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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时代-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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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芽是因事涉女子名节,加上赵迎新逝,尤不愿此刻提及昨日之事,所以才喝住冬雪。不想冬雪一句话咽下去,即刻又想出了一句,并且比咽下的那一句更加厉害——不但绝无背后中伤之嫌,且釜底抽薪,要彻底断了许敏的指望!
兰芽不由也微觉奇怪——冬雪何以对这件事如此耿耿于怀、忿忿不平?
真金却哪里能想到冬雪的用意?摇头说道:“她是赵宋皇帝的外孙女,认不了妹子的。不过我拿她当妹子待,绝不让宣阳公主失望,也就是了。不论她用意何在,救命之恩都无以为报——”
他自嘲地一笑,清秀的眉毛紧紧锁了起来——一身武艺的七尺男儿,竟要一个弱女子舍命相救!更不要说这弱女子还是赵宋的公主!
室内一时无人出声,兰芽走上前道:“王爷,你还是赶紧去审问那刺客罢,万一有同党,可是危险得很。”
真金道:“已有人在审了……”
他怕惹得兰芽不安,因此不肯细说,只泛泛道:“伯颜将军在这王府四周都设了埋伏,这里万无一失,你们只管安心歇息——那我先去了。”
真金一走,冬雪便道:“姑娘,咱们该去瞧瞧那位许大姑娘。”
兰芽不答,却叫九歌道:“我的茶凉了,你去替我重沏一杯罢。要上回王爷送来的那个茶饼子。”
九歌奇道:“姑娘不是不爱那个味道嘛,我和冬雪也没喝,早不知放到哪里去了。”
“原先不爱,如今想起来,也挺好喝的。去罢,好好找一找。”
九歌答应着去了。
兰芽将九歌支走,正色对冬雪道:“这两日别再提许敏的事,记住了?”
“她们母女把王爷骗得团团转,姑娘为何不准我说出来?”冬雪不明白。
兰芽怒道:“你若肯拿自己的性命去救人、骗人,我也替你瞒着!”
冬雪自跟了兰芽,头一遭见她生气,登时尴尬异常。兰芽一时忍不住发了火,也后悔不迭,拉了冬雪的手赔礼:“你看我,太性急了,你别在意!”
冬雪回转颜色,委屈道:“我是替姑娘担忧啊,她们……”
兰芽微笑道:“天下女子,十个有九个爱骗人。这有什么了!”
“姑娘!”
兰芽道:“便不为别人,也该为自己想一想。这位许大姑娘定然是跟咱们一起上路了,她既不走,说不上哪一天,你还有求到她的时候呢。千万千万,别叫她对你生了芥蒂。”
冬雪道:“我用到她?王爷……”兰芽打断道:“万事皆有可能,你听我的,记住了?”
冬雪低头看着脚尖,勉强点了点头。
当晚那刺客咬舌自尽,临死之前大骂忽必烈、伯颜、阿里海牙……将蒙元一干在汉人中有名有姓的人物一一痛骂。又指着真金的鼻子大呼,不能叫忽必烈尝尝丧子的滋味,虽死不能瞑目!
特以鲁从这人口中什么也没能问出来,但好歹知道了是敌非己,不是朝中政敌或夺嫡的兄弟。
真金身边明的暗的护卫本就不少,这事传到伯颜耳中,立刻又派来了一队精兵,暗中保护燕王周全。
这么一耽搁,原定的启程日子又向后拖了数日。待厚葬了赵迎,安顿了董太妃,诸事处理完毕,上路时已到了白露的第二候。
兰芽临去前将那盆“鱼魫兰”送给了董太妃。九歌十分不解,兰芽淡淡道:“听说大都冬天冷得很,还是把它留在这水软山温的江南罢。”命九歌托了送去,一句多余的话也没嘱咐。
农谚:一候鸿雁来;二候玄鸟归;三候群鸟养羞。兰芽坐在车里,不时听见空中大雁长鸣。真金乘马,海东青敛翼立在他肩头,虽雁叫声声,但它吃得饱了,看也不看一眼。
这一行人蒙汉混杂,又有女眷囚犯,除护卫的蒙古兵勇外,再加上服侍兰芽并许敏的六七个丫环——四辆马车一字排开好远,走在路上当真奇异已极,极是扎眼。
行了一程,真金拨马回到兰芽车旁,笑着问道:“怎么样?车里气闷罢?还是来马上透透气!”
