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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合院分了-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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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一、盼官房的人急坏了(7)
“对游牧板块是‘羁縻’,对农耕板块是‘治之’,所治之道是王羁杂之,外儒内法。‘爱民’是虚‘牧民’是实,视子民为牛马。‘羁縻’之术则是分而治之,分而用之。故藏有前藏、后藏,蒙有内蒙、外蒙。以蒙地而言,行政建制上盟、旗各不相统,理藩院鞭长莫及,势如一盘散沙。藏人、蒙人皆中华赤子,‘理藩’二字谬矣。”
文帮办听到此处哈哈大笑,说:“正道兄是蒙人,颇不以‘理藩’二字为然。小弟乃满人,但朝廷视山海关外的龙兴之地亦如敝屣。甲午之败,签马关条约,太后明谕‘以根本为重,边陲为轻’。所轻系割让辽东半岛,爱新觉罗氏的祖陵在焉。‘根本’二字不知何指,台湾系行省,割之。海洋板块可弃、游牧板块可弃、农耕板块亦可弃,不可弃者何?”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文帮办又把两杯酒斟满了,举杯酌了一口,说:“天子以九州为宅,这个最大的四合院金瓯已缺,分、乱、拆势所难免。四合之说实难自欺。天合,西人何能以兵相欺;地合,长毛、捻子何能席卷半壁;人合、己合,何有党争?何有民愤?何有家怨?何有己懑?大小四合院都难合,更难关起门来过日子。可是国人仍愿囿于其中、困于其中、囚于其中。”
说罢,二人将斟得满满的酒干了。包章京尽酒之后说:“天合、地合、人合、己合确实是治国、治家之道。天合者,顺乎天道;地合者,就于地理;人和者,怡缘乐德;己合者,所思、所言、所行与天、地、人谐。天有序,人有情,天人合一,也就是序与情合一。序至大止于理,情至高得于仁。人之情,亲情为始为先。言序不忘情,言情知守序。即世人所说的‘天理良心’。
“若言中国是个最大的四合院,院内应是各族合、各地合、上下合、左右合。家族的大四合院、家庭的小四合院亦然。院内之人应有认同感、亲合感、向心感、凝聚感。否则,合之何益?强而合一,居住在四合院中的人也就是囿于其中,困于其中,囚于其中。
“大道之行,在于‘和’不在于‘合’。明于‘天人之分’,方可言‘天人合一’。万物皆是‘合二而一’,故有‘一分为二’。智者求‘和’不求‘合’,以和趋合,趋合为至。合则有生分之趋,离分、合而得其中,就是一个‘和’字。求和趋合,是哲理、至道。大宽无度、大爱无涯、大仁无道、大慈无教、大用无方、大同存异。大同之道也就是存异、和异之道。若溯本真,存、和之中所异自化自解。
“四合之说皆小器哉!小器哉!器小,气也就更小。孔夫子有云:‘人失之,人得之。’孟夫子云:‘吾善养吾浩然之气。’由此看来,两夫子亦难囿于四合之居。”
文帮办又斟满了酒,说:“正道兄所言的四合之说,可谓至言。小弟游历过欧美各国,外交虽然没有真办过,但民风略知一二。西方的城市有社区之分,甚为严格。不同身份的人,居住在不同的社区,实难逾位。
“中国则不然,华居、陋室比邻而立,大家均住在四合院里,都关起门来过日子,老死不相往来。所以贵贱、贫富都共处于一个胡同之中。这也是四合院的大用——对外封闭。
“由四合院组成的宫廷是封闭的,府邸、豪宅亦是封闭的,简易到双雄夺主的小四合院,也是封闭的。可是现在大小四合院均是欲封难封,欲闭难闭。外人恃强,破门而入;家人恃亲,欲分之。四合院的主人若没有能力将四合院封闭起来,分、乱、拆也就是势之必然了。
“正道兄是做学问的人,在象牙之塔上俯视人间,所见多是内涵;小弟是入世之人,熙攘人间之中,所见多是外延。四合院的内涵、外延,均属难全、难存。可是现在国人还在忙着建四合院、修四合院。不知正道兄若是起第,系何格局?”
