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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丈夫-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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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乘风眯起了眼睛,沉默了良久。

其实到了这个份上,他也害怕,走到现在这一步,他可谓是步步惊心,如履薄冰,一个不好就可能阴沟里翻船。

可是……就这样半途而废?

李东阳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纵是以他这内阁中枢的地位,尚且对这些人有忌惮,更何况爵不过侯,官不过千户的柳乘风?

柳乘风目光幽幽,沉吟道:“事已至此,唯有逆水行舟,迎难而上……”柳乘风抬起眸子,道:“别人说我是呆子,就让他们说好了,或许在李学士看来也是这个心思,可是柳乘风要告诉李学士,柳乘风不蠢也不笨,只是想还天下人一个公道,还边镇数以百万计的兵丁们一个公道。造作局祸国殃民,前方的将士用的就是这种粗制滥造的武器去与凶寇拼杀血战,他们未必死在凶寇的屠刀之下,不少人却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这些自己人就在京师,也在边镇,他们夜夜笙歌,柳乘无德无能,可是无论如何也要争取一下,就算是败了,至少也可以对自己说:我死而无憾!”

柳乘风继续道:“多余的话,再说也无益,别人怎么看,我也不在乎,李学士说柳乘风逆天而行,那我就逆天而行好了,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可是人心却是无常,柳乘风的心只为尧存,愿与桀亡。”

李东阳呆了一下,柳乘风引用的是荀子的天道说,意思是天道变化不定,人无法准确把握,无论是尧舜在世,还是夏桀祸乱天下,天道也只是存在,不会去干涉。柳乘风后面的一番话,却是告诉李东阳,天道有常,可是人心不同,人心可以忍受尧舜,却不容容忍夏桀,至少柳乘风的心就是如此,你可以说我愚蠢,可以说我不自量力,可是这就是柳乘风。

李东阳不由莞尔笑了,道:“刚者易折。惟有至阴至柔,方可安身立命。天下柔弱者莫如水,然上善若水也。有刚有柔,才是中庸,中庸乃是大道。”

柳乘风也不禁跟着笑了,李东阳说完,属于那种从不肯按常理出牌的那种,和他对谈的人有一种被他牵引着的感觉,方才在说为人处事的办法,可是现在却又谈及到了中庸,这就属于理学的范畴了。

柳乘风沉默了,他不是不明白李东阳的好意,只是他不能接受而已。

二人慢慢地走出了御道,前方突然来了一队车马,赶车的车夫不禁惊喜地道:“姑爷……”

想必温家的消息也还算灵通,听到柳乘风出狱入宫,于是连忙安排了车马前来迎接。

柳乘风朝那车夫点点头,随即对李东阳道:“李学士教诲,乘风感激不尽,来日再去府上拜访,聆听李学士教诲,今日就此别过了。”

李东阳微微一笑,捋须道:“好,你自管去吧,我还想再走一走。”

柳乘风也没再说什么,上了马车,那车夫催促了马,飞快地去了。

李东阳默默地站在车后,看着马车的身影越来越远,不由叹了口气,慢悠悠地道:“呆子……”

※※※

“啊切……”

柳乘风坐在马车里,打了个喷嚏,心里不由地想,不知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骂我。

马车走得极快,因为天色暗淡,所以街上人烟稀少,车夫急着把他这个姑爷送回去,所以一路快马加鞭,这车厢自然是颠簸无比,柳乘风摇摇晃晃,也有一些倦了,靠在车厢的厢壁昏昏欲睡。

不知什么时候,车夫撩开车帘子,道:“姑爷,到了。”

柳乘风揉揉眼睛,打起精神从车辕处下来,这温家门口已是有不少人在守候,温正搀扶着老太君,温晨曦与温晨若喜出望外地在后亭亭玉立,柳乘风不由乍乍舌,他喜欢热闹,可是这种热闹却让他有些尴尬,就像是个二进宫的家伙,出狱回家,家人就算再热络,这脸面上也不太好看。

“咳咳……”柳乘风下了车,开始叫人了:“老太君好,泰山大人好……”

