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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时代-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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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金一把接住,看也不看便咬了一口。冬雪莞尔道:“九歌给的东西,你也敢吃?”
真金笑道:“这临安的好东西,托九姑娘的福,我都尝过了。还有什么别的好东西没有?咱们这回走了,再想来可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九歌转转眼珠,惊喜说道:“亏得你提起来。临安最好玩、最好听的要数杂剧,你快叫人去请个班子来。就是你说的,再回来还不定是哪年哪月呢。嗯,这回我可要僭越了,有个叫做‘吃饺子’的剧最有意思,定要点来!”
真金道:“这个容易,你去二门外叫个人去请就是了。”
九歌兴高采烈拉着冬雪就走,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从盘中抓了一把果子,回头看了真金一眼,说道:“好生服侍我家姑娘。待会儿我回来可要检查的:瘦了些,我不要;脸儿黄了些,不出门!”
两人嘻嘻哈哈去了,屋里登时寂静下来,只剩了老婆子手中剪刀细碎的沙沙声。
一时剪毕,老婆子拿面圆镜子请兰芽看了后头,侧面无话,又替她挽起发髻,右边端端正正插了一支朱钗,便知趣退出,下去领赏了。
兰芽见真金微笑不语,只是上下打量自己,一时有些害臊,起身走到窗下,寻了个话题说道:“有出杂剧九歌必定还记得,说是一个参军夜里做梦,梦见一个一丈多长的大黄瓜。次日叫了人来解梦,那人说:‘黄瓜上有刺,恭喜大人要升官了,必是去做黄州刺史’……”
屋里没了人,真金早已如影随形地跟过来,看着兰芽通身上下正费神琢磨该当搂一搂香肩还是抱一抱柳腰,听了这故事却也忍不住笑了,停下手问道:“那他做了黄州刺史没有呢?”
兰芽道:“这个却不知。但那参军夫人很是生气,说:‘梦见黄瓜,便要做黄州刺史;若梦见萝卜,便做蔡州节度使么?’”
(姑娘们看明白了吗——萝卜又叫萝卜菜,萝卜有肚。)
真金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这参军夫人是个妙人!”
说罢到底上前紧紧圈住了兰芽的腰,迫得她上身微微后仰,口中低低说道:“九歌叫我好生服侍你。你说,怎样服侍,才叫做‘好生’?”
兰芽手撑在他的胸膛上用力向外推,满脸红晕说道:“你听我的话,就叫做——‘好生’了……”
真金摇头,嘴唇热热地压在兰芽耳朵上,声音更是黯哑:“不对!我教给你,一男一女成了婚,入了洞房,揭了红盖头,亲亲热热躺在一张床上,那就‘好生’!”
他忽然觉得脚背一痛,原来是给兰芽一脚跺中。趁他一愣神的工夫,兰芽已推开他跑得远了。
真金苦笑摇头,咬着牙轻轻骂道:“小丫头!”
兰芽在一株海棠树下站了好久,不见真金出来。遂悄悄回转来,在门口听了一会儿,不由万分纳闷——屋里半点声息也无。
她抿着嘴,一步一步轻轻绕到后头窗下,探头向里一看:
只见真金弯着腰坐在床边,面上神情奇异至极,像是忍痛,又像忍笑。兰芽大奇,忍不住隔窗问道:“你肚子疼么?”
真金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兰芽有些担忧,几步走回屋中,伸手拉他道:“怎么啦?刚才不还好端端地?”
真金向旁边一闪,瞟了她一眼道:“出去!”
兰芽更奇:“啊?”
真金不耐烦道:“叫你出去,还不快走!”说着站起身来,两手在她肩上一拧,将她身子掉转向外,竟一路将她推出了门外,回手“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兰芽一头雾水,只觉这人莫名其妙已极。听他口气,又不像是生病,因此愣了半日,只好扔下他自己走开。
到了傍晚,外头果然请来了戏班子,真金果如九歌所愿,第一个便点了“吃饺子”。
彼时台下是兰芽带着两个丫头,真金、特以鲁等,连同府中几个大丫头,嬷嬷,团团围坐了好几桌。
只听幕后乱了一阵,随即一声锣响,四个年轻伶人穿着同样的衣裳走了出来:
原来是大比之年,兄弟四人,一同进京赶考。
台上还一句话未说,九歌站在兰芽背后已在掩口轻笑。
兰芽笑眯眯地看着着台上,眉梢微微扬起,主仆两人都是一副欢喜的模样。真金瞧在眼里,十分高兴。
台上演的是夏日出门,四人一头走一头不住擦汗。老大便提议:“咱们兄弟联诗罢,也省得气闷。”
老二老三听了都拍手赞成,唯独老四一言不发。
这时正巧经过一个村庄,迎头碰上了一家发丧出殡的,老大灵机一动,起句说道:远远看到一口材。
老二便接:众位乡邻将它抬。
老三便说:把它抬到荒郊外。
老四闷声闷气说了一个字:埋!
