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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臣(GL)-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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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池害羞的挠了挠头:“我经常起些奇怪的心思……不过……您一个大家闺秀,怎么比帐房先生还厉害?”
戚媛笑了:“不要给我乱安些名号!梅月可告诉我,您是个抠门财主,连账房先生都节约了,自己敲算盘算家用呢!你这是自家帐算不清了?”
“那倒还真不至于,”魏池顿了顿:“……这,不知好不好说,我算的帐吧,只是些小账,可我发现你算的可复杂多了,既有当铺的,又有商铺的,还有那么多人尔等工钱开销,物品损耗。我别说算了,看也看不大懂,自学了一番也不见成效,你是有人教么?”
戚媛想了想:“照你这样说来,我也算是无师自通。你听说过我父亲么?”
魏池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家父以前督导着江南织造局,在那个职位上干了也有二十余载。我和姐姐平日里虽然雇着师父教习诗文,但父亲对我们极其关爱,逢问必答,我也就是那时候耳濡目染了些,渐渐也就会了。我要教你可以,不过你要给我说实话……”戚媛有些担心的看着魏池:“你……”
魏池想了想:“我这个人凑热闹的毛病不大好,当年进了兵部,就去学了兵书,还觉得学得顺畅,如今李潘新政闹得纷纷扬扬,我却又偏偏不懂这个,只是凑热闹的毛病又上来了,忍不住就又想学学。”
戚媛摇摇头:“若只是凑热闹也就罢了,江南官场牵扯太多,你若是想学了也去趟浑水,就冲你叫我一声姐姐,我也不敢教你。”
“织造局?”
“对,织造局,”戚媛顿了顿:“其实这个朝廷中有多少人对此无师自通?江南又有多少人多次无师自通?都是有造化的人,外行人要知道其中的猫腻容易,但想要都过他们岂止大智慧可以为之?就说李潘,看着虽然年轻,但所行事的策略无不又狠又准,你若为了他而学的,我劝你就不要学。”
魏池不好说自己这一趟学习纯粹是为这无中生有的理由而来,赶紧含糊的点点头。
“家父在江南的官场二十年,见了许多的事情,织造局,牵扯着宫里,别说当这个官的是宦官还是进士,能坐稳这把交椅就不容易。你的个性又那样倔强,我可不想费了力气又害了你。”
“我哪有你想的那样志向高远?”魏池嘲笑戚媛的担忧:“两年前别人夸我这个年龄做了这个官便是亘古未有了,我就乐得找不着北了。如今我过的也不差,哪会去惹那个事情?你放一万个心吧,好姐姐,我要有你想得那样勤快,那可轮不到耿家的人来做状元。快给我说说要怎样教我?别卖关子了!”
戚媛这才掏出几本册子:“这是早些年不用的账册,我就拿这个教你吧,魏大人是教太子的,可别嫌弃我教的不好。”
两院之间的小巷很窄,春天的太阳很暖,冯家的大榕树遮出了好大一片树荫,但坐在魏家的门槛上就恰巧能照到太阳,魏家那一溜繁茂的藤蔓带着摇曳的黄花遮住了两个人的影子,若不是背后靠着门板,真像坐在花园里一样舒服。
戚媛整了整衣袖,翻开账本逐一讲解起来,魏池一边听着却忍不住一边开小差。当讲到第十页的时候,戚媛发了一个问,魏池只好傻呼呼的挠挠头。
戚媛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瞧,你果真不是学这个的料。”
魏池心虚的吐了吐舌头:“戚师父,教书应该有耐心的……”
“好!”戚媛只得答应着:“我今天也就半个时辰教你,听不懂我也没有办法了。”
“伯父是不是非常厉害?”魏池由戚媛想到她口中的那个父亲。
“非常厉害不敢当,不过在江南也算游刃有余。那时候其实比现在还乱些,先帝一心稳固北方,南边都是一群宦官管着,一半的心思去对付富商,另一多半倒是应付宦官去了。其实我自小能见父亲的机会便非常的少,常记得他咳嗽着还要去撑局面……很心疼。”
“的确是,我多大点官呐,时常也得去应付酒局,的确很烦。”魏池想起了冯世勋和诗小小,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也有人喜欢,当年冯大人和你成亲后,你家人都没去过问么?那父亲也是极大的官位了,可能江南的巡抚也要给些面子吧?我就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敢?”