老太君拄着凤头杖子,喜笑颜开地道:“回来便好,回来便好,不要有这么多客套,快,进屋里说话,外头风大着呢。”

在这温家,老太君说的话是无人质疑的,众人一起拥簇着老太君进去,柳乘风方才一直寻不到与温晨曦说话的机会,这时候故意走到后头,轻轻地牵住温晨曦的手,温晨曦怕尴尬,俏脸微微生出几分羞红,不过小手却没有挣脱,只是故意将手藏在柳乘风的袖里,免得被人看见。

温晨若就在边上,看到这异样,忍不住道:“姐夫牵姐姐的手了。”

柳乘风不禁无言以对,夫妻亲热,和你这小妮子有什么关系?真是多管闲事。

温晨曦脸上的羞红已是到了耳根,忙是把手从柳乘风的手里抽开。

这个时代,男女之间的关系还是很小心的,就算是夫妻在抛头露面的时候牵手,那也是难堪的事。

不过除了温晨若大惊小怪,所有人就算看见,那也是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毕竟这年头如温晨若这样八卦的人凤毛麟角。

众人进了厅,随即为柳乘风接风洗尘,用过了晚宴,柳乘风正要和温晨曦回房,温正却是叫住了柳乘风,道:“乘风,我有话要和你说,去书房吧。”

第三百四十四章:正好要收拾你

温正的书房许是很久没有来过,虽然有人时刻来清洗,可是这空气之中还是多了几分闷气。

身为南镇府司指挥佥事,温正近来很忙,忙得有些脚不沾地,刚刚从宣府那边回来,柳乘风随后就出了事,温正每日清早便去经历司、北镇府司,就是想探听出一点儿消息。等到皇上那边态度暧昧,太子和张皇后力保柳乘风,他才松了口气,可是又听说朝野上下一阵叫骂,温正的心又不禁绷紧了。

就这么来回折腾,如今人总算出来,温正才算真正地松了口气,此时坐在这书房里,温正吁了口气,随即目光才落在柳乘风的身上。

对这个女婿,温正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说争气,柳乘风也确实争气,一年的时间从一个校尉一步攀升,如今已经成了锦衣卫千户,此外又攒下了偌大的家业,从温晨曦那边吐露出来的消息,柳乘风一个月的月入至少在十万两白银以上,更何况柳乘风还有个廉州侯的爵位。

升迁速度之快在大明可谓独一无二,这既是柳乘风时运好,另一方面,连温正都不得不佩服这女婿做事的手段,原以为他是个书呆子,可是这个家伙不但不呆,还精明得有点儿过了头,原以为他迂腐,谁知道人家砍人脑袋跟切瓜一样。

可要说不满意的地方也在这里,这个家伙做事太不顾及后果了,做事从不留有余地,在温正看来,这样下去可不是长久之计。

温正咳嗽一声,今日叫柳乘风来书房,可不是跟柳乘风来说这个的,眼下还有更紧要的话要说。

“贤婿在狱中可好?”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还好,没吃什么苦,只是太寂寞了一些,倒是有劳泰山大人操心了。”

温正心里摇头,想:“你若真是这样想倒也好了。”口里却道:“陛下召你入宫,和你说了些什么?”

这些话,温正本来不想问的,只是锦衣卫最近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所以他不得不关心一下,想看看今日入宫是不是和即将发生的事有牵连。

柳乘风含笑道:“陛下命我操练学生军,十日之后与瓦刺人对阵。”

温正颌首点头,吁了口气,道:“贤婿可有把握?”

柳乘风想了想,道:“有是有些,不过这种事只能尽力而为,若说十足把握是没有的。”

温正总算把心放下了一些,似乎也不愿意纠缠这件事,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道:“老夫近来听了些消息,说是这朝中有人与安南国使勾结,等到明日使节们朝见时一齐发难,这一次勾连的人极多,除了几个藩国使节,还有不少朝廷大臣。”

柳乘风听了,心里觉得可笑,道:“他们勾连在一起又能如何?”