扮作老四那人是个丑儿,模样憨头憨脑,走路摇摇晃晃,台下众人见了他便已忍俊不禁,此刻听了他说话,更是笑倒一片。
九歌回头小声向真金道:“王爷,这老四可真像你。”
真金道:“哪里像了?”
九歌笑道:“咱们初见面时,你不是啰嗦个没完?”
真金奇道:“这人惜字如金,哪里啰嗦了?”
九歌强忍笑道:“你往下看啊。”
台上四人又向前赶路。走出不远,看见田地里农夫收麦。
老大又起句:麦浪一片黄金黄。
老二接上:男女老少齐上场。
老三说:簸的簸来扬的扬。
老四脑袋一歪,又是一个字:忙!
台下又是哄然大笑。
老三便有些不乐意,跟大哥说:“你瞧老四,忒会占便宜。”
老大便劝:“四弟有些憨,自家兄弟,咱们便让着他些儿。”
老三嘴上答应,脸上仍是一副不痛快的神情,只皱着眉头琢磨。
到了晚上住店,老三忽然说:“今日我请客,请哥哥弟弟吃饺子。”
众人都说好。
老三抢着又道:“但有一节,仍需作诗。说出几个字来,便吃几个饺子。”
老大抬头看了看梁上,说道:“这里有个燕子窝,我这头一句嘛:一个燕窝梁上坠——”
老二接上:内有小燕好几对。
老三说:大燕打食往回飞,
到老四了,他仍是一个字:喂!
老三心中暗喜,给老四拨了一个饺子。
这时老大跟老二看出老三要作弄弟弟,都朝他使眼色摇头。老三只推不见,给自己跟大哥二哥各拨了七个饺子,又请大哥起句。
谁想老四吃完了一个饺子,轻声慢语道:“别忙啊,我下面还有呢。”
老三一愣,说:“有?有你说啊。”
老四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抹了抹嘴,站起身来,冲着台下一抱拳,说:
“众位看官听真了:大燕出窝把食打,我把大燕说一说。清晨出窝为小燕,展翅摇翎往前挪。飞过三里桃花店,越过五里杏花坡。桃花店前出好酒,杏花坡前美人多……”
他说到这里,众人已笑得止不住,却听他得意洋洋炒豆一般还只管往外蹦:
“好容易才把食打够,抿翅收翎进了窝。大燕刚把窝门进,小燕一见笑呵呵。这个就把妈妈叫,叫声妈妈你听着:你在外面把食打,实在饿得我了不得。大燕一见不怠慢,叼过食来喂了个得。喂了这个喂那个,喂了那个喂这个,喂了那个喂这个,喂了这个喂那个……”
兰芽笑得直叫“哎呦”,扯住九歌道:“你说得对,真……真是像他……”
真金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怎样,低声向兰芽道:“不准笑!”
兰芽道:“好,好,我不笑……哎呦……”
这时真金忽然看见一个穿青布衣衫的小丫头站在月洞门边,眼巴巴地向这边看。一时不暇细想,便向她招了招手。
小丫头看见有人叫她,小跑着过来,一眼认出真金,怯怯叫了一声:“王爷!”
真金恍惚记得她是赵迎的丫头,便问:“你想看戏么?为何不在后头伺候你家公主?”
小丫头轻声道:“公主跟大姑娘大吵了一架,把我们都赶出来啦!”
58第五十八章
因真金对赵迎等人的安置十分在意;不肯随意处置;因此这几个人眼下还住在王府之中。
董太妃只愿出家,但真金念及她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恐受不得庵堂的清苦;想来想去;预备在城中寻一个忠厚的汉人官吏,多贴补些银子,请他将这位前朝太妃接到家中去修行。
赵迎的驸马早死,眼下亡国破家,也愿为尼,但又放心不下女儿;因此还在踌躇。
真金听小丫头说她与女儿大吵;真金顺口儿便问:“吵架?那是为什么?”
