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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家庭-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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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侠磨破嘴皮,一直到李保姆上街买菜回来才不讲。由于金枝心里恋着二龙,所以就没表态要和三喜好。她这个时候只有一个劲地找理由,要么就是装哑巴,任凭张侠怎么劝说,她就是老不吭声。

中午下班公司没大事,贾建成早早地回来了。他吃过午饭,坐在客厅沙发上欣赏着电视节目。

张侠从卫生间里走出,大声喊着李保姆,一会没听见回音,不高兴地说:“这个老东西,又死哪去了……”

贾建成看电视着了迷,半天才说:“呃,我刚才看见李保姆往楼上去了。”

张侠没再说什么,转身去了厨房,拿了一瓶西药,又返回沙发旁坐下。

贾建成烟瘾上来了,摸出烟,打火机“叭”地一下点着,吸了一口,扭头看见她手里的药丸,问道:“怎么又吃药,谁又惹你生气啦?”

“这三喜,雪妮不都是惹气的布袋子。”

“雪妮这次随团去灾区演出,没说到什么时候回来?”

“谁知道呀,一大早起来大包小包拎着,没吃饭就急着走了。”她说着将药丸子填在嘴里,喝口凉茶送了下去,“她倒好,把金枝狠狠撸了一顿,到外地散心解闷去了。”

贾建成心里想起来了,又问:“哎,这两天怎么没见南雁来家里?”

张侠将手中杯子往茶几上一放,僵着脸说:“不来拉倒,谁想她呀!”

“或许是三喜和南雁之间闹了别扭,惹南雁生气了……”

张侠听说这,脑子一转,瞎编起来,“对呀,上次我听三喜说得也是这个意思,三喜说南雁太任性,脾气倔犟,他还说他现在不喜欢南雁了……”

他一口接一口地吸着烟,笑“嘿嘿”地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呀,都是父母惯成的,依性长的……”

“我看呀,干脆跟她一刀两断,让三喜趁早退了这门亲,省得以后过门三喜受她的气……”

“你办事也太离格儿,说退就退。就是退亲,也要说出退亲的原因呀!”

“当然有喽,我自儿心里清楚。”

贾三喜热烈地爱上了南雁,而这份爱越来越浓,直到刻骨铭心。他本该高兴的,可他心里却爬满一种伤心的小虫子,啃噬着他的心,感觉有人在将他们从爱情的宫殿一下推到低谷,使他有苦说不出,身陷无限烦恼之中。这个时候也只好找大嫂蓝青求援了,将压在心头的委屈和伤痛全数倾吐。

“三喜,你今天不来说这事,我和你大哥还蒙在鼓里呢!”蓝青又惊又诧,事情怎会是这样,突然一头雾水,问道,“三喜,是不是南雁伤害了咱妈,咱妈才让你退亲的?”

贾三喜坐在那,神情沮丧,长长地叹口气,“咱妈说的那些都是捕风捉影,叫人怎能相信。”

“咱妈生气的时候,你要设法宽解,要沉住气,不要狂躁,得慢慢地来。”

坐在一旁沙发上看电视的贾大志,忍不住问了句:“三喜,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绝不去退亲,我已深感离不开南雁了。”他的话是发自内心的,没有半点虚假。

“三喜和南雁当初是我牵的线,他们柔情似水,恩爱有加,怎能说分手就分手呢!”蓝青又问,“三喜,这事你透露给南雁了吗?”

他伤心地没有吱声,只是摇了摇头。

“对,这事一定要瞒得住南雁,可不能让她知道了。”

晚上,他们吃罢饭都到楼上休息去了,惟有张侠一人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织着毛线衣。

李保姆洗刷好碗筷从厨房里走出,试探地问:“大妹子,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侠抬头望了她一眼,应了声:“你说吧!”

“大妹子,昨晚上我听金枝说,你想让三喜辞掉南雁?”她不敢声张,只是低声问着。

而张侠听到这,心里倒有点气金枝嘴快了。她没先回答她的话,反问一句:“金枝还跟你说什么啦?”

“别的……没说,金枝就说你想让三喜跟南雁一刀两断。”

既然说了,还瞒什么,她态度生硬地说:“不错,我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李保姆确信无疑,不禁大声哗然,“大妹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这样做离弦走板儿。他们就好比是那牛郎织女,多好的一对呀,你咋能说拆散就拆散呢……”

“你嚷什么……”张侠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眼睛里似射出两支冰箭,逼视着她,正要冲她发脾气。

只见贾二龙拉着赫儿推门走进来,才使她压住了火。赫儿扑到张侠怀里,甜甜地叫着。

李保姆抬头看见了贾二龙,就又拾起刚才的话,“二龙,正好你回来了,你来评评这个理儿……”

贾二龙心里明白,生怕拖延下去张侠又要冲她发火,赶忙说道:“李妈,这些……我都听说了。你也劳累一天了,快回屋休息去吧!”