这一问,使得包章京有些惘然了,端详着手中的酒杯入了神,似乎要在这杯酒中找到答案。良久,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大概还是四合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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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一、盼官房的人急坏了(8)
“正谊兄若是起第将奈何?”“家兄自从弃官经商之后,颇为务实,更为入世,我想也会盖四合院。”
文帮办笑了,“在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小弟若是建宅,无疑也是四合院。小弟是随时之人、随世之人、随势之人,三随之侪,焉能不是四合居士。”说罢二人相视一笑,也只能一笑。然后又双双斟满了酒,举起了杯。
兆四爷酒后吐真言
惠三爷走了,佟六爷一个人静静地品味着六安瓜片的苦韵。苦中蕴清是茶谛亦是人谛。茶是苦中清,人是清中苦。人有时耐得了苦,但是耐不了寂。佟六爷就是耐不了寂的人,饮罢苦茶之后,不愿与寂为伴,就打算奔北堂图书馆,那里的阅报室里有《京报》、《中西闻见录》、《官书局报》、《官话政报》、《京师公报》、《京话日报》。这些报有教会办的、官方办的、也有民办的 。
见佟六爷要起身,王掌柜忙招呼说:“茶还酽着呢,不再多坐会儿?”“时候不早了,我去教堂看看这几天的报纸。”佟六爷边说边向外走。王掌柜说:“打明天起,我这友贤轩就有报纸看了。”佟六爷停了下来:“您这话可当真?”王掌柜把手中的铜壶放到了桌上,郑重地向大家宣布:“和天汇轩说妥了,每天晚上上板后,我们家小五去取当天的报纸。明早上您一进门,准有报纸瞧。”
大家全乐了,兆四爷说:“您是捡剩,我们是喝二锅头。好在看报纸不是娶媳妇,不怕二水货。”佟六爷说:“天汇轩还算办了件好事,如果不是看新闻,我就不用往西什库跑了。”
“哪有白捡的好事呀,我们小五得帮着把脏土倒了。”王掌柜一边给客人续水一边嘟囔着说。
佟六爷走了,兆四爷指着他的背影说:“佟六老向西什库教堂跑,别是想入教去当二毛子。”那五爷赶紧摇手:“这可不能随便说,六爷不是那种人。”
兆四嘿嘿一笑:“当二毛子有什么大不了的。要是教堂也关钱粮、分房子,我立马就入教。当和尚得受戒,剃成个秃驴还得烧六个疤瘌。不许吃肉不许喝酒,不许娶媳妇落个断子绝孙。当二毛子不用受戒,叫什么受洗,往身上洒点圣水就行了。当官娶妻,吃、喝、玩、乐,悉听尊便。要是也关钱粮、分房子,我看您准入教。”
那五爷的嘴动了几下,才说出了句话:“我按天理良心办事。”兆四爷的话可来得快:“我告诉您吧,‘盘古开天未开理,男儿有志不呼天’。良心二字就更甭提了,良心几个子儿一斤?猪心有价,良心没价。‘良心都让狗给叼去了’,这句话说得最透彻。猪心人吃,良心喂狗。您要讲良心,这辈子就甭想分上房。”
那五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玉大爷看不过去了,拍着老腔说:“咱旗门的人讲理,更讲礼。理就是道,要讲道理。礼就是序,什么事都得有个长幼尊卑,有个先来后到,这就是规矩,分房也是一样。有了规矩就按规矩办。”
兆四爷变成了那五爷,半天都没接上腔。玉大爷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找了个台阶说:“逢事都得想开点,向前看。闹长毛时钱粮是半数,中兴后不是就关满数了吗。朝廷定下的规矩,坏不了。”
兆四爷长叹一声:“朝廷定下的规矩要是算数,我可就乐了。顺治帝的上谕,满汉分城而居,分城而治。旗人居内城,汉人一律迁往外城。内八旗外五城可是朝廷的定制。这规矩不知道打什么时候起就坏了。要是这规矩还算数,咱们能没房住吗?不盖官房都住不过来。”玉大爷听了后不吭声了。
王掌柜提着紫铜壶挨桌给续开水,见玉大爷、兆四爷、那五爷都发呆,就找个话说:“小哥俩怎么没来呀?”