小丫头看了兰芽一眼,低下了头,不说话。兰芽微有诧异,却也并没在意。
真金只道她不敢多言主子的私事,便不再问,只温言道:“你回去跟你主子说,她母女二人的事,我定放在心上,请她不要担心。”
小丫头乖顺地点点头,去了。
这里众人依旧观剧,真金看了一会儿,一阵冷风吹来,忽然打了个喷嚏,兰芽便道:“你穿的也太单薄了些,我们早已换了夹的,你还穿这纱衣,别要感冒了吧?”
真金笑道:“怎么拿我跟你们比起来?我在家里,穿的还要少呢。”
兰芽摇头道:“你还该多穿些,真病倒了……”
真金俯身过去,问道:“真病倒了便怎样?”
兰芽往后躲了一躲,说道:“我们路上没人照料。”
真金低声笑道:“你若是关心我,就大大方方地说,别绕那么大的一个弯子。”
兰芽左右顾盼,不接他的话。
这时台上已换了另一拨人,因演得不甚好看,真金便道:“你若陪我去换衣裳,我就换件厚实些的。”
他随口调笑,料着兰芽断断不肯,不想兰芽竟无羞怯之意,站起来微笑说道:“好。”
真金愣了一愣,大喜问道:“当真?”兰芽道:“自然当真,走罢。”
两人离了这里,一个从人不带,携手向后院走去。到了真金的屋子,兰芽却不进去,拉了真金仍向后走。
真金奇道:“你要去哪里?”
兰芽不答,一径将他带到自己的卧房,说道:“请进来罢!”
真金上午才来过这里,此刻一脚踏进,便见床上摊着那件兰芽与九歌、冬雪自己缝制的新衣。
这衣裳他见过几回,都是七零八碎的布料,不想今日已完完整整做好了在那里。
他眼尖,一眼便看出这长衫又长又大,绝非女子所着,这一下大喜过望,脱口而出:“给我做的?”
兰芽“嗯”了一声,走过去说道:“还剩几针,适才忙着去前头看杂剧,便放下了。你请稍等片刻。”
说完坐在床边,熟稔地拿起左边衣袖,抽出上头的针线,一针一针锁边收口。
只片刻的工夫,便缝制完工,她低下头用洁白的牙齿咬住丝线,轻轻一拽,纤细的手指三绕两绕,打了个死结。
真金只觉眼花缭乱,连看也没怎样看清,就见她拎起长衫的领口,用力抖了一抖,随即站起身子,黑漆漆的双眼极快地看了自己一眼,垂下眼帘说道:“来试试?”
真金轻声道:“闺夕绮窗闭,佳人罢缝衣。我……我真是……”
他心中温暖静好,鼻中酸酸的竟似要流泪。上前一步,拥住兰芽道:“你知不知道,守得云开见月明,是怎样的心情?”
兰芽不答。两人抱在一处,默默听着前头戏台上的歌声远远传来:双桨,小舟荡,唤取莫愁迎叠浪……千金难买倾城样,那听绕梁清唱……
良久,兰芽才从真金怀中轻轻挣出。梧桐树梢上新月如钩,不知不觉间窗外竟已黑透。
真金低头看时,见她微微红了眼眶,禁不住身上一热,温柔已极地亲了亲她的眼睛。
兰芽别过脸去,一颗泪珠从眼角滑下。真金轻声说:“哭什么?”
兰芽抬头看着他,月牙儿一般的眉毛轻轻扬了扬,说道:“我……我心中欢喜!”
说完,用衣袖抹去眼泪,主动偎进了真金怀里。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窗外传来九歌的声音:“到处都找不到,想是王爷带姑娘出府散心去了罢?”
两人连忙分开。兰芽拾起床上的长袍,向真金手上一塞,转身跑出门去。
真金看着她急慌慌的背影,不禁微笑,伸手去解腋下的衣扣,却解了半天也没解开,他不耐烦地用力一扯,扣子稀里哗啦掉了一地,便听兰芽在门外说:“王爷在里头试新衣裳……”跟着九歌不知说了句什么,外头立刻笑成一团。
不一刻,真金理好衣衫,大步走出门来。
九歌认真打量了一回道:“挺好啊,姑娘,咱们的手艺真正不错。”
真金低头看了一眼,笑道:“你们好歹告诉我,这绣的到底是什么?”