“我们家没有男丁,当年我父亲看上冯世勋也是对他赏识,恐怕他也是看重的这份赏识。我父亲积劳成疾去的那年我还没过门,后来也是巡抚大人主持的婚礼。冯世勋此刻虽然还有一丝畏惧,但巡抚大人终究知道得不会那样细。冯世勋又是一举中第的,别人不会怀疑,他家人也向着他,他便肆无忌惮了。”
“只是他料错了你,他以为你稀罕他呢!哼!”魏池愤愤不平。
“瞧你!”戚媛忍不住笑了:“你隔着这样远呕的哪门子的气。”
魏池此刻满脑子的搜罗她认识的适龄好男人,最后放弃了:“要是退回去十年,我真有一百个良人可以说给你!”
魏池还没说完,书脊就敲到了头上。
“胡说八道!”戚媛连敲了三下:“胡思乱想!你倒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还等着有人招你上门不成?”
魏池被这句玩笑弄得有些脸红:“……戚夫人,您还是教我看帐吧……”
鉴于魏池认真了,稍后的教习顺利了许多,不过魏池当真发现自己不喜欢这行……
“我得回去了,有空的时候再教你吧。”戚媛合上了账册:“这些你先拿回去,就照我说的方法看,有不懂的来问我。”
魏池打了个大哈欠,接过账册。
“哎,自己要学又懒成这样,不知道是怎样中的探花!”
“可不是就中了么?”魏池赖在门槛上不起来。
“你嘴里那个老师,他不管你?”戚媛偷偷笑他。
“他?先管好他自己吧!若是今后他要进京看我,您一定也躲起来,最好带着满城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躲起来,要不……”
“你胡说八道。”
魏池闭着眼睛嘀咕道:“那可是个不让人放心的胖老头子,和他相处的十几年,烦死了。”
“快起来吧!”
有些犯困的魏池感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心中一惊。但那双手自然坦荡的握紧了自己:“哪有一个大人睡在自己门口的?”
戚媛按照拔萝卜的姿态把魏池这只大萝卜拔了起来。
“你的手太凉了,都没瞧过医生么?”戚媛关切的看着魏池。
“啊?”
“我那里倒是有个方子,虽然是偏方,但明天还是写给你吧。春天了还这样冷,小心是冷寒症,听说你平常应酬也喝不少的酒,别是肠胃不好。”
魏池心想那才不是冷寒症呢,索尔哈罕也算是名医了,她仔细给看过,其实就是人各不同,自己这个不是病……胖老头把自己当作冷寒症治了好些年,又是吃药又是泡澡,折腾得不行。这可好了,这位姐姐倒是接了胖老头的招儿……
可别啊!
话到嘴边,却不争气的咽了回去。
“哦……那我就试试吧……”
魏池说完后,恨不得自抽两个大嘴巴,但后悔已经完了。
“那你明天等着,我让梅月给你送来,有些药你买不到好的,我让她一并给你拿过来。这方子最不能偷懒,你要好好吃。”
“……”魏池眼巴巴的看着戚媛转身,进门,心如刀绞。
难不成……哎呀……就是老师曾经写的那张又要吃,又要洗,复杂得无以复加的所谓偏方……戚姐姐,那方子其实……在我床下呢……
春天的阳光大好,魏池的心冰凉,站了半晌,慢悠悠的回头,一把老泪擦在门板上……
正文 147第一百四十八章
148【建康九年】
中午时分;杨姐姐好奇的问魏池:“魏大人;你这几天身上有一股姜味。”
“药;泡手的。”魏池叹了一口气。
“怎么要泡手?”冯世勋也凑了过来:“春天长疹子了?”
魏池心中有些厌恶;但又没有理由发泄出来;只好笑着说:“也不是;就是手冷,用偏方来当冷寒症治。”
“哦,我以前在老家似乎是听过这种偏方,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贤弟你手冷?”