那五爷叹了口气:“忙呀,都上积水潭观音庵练功去了。神拳马五在那办了个武术社,小哥俩拜了师,打算学两手,混个饭辙。要说起来,满七爷是理藩院的家世,祖上是管驿站的,他家的几个老爷子都在外蒙的库伦、恰克图当差,专和俄国人打交道,也阔过。曾八爷是宗人府的家世,二百年前和肃五爷沾亲,也早五世恩尽了。小哥俩肚子里没有什么文墨,腰板还可以,顺天府考试有八旗的额定,想考个武举人,挑个王府侍卫。”一听“考”、“挑”二字,兆四爷又恼了:“考什么呀!挑什么呀!本该是世职、世差。就跟分房一样,宗人府属下的黄带子、红带子都分了,那咱没的说,谁让人家姓爱新觉罗,玉牒上有名字。内务府属下的包衣三旗更邪,苏拉全分上了官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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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一、盼官房的人急坏了(9)
王掌柜不懂满语,好奇地问道:“苏拉是什么差事?”兆四爷火更大了:“苏拉就是占不上兵额的‘使唤小子’、‘打杂的’。内务府三旗的人都是包衣,包衣就是家奴,别说上三旗的人不拿正眼看他们,就是下五旗的人也不和他们通婚,可是人家发了。‘树小房新画不古,不问就是内务府’,皇城里的旗地都让这帮奴才给占了盖私房,司库的小差事,往大了说也就是苏拉的领班,可也能住上两进的四合院,他配吗!
“这年头是满洲不如蒙古,蒙古不如汉军,汉军不如汉人,无亲疏之别。上三旗不如下五旗,下五旗不如包衣旗,无尊卑之别。贫富之别倒是越来越大了。谁有钱谁是爷,谁没钱谁是孙。有钱就能买官,当官是为了赚钱。官是买来的,当上官了要不搂钱,那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就不知道有钱的人合起来,能不能把大清国给买了去。”
玉大爷见兆四爷的话出了格,连忙劝解说:“咱两黄旗是太祖、太宗的亲旗,天下是咱们帮着打下来的,要说祖上,都有点来头。太后、皇上忘不了咱们,两黄旗是根本中的根本。别说是下五旗了,在上三旗中,正白旗也不能和咱们相比。两白旗的东官房,两红旗的西官房,格局都不行,是双雄夺主。”
提到双雄夺主,兆四爷的话又来了:“道光爷盖官房时,为了省工、省料、省地皮,格局上都是双雄夺主,结果闹起了长毛,长毛北伐,一直打到直隶的杨柳青,差点就到了北京。后来英法联军打进了北京,这双雄大概就是长毛和英法联军。”
那五爷听了后连连摇头:“快别说了,什么事都怕应验,这双雄根本就没有,更不会夺主,长毛平了,英法联军退了,北京是块福地,什么时候都能化凶呈祥。”
玉大爷听了这话后连连点头:“吉地建吉屋,就叫全雄护主吧。”兆四爷哑然一笑:“夺主、护主我不管,官房分下来时让我住北房就行了。”玉大爷摇了摇头:“要是夺主,就别住北房了,谁住进去谁倒霉。”
兆四爷长嘘了一声:“护不护不知道,双雄遮主是真的。东西厢房挡住了北房、南房的东西间,东西厢房之间也就是八九尺宽,风水都挤没了。住在这院子里消停不了,要不闹窝里斗才怪呢。”
说到这那五爷接了下腔:“一个院子里的街坊,低头不见抬头见,斗什么呀!遇事都退一步,也就海阔天空了。和则两安,斗则两伤。能住在一个院子里就是缘分,要是缘分都尽了,人也就,”下面的话那五爷没有说出来。
兆四爷把嘴一撇两眼一翻,直盯着屋顶。可是他的鼻子太大、耳朵太大,眼睛太小、嘴太小。五官之中可谓“双雄欺友”,横竖是“中峰独峻”。眼的动作、嘴的动作,很难引起人们的注意。