这袍子前后均有绣花,但除袍角一丛舒展的兰叶外,处处云遮雾罩,意在象外,叫人万万认不出来是什么。
兰芽哂道:“亏你天天自夸,什么上马能弯铁弓,下马会拿画笔,却连这个也看不出来!”
她走上前去,满意地前后看了看,轻声解释道:“这是云雾轻浓,龙蛇战斗,取风虎云龙的意思。”
真金经她点拨,又细看了一回,这才勉强看出几分像来,点头说道:“你这是但求神似,全不求形似啊。”
兰芽道:“正要这样才是。难道直白无比绣上条真龙么?就怕我敢绣,你也不敢穿。”
真金大笑道:“这倒是——这兰花又是何意?”
兰芽“嗤”地一笑,低声道:“花就是花了,哪有许多意思?”
真金轻抚衣上刺绣,想到她心思之细密,用情之温婉,不由感动,**辣地看她一眼,说道:“果然暖和!”
兰芽一笑,微微侧首,腮边两个小酒窝圆圆地闪了一闪。
真金便问:“前头散了?”
冬雪道:“散了,大伙儿都高兴得了不得。”扭脸喜滋滋向九歌道:“我觉得除了那个吃饺子的‘老四’,就顶数后来那个唱曲儿的最好了。”
“我看也是……”九歌说完,忽然皱了皱眉,按住肚子不好意思向众人笑了笑:“有些饿了……”
真金应声道:“正巧,我也饿了,劳你驾,去小厨房要些吃的来好不好?”
九歌欢欢喜喜出门道:“当然好。”
也不知是她神通广大,还是厨房正巧有预备,一会儿的工夫,竟叫她弄来了热气腾腾的一锅鸭粥并几样小菜。
秋夜寒宵,屋内三人见了,都是精神一震。
当下团团围坐喝粥。九歌便笑问真金:
“王爷,到了大都,我跟冬雪是不是见了你便要磕头行礼?若再像这般敢同王爷坐在一张桌子上,是不是便要拿来打杀?”
真金但笑不语,夹了一筷子酱萝卜,咬得咯吱咯吱响。他如今对南面饮食已然习惯得很,吃什么都是香的。
兰芽爱甜的,捡了一片桂花糯米糖藕。她吃这道菜与众不同,先拿筷子将藕眼中的糯米球顶出来,一颗颗吃完,这才又吃藕片。
真金埋头吃了一碗,忽然问九歌:“这鸭粥厨下还有吗?”
九歌道:“有啊!你还没吃够?大晚上,少吃些罢。”真金道:“不是我吃。既还有,我想送一碗去给文丞相。”
兰芽放下筷子道:“难为你想着我们大宋的丞相。嗯,我挺想瞧瞧他的样子,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这……”真金有些犹豫。
兰芽抿嘴儿一乐:“你是怕我把他放了?还是怕带了我去看他,对他不敬?”
真金吁了一口气道:“余悸犹在——说实话,都有些怕!”
兰芽也不执拗,随意道:“那就不去——反正来日一同北上,早晚能给我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文天祥。”
一时吃毕,九歌领着真金去厨下要粥。冬雪见左右无人,走近来悄声对兰芽道:“姑娘,我有一句话,不知……”
兰芽道:“有话就说,怎么了?”
冬雪皱眉道:“我只是这么猜,若说错了……”兰芽见她郑重,关心道:“到底什么事?你先说来我听。”
冬雪低声道:“宣阳公主那个女儿,我看……好像是爱上咱们王爷了。”
兰芽吓了一跳:“哪有此事?这绝不可能!”
冬雪本来亦只是猜测,但见兰芽断然反驳,反倒不服气起来,说道:
“怎么就不可能了?姑娘想,她一个小丫头,跟着她娘日日担惊受怕,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忽然一天,来了个大大的英雄相救,说话又和气,长相又俊俏,怎么就没有可能了?”
兰芽摇头道:“你别忘了,王爷是她的大仇人,她可是宋室宗亲!王爷现安置她们住在后园,暗中还要防着出事呢!”