温正正色道:“贤婿切莫大意,这些人份量都是不低,就算如你方才所说,陛下还要借重你去练兵,可是这么多人一齐发难,这在朝廷上还是稀罕事,贤婿需知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到时候你只有一张口,只怕……”

柳乘风脸色也变得冷了起来,道:“这样正好,也好让小婿知道这朝中上下有谁和那造作局有勾结,泰山大人放心,贤婿不会有事的,就请泰山大人等着明日瞧热闹吧。”

瞧热闹?

温正不禁语塞,柳乘风这个家伙又不知在玩什么把戏,看他这样笃定的样子,莫非当真已经有了准备?若是如此,倒也是一件好事,怕就怕这个家伙是愣头青,不知此事的严重。

可是随即一想,自己和他毕竟隔了一层,再劝难免会闹僵,索性还是罢了,只好道:“你留心就是。”

柳乘风起身告辞,临走时道:“泰山大人不必忧心,这些人想借机来弹劾小婿,小婿明日倒是也要弹劾弹劾他们。”

柳乘风说得自信满满,随即出了书房,回到自己的院落,这里阔别已久,让柳乘风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温晨曦正在院子下的石桌椅边等着他回来,欢喜地迎上来,道:“夫君,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夫君先去洗浴一下吧。”

柳乘风牵住她的柔荑,动情地道:“辛苦你了。”

温晨曦莞尔一笑,道:“辛苦倒是不辛苦,只是有些担心受怕,现在你回来就好了,你们男人在外头做什么事,晨曦可不管,可是夫君要谨记着,无论做什么事之前都要想一想我,想一想我们这个家,好吗?”

温晨曦抬起俏生生的脸,如星辰的眸子看着柳乘风,眸子里薄雾腾腾,竟是隐隐有泪水要滴落下来。

柳乘风心怀着愧疚,拍拍她的手背,道:“下不为例,夫君这样做,是有些蠢,可是……”

这些日子自己多数时间都是在外头,给以温晨曦的时间的确太少了,甚至这一次入狱,定是让她多天没有吃好睡好,可是作为一个男人,在他看来,好夫君的定义不单只是按时按份陪着妻子,更多的该是为妻子遮风挡雨,若是自己连面前的困难都解决不了,又怎么为妻子带来幸福?

温晨曦摇头打断他道:“夫君不蠢,夫君只要做事无愧于心,晨曦绝不会责怪什么,大丈夫做事本就有自己的原则,你闹工部的事,晨曦也听说了一些……”她原本想继续说下去,可是又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哂然一笑道:“你瞧,刚才还叫你去洗浴的,倒是说了这么多闲话,快去吧,换洗的衣衫,我已叫仙儿去准备了。”

柳乘风却是摇摇头,脸上露出一副孩子般倔强的模样,道:“不成,我还有些要做,这件事很重要,等做完了再去洗浴。对了,叫仙儿拿笔墨到房子里来。”

温晨曦道:“我去吧。”

柳乘风回到卧房,温晨曦已端了笔墨纸砚来了,摆放在桌上,柳乘风捏起笔,左手拉着自己右手的袖摆,蘸了墨,随即目光落在白纸上。

温晨曦则伫立在一旁,为他小心翼翼地磨墨,又怕柳乘风看不清,轻轻地移近了烛台到他的视线里去。

柳乘风抿着嘴,想了想之后开始落笔,笔锋落下,墨汁饱满,随即笔走龙蛇起来。

冉冉的烛火,此时照耀在他的侧脸上,那略带几分白皙的肤色仿佛都染了一层光晕,高翘的鼻子隐隐有汗水渗出,汇聚在鼻尖上,变成了一滴汗珠子,吊在这鼻尖之下,是一双亮堂的眼睛,眯得有些狭长,而那漆黑的瞳孔却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温晨曦悄悄地打量着行书中的柳乘风,一时有些痴了,这个家伙做起事来的样子,那股子认真的劲头,似乎有着无穷的魅力,惊心动魄。此时,她多庆幸他成为了自己的丈夫,这样的男人是做大事的人,所以,即使他在外,她也从不会感到寂寞,因为有了他,就是她的幸福。