玉大爷把盖碗捧到鼻子下闻香,兆四爷抬头看天,那五爷低头看地。这台三人戏就冷了场。闻着闻着,玉大爷把盖碗一放,说:“今是怎么回事,该高兴可是高兴不起来。别扭了一上午了,我做东,咱们大碗居聚聚,乐呵乐呵。”兆四爷说:“还是多走几步,上护国寺西口的柳泉居吧。那我熟,我做东。”玉大爷说:“听老哥一句话,你没事少往柳泉居跑,在那喝黄酒的主儿,不是刀笔师爷就是黑心衙役,和咱们不是一路人。”
兆四爷说:“您放心,我好到柳泉居坐坐,也就是听听门道,长长见识。我心里有数,那帮人都不是善主,我是敬而远之,跟他们在一起掺和,没准把我卖了,我还帮着他们数钱。”“明白就好,躲着点,绕着点这帮人。”“就听老哥的,去大碗居。”
玉大爷长嘘了一声:“我年轻时,张掌柜的爷爷还在世,大碗居叫四九居。取名之意是据四九城之地做买卖。更深的意思是旗人都住在皇城四门之外,内城九门之里。他这小酒馆专做旗人的买卖,发旗门的财。
“张老爷子是个厚道人,他的酒价真货实,都是整坛的南路烧酒,从黄村老窖进的货。在柜台上当场开坛,不做手脚。没干过兑水、加红矾、掺鸽粪的缺德事。用定兴土窑烧的黑釉碗卖酒,这种碗底浅,一碗整四两。喝起来洒脱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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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一、盼官房的人急坏了(10)
“老爷子人勤快,一家老少三代齐上阵,备下的酒菜全,一年之中‘常有的’样多,有炸花生仁、煮花生米、炒花生,五香豆腐干、豆腐丝,拌豆腐、拌粉皮、拌海蜇,豆豉豆腐、豆豉面筋,炸虾米、炸饹馇合,腌鸡子、腌鸭蛋。‘应时的’有冰黄瓜、冰苤蓝,拌菠菜、拌芹菜,蒸河蟹、熏黄花鱼、酥鱼,芥末墩、糖醋藕,鱼冻、肉皮冻。‘压酒的’有铛炮羊肉、铛炖鱼,水饺、馄饨,火烧、烧饼,刀削面、炸酱面。
“好酒好菜应有尽有,买卖红火。北京城的大酒缸中,可有老张家这一号。有一天一个客人喝高了点,乘着酒兴对张掌柜说:‘您这四九居地势好,占着大石桥的东南角。正接东北来的紫气。龙尾渠聚四方之水,也就是聚四方之运、四方之财。石桥主固、主通。门前这两棵老槐树,少说也是乾隆爷时栽的,托盛世之祥瑞,能载福荫后。您的酒好、菜好,都挺实惠,就是这店名起砸了。四九居,四九三十六,走为上计,把运、财、福都给带走了。我就喜欢您盛酒的大碗,古朴、厚重,梁山好汉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时,使的准就是您这种碗。我一端起它来,就觉得爽快、痛快。我看您这四九居就改成大碗居吧。大碗能把运、财、福都盛下,准能发了。’张老爷子听了后满脸堆笑,说:‘谢谢您指点,今天这酒就算我敬您了。’这位客人说:‘还不快拿笔来,我乘着三分醉把大碗居三个字给你题了。’张老爷子赶紧找来了纸、笔、墨、砚,客人又干了一个整碗,重笔浓墨,写下了‘大碗居’三个大字。
“这块匾就一直挂到了如今。惠老爷子是右翼宗学的教习,专教黄带子,怹老人家都夸这三个字是意至、力至、笔至、气至、韵至之作,没挑了。这位客人走了之后,再也没有露面,大概是个仙家。从此以后大碗居名冠全城,真有打东四牌楼、西四牌楼跩大碗居来见识见识的。”