真金毕竟是蒙古人,又是孛儿只斤家族中人,当年成吉思汗西征亦带着妃子随行,因此他大剌剌提出要一骑双乘,丝毫不觉怎样。但兰芽岂肯从他,任他诸般引诱哄骗,说什么也不点头。
真金亦不强她,一笑作罢。
如此行了两日,人烟渐少,林草渐密,已至郊野。车中备有帐篷和厚毡布,若无客店人家,便可野宿。这在蒙人再平凡不过,但于几个年轻汉人女子却是新鲜有趣得无法形容。九歌已念了好几十遍,就盼着早日走到荒郊野外,不见人声只见狼,也好过一回幕天席地的瘾。
真金听她念了两次,笑道:“前头探路的兵丁回报,再走一日,漫说没人,狗也没一条,定要搭帐篷过夜了。”九歌听了高兴得不住傻笑。
次日果如真金所说,行到了一处草原。傍晚时众人拿出革囊中带着的牛肉、面饼等容易贮存的食物,筑灶生火,埋锅野炊,都是一团高兴。
中间只王府中跟来的一个叫“小眉儿”的丫头闯了回祸:她见一道草坡上的野白菊开得娇嫩美丽,一时兴起,折了一大抱回来给兰芽看。
兰芽看见菊花立刻变了脸色,九歌随后急急跟进来将小眉儿骂了一顿。正巧真金走来,一眼便看清了情势,吩咐小眉儿:
“你去传我的话,往后任何人不准攀折菊花!”
小眉儿又是委屈又是害怕,真金叹了口气,说道:“菊花高洁,是最有志气的花,怎能这样糟践?去罢!”
小眉儿仍是一头雾水,流着泪去了。真金温和地向兰芽笑了一笑,兰芽还了一笑,谁也没做声。
文天祥在最后一辆车中:他身上衣服干干净净,三日一换,有专人照料。饮食亦与真金等一般无二。手上脚上都带着镣铐,是精钢打制,但却很细,只防着他逃走,并没多大痛苦。
因真金下令礼遇,无人敢作践他,因此他看去并不如何抑郁。这两日上了路,愈发谈笑风生,昨日兴致浓时,甚至给看守讲了一阵“易经”。几个看守听得有趣,纷纷求他算命。因占卜要摆放草棍,竟还偷偷将他的镣铐取下来了片刻。
许敏几次来看望他,文天祥知道了她的事,并不怪责她依附燕王,反倒安慰了许多话,说她是“可怜的小姑娘”。就这五个字,教许敏哭了大半夜。
这日看守供给文天祥的饭食本是面饼烧牛肉,外加两样路菜。不料真金的海东青忽然捕到了一只獭子——獭肉是草原美味,几个护卫兴高采烈地煮了满满一锅手把肉,香气飘出去老远,几乎真要把狼引来——真金便命人给文丞相和许敏各送去一条后腿,自己跟三个姑娘留了一半,剩下一半分给了护卫。众人欢声笑语,取出酒来,你一口我一口,真如在蒙古时草原野炊一般。
夜晚月亮出来,几个护卫便忙着埋帐篷,真金带着兰芽远远走开,在草间漫步说话。走了一阵,真金将斗篷铺在地上,两人依偎着坐下来。
这里青草极高,坐下来几乎没顶,四面八方野花的香气一阵阵涌入鼻端。因远离人声,只觉寥廓寂静,但又绝非万籁俱静——天上耿耿星河,地上虫声如雨,兰芽闭目静听,一样一样指出来:“这是蝈蝈、这是油葫芦,这是……嗯,是金铃子、这是孔雀蛉……”
真金讶然:“这许多鸣虫,竟都有名字?”
“当然有,我哥哥辨得清秋天所有会叫的虫子,我还差得远呢。”
这时,忽然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天际,兰芽轻声自语:“快到七夕了啊。”
真金便问:“你们七夕,是不是要乞巧的?”
“这个自然。”兰芽便将乞巧的诸般讲究、趣事一项项说给他听。
真金虽是“汉人通”,但这些闺阁琐事却哪里知晓,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打断话头,提出疑问。
兰芽说到七夕夜里同小表妹在丝瓜架下偷听牛郎织女说话儿,他便问:“你听见什么?”
兰芽微笑道:“除了虫声,就是蛙声,只有一回听见人声,是厨下的柳二婶骂她闺女。”
真金大笑,捏着她的手心低声问:“骂闺女什么?”
兰芽不答。
停了一停,真金仰头看着织女星道:“做到神仙还怕水,这位天孙纵然有巧,必也不多。”
兰芽笑道:“你这见解倒是新鲜得很!”