※※※

柳乘风出狱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样立即传开。不知情的,只知道这位廉州侯手段通天,闹了工部,居然也能完好无事。可是知情之人却是知道,这个柳乘风未必能蹦达多久,若是在十日之后能战胜瓦刺人倒也罢了,可是不能胜,到时候自有他的苦头吃。

在大多数人心目中,学生军去和瓦刺帐前卫对阵,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瓦刺帐前卫在瓦刺虽然只是三大精锐之一,可是帐前卫在大明的声名却是最高,瓦刺人本来就以勇武著称,更何况他们的铁骑精锐,学生军算什么东西,据说都是一群书生组成,还只操练了两个月,这个柳乘风就是有三头六臂,便是武侯再生,只怕也如同无米下锅,更不要奢谈取胜了。

不过柳乘风的三胜三败论此时也已经传开,可是不以为然的人仍是不少,什么三胜三败,若是两军实力相差无几,这三胜三败倒还有几分道理,可谓实力相差悬殊,又是在瓮城中对阵,三胜三败就是笑话,多半是这个柳乘风为了出狱,任何救命稻草也不肯放过。

与此同时,学而报这边也第一时间放出了消息,不过学而报一向是恪守中立的姿态出现,虽然有偏颇,可是至少表面上不会露出什么痕迹,学而报的头版就曾做过对比,对瓦刺帐前卫的实力和学生军进行了纸面上的评估,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学生军必败无疑,一丁点胜算都没有。

学而报的报纸一出,虽然有人叫骂,可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现实,学生军是输定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只是能不能输得够体面而已。

紧接其后是各家赌坊,各家赌坊已经开出了赔率,帐前卫是一百赔一,学生军却是一赔三十。说穿了,其实就是帐前卫获胜,那么你放进去一百两银子,就能挣来一两银子,可要是学生军获胜,你出一百两银子,就能赢三千两。

如此大的赔率,很是罕见,这也足以说明,无论是朝野,对学生军都不太看好,倒不是他们为瓦刺人助长气焰,只是事实就摆在面前,死鸭子嘴硬又能如何?

各大赌档,投注的人当然不少,毕竟在所有人看来,赌档中的钱就像捡来的一样,投入一千文钱进去,怎么也有十文的盈余,虽然不多,可要是投进去的银子多了,获利也是不小。

而柳乘风则是放出了消息,让人去各大赌坊下注,足足花了上万两银子,赌的都是学生军胜,能不能发一笔大财,就看这一次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李大学士被人坑了

大清早的,张家就已经忙活开了,厨房那边升起了炊烟,袅袅炊烟直入天际,几个丫头早早起了,尤其是仙儿起的最早,先是去厨房里取了些温水来,用铜盆端了走到姑爷和小姐的院落,平时的时候,这天际刚刚破晓,夜雾还未散去,无论姑爷在不在,也不会这么早起来的,不过今个儿却是稀罕,厢房里已经点起了灯,里头的人醒了。

仙儿轻轻用膝盖磕着门打开一条缝隙,端着铜盆进去,这时候柳乘风已经在温晨曦的料理下穿戴了衣冠,今日穿的不是那钦赐飞鱼服,而是朝廷颁发的五梁冠、金花带的绯袍,这是标准的侯爵装束,除此之外,胸前还垂挂了玉坠领子,系在前襟的是‘七事’;其实就是种吊坠,出自周礼,意寓是不要忘记礼法,国家有七事,曰:祭祀、朝觐、会同、宾客、军旅、田役、丧荒。这吊坠便是提醒自己时刻牢记,不可忘乎所以。

除了对襟处有挂饰,还有挂在腰上的饰物,名曰‘禁步’,其实所谓的禁步,也是由珠玉雕刻而成,悬在腰间,走起路来玉石摩擦,便发出清脆的响声。

爵爷的礼服比起武职的官服要复杂得多,而且规矩也严,不像武官可以随心所欲,反正也没人去管,可是像柳乘风这样的侯爵就不同了,进出宫室的时候,都会有专门的官员监督,若是发现逾越礼制可能是要挨板子的。