兆四爷乐了,说:“张掌柜的爷爷我没见过,大碗居我也接三差两地去坐坐,听老酒座们说,这祖孙俩像是一个模子磕出来的,不但长得像,说话的声音都一样,待人接物,如出一辙。就凭这实在劲、勤快劲,买卖能不红火?可是光红火又有什么用?人不得歪财不富,不得邪财不发。再实在、再勤快,他的孙子也还是大碗居的掌柜的。我是看透了。这一上午尽说分官房的事了,把我说得气不打一处来,也快中午了,听您的,就照顾照顾张掌柜,咱哥仨到大碗居去乐呵乐呵,都来个整碗。”
出了友贤轩向北一拐就是大碗居,也不过就是三箭之地。两棵老槐树下,做小买卖的已经占满了。朱三的红柜子、杨二的白柜子,一东一西摆了个对脸。炸丸子、炸豆腐的挑子,爆肚、炸灌肠的小摊,羊霜肠的小推车……总有头十档子。兆四走到红柜子前看了看,又走到白柜子前看了看,然后跟着玉大爷、那五爷一齐走进了大碗居。
张小三迎了上来:“三位爷您在东大缸边上坐,那靠窗户,凉快!”坐定之后,玉大爷伸出了三个手指头说声:“整的!”又伸出了四个手指头,然后翻转了一下。
张小三转身奔了后柜,端出了三个整碗,刚开坛的老白干,透着香。又端上了四个常有——炸花生仁、拌豆腐丝、五香豆腐干、凉拌豆芽菜。紧跟着又端上了四个应时——冰黄瓜、拌菠菜、小酥鱼、拌凉粉。玉大爷笑了:“长记性,有出息了,你爹没白调教。”
兆四爷说:“到外面红柜子来四两猪脸子、四两猪大肚,再来四两活驴香肉、四两驴板肠。记在我账上。”
那五爷说:“喝完了上八十个饺子压酒,记在我账上。”张小三转身刚要走,玉大爷给叫住了,记住:“今天是我做东,都记在我一个人账上。”
二两酒下肚之后,三位爷的话就多了起来。那五爷问道:“两白旗地界的东官房您不是去过了吗,把您气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兆四爷端起大碗来咂了一口:“要分官房的信儿下来之后,我是高兴极了,四处一走动,又让我烦透了。这两码事搅在一块儿就是两个字——窝心。建官房以解京旗之困是太后的懿旨,君无戏言,大局是定了下来。可是已成型的西官房、东官房是‘风来透,雨来漏’的老虎活——吃人不吐骨头。房还没有交活,托门子、走路子、改档子的主都来了,想住这老虎活,也没那么容易。这北官房还没动工,两黄旗的事也不见得就好得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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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一、盼官房的人急坏了(11)
那五爷小酌了一口:“咱两黄旗的地界旗地多,要是都盖上官房,还怕没房住。就怕,”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兆四爷就给接了过去。“就怕衙门明卖、营造厂私搂,来个麻子敲门——坑人到家。祖上留下的公产,不明不白地成了私产。盖几间当幌子的门面房,这风来透雨来漏的老虎活,还不知道怎么分法,只怕在二屋里就把事都给办了。”
玉大爷长叹一声:“东岳庙的大算盘——千算万算,不如老天爷一算。我就信这句话。”
兆四爷乐了:“庙是人修的,修庙是积阴德求个来世。这四九城中到底有多少座庙,谁也说不清,我在柳泉居听宛平县的钱师爷说,顺治爷时下诏将汉人迁往外城时,定下了僧、道不在迁出之列,会来事的主就舍宅为寺,变住宅为子孙庙,子孙庙是代代相传的家产。这招玩灵了后,住在外城的汉官就纷纷在四九城的旗地上建寺,叫什么庙寓。太监们更会玩,说是建寺为太后祈寿,为皇上祈福,求个御笔寺匾,子孙庙就变成了皇家香火地,敕建的寺庙捐税全免。玩得更邪的主儿修个尼姑庵,招一群小女子带发修行,在清静之地金屋藏娇,那才叫够味儿呢。”