真金用食指在她掌心写字,写了一遍又一遍,写不好了,便哈口气擦掉。兰芽不耐痒,笑着推他道:“究竟写的什么?”
真金道:“嘘!别做声,你听牛郎织女说话了。”
他神态郑重非常,兰芽竟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看天。
真金低声道:“你猜,他们夫妻俩一年没见了,见面时会说些什么?”
兰芽道:“牛郎定会说孩子又长了一岁,会自己穿衣服啦。老牛又老了一岁,犁地已有些费力啦。嗯……还说他想妻子想得苦,晚晚流泪……”
真金低笑道:“不对!”
兰芽道:“那你说,他们说什么。”
“牛郎说什么,我可不知道,但织女说些什么,我一猜就中。”
兰芽奇道:“为什么?说什么?”
“现在已然是这样的天气,等到了七夕,更加冷了,织女穿着云彩制的衣裳,早冻得瑟瑟发抖了,见了牛郎,定然要说:‘牛郎哥,我冷得要命,你紧紧抱着我!’”
兰芽面上一红,啐他道:“就没一句正经话。”
真金嬉笑道:“也不用羡慕她,你若冷,我也紧紧抱着你就是。”
兰芽道:“我可不冷,我热死了。”
“啊哟……”真金忙道:“热身子一吹风就要感冒,可千万不能出汗!”
他体贴入微、义正词严,伸手就来解兰芽的衣钮。
兰芽忙躲闪:“你……”
真金原本只是逗她,待月光下一眼瞥见她惊慌的神情,不由情动,不容分说便将她合身压倒在草地上,喘息着在她微凉的脸颊上亲吻,双手将她衣袖撸高,反反复复摩挲那段滑腻的小臂。
兰芽还没回过神来,已给他狠狠堵住了嘴巴,一声轻呼顿时破碎成呻|吟,真金听得血脉贲张,压抑的吼声听来竟像低泣:
“丫头,你就可怜可怜我!”
兰芽口中有兰花的香气,真金像渴了一辈子没见过水一般,不管不顾地拼命吮吸,似乎眨眼间便想要了兰芽的命。
兰芽给他迫得几乎晕去,手指无力地攥着他的衣襟,只觉满天星斗都在眼前摇晃。
她闭上眼睛,觉得空中站了一个虚无的贺兰芽,正含羞带笑、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她心中乱麻一团,真金却已渐渐清醒,抱着她的细腰喘息了好一阵子,解了身上斗篷给她披上,不好意思地将她扶起来,低声赔罪:“对不起!”
兰芽抖着手系上了斗篷的带子,飞快地看了他扭曲的面孔一眼,说道:“该……回去了!”
真金忽然又将她搂住:“丫头,我等着你!等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兰芽轻轻“嗯”了一声。
59第五十九章
这晚真金送兰芽回帐篷时已是月到中天;兰芽一进帐篷;九歌便嚷道:“姑娘,你去草里打了滚么?怎么浑身都是草叶子!”
兰芽“腾”地红了脸,胡乱说了句什么;忙命九歌去倒水洗脸。
真金在帐外听见;真想折回去看一看兰芽的模样,但走了两步,终于强行忍住。
次日重又赶路。行到草甸深处时,一条不宽不窄的小河清清亮亮地绕了出来,兰芽一见大喜,说什么也要去河边浣衣。
她鲜有这么执拗的时候;见真金不同意;也不再求,就是抿着小嘴儿低头不吭声。真金从未见过她这般爱娇的模样,一时胸中发热,又见正午日头甚足,想水也该不太凉,便点了头,吩咐在这里略停片刻。
兰芽便把真金那件新衣要了去,说好端端的衣裳,给他穿得脏死了,要好生洗一洗。
她带着几个丫头一去就是小半个时辰,真金不放心,正要跟过去瞧瞧,便听见九歌跟冬雪在那边大呼小叫起来,说姑娘落水了。真金吓了一跳,急忙奔去。
原来河水漂走了几件衣裳,兰芽一时情急赶着去捞,一步踏错,栽进了水里。虽近岸处水浅,却也湿透了衣衫。
真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忙脱□上长衫将她密密裹住,抱了回去。
兰芽一厢牙齿打战,一厢还知道怕羞,把脸蛋儿藏在真金怀里,抵死不肯抬头。
闹了这一场,真金唯恐她生起病来。所幸有惊无险,风平浪静便过去了。更有一节于真金堪称因祸得福:
兰芽原本当着外人与他极少说话,自给他抱在怀里众目睽睽之下走了一回,反倒大方了许多——一日路过一个酒馆,护卫们跟真金讨酒喝,真金开玩笑说没有银子,她竟拔下了头上一根金钗,当众放在他的手里,笑眯眯说道:“没钱不怕的,我借给你!”