不过这种复杂的礼服,寻常的时候也不会穿戴,毕竟这东西太麻烦,不过今个儿却是大日子,万国使节来朝,京师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到去,且都佩带礼服正冠,一点疏漏也不能有。

柳乘风那千户的职缺虽然没有入朝的资格,可是侯爵却是要到场的,所以今日起了个大早,为的就是准备进宫。

“姑爷,温水准备好了,请姑爷净脸。”仙儿看到柳乘风焕然一新的样子,眼眸子一亮,又连忙把头垂下去,低声地道。

一旁的温晨曦将柳乘风的长袖摆子捋平了,一面道:“仙儿,问问厨子,早饭可热好了吗?”

仙儿笑吟吟地道:“正热着呢。”

柳乘风在一边用湿巾擦拭脸,一面笑道:“只怕来不及了,叫他们带一些糕点到路上吃吧。”

古时的饮食和后世可不一样,寻常小户人家虽然没有规矩,可是在大户人家,早上是要用饭的,正午反而只需随便吃点糕点填充肚子,到了晚上又是正餐,而后世则是清早糕点,中午、晚上用饭。这倒是和大户们的生活习性有关,无论是大商贾还是官员,反正也不必自己生火造饭,所以清早起来用米饭自然更能填饱肚子。正午的时候,因为已经在外头忙了,尤其是官员,中途是不许回家的,只能在耳房里歇着,也就没有了吃饭的条件,只能用些糕点来充饥,晚上回去,再吃一顿好的。

不过这个习惯,柳乘风却改不过来,所以清早的时候总喜欢吃些糕点草草填饱肚子,正午的时候有条件便用饭,没条件也只能用些瓜果、糕点充饥。柳乘风的这个‘坏习惯’,让温晨曦很是担心,道:“哪有清早也吃糕点的道理,吃的早,人就没有精神可不好,夫君想想看,今儿可是大朝见,没有两个时辰也散不了场的,夫君在那儿站两个时辰,吃得消吗?”

柳乘风不由笑道:“贤妻此言差矣,连刘健在的糟老头子都能站两个时辰,为夫身强体健,又为何站不得?”

温晨曦不禁失笑,随即绷着脸道:“夫君,外头人都称刘学士叫刘公,你岂能直呼他的名讳,若是被别人听去了,肯定又要遭人非议,往后切莫再这样了。”

有些时候,温晨曦倒像是柳乘风的姐姐,时时有勉励劝诫之言,柳乘风也习惯了,立即道:“这个自然。不过你和仙儿都不是外人,我也只是在家里说说。”

温晨曦不禁莞尔,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倒是仙儿听了这话,小脸蛋儿生出了几分喜色,姑爷说她不是外人,自然是信任她才肯说的,自己在姑爷心里的印象并不坏。

磨蹭了一会儿,有个丫头来禀告,说是车马房里的车已经备好了,就在府外头候着,还说老爷已经先去了一步,叫柳乘风不要耽误了时辰。

柳乘风便焕然一新的出了门,到了门房这边,大车果然等着了,他坐上车,不用吩咐,车夫便打马催动着马车向午门过去。

午门那边,早已济济一堂,文武大臣们各自寻了相好了的人闲聊,至于藩国使节,还要再等半个时辰才能到,所以大家说起话来也没有什么避讳,尤其是最新传出来的消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说是那瓦刺国使节,借口身体不适今日不能朝见。

那瓦刺国使节的心思大家倒是都能猜测出几分,朝廷现在还没有在大明门的事上松口,那瓦刺国使节索性就不来。而朝廷这边,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理由嘛,其实也简单,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过了几天,还是列兵对阵时见个真章。

对这种事,有人斥责瓦刺国使节太过无礼,可是也有人觉得是太子殿下不该下这战书,让瓦刺和大明之间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本来还能维持一点儿假笑,现在人家连最后这么点儿脸皮都撕破了,实在有些不太应该。