“有一点……”面对冯世勋突然握上来的手,魏池无比尴尬。
“是挺冷的呢!”冯世勋把魏池的手递给杨姐姐:“你一个人在京城,也没人照顾,有些话不是我们这些同僚该说的……不过……”
杨姐姐接过话:“你该找个夫人了。”
魏池强笑着的同时强忍着才没把杨姐姐的手捏碎了。
“别说,我还真有个合适的人选;”冯世勋看来是早有准备:“我家表亲家有个女孩子,今年恰巧二八的年华,诗词书画样样精通,他父亲在江南做官,就这一个女儿,宝贝得不行,他父亲托我一定要给他找个好人家呢。”
“这……”魏池心里编着谎话:“还真不好说,许多事情还耽搁着,不好这样早就定。”
杨姐姐自作聪明的揣度:“要是魏大人还惦记着林姑娘,那就不得不容我说几句了,那姑娘再好,也是订了亲了,全京城都看着呢,那位大人这会儿又正是红人,您要怎么去争?于情不合,于理不容啊。”
魏池差点呛着:“不是林姑娘!我和她是因为耿家才认识的,不过也就是认识罢了,我当真从头到尾没起过想法。”
“不会是王家的女儿吧?!”杨姐姐想起王允义对魏池那样赏识,忍不住惊呼:“那样的话,冯大人可怪不得魏大人了,您家的小家碧玉可真比不了。”
那个远房表妹的事情也是真事,冯世勋当时答应着也想的是十拿九稳,哪知道忘了算王允义了?他家就产些女儿,竟然把他算漏了!
“不是!不是!”魏池恨不得捅他几刀:“杨大人!你这是胡乱猜啊!我……我哪里配得上王家?”
王允义的老虎屁股,魏池想想都胆寒:“咱们赶紧吃了饭好好歇着吧。”
杨姐姐消停了,冯世勋却来了劲儿:“可别说,这句话还真说到了我心头上,这些大家大户啊,皇亲国戚啊,哪家出来的女儿好伺候了?还不如找个温柔体贴的小家姑娘,也不是自夸,就说我那位夫人吧,就是要拿当朝的公主和我换,我也不换,哈哈。”
魏池看了看冯世勋:“您夫人的父亲以前可是督导着江南织造局的,这可不算是小家碧玉了吧?”
冯世勋一愣:“……可不是和王家比么?”
魏池察觉自己失态,赶紧笑了笑:“冯大人自谦过了,我还当是我记错了呢,呵呵。”
“还是冯大人的表妹好!”一直在认真思考的杨姐姐突然认真的说:“既然缘分到了这里了,魏大人也不要推却了,不如让冯大人和他夫人操操心?这会儿不当你是我上司,就冲我这年龄,我觉得该劝你一句,男子汉大丈夫要的是成家立业,你家都不成,还立的哪块儿的业呢?这京城里能和你好到帮你做媒人的也不多,你虚岁也不小了,该想想了。”
再推脱就有些看不起人的意思了,魏池只好先答应着。等到了没人的地方这才忍不住狠狠的苦恼了一场:王爷,要是你还在,我哪容得这帮幺蛾子帮我折腾这些事情啊?罢罢罢,这世间啥荒唐事没有?饶是别人冯大人还想着换当朝公主来填房呢!你们陈家的织造局也被贬成了小作坊呢!我就且看看前一届的探花能不能把她妹子塞给我……我光脚的还怕穿鞋的不成?吃饭!
织造局自从换了主子之后又被领了钦命的许唯打内里整顿了一次,终于稍显了些气色。李潘凭借着江南算是真正的站稳了阵脚。老一辈闲人看着他的迅速崛起,忍不住就拿来和魏池比。两个人都算是年少有为,魏池是探花,李潘科考的名次也不差。魏池立过军功,**小呢,和李大人相当。唯一不济的是魏大人的后台燕王倒的挺冤的,李大人背靠着皇上,这棵大树显然粗壮多了。不过反过来一想,燕王对魏大人那多贴心呐,有没有情咱们先不说,至少绝对是一条船上的人,皇上么?李大人看着红,说不定船舷还没摸到呢。
也有好事的人猜,燕王都倒台了,魏池竟然还在京城活蹦乱跳的,说不清这个人的来头到底靠着谁……啧啧啧,明眼人看来,还真是势均力敌。
不过争女人这个事情上显然是魏池输了。不论魏池是不是愿意,甚至是不是知道,林雨簪之前对魏池释放的那些暧昧已经造起了些风雨。只是这些捉摸不到的暧昧在魏池调离祭酒之后戛然而止,大家也就说说忘了……
却还有一个人没有忘,那就是李潘本人。
若是李潘没有在宫中的小亭偶然歇脚,便不知道谁是赫赫有名的林雨簪,也就不会去探知林雨簪之前是怎样认识了魏池,又怎样在魏家宅院落成之后去游玩,魏池又怎样写下了:朱砂点做石榴花的诗句;也就不会了解春风得意魏祭酒怎样在皇上的春宴上与林雨簪琴箫和鸣,惊艳全场……
得知林家小夫妻离京,李潘想到耿韵眉不能再牵线搭桥了,心中终于得了些迟到的欣慰,但是魏池这个人仍旧哽在自己的咽喉隐隐作痛。自己有资格出入皇宫的时候,他已经被调离要职,不能频繁的出入大内了。然而只是一次偶遇,看见他提着书盒子从太子学习的书院走出来,懒洋洋的活动着脖子,李潘的心便不能平静了——诚如传言所言,他长得的确非常精致,精致得有些像个女子。更让李潘不能平静的是他脸上怡然自得的表情就像是走在自家的后院里一样。全然不似自己的唯唯诺诺!李潘突然相信,他完全有风度,有能力去吸引任何一个女人。难道自己一直暗自引以为傲的天作之合只是源于……这个男人无意之间的施舍?