“这古语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俩人能在一起,那是缘分。哎,二龙,你说句公道话……”她正说着,就这样硬叫二龙给支派走了。

贾二龙一声不吭地坐在了沙发上,摸出烟点着,不停地吸着;而赫儿挣脱开张侠的怀抱,“噔噔”跑到楼上去了。

张侠面呈难色,嘴里发出一声长叹,“这两天我也没少叨咕三喜,金枝吧,她也不上路,不肯嫁给三喜。你刚才回来时,也看到李保姆那劲道了。这雪妮也不是省油的灯,等回来要是知道了,还不闹翻天呀!”

贾二龙斜躺在沙发一角,吸口烟,得意地吐着烟圈儿……然后坐直身子,说:“妈,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一言九鼎、金口玉言,怎能随便反悔呀!”

“妈也是一心为金枝着想,可三喜能会辞掉南雁?”她在心里揣摸半天,一会又说,“三喜就是辞掉南雁,谁又能断定他会跟金枝结婚。到那时,岂不成了鸡飞蛋打两头空嘛!”

“妈,咱们既是一路人,那就站在统一战线上。像你这样意志不坚,畏首畏尾,怎能成就大事业。凡事也不能过于着急,慢慢来嘛……”

赫儿登上楼转悠了一圈,就又跑下来,“奶奶,我推开你的房门,见爷爷睡着了。我又推开金枝姑的房门,金枝姑也睡着了。”

张侠便对他说:“我的乖孙子,睡着就别打扰他们。”

马路两旁的路灯不停地跳动着,泼撒着光辉。

贾三喜和南雁从酒吧里出来,便来到大街上闲逛。

“南雁,今天晚了,明晚上我带你去我家。”

“我……”她的心还笼罩着一层阴影,驱之不去。

贾三喜侧头问:“怎么了,你不想去?”

“我……我没说不去呀,可我这两天忙。”

他笑笑,十分坦诚地说:“既然明晚不行,那等后天吧!”

“三喜,我还是不去的好……”

“南雁,你到底怎么了,他们跟你说什么啦?”

“没有呀,只是你二哥他……”说到这,她又赶忙将话咽了下去。

“我二哥怎么啦,他欺负你了?”

“他敢。”她满脸幽怨,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其实我二哥心底不错,就是有时做事有点草率。”

电视机里刚播放完电视剧,在播放着枯燥乏味的广告节目,他们也无心看下去。

贾二龙问:“妈,三弟这两天没带南雁来家里吃饭吧?”

“哼,那个狐狸精要是来了,我也没饭给她吃。”

贾二龙觉着这话说得很有分量,心里不由一阵惬意,又问:“妈,三弟退亲这事你没跟大嫂说?”

“我还没有……”

“我觉得跟大嫂说最合适,三弟不愿意退亲,就让大嫂去退,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这话不想从我嘴里说出,想让三喜找你大嫂去说……”

贾二龙慌忙插上话,“这话谁说都一样,早说早了结。时间长了,三弟要和那个小记者结了婚,到时还跟谁说去呀!”

昏昏欲睡的赫儿听得似懂非懂,立马精神百倍,奇怪地问:“奶奶,为啥不让三叔和南雁姑结婚,为啥不让南雁姑来家里吃饭?”

“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就别打听。”

“奶奶,我喜欢南雁姑,你不要叫三叔辞掉南雁姑……”他那双清爽明朗的眼睛里透出一丝乞求的眼神,天真稚嫩的脸蛋上挂着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成熟和忧伤。

“你知道啥,不是我叫你三叔辞掉的,是你三叔现在不喜欢她了……”

…………

本来,张侠并不想亲口跟蓝青说要三喜退亲的事,免遭物议。可昨晚上二龙那一说,她想还真得去找蓝青。恰巧今天是星期六,趁蓝青不上班在家休息,于是她匆匆吃过早饭就去蓝青那了。

李保姆从厨房里走出,边解腰里围裙边问着:“哎,金枝,你姑母不在客厅去哪儿了?”