不过诽谤太子的人是没有的,连太子都敢诽谤,还要不要混了?所以大家都不提太子,而是提这学生军,甚至有人当着诸人的面对这学生军破口大骂,什么狗屁学生军,简直就是混账东西,让一群书生去练兵,把堂堂的斯文人变成了武蛮子,简直是斯文扫地。

许多人正骂的起劲,这时候,柳乘风远远的从停放车马轿子的地方走过来,这一下子,大家都不骂了,所有人都闭上了嘴,鸦雀无声的看着柳乘风过来。

柳乘风的脸色明显带着若隐若现的笑容,到了这人群扎堆的地方,大家好奇地看着他,也有人对他怒目而视,不过都主动给柳乘风让出了一条道。

柳乘风穿过人群,咳嗽一声,倒也懒得理会这些官员,眼睛在人群中逡巡了一下,目光落在了不远处负手伫立的李东阳身上,便快步走过去,笑呵呵的给李东阳行礼,道:“李学士,下官有礼。”

所有人的目光又都同时朝李东阳看过去。

这个时候的李东阳很是无语,柳乘风这个家伙肯定是故意的,这个无耻小人,心思何其歹毒。

想想看,现在天下人都知道,李东阳的族弟在柳乘风的身边供职,与这柳乘风同穿一条裤子。现在呢,这柳乘风到了这里,谁也不理会,见了谁也都是绷这个脸,唯独见了他李东阳,却是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给自己赔笑脸打招呼。是人都会觉得,李东阳这家伙有猫腻,不但有猫腻,而且还和这柳乘风关系不浅。

若是再往深里想,这柳乘风一向呆头呆脑的,做事不留余地,可是有时候却又无比聪明,在这柳乘风背后,难道就没有人指点,这个指点他的人又是谁?没错,就是你了,李大学士,你不要再装了,你一向素来以多智著称,想必柳乘风这个家伙,就是你在他后面为他出谋划策。

若是有人这样想,那李东阳真正比窦娥还冤枉了,要知道,柳乘风这家伙可不玩中庸的,人家和不少官员结了死仇,至少与造作局有牵连的人难免不会怀疑,其实柳乘风只是台前的人物,而真正要整造作局的其实不是柳乘风,而是他李东阳。

这么一想,他李东阳岂不是成了人家的眼中钉,虽说李东阳未必怕他们,可是这种麻烦他却不想沾上身,真要被人怀疑到这头上去,他就当真比窦娥还要冤屈了。

李东阳又是尴尬,又有些恼怒,偏偏对柳乘风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纵然他足智多谋,在这时候也一时没有应对的办法。只得吱吱呜呜含含糊糊地应了柳乘风一声,表现的既不热络,不过又不能显得急于撇清,故意与柳乘风疏远。

柳乘风倒是很实诚的人,既然找到了‘知己’,难得有人和他闲聊,便不再走了,站在原地,与李东阳谈笑风生,李东阳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眼角的余光,却是落在了被几个人拥簇着的工部尚书徐贯身上,与此同时,徐贯也正看了李东阳一眼,二人的目光短暂的相对之后,又各自将目光移开,李东阳心里不由苦笑,而徐贯的脸色却变得有点儿难以琢磨了,那一张平淡的脸虽然仍然保持着平静,可是眼眸中却掠过了一丝惊疑……

第三百四十六章:万国来朝

过了一会儿,寿宁侯和建昌伯一对兄弟也穿了礼服正冠到了,这一对兄弟一向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不过和柳乘风差不多,都属于处处惹人嫌的家伙,二人到了午门外头,居然连一个和他们打招呼的都没有。

虽说二人好歹也是皇亲国戚,沾着张皇后的亲,就算是有人想巴结他们,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敢和他们打招呼,弘治朝可不一样,你就算沾了张皇后的关系,若是惹得大家不高兴,内阁、吏部这边也可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在这弘治一朝,最紧要的不是巴结皇亲,而是挣清名,谁的清名大,美名传播朝野,这升官的时候优势就明显了,再有个人提携,一旦提出晋升,也无人反对,毕竟反对一个清议叫好的官员还是很有压力的,会给人一种妒贤嫉能的印象,便是刘健明知对方是沽名钓誉之徒,也不敢轻易地打压。