众人当即大笑,甚至有爱起哄的喊出了“多谢王妃”——她也只红了红脸,并未怎样。后来老板送了酒来,她还替大伙儿斟了几杯酒。把个真金看得几乎呆住。
她生得既美,言语又和气——一个美丽的女子处在一群年轻男子堆里,本就容易引来好感,加上她无半点骄矜之态,虽把个王爷降得服服帖帖,却从未做过什么恃宠妄为的事——因此众蒙古兵都爱见她。
这一天途中逢着了一座高山,因路不好走,车队便绕山缓缓而行。忽然两行大雁从半空中飞过,真金一时技痒,令人取了弓箭来。也不见他怎样瞄准,搭上箭信手拉弦,“嗖”地一声便把打头的一只雁射了下来。
四周立时响起了一片叫好声。
大雁带着箭从空中急堕,早有人奔去捡了回来。众蒙古兵给王爷挑起兴头,纷纷取箭出来,便有人高呼比赛,看谁射得雁多。
但雁群已然受惊,纷纷振翅高飞,转眼间便给白云遮住,无论如何也射不到了。
这在这时,一旁山林中突然扑棱棱飞起一只大锦鸡来,长长的尾羽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十分好看。
众人都噤声瞧着,但这锦鸡又大,距离又近,射来未免太过容易,这里人人心高气傲,因此谁也不肯拣这个便宜。
突然从队伍后头传来一声马嘶,一匹银鞍白马前蹄扬起,昂首长嘶,马背上一名锦衣少女手挽弓箭,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一箭射出,正中锦鸡脖颈!那锦鸡连叫也没叫一声,软软跌在了地上。
众人愣了一瞬,跟着彩声雷动,比适才真金射下大雁时的喊声还要响亮得多。
真金又惊又喜——那女子虽远远在后,但那身白衣他认得清爽,正是他送给兰芽的胡服!
这时白马已驮着那女子从他身旁掠过,真金喊了一声:“小丫头,真有你的!”
只见她纵马驰到锦鸡掉落的地方,竟不下马,只略微勒住缰绳,颠簸中弯下腰去,伸手一抄,已捞起了锦鸡身上的箭柄,将锦鸡拿在手里。
这一手本事一显,众人更加捧场,欢呼声竟如两军对垒,胜了一阵一般。
真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起自己两次带兰芽骑马,她都装得丝毫不懂骑术,直到如今方才真人露相,在一众善骑善射的蒙古兵面前替自己大大地挣了个面子——心中这阵狂喜激动自不必说。
那马上乘者拿了锦鸡,勒马回身,冲喝彩的众人嫣然一笑,翻身下了马,一步步朝真金这边走来。
真金看着她在蓝天碧草间盈盈走近,步子像小鹿儿一样轻捷伶俐,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唤她,却忽然顿住,用力眨了眨眼睛,怔在了当地——
天上白云疏忽来去,此刻正好将太阳遮住。没了刺目的阳光,便容人睁大眼睛瞧个真切:
只见此人眉似新柳,目如点漆,丽若春花,灿比朝霞,比兰芽的清幽动人另具一种妩媚风流——不是别人,却是许敏!
她走到真金马前,双手将锦鸡献给真金,歪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头一回射中活物,献给王爷,就算是……谢王爷的恩德罢。”
真金连忙下马。他到此刻仍有些回不过神来,愣怔怔说道:“你……会骑马?”
许敏轻盈地点了点头。
“会射箭?”
许敏垂下的睫毛倏地一闪,飞快地暼了真金一眼,抿嘴儿一笑,说道:“算不上会。我是瞎猫,今日运道好,碰上了个死老鼠,叫王爷见笑啦!”