李潘从没有听林雨簪谈起过魏池,但就是莫名的信了——在她心中,一定有他,也许只有一点,但是足够让自己抓心挠肺,恨之入骨。
被扔到冷板凳上的魏池哪里能想到大红人能抽出时间来想自己?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冯大人,还有冯大人的表妹,以及她自己那份抓心挠肺,恨之入骨。
帝国朝堂中的暗涛似乎终于平静了,只剩下了一些小儿女的冷刀暗箭还在蠢蠢欲动。
陈鍄登基至今终于勉强见到了自己想见的局面:外邦消停了,王允义滚蛋,燕王倒台,言官闭嘴,江南赚钱。陈鍄得意的笑了,他终究成了所有战局的赢家,他还很年轻,一定能比先帝走得更高、更远。
江南民间的小人物孔大佬此刻的老婆此刻正为大儿子的亲事发愁,她的女儿莲丫头在一旁帮她缝补些东西做家用。莲丫头恰恰满了十五岁,因为瘦小还不能进丝厂洗丝赚钱,母亲因为前年干活的时候拧了腰,掌事的辞退了她,这一家老小的吃喝就都出在孔大佬和他大儿子的身上。莲丫头知道母亲在为自己的贫寒发愁,但自己毕竟还小,只能赚点零花的钱,嘴上安慰总是最无效的,于是没有搭理母亲的唉声叹气,收拾了自己弄好的针线,准备去厨房为哥哥父亲造午饭。
江南人都吃稻米,穷人在稻米里混合些野菜。米粥才冒泡,莲丫头还没来得及放菜,突然听到外面的母亲似乎是发出了一声惨叫,赶紧放下勺子跑了出来。
“莲丫头,快去看看你爹和你哥,棚子塌了!”
棚子塌了?莲丫头一家是湖广人,没有织绸的手艺,来了江浙不过是卖些苦力。近几年来大丝厂,大绸厂不断的加盖工棚,自己一家人就做些泥水活儿赚钱,修棚子的人最怕听到‘棚子塌了’,莲丫头只觉得自己从脚底寒到了心尖。
莲丫头的娘牙关紧闭倒在院子里,一旁还有浆洗了一半的衣裳。隔壁的姨扳着她娘的头冲她喊:“快去看看你爹,快呀!”
莲丫头打了一个激灵,赶紧往盖棚子的地方跑去。自己住的小棚离大棚子就是几百步的距离,莲丫头一边哭一边往外跑。眼看就要到了,却有一群彪形大汉出来拦住了莲丫头的去路。
“小□的钻个屁养的!”为首的大汉毫不留情,一脚就踹了过来。
莲丫头哪里经得起这样的一脚?闷的一声被踢到了墙角。这一脚真正是踢得这孩子眼冒金星,爬也爬不起来。
“大家伙的都给我看好了,一个也别给我放进去!”
这一群恶汉挽起了袖子,亮出了鞭子。
“打!给我狠狠的打!这一帮贱骨头!”
莲丫头抬不起身子,但她听到哭喊的声音自她背后由远而近,这些哭喊声中无一不是她这样的妇人或孩子的惨叫,而叫喊的无一不是亲人的名字。
随着拳打脚踢的声音,这些惨叫变得越发凄厉起来,莲丫头努力把脸从灰尘里抬起来,血水黏黏的好辛酸。透过这些恶汉的腿脚,莲丫头看着远处坍塌的工棚的废墟。哪里是我的父亲呢?哪里是我的哥哥呢?若是此刻能去……说不定还有活路呢!