因此,明眼人都知道,在这朝廷里混,最紧要的不是巴结,而是表现出风骨,风骨越受人称道,这前程就越远大,所以才有朱佑樘经常下达了某种旨意,往往却有人反对或是干脆置之不理,原因无它,其实就是要表现出自己不畏强权的风骨来,以至于连内阁也有不少人顶撞,这也是一种升官的途径,在天下人眼里,无论是皇帝还是内阁都属于强势的一方,你若是乖乖地按着他们的意思去做,就难免会给人一种逢迎媚上的印象,一旦有政敌借此抨击,谁也保不住你。

像廉州侯、寿宁侯、建昌伯这样人见人嫌的人物,谁敢去和他们打交道?不怕被一人一口吐沫给淹死?

张鹤龄和张延龄到了,看到了柳乘风,便笑嘻嘻地跟柳乘风打招呼,柳乘风才恋恋不舍地向李东阳拱手告别,李东阳松了口气,自然巴不得他赶快走得远远的,柳乘风笑嘻嘻地跑去和张鹤龄、张延龄寒暄了。

张鹤龄看到柳乘风精神饱满,不由笑道:“廉州侯这牢坐的,竟然还养胖了一些,哈哈,你刚刚出来,我还没有为你接风洗尘,等待会儿下了朝,咱们喝一杯如何?”

柳乘风连忙摇头,道:“下了朝要去商行那边督促学生军操练。”

张延龄抚额道:“我们竟差点忘了这至关紧要的事,还是正事儿要紧。”

正说着,午门终于开了,外头的大臣们立即各自寻了位置站了,张延龄只是伯爵,只能到后尾去,柳乘风和张鹤龄倒是一前一后站在靠右的位置,随后大家鱼贯而入,今日参与朝会的人实在太多,足有上千人,能入殿参与朝会的只有两百来人,柳乘风勉强能算进去,其余的人,便如建昌伯张延龄都只能在殿外站着。

以刘健为首的人入了殿之后,朱佑樘已穿了明黄冕服,戴着通天冠等候了,今日是隆重的场合,无论是皇帝还是臣子都不敢逾越礼制,紧接着便是太监开始唱喏了几分,众人朝见之后,三呼万岁。

再之后便礼部尚书站住来,开始念起贺表,这些贺表其实就是国书,都是一些各国使节们的一些进言,反正都是一些客气话,几十个藩国几十份国书,个个都是洋洋洒洒上千言,纵是礼部尚书声音清朗,语速不慢,这一通连篇的废话却也是冗长得很。

柳乘风听得几乎都要睡了,不过等这尚书大人念到瓦刺的国书时,柳乘风不禁猫起了耳朵,想听听瓦刺人的贺表里写些什么。

只是令柳乘风失望的是,瓦刺人的贺表还是很中规中矩的,和朝鲜人的贺表各式也差不多,无非是久慕天朝恩德之类,柳乘风一想,也就明白了,想想看,瓦刺人的贺表是要先送去礼部的,礼部那边若是校验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可能在这隆重的场合宣读出来?

冗长的贺表之后,朱佑樘才慢悠悠地道:“宣各国使节。”

重头戏来了,想必这个时候,各国的使节已在外头等候多时,太监们传了朱佑樘的话,那一声声的宣各国使节的声音越传越远,随即,穿着各种服色的藩国使节们分为两列,鱼贯而入。

众人一齐拜倒,三呼万岁之后,朱佑樘的脸上露出喜色,虚抬了抬手,对众人道:“诸卿平身。”

“谢大明皇帝陛下。”

众人答了谢,纷纷站起,朱佑樘按部就班地发言道:“各国使节远道而来,很是辛苦,朕亦是欣慰,尔等到了京师,大明自然该盛情款待,只是不知诸位在京师可有不方便的地方?若是如此,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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