“姑母去大嫂家了……”金枝坐在沙发上,随便翻阅着画报。

李保姆一听,立刻明白过来,“呃,我知道了,今儿你姑母去是说三喜退亲的事。”过了一会,见金枝没吭声,又接着说,“金枝,你说你姑母是不是吃错药拿的,这三喜跟南雁好好的,俩人之间没这没那的,偏让三喜退了这门亲事。”

金枝低头看着画报,随口说了句:“姑母有她的想法。”

“啥想法呀,也不知你姑母哪根筋犯神经啦,她这样不是糊弄人嘛!外人都知道南雁找好了婆家,这又要把人家给辞了,也不知是驴不走还是磨不转,说出去三喜倒没啥,那南雁的脸面往哪搁,今后叫人家还咋找下家呀……”

正说着,赫儿从楼上跑下来,“金枝姑,我奶奶去哪儿了?”

李保姆回过头,直言说道:“你奶奶出去了。”

赫儿一听,气得盘腿坐在地上哭起来,“奶奶咋不带我呀,奶奶吃饭时还说带我的,奶奶也学会骗人了……”

贾三喜急步跑下楼,将他从地上扶起来,“赫儿,别闹了,三叔陪你玩。”他扭头看到茶几上堆放的积木,走上前捡起,顺手拉着赫儿来到院心水泥桌旁。这里绿树成荫,遮阳避暑。“赫儿,咱俩就在这垒积木,看这儿多风凉,比在客厅呆着舒服多了。”他将积木倒在水泥桌面上,就动手摆弄起来;而赫儿也不闲着,伸手捡起一小块就往上垒着。很快,俩人便垒好了一座漂亮楼房模型。赫儿望着,高兴得拍手叫好。“来,三叔再给你垒一座更漂亮的楼房……”

这个时候,李保姆端着一盆刚洗好的衣裳来到院子里,并将衣裳搭在铁丝上晾晒。

贾三喜正专心致致地摆弄着积木,赫儿便一拳推倒,“不玩这啦……”他一脸喜悦地跑到李保姆身旁,双手伸进盆里,拿起一件就往铁丝上撂着。

李保姆慌忙阻拦着,“哎呀,我的乖乖孩,这个你不行,够不着……”

贾三喜望着他那副调皮劲,失声笑道:“你呀,一会喜欢玩这,一会又喜欢玩那……”

“咿咿,三叔,你还说我呢,你不也是一会喜欢这个,一会又喜欢那个。”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顶嘴了。”贾三喜重新垒着被他推倒的积木,追问道,“赫儿,刚才你说三叔怎样啊?”

“听奶奶说,你不喜欢南雁姑了……”

没等说完,李保姆就搭上腔:“赫儿,别听你奶奶瞎掰,你三叔不喜欢你南雁姑,还能喜欢谁呀?”

赫儿一听这,心里自然不痛快,一古脑儿全倒了出来,“奶奶说啦,三叔现在不喜欢南雁姑了,奶奶还要叫三叔辞掉南雁姑,跟金枝姑结婚呢!”

“什——么?”贾三喜来到他身边蹲下,两手抚握住他的胳膊,脸上露出悲苦的神情,“赫儿,你说得都是真的,你不会骗三叔吧?”

赫儿一口咬定,“这一点都不假,是昨晚上奶奶跟二叔说的,不信等二叔回来问他呀!”他扭头发现一旁卧着的老花猫,便一下子挣脱开就去逮。

此时的贾三喜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就像听到对方宣判死刑一样,脸色灰暗,差点当场载倒在地。原来张侠捏造事实,搬弄是非都是为了让自己辞掉南雁跟金枝结合呀!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他想,如果张侠是因为他那天带金枝出去玩的缘故,才将他和金枝撮合在一起,那完全是一场误会。不料走错一步竟会落到这般田地,他肠子都悔青了,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一连串的痛苦感觉潮水般向他袭来。他清楚,等待他的将是厄运的到来,也将是他对自己悲惨命运的一次挑战……

见事不平就想管的李保姆这下可气坏了,她觉得这样做太不公平,太不合理了,这岂不是夺爱,暗地里使坏嘛!而张侠从外刚回来,李保姆将一杯凉茶递给她,见她不停地喝着,就站在一旁贫嘴薄舌地说着:“俺这辈子没大能耐,没踩过学堂,是个大老粗,俺就知道‘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亲’,你这……”

张侠再也听不下去了,气得将手中杯子“呸”地往茶几上一放,就像旱天里响了一炸雷,“这些大道理我比你懂,你在这瞎叨叨什么。这事你想问,交给你问好啦!”