真金吁了口气,摇头道:“这还叫‘算不上会’?那什么样儿才算会?今日你可真叫我大看了一回眼界。嗯,等回了宫,我母亲见了你,定然喜欢。我妹妹翡玉也爱骑马射箭,到时你跟她一处玩耍,那可好极了。”
许敏高兴说道:“真的吗?那太好了,就怕公主嫌我蠢笨,不跟我玩。”
真金道:“哪有这样的事。你哪里蠢笨了,你是最聪明的小姑娘。”
许敏脸上一红,低声道:“我该回去啦!”朝真金福了一福,转身向自己的马车走去。一路经过的蒙古兵,都嘻嘻哈哈地朝她挑出大拇指。
这一行人走了半个多月,如今已行到了江北。这日傍晚在一家小客栈歇宿,吃饭时真金便问兰芽:“我送你的衣裳,怎么今日许敏穿在身上?起初我还以为是你呢。”
忽听“咚”地一声,冬雪把一把茶壶重重地放在桌上,将真金吓了一跳。
兰芽看了冬雪一眼,说道:“她坐了这么多天车,坐得闷了,想骑马,昨天来车上问我可有骑装,我就找出那一套送了给她。”
真金道:“她爱骑马,过两天到前面专门给她买两套才是——这小姑娘的骑射相当不错,在汉人里只怕是拔了头筹的。她今天大大出了回风头,你生不生气?”
兰芽嗔道:“我生什么气?”
“把你比下去了啊!”
“那你好生教我,来日超过她去,不就完了?”
真金大笑:“好!”
这时窗户忽然响了一声,九歌忙走去查看,见是屉子掉了,她随手关上窗户,说了句:“起风了,好大!”
途中饭食简单,一大锅汤面连同四样小菜被四人吃得干干净净。真金便问兰芽:“路上吃不好,天天没滋没味的,你馋不馋?”
兰芽认真地想了想,老老实实点头:“馋!想吃一碗豆腐脑。”
真金笑道:“要豆腐脑还不容易?半吊钱能买一大锅!”
九歌听了笑道:“我们姑娘说的豆腐脑,可不是一般的豆腐脑。那是鲫鱼脑子做的,一大锅鲫鱼,也凑不出一小碗来。从前每年姑娘生辰,夫人都亲自下厨做的。”
真金咋舌道:“闻所未闻!鲫鱼脑子做豆腐脑儿?”他忽然想起来:“对了,你是几时的生日?”
九歌抢着道:“腊月二十七!”
真金记下,点头道:“放心吧,今年生日,定叫你吃上这碗豆腐脑儿。”
他说着话就想走,因明日又要早起赶路,怕耽误了兰芽休息。
兰芽却道:“白天在车里睡了好几回,还早,再陪我们坐一会儿,说说话。”说着走到桌前,剪了剪烛花。
真金见她主动留客,只觉新鲜,笑道:“好啊,你想说什么?”
兰芽未及答话,忽听外头有人惊呼:“不好了,马厩失火了!快救火啊!”
真金、兰芽俱是一惊,不约而同向南窗外望去,果见马厩那边一线火光,烈烈而起。
真金大叫道:“特以鲁,快救火!”说着话拔腿就走,却听兰芽低低呻|吟了一声,身子软软向地上载去。
真金大惊,忙抱住她唤:“丫头!”只见兰芽面色雪白,口唇颤动,分明是惊吓到了极点的模样。
真金柔声问:“你怎么了?”
兰芽喘息了两下,声音微弱说道:“我如今见了火,就……就害怕。”
真金这才醒悟:她是经了周察放火烧山的事,余悸犹在。他心下怜惜,像抱小婴儿一样抱着她上身轻轻摇晃,口中安抚:“没事,今天风大,想必是哪里的火星吹在干草上头,烧了起来。特以鲁他们在外面,转眼就扑灭了。”低下头,在她腮上轻轻吻了一下。
他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早知这火难救。果然,不出片刻,便听马厩中群马惊慌嘶鸣,数匹马尾巴着火,低着头从里头逃了出来。
眼下天干物燥,又值狂风,不少人家又都在门外晾着柴草,因此,几乎是马跑到哪里,火就烧到哪里。真金带的人虽多,却也直忙到午夜,才将这场大火彻底扑灭。
可怜好大一家客店,烧成了一片焦土,店主人痴痴傻傻地望着焦炭般的房梁,连哭都忘了。主人娘子却在那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骂八岁的儿子,说若不是他不听话,在马厩里玩火,怎会惹出这天大的祸来。如今客店烧成了灰,还要陪客人的东西,干脆一家三口一起死了算了。
特以鲁走去劝慰他们,说没伤着人就是万幸,不但东西不用他们赔,自家主子还要送他们银钱,帮他们重新把店开起来。
店家听了感激涕零,便要去给真金磕头。
真金见火扑灭,安顿了兰芽,正从房里出来。一个护卫脸色极是难看地走过来,走到真金面前扑通跪倒,低头结结巴巴说道:“王爷,小人……无能,文天祥……才……方才趁乱……逃走了!”