那五爷皱了皱眉头说:“真是不怕天打五雷轰。修庙是赎罪,怎么会是这样。”兆四爷捧起大碗咂了一大口:“干了坏事想赎罪的人是好人,这年头哪找这好人去呀。要是有,他准能成佛。想赎罪是有佛缘、佛心、佛根,是大善人,这年头可找不着了。我告诉您说,还有玩得高的主,拿出笔银子,把庙里的和尚给打点好了,天下丛林的公产就变成了子孙庙,这叫作化公为私。化公为私最简而易行。能玩的主都有来头。庙是越来越多了,闹得泥胎有房住,活人没房住。西天佛祖可不是缺房户。”
那五爷吓得直摇手:“快别说了,我听着就害怕。”兆四爷乐了:“人家干着都不怕,您听着怕什么呀?这年头是正不压邪,阳不胜阴。邪人、阴人才吃得开。正人君子没好果子吃,老实人没饭吃。”
玉大爷一直没说话,大碗中的酒也没见下去。两眼直盯着兆四爷,似乎是想说什么,又无从说起。长嘘了一声之后,终于开了口:“事是这么回事,话不能这么说。谁做出来的事,谁担着,今生来世,子孙后代都躲不了。话都说白了也没意思,还是喝酒吧,到大碗居来,不是找乐呵来了吗。”
三位爷举起了大碗,碰了一下,兆四爷说了声“干!”那五爷说:“别!干了我非趴下不可。”玉大爷说:“慢慢喝,要了这么多的下酒菜,不能糟践呀。这酒味够厚的,闻着就透着醇、透着香。”
玉大爷一边说,一边把大碗端在鼻子底下闻。那五爷见到此态不由得笑了,说:“真是茶、酒不分家,您是怎么喝茶就怎么喝酒。”
三位爷刚开聊,就听街上一阵大乱,振天鞭一个劲的响,双方都喝令对方让道。兆四爷站起来,想去看个究竟。玉大爷给拦住了:“争道的事不能去管,走道的管不了坐车的事。咱们还是喝自个的酒。”
兆四爷坐了下来:“我不冒傻气,我是看个热闹,看体面人怎么打架。”话音刚落下,大街上也就静下来了。兆四爷问张小三是怎么回事。小三子说:“您要不忙着上饺子压酒,我就给您从头说。”“不忙、不忙,这坛老白干不错,再添三个整碗。”“那我就给您从头说:
“自打一开春,这旧鼓楼大街就不消停。宫中的大总管李连英在酒醋局建宅子,占的是内务府的官地,把半条胡同都给圈了进去。二总管崔玉桂在钟楼后身的娘娘庙大兴土木,加盖了西路。是听风水先生说了,向西扩七丈,才能傍上龙尾的王气。西路的前门在豆腐池,后门在张旺胡同,占的是镶黄旗的官地。
“两家一开工,这旧鼓楼大街就挤满了拉料的大车,赶车的也是狗仗人势,一边走一边甩振天鞭,喝令走道的、推车的让路。刚才是两家的车碰到一块儿了,刚要打起来,可是报名号后就收了手。”
兆四爷嘿嘿一乐:“这场乱子没看上,要是把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那才好呢,动了刀子,才有看头呢。”玉大爷嘘了口气,直摇头。那五爷说:“在宫里还没争够,争到大马路上来了,这也太霸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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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一、盼官房的人急坏了(12)
张小三转身又端上了三个整碗,兆四爷一仰脖,把碗中的酒给干了:“我可是第二碗了。”
小三子的一通白话,引起了三位爷的话题。兆四爷说:“真邪行,李连英在黄化门、方砖厂、西棉花胡同、海淀镇都有宅子,哪所都占了十几亩地,又跑到酒醋局建宅子。活挨了一刀绝了后,自己又住在宫里,盖这么多的宅子干什么?真想不明白。”