“呃——”李保姆嘴里像是什么东西噎住了,半天才说出来,“大妹子,你看你,有话慢慢说,别挂火呀!”

张侠脸阴沉得像要下暴雨,看了让人发怵,“三喜呢,到哪去了?”

“别提啦,三喜一听说,就跟害了一场大病似的。他连饭都没吃,就去楼上睡了,到现在还没起来。”

“他不吃就算,别理他,长大有性子了。”张侠语气锋利,又不放心地问,“我今儿走后,那个小记者来家里吗?”

“南雁没来,”李保姆说着,“大妹子,你老这样别三喜,到头来又有啥好处呢!你知道三喜心里喜欢金枝吗,就想往一块撮合……”

“明白人都知道,他要是不喜欢,那天金枝挨打就不会带金枝出去玩。”

“哎呀,大妹子,这你多想了,他俩出去玩又有啥呢!”

“有啥——”她重复那句话,“这里面大有文章,嗨,我跟你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李保姆感到又气又可笑,“哟嗬,大妹子也学会玩那哩咯棱了,三喜和金枝本不是一条凳子上的,你硬叫他俩往一块拉,咋行呀!再说三喜是吃了称砣铁了心,非要娶南雁不可……”说到这,她抬头看见三喜从楼上走下着,赶忙将剩余话咽了下去,不再吭声了。

贾三喜形容枯槁,神情恍惚地来到沙发旁,慢慢地坐在她对面的沙发里,一语不发。

“你既然都知道了,我也不必瞒你。话不说不透,这啥话一说不就都明白了……”

站在一旁的李保姆忍不住接过腔:“大妹子说得对,有话说在明处,不在背后瞎嘀咕。”

贾三喜抬起头,眼睛涩滞失神,一副惨然的样子,“妈,你怎么会想到让我辞去南雁跟金枝……”

“我早就看出,你心里是喜欢金枝的。”张侠说着,尽量压住心中的怒火,“这肥水不流外人田,家里现成有个好的,我还能让你去跟一个不知根刨底的人成亲。妈这样做,可都是为你好……”

李保姆听到这,忍不住接道:“哎呀,大妹子,你那古道热肠在这用不上。如今都啥年代了,就连乡下也没有侄女随姑了,你这套歪理到哪也行不通……”

张侠横眉倒竖生气地说:“你乱茬茬啥,你还真把自己当颗葱当头蒜了。三喜都没说什么,碍你什么啦,出去……”

李保姆走后,客厅里就剩下张侠和三喜了,他们也免不了一番争执。

“妈,你说你那天在街里看见南雁了。其实我都问过了,南雁她那天根本就没去街里……”

“我明明看见她跟一个男的在大街上走着,她偏说没有,这我跟她到哪说理去。”张侠赶忙绕开话题说,“三喜,这事我跟你大嫂也底上三番说了一遍,你大嫂也同意退亲……”

他感到很惊讶,没等说完,睁大眼睛问:“我大嫂也同意?”

“对呀,你大嫂说既然南雁是那种人,干脆辞掉算啦!”她在哄骗着他,“舌头底下压死人,你跟她好就不怕别人戳脊梁骨。”

这不可能呀,蓝青都表过态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辞掉南雁,可这怎么说变就变了呢,除非……他低头想着,只听张侠又说:“三喜,我从你大嫂家出来,又乘车去了观音庙,找算命先生给你们俩算了一卦,”她在脑子里想了一会,瞎编起来,“我把你和那丫头的生辰八字一报,那算命先生很快就掐算出来了,说你们俩同一个属相,又是同月同日出生的,大相不合,她是扫帚星,俩人相克。说白了,就是俩人过不到头,是半路夫妻……”

贾三喜听她这一派胡言乱语,不禁“嗤”笑一声,然后说:“妈,算命先生为了求取一些钱财,说得都是一些骗人的鬼话。你不要相信那一套,跟邪教没啥两样,全是卖嘴坑害人的。”

“三喜,你可不要轻看那算命的,能掐会算,玄奥莫测。”张侠说,“这是你们俩过日子,过好过赖也是你们自个的,可我们也不能眼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吧!”