“宗亲怎么了?她娘不过是个没什么分量的公主,到她更是隔了一层了。那些什么身份啊亲缘啊,都是远的,眼前的事才是真的,才能叫人放在心上——若是平白无故,我也想不到这上头,但这些日子我撞着好几回,见她在背后怔怔地瞧着王爷,那眼神叫姑娘看了,也要生疑。”
她说得斩钉截铁,兰芽不由有些半信半疑:“可是……就算她有心,她母亲也断然不肯。况且,她们历了这样大的翻覆,依着我想,定是几辈子都不愿托生在皇家的了,怎会……”
冬雪忽然道:“今日那小丫头不是说公主跟大姑娘吵了一架?兴许就是为这个呢。”
兰芽经她一言提醒,登时想起那小丫头说这话时曾异样地瞧了自己一眼,心中一凛:“难道竟是真的?这……这成什么事?这……若是真的,当真作孽……”
她忽然想起来:“这事你跟九歌说了没有?”
冬雪立刻道:“没有。九歌嘴快,我没敢说。”
兰芽松了一口气,又切切叮嘱:“千万别让她知道……这事到此为止,跟谁也别说。这事要是传出去,给人议论起来,宣阳公主便不用活了……九歌……”她欲言又止,停了一停,缓缓说:“九歌是个急性子的,口没遮拦,又没什么心眼儿,往后你多照应她些。”
“这个自然。”冬雪连连点头。过了一会,看着兰芽脸色小心问道:“姑娘似乎并不怎样在意?”兰芽不知为何有些发愣,半晌才说话:“在意什么?”
“在意王爷啊?姑娘就……不怕王爷给人抢走了?
“你真是心热……”兰芽回过神来,摇摇头苦笑说:“那是王爷,不是园子里的小厮,他哪里用人来抢,本来也不是哪一个人的!”
“可王爷,待姑娘大为不同!”
“你又怎知他待别人是什么样儿呢?”
冬雪不解地看着兰芽:“姑娘说起这些事来,简直像在说旁人,于自己全然无干似的。”
兰芽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时九歌挑帘进来,二人对视一眼,都不再言语。
冬雪不说,兰芽不说,这件事便只搁在两人肚里。她二人此时亦不敢猜实了就是这么一回事,但不成想冬雪这番话说完不到十二个时辰——第二日晚上便出了件大事,这一回可是不由人不信!
这晚兰芽正领着两个丫头在灯下拿晒干了的玫瑰花瓣装枕头,特以鲁忽然一头撞进来,面色惶急:“有刺客……射了王爷一箭!”
兰芽听了这句话,身子一晃,便要栽倒,亏得九歌眼疾手快在旁一把扶住。
特以鲁忙道:“娘子,没事,王爷没事……”九歌生气道:“你慢点儿说,别吓着我们姑娘。”
特以鲁道:“那箭是朝王爷射的,但是被一旁的赵迎公主代挡了。王爷丝毫没受伤,可公主,大约……”
主仆三人齐齐一惊,这时才听见外头骚动起来,想必是府中仆从出动去捉拿刺客。
特以鲁道:“王爷怕娘子受惊,特命我带人前来保护!”
兰芽急忙问道:“那公主呢?”
“已请大夫去了,不过……”特以鲁叹口气,在自己胸前比了一下:“正好射中心窝这里,没救了的!”
九歌失声道:“她竟肯救王爷?”
兰芽道:“特以鲁大人,烦你带我过去看看她。”
“此时刺客还未捉住,敌明我暗,娘子万不能出这个屋子。”特以鲁恐兰芽悬心,又加上一句:“王爷那里有好多护卫,娘子不用着急。娘子若去了,恐怕分了王爷的心。”
兰芽心乱如麻,见九歌跟冬雪也极力劝阻,只得作罢。特以鲁传完了话,出去守卫。屋中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该说什么。
大约过了一个更次,外头方始平静。真金匆匆赶来,说刺客已捉住了。
他未及换衣便向这里来,外头的大氅上全是鲜血,里头的宝蓝袍子也沾上了不少,兰芽见了,双腿发软,抖着手指着他。
“染了公主的血,我没受伤。”真金咬牙说道。
“那么公主呢?”