60第六十章
真金这一惊非同小可;一把将那人从地上捞起来;铁青着脸急急问道:“怎么逃的?”
“适才属下忙着救火,将他铐在了床头上,谁知……谁知方才去看;见钥匙……钥匙扔在地上;人……人不见了!”
真金大怒,暴声喝道:“还不快派人去追!他一个文弱书生,跑不远!”护卫踉跄着去了,真金心念电转,大步流星跨到店主人夫妇面前,咬牙问道:“是不是你们故意点的火;放走了本王的囚犯?”
那夫妇俩吓得直哆嗦;赌咒发誓说绝不敢做这样的事。
这时兰芽听见真金发火,从屋里走了出来。真金一见兰芽,脸色变了变,直直盯着她低声问:“难道又是你?你放走了文天祥?”
兰芽眼波一闪:“丞相逃走了?”
真金逼问道:“是不是你?”
兰芽惊讶地瞧了真金一眼,沉下脸说道:“丞相脱难,我替他欢喜是真的,那也不必瞒着王爷。但你怎可冤枉了人!我自始至终连文天祥的面也没见过,适才起火时更一直呆在屋里,连我两个丫头都不曾出过门,难道我会□术么?”
真金原也只是情急乱猜,见兰芽句句属实,言之成理,心知委屈了她,胡乱拍了拍她的肩:“是我太着急了,你莫怪我!”
这一夜真金眼未交睫,直等到天亮。派出去三四拨人,却连文天祥的影子都没能见着。将店主一家审了几回,更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真金一筹莫展,只能飞鸽传书,向父亲请罪,再派人通知沿途各路官吏,追捕文天祥。
客栈烧了,无处居住,数十人就在这小镇子上搭帐篷扎营,立等消息。
这几日真金几乎懊恼得白了头发:文天祥满腔才学、一身风骨,在汉人中的影响力不可估量;父亲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扣押来使,将他押往大都;伯颜放心不下旁人,特为将他交到自己手上,可如今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叫人逃了——真金想来想去,实不知怎样回大都去见父亲和满朝文武。
众人在江北一停数日,没等来文天祥的半点消息,却等来了荆门的达鲁花赤桑图。
原来桑图被忽必烈诏令回京,这日正好也行到江北,见到帐篷,派人询问,得知王爷竟在这里,连忙来拜见。
真金一见桑图,立刻想起了被兰芽放走的周察,更是郁郁。
桑图还不知文天祥逃走的事,倒是很高兴,一见真金便道:“王爷,我把你的女孩儿带来了。原本要带去京里,不想在这里便遇见了。”
真金一愣:“什么女孩儿?”
“就是王爷留在我那里的小女婴啊,如今可比当初胖了许多,王爷大概都认不出来啦。”
真金这才想起桑图说的是他跟兰芽在山上拣的那个孩子——他养育数日,生出感情,临走时确曾说过请桑图回京时带回。
但此刻他正焦头烂额,便是亲生女儿在这里,怕也无心照管,随口便说:“她娘在这里,送去见娘!”
他在荆门时就曾调戏兰芽,说自己跟她是孩子的父母,桑图也不以为异,依言带了奶娘跟孩子去找兰芽。
如此一来,两拨人归了一拨。真金实在等不到文天祥的消息,第二日只好怏怏吩咐上路。
路上走了几天,他见山见水,心结渐开。加上前线捷报频传,得知元军已将赵宋小朝廷逼到了福建,眼见天下一统,只在呼吸之间,这才慢慢喜欢起来。
这一日午间打尖,他看见奶娘抱着孩子逗弄,便叫了过来,抱起孩子,说道:“果然重了许多。这孩子还没名字罢?就叫……就叫‘金兰’好了!”
兰芽在旁听了,不禁微笑。
自起火那日真金疑心兰芽放走文天祥,两人虽未生芥蒂,但真金心绪不佳,却也再没像往日那般与兰芽蜜里调油、时时笑语。
这时见兰芽微笑,他只觉温馨,向她招招手道:“来!”
兰芽极顺从地走过来,接过孩子,低声哄她。真金便逗孩子:“娘来了,快叫娘!”
兰芽瞪了他一眼:“你别胡说,看人听见!”真金见她抱孩子的姿势甚是生疏,心中一动,起了调笑的心思,低声道:“你不是她娘吗?那日在山上,你不是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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