抖地喊着。

  老胡用筷子敲着猪头的脑壳说:“灌了几杯猪尿你胡说八道撒酒疯了。听阿龙说。”

  猪头呲牙咧嘴的正要骂娘,陈殿龙又道:“哥们你们看得起我,我也没什么话说,奶奶的,我们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对对对,”猪头打断他的话叫道,“我们都是同一窝里的王八,谁都离不了谁。”

  陈殿龙又道:“我们虽不是同母生同父养,却义同金兰,都他妈的是一条裤管里伸脚,一个鼻孔里出气。我们理应同心协力,同舟共济,互相扶助。”

  “说得不错。”老胡讥讽道,“虽说我对阿龙的人品不敢恭维,但对他的心狠手辣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

  “阿龙阴阴湿湿,我也是佩服得十体投地的。”猪头跟着说。

  “哪有十体投地的?”豆皮道。

  “老胡他能五体投地,我干嘛不能十体投地?”猪头不服气地说。

  “你这猪头真是没有文化。”老胡说。

  猪头骂了:“豆皮你他妈的有文化,还不是和我一样偷鸡摸狗。”

  “别吵了,听阿龙说吧。”老胡见他们两个要吵起来,忙打圆场。

  “我陈某人视各位如同兄弟,将来我若有异心,便如同此杯!”陈殿龙恶狠狠地将酒杯往地上一掼,酒杯摔了个粉碎。他扫视了众人一眼,眼露凶光道,“我们先小人后君子,我把丑话说在前面,你们如果有对我不住的地方,他奶奶的就不要怪我陈某人心狠手辣了。”

  

捣鬼者传(9)
豆皮看着陈殿龙有如利刃的双眼,浑身不觉地颤抖起来;老胡也打了个寒蝉;猪头虽已有七八分酒醉,也吓出了一身冷汗。论体力,他们几个都强过陈殿龙,但论起心狠手辣,他们个个都比不上陈殿龙,无怪乎人人都觉得有一股子冷气袭来。

  陈殿龙又说:“现在形势变了,我看呀是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喽。嘿嘿,奶奶的,我说要送一件大喜给你们,就是指这个……”

  “莫非是共产党下台?鬼都不信你。”老胡说。

  “不是,不是共产党下台。”陈殿龙摇摇头道,“你们不看书不看报,整日顾着喝酒撩女人,一点也不知道今天形势的变化。奶奶的,眼下正时兴揪斗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懂吗?”

  猪头摇着头说:“不懂。”

  “我知道你是不会懂的,要不,怎么会把你叫做猪头呢?”陈殿龙骂道。

  “什么是走资派?”老胡问。

  陈殿龙道:“哼,凡是他妈的当官的都是走资派,用报纸上的话说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他妈的都要统统打倒,这就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老胡用手指挖着牙缝说:“我还是不明白你说的什么。他走他的资本主义道路,我扛我的粪筐,与我有什么关系?”

  陈殿龙没有理他,他接着自己的话题说:“哼,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一句话说穿了,这不过是一场争权夺利的把戏罢了。奶奶的,你们没有学过历史,不懂得清君侧的名堂。现在就是有一些人想掌权,要爬上去,他就得把另外一些人拉下来,打下去。”

  “有道理。”豆皮说。

  陈殿龙卷了一支烟,喷了一口酒气又说:“哼,造反,夺权,这些学生娃干得,我们为什么不能干?嘿嘿,我看呀,现在是乱世英雄出四方,老天爷开了眼,让我们也有了机会,千载难逢此良机呀,不干白不干。他奶奶的,我们也得趁这个机会来个鱼目混珠,浑水摸鱼,大干他妈的一番。”

  豆皮说:“阿龙,你是说,学生哥都可以造反夺权,我们何不也来个挂羊头卖狗肉,先捞他一把再说。”

  “是他妈的这个理。”陈殿龙道。

  “怕只怕你也是狗咬尿泡空欢喜。这反你说造就能造了?”老胡道。

  “这就叫群众运动。”陈殿龙乜斜着眼说,“哦,你以为我们是平民百姓,要做官比登天还难是吧?你看,现在的红卫兵他妈的有多厉害,‘哗’的一下就把一个单位的领导冲垮。嘿嘿,奶奶的,真是帝王将相宁有种乎!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了。现在全国各地都成立了造反派组织,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革命无罪,造反有理,这就是他们的口号。只要说一声:冲呀。什么大官小官,臭鱼烂虾乌龟王八蛋全都给一锅端了。谁都他妈的不敢管,谁也都他妈的管不了。这权力就归咱们的了。”

  “有你说得那么轻巧?‘哗啦’一下,这权力就归咱们的了。”老胡不信。

  陈殿龙道:“所以我说你是井底里的癞蛤蟆,一点也不明了当今的时势。”

  豆皮眨着小眼说:“我们也来个猴子学人样……”

  “是这样,谁说不是。”陈殿龙一拍桌子说,“我们也依着葫芦学画瓢,来他妈的一个举旗造反!”

  “喂,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共产党的权能夺的么?要砍头的呢。”老胡吓出了一身冷汗。

  “怕什么!妈的,砍了脑袋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猪头醉熏熏的说。

  “二十年又是一条老母猪。”老胡怏怏地说。

  陈殿龙骂道:“老胡就你他妈的胆小。噢,你以为高官厚禄会自动送到你跟前呀?哼,若求生富贵,须下死功夫。自古以来哪个英雄豪杰不是他妈的提着脑袋出来闯天下的?现在呀,是撑死他妈的胆大的饿死他妈的胆小的。听我的,老胡,没错,跟我干。”

  “我还得想想。”老胡说。

  “他妈的到你想通时权都给人家夺完了,还有什么好想的。”陈殿龙不高兴了。

  “就是。”猪头说,“像你这样前又怕虎后又怕狼的,还真干不了什么大事。”

  陈殿龙扔掉烟头说:“就退一万步来说,果真的要倒霉时,也不止我们几个人。你想,全国各地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造反的人有多少,你又能抓得完?正所谓虱多了无法儿抓,虫子多了徒奈何,我们几个小小的老百姓又算老几?”

  “粪虫都算不上。”猪头抢着说。

  “是这话。”陈殿龙说,“先迈开第一步再说,我才不信真的会有这么一天。你怕个###毛么?”

  “对。”豆皮叫道,“宁可风流死一时,也不可窝囊活一世。”

  猪头醉熏熏的说:“阿、阿龙、龙,我、我听你的。”他又用筷子敲着老胡的脑袋说,“老胡老胡真糊涂,要吃鸡腿却一口咬了个鸡屁股。”

  老胡拨开他的手没好气地骂:“咬你妈的发瘟猪。”

  “他妈的,用心计较般般易,退步思量事事难。人穷志短,马瘦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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