三人齐声问。
真金脸色更加难看:“公主……没能撑到大夫赶来……”
说着,颓然坐在凳上,缓缓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傍晚真金在园中练剑,赵迎有事求见,真金便与她站在园中说了句几句话。不想真金一转身,便听见赵迎惊呼:“王爷小心”,跟着便跃起扑在了真金背上。真金大骇,回身看时,就见赵迎背心插着一支极长的羽箭……
真金抱着头哑声道:“正中要害!只来得及说出求我照看她的女儿,便……便气绝了。此刻,董太妃正在那里安慰许敏,可怜……小姑娘悲伤得晕过去好几次,醒来的间隙,一直说是自己害了母亲——我实在不能明白,她为何要救我……”
兰芽原本心中难过,但听到真金说“她为何要救我”,忽然一凛:
是啊,大宋公主,为何要舍命救护蒙元的皇子?这实在是奇怪得很了!
她一念及此,为赵迎的悲痛之心暂时略减,慢慢思量起此事的匪夷所思之处。
她与赵迎只是那日她上门来求真金时见过一面,再有便是昨日冬雪所说她的女儿许敏之事。她此刻自然而然将两件事放在一处思索,这么一想,登时便倒抽了一口凉气——
赵迎此举,断断没有第二个解释,她分明是要用自己一条性命为女儿换取终身依靠!
兰芽转眼间出了一身汗,用力地咬着嘴唇,紧张地琢磨这个想法:
以赵迎的眼光看这位宽和仁厚的蒙元亲王,那正是个绝佳的依靠——萍水相逢,便肯施以援手,郑重对待,那么再加上救命之恩,可以想见,真金绝不会薄待她的女儿。
不薄待,便怎样?
若冬雪的猜测对头,她的女儿许敏果然对真金一见倾心,那么真金能好生寻个妥善的人家将她嫁去固是最好,便留在身边,纳入东宫为妃为嫔,虽自己万万不愿,但毕竟是遂了女儿的心愿,也不为失策。
只是——兰芽轻轻摇头:
当时的情形乃是箭在弦上,绝不容人多想,就算她能在这千钧一发、电光石火的片刻想通这一连串儿的联系,就算天下父母爱子之心感天动地,生死以之——这舍命的决断,是顷刻之间做得出的吗?
啊——
兰芽忽然心中一悚,几乎喊出声来:
难道,那刺客与她本是一伙的?她早知今晚定有人来,是做足了一死的打算挡了那一箭?
这个念头在脑中只是一转,立刻便觉不对:若要行刺,一人一箭足矣,无须费这么大的周折,更不会将女儿和太妃安置在这里。
那么,刺客与她无干是肯定的了,可是……
兰芽还是觉得赵迎的举动太过令人吃惊,实在难以想象。她瞥了冬雪一眼,见她正瞪大了眼睛听真金说话,显然全没将这两天发生的事联系到一处。
除非——
兰芽忽然心中一动:除非她是早就不想活了!
兰芽想到这里,立刻豁然开朗:
赵迎是亡国的公主,又受了那般的屈辱,想一死了之,绝不令人意外。
而正因为死志早萌,再加上知晓了女儿对真金的心意,看见弓箭的那一刻,她才能当机立断,毫无半分犹豫。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临死之际,心心念念放不下的还是儿女。
兰芽心中一酸,想到了自己的母亲:若是换了母亲,能做出这样的事么?
那自然是能的,换做母亲,或许还肯为自己忍辱活着。可母亲早不在了……
这时,真金忽然“啊”了一声——原来他也猜想到了赵迎的用意:
“她……她是要求我照顾女儿啊!”
他闭目叹息:“只是又何必如此?我早答允过替她母女打算啊。”
冬雪听了这句话,眼睛一亮,大声道:“她不是要你照顾女儿,是要你……”
兰芽忙喝道:“别说了!”她眼风瞥过,清清楚楚瞧见她后头没出口的是一个“娶”字!
真金诧异地瞧了兰芽一眼。
冬雪顿了一顿,恨恨道:“她不是要你照顾,是要‘好生照顾’!最好……最好像照料亲妹妹一样。王爷,你认了她作妹子好了,好教公主九泉之下能安了心!”
真金闻言有些茫然,不明白一向沉默寡言的冬雪为何忽然像变了个人一样。
兰芽是因事涉女子名节,加上赵迎新逝,尤不愿此刻提及昨日之事,所以才喝住冬雪。不想冬雪一句话咽下去,即刻又想出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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