这一场噩梦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掩埋在工棚中的一百多个男人的妻小们终于被打散了。那群大汉说到做到,一个人也没靠近那个工棚。等莲丫头从晕厥中醒来的时候,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地上是四散的衣裳鞋袜。
“天快黑了,他们不会让你进去的,快回去吧。”一个织工打扮的老头偷偷过来扶起她:“这些人官匪勾结,惹不起的,孩子,苦命的孩子,快回去吧。”
老头不敢多逗留,只是匆匆把莲丫头扶起来,靠着墙角站着,自己赶紧拐进一旁的小巷子里去了。
莲丫头靠在墙角,疼得走不动路,说不了话,只能看着阴沉沉的天空,眼泪忍不住又流下来。又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一步一步往回挪。
等慢慢走回自家的小院子的时候,隔壁的姨跑出来扶住她:“莲丫头……你娘……”
莲丫头抬起头,只看到那盆浆洗了一半的衣裳,还在稀稀拉拉的留着水,而这个家却已经空无一人了。
“莲丫头!莲丫头!”隔壁的姨看她的眼睛都痴呆了,赶紧掐她的人中:“你要好好活,你看你姨我一个人不也还是活着么?人再苦,总是要活的!若是连你都死了,东家连半个钱也不会给你,你的家人岂不是连收尸的都没有了?哭!快哭出来!别憋着!哭啊!”
莲丫头被掐得疼了,这才哇的一声哭出来。凄凉的雨把这痛苦浇得冰凉,天地间的一切都了无生机了。
“春雨呢!”洪记绸坊的大东家推开窗户,笑着问他二弟:“你说今年是不是又是个丰年?”
“可不是呢?托皇上的的福气呢。”二东家没时间和他大哥说笑,只是认真的打着算盘:“若是今年收的丝多出三成,我们就还需要五十架织机,两个棚子。这还是少的,若是丝到了,棚子还没弄起来,那可就不好说了。”
“三弟盯着呢!你还不放心?”
“他可别又去喝酒了……”二东家的脾气显然不是很好。
“老爷!”帐房的突然到来打破了原有的气氛。
“怎么了?”洪大老爷皱了皱眉头:“怎么冒冒失失的。”
“这……”帐房没想到二老爷也在,有些不知怎么说好:“……嗯,棚子塌了。”
二老爷手上的算盘突然就不响了:“你说什么?!”
“大哥!二哥!”洪家的三老爷后脚就到了:“哟!怎么了?”
帐房咽了一口唾沫,和三老爷打了个招呼,逃了出去。
洪家老三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梁断了,棚子塌了,多大点事呢……拉这个脸。”
“你!”老二摔了算盘:“前两天隔壁家棚子塌的时候我就说了,人多了上去不行,你这可好了!”
“你又说要快,人多去了又不行,你要憋死我啊?”老三从桌上抽了一杯茶来喝。
“你这下子可快了!搭进去一百多号人力,还搭进去半个棚子,我就等着你月底交工吧!”
“不要责备三弟,他也尽力了嘛!”大东家过来打圆场:“那些海边来的泥腿子多了去了,赶紧去找人再找些人来就是了,咱们兄弟之间不要动怒。你那边这次都办妥了?”
“我办事你放心,”老三咽了一大口茶:“一个都没能靠近里去,明天早上把那些死透的抬出去埋了就是了,统共五吊钱一个人。再给些酒钱统共花不了一百两,二哥也别生气啦,这回儿我悠着点成不成?这钱我出了,您就别再挤兑我了。”
老二已经不再理他,径自敲算盘去了。
大东家拉着老三出来:“以后行事小心些,你二哥说的也没错。”
“瞧你们胆子小的……”老三无所谓的笑笑:“明天我就派人去把钱散了,把窝棚的人都赶了,一定在这个月底给二哥一个准话!”
雨淅淅沥沥的淌着,天边似乎有闷雷隐隐做响,似乎真的预示着丰年。
陈鍄的信心空前的膨胀,言官的反对已经无法影响他的决策,幸好一切都还在李潘的掌握之中,江南被治理得井井有条。
五月的天变得高了,风也小了,太阳逐渐变得骄傲起来。魏池已经学会了基本的账务,算是小半个帐房先生了。院墙上的小黄花都凋谢了,替代她们的是茂密的枝叶。燕子和别的鸟在院墙和屋檐之间来回穿梭,魏帐房一边数着飞鸟,一边等人。
对面的门环终于响了,那人走出来的时候,晃了晃手上的小算盘:“课业都做好了?”