玉大爷说:“我小时候,酒醋局还是宫中的酿酒做醋之所,主事的官是个八品顶戴,人挺随和。自从闹长毛起,酒醋局就停办了,荒废了。这块地皮是官地,就让李大总管看上了,这半条胡同也就姓李了。”
那五爷呆呆地听着,直出神,小酌了一口后自言自语地说:“都无后了,盖这么多的房子干什么呀!占的又都是官地,不怕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兆四爷把话茬接了下来:“不怕!不怕!缺德人的祖坟上都打着三道铁箍,骂不崩。自己修坟时先打上九道箍。九九归一,缺德入地。阳宅是占城里的官地;阴宅是占城外的官地。阳宅占十几亩;阴宅一占就是几十亩,上百亩。闹得城里是寸地寸金,四郊是寸地寸银。种田的快没地种了,都变成了看坟户。闹得死人有穴睡,活人没饭吃。”听到这,玉大爷发了话:“有看坟的,没上坟的,不是也白搭吗!”
“您说缺德人无后,可是人家能娶三妻四妾,有七子八婿。就是靠当太监发的,也照样续香火。拿崔玉桂说吧,他干老是桂公爷,那可是国丈爷,有了这个干老,他可就是光绪爷的干舅子,是国舅爷。崔玉桂若是收儿子,准有人排队待选,争着叫亲爹。披麻带孝扛大幡时不用找叫花子,体面人照样向前挤。谁摔盆,谁能承袭一套宅子,改姓换祖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五爷一边摇头,一边又酌了一小口,唏嘘了一声:“这世道,这人心。我这个人呀,是事办不了,架打不了,气生不了,人丢不了,只能想开点儿,一了百了,不争了,听天由命。”
那五爷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兆四爷。人都说那五窝囊,兆四精明。分官房的信一下来,兆四可没闲着,跑细了腿可是事没办成,气没少生。架虽没打,人可丢了。这么精明的兆四爷,出马就让人坑了雏,杀了熟,能说不丢人吗!想到这气往上一撞,手里的大碗也就往上一举,一仰脖子第三个整碗又给干了。玉大爷拦道:“这大碗酒可不是这喝法,不能说干就干,得慢慢咂滋味。”
兆四有半斤的量,再多喝点也成。可是酒喝得急,就上了头。常言道,酒后吐真情,似醉非醉时,说的都是实话。兆四爷伸手把那五爷跟前的整碗端了过来,喝了一大口。冲着玉大爷苦笑:“您老哥让我咂滋味,这两天我是酸、甜、苦、辣、臭,五味都尝尽了。还咂什么滋味,倒胃呀。”
那五爷听了后困惑不解:“您别生气,慢慢说。”兆四又端起碗喝了一大口:“这话不说出来窝心,说出来让您二位听了也堵心。”玉大爷说:“慢慢喝,慢慢说,还是说出来好,让我们哥俩帮你拿拿主意。”
“哪有什么主意可拿呀,就是两个字——银子。衙门口向南开,没钱别进来。”说着兆四又端起了大碗。
玉大爷给按住了,说:“先说说,不忙着喝。”兆四把大碗放下,打开了话匣子:
“一听说各旗都要盖官房,我就奔了都统衙门想得个准信,也想运动运动。谁知到了俸饷房一问,当值的爷说:‘衙门里不好说话,您到德胜门里北益兴开个雅间候着我,歇晌午时我和各房主事的过去和您聊聊,免得衙门里人多嘴杂。’
“我心想是这个理,就到北益兴占了个雅间。不一会这位爷就来了,身后跟着四位。他们还没有坐定,跑堂的就进来了。我递上菜牌子,这位爷一挥手:‘这我熟,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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