魏池有时会想,自己从未这样积极的想要完成课业交给老师吧?
“在这里!”魏池像个好学生一样,扬了扬手上的账本。
“看到你,我就想起小时候姐姐带我的样子,不过她只比我大一岁。”戚媛理了理衣角坐下来:“我那时候很是黏人。”
“我现在也很黏人?”魏池故意和戚媛坐远了些,拿出了官老爷的架势。
戚媛没有搭理他,只是认真看他昨天做的账。魏池的脖子直的难受,又慢慢的挪了回来。
“看,你这里错了吧……”戚媛指着账本回头的时候,魏池的额头正好靠在她肩膀上。
戚媛觉得自己应该本能的跳起来,但却没有。魏池浅浅的鼻息喷在她的衣襟上,安静地像一只猫,引得自己想要捏捏他的下巴逗逗他。但戚媛终究还是没有,只是放下了账本,放松的靠在门板上,让他睡得更舒服一点。
魏池在梦中睡得很欣慰,轻松得忘记了一切烦杂的事情,专心的享受这份闲适。
微风翻动着账册,发出噗噗的响动,它牵动的事情,魏池不知道,戚媛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还没有任何人知道……
正文 148第一百四十九章
149【建康九年】
天气渐渐变得有些炎热;一两只早到的蝉开始鸣叫了起来。刘妈妈午睡之后准备弄点针线来做;但拿起针线簸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顶针圈儿。想到这院子里也没有别人;定又是梅月这丫头借去了不知忘在了哪里!刘妈妈这人的脾气不是很好;对梅月这样的笨丫头最是没有耐心;当下也懒得问人;站起来就往院子里走,一心想要打她几下才泄气。
奴仆的小房就在主园的外面,三两步就到了,刘妈妈一把推开门就往里迈。
院子里除了一颗大榕树,没有种什么别的花,刘妈妈恍惚看见个人影关了侧门出去了。日头还没偏西,刘妈妈以为自己眼花,又怀疑是梅月这个混丫头溜出去玩;也就没在意。但转念一想,那身量却大不相同,心不禁有些提了起来。
刘妈妈轻轻的掩上了门,小心走到侧门,把耳朵贴了上去。
说话的似乎是自己的夫人!刘妈妈的心咯噔了一下!自己夫人和老爷的确不亲近,但平日里也是恭恭敬敬的。更何况自己作为冯家的老人,看着戚夫人嫁进来的,这十几年可真是兢兢业业没有二心!这……这?
刘妈妈正又慌又急,竟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听他说话的口气似乎是个男子,但声音又比寻常男子细一些,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的音调。
且不论到底是男是女,在外面的另一个人定是自己家的夫人无疑!刘妈妈此刻真是五味陈杂,不知该往哪个方向想的好。
院外的两人似乎要说的话挺多,刘妈妈好容易忍住了慌张,又仔细听了起来——似乎是说的账目的事情……
听了好一阵,的确只听到‘当铺’、‘来帐’、‘你算错了’之类的话。刘妈妈的心稍稍放了一些,正准备推开个门缝去看,却听到背后屋里哐当一声!吓得她差点撞在门板上!
这边厢的梅月正扶在桌旁打瞌睡,睡前手旁有个挠爪,睡着了没拿稳,铛的落到了石板上,玉石的把儿差点碰碎了!梅月吓得跳了起来,正好撞翻了笔筒笔架,袖子又一骨碌把砚台前的一堆书扫了下来,稀里哗啦弄出了好大的动静!
“刘妈妈!”看到刘妈妈进来,梅月吓得脸都白了。
“你……又闯祸了!”刘妈妈看是梅月,便装作无事的样子呵斥到:“你……你!还不快收拾好!夫人回来见了可要罚你!”
刘妈妈说罢了这堆话就慌慌张张的走了。
梅月看刘妈妈像是有事的样子庆幸自己没有挨打,赶紧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了,老老实实的寻了个活儿去干着。
刘妈妈回了屋,紧紧的关了门,不知所措。
她与戚夫人相处有十年了,这个夫人的脾气她还是了解的,别说是男女私情,连正眼瞧别的男人也是没有的。老家里哪个不知道她是正经人?那么多田地和商铺来往的可不都是男人?那些男人可不都是夫人去应付的么?这正经人遇上谁也说正经的话,自己不该对夫人生疑了才是!
刘妈妈打了自己一巴掌——老糊涂了!该干啥去干啥吧!
话虽这样说,刘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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