“我弄不懂,为什么俩人相爱还要受种种制约,难道属相不合俩人一辈子就不能过好。”

“你不要一胡同走到底,好姑娘满街都是。我也找算命先生合计过了,你是属龙的,金枝是属鸡的,又是正月初九跟老天爷一个生日,你能跟金枝结秦晋之好,可是天作之合,上等婚姻,这也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贾三喜像当头挨了一棒,脑袋“嗡”的一下大了,她还是说出了这句话。他很窝心,尽力解释着:“我们是姑表兄妹,近亲结婚,在法律上也是不允许的。”

一听这话,张侠脸立刻拉了下来,“金枝是我娘家侄女,又是你表妹。正因如此,你们俩成亲岂不是更好嘛!国家法律咋啦,法律条文上总不能规定我儿子不许和我侄女结婚吧!”

“我,这……”他的内心心绪已乱,悲伤得也不想说什么了。

“三喜,你不能因一叶障目看不见整个春天啊,我觉得你跟金枝总比跟那个小记者强得多。”

“妈,婚姻靠的是缘分,没有缘分就等于没有感情基础,是过不到一块儿的……”

“现在兴自由恋爱了,从前没有自由恋爱这种事,男婚女嫁,有几个不是父母做主,媒妁之言哪!男人娶老婆,要等女人进了洞房,揭去她的头布,才是头一回看到新娘,可世世代代不也一样夫夫妻妻,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嘛!”

“时代不同了,完全不一样了。”

“这大志,二龙是老犟筋,怎么又出个你还是老犟筋,劝你半天一点油盐也不进。”她气得眼冒金星,关闭了电视,加重语气问,“你说金枝哪一点不好,身上有哪些伤疤,又有哪些缺陷……?”

“妈,我没有嫌弃她,也从没有说过她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那你怎么不答应?”

“可,可我们心不相融,没有共同语言。”

张侠脸呈怒色,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你少在我面前转文,你说究竟同不同意?”

“我……”他声音沙哑,眼中湿意点点了,“爱情是建立在共同的基础上,是不能勉强的;婚姻更不能强加于人,人人都有选择和爱的权利。”

“你不要说啦,”她一脸凶气,向他大发雷霆,“我不想听……”

这时的他,心里有好多话,好多委屈只有咬着舌头往肚里咽,说不出来,也不让说……烦恼、忧伤、痛苦都积压在心头。他从沙发上站起,抬腿朝前走着。他头昏脑涨,两眼发花,走起路来两腿虚飘飘的。

他来到一片离家不远的风景区,这里景色优美,气候凉爽。

他坐在草坪上,后背倚靠在一棵大树上,沉思着……感情,对每个有血有肉的人来说必不可少。但是男女之间往往有这种情况,可以亲密无间,兄妹相称,但却不能成为心心相印的终身伴侣。爱情是崇高的,不能有半点瑕疵;而婚姻是美满的,不能受任何条件制约。因为夫妻要生活在一起,必须以性格、情趣和文化的修养作为基础,俩人才能志同道合,相敬相爱。而自己和金枝,唉,那本不是一路人……

月亮钻进了浮云……一阵风吹来,枝条婆娑,接下滴了几滴大的雨点,打在树叶上“啪啪”作响。身旁乘凉聊叙的老人还有热恋中的情侣们被雨水驱走。他坐在那儿不想挪动,他的头发,脸颊和外衣都早被雨水浸湿,不禁打了个冷战。他挺了挺脊背,长长地叹一口气,望着幽暗的天空,雾濛濛的一片……他知道,该回家了。他回到家里,脱下湿衣服,躺在床上带着一天的疲劳睡去了……

天虽然下了一夜雨,但第二天却是一个晴朗明媚的日子。

李保姆从厨房里走出来,问着:“大妹子,这三喜还没起来呀?锅里给他留的饭都凉了……”

“三喜起来出去了,瞧他那蔫头蔫脑的样子,懒得理他。”

“老不吃饭咋行呀,我看三喜这两天都瘦了一大圈……”

“哼,怪谁呀!”她脸色阴沉得,一点笑容也没有,“这都是他自个作践的,心里就迷上那个狐狸精了。”

“大妹子,不是我嘴碎,你那天在街上看到的是不是南雁,可别说冤枉了人家。”

“我哪能会看错人,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两眼又不花。”

“大妹子,就是你看到南雁和一个男的在街上走着,又有啥呢,别总拿这话吓唬人……”

贾三喜自早上离家出走,就在街上闲逛,最后拐到大嫂蓝青家,将情况详细地跟她说了一遍。

蓝青端着咖啡只喝了两口,气愤地将杯子往茶几上一放,“三喜,咱妈怎么会想出这个主意,是不是有人在背后使坏?”

贾三喜坐在她对面的沙发里,低着头说:“不会的,这恐怕是咱妈自己想出来的。”他觉得没有事实根据,是不能乱说的。

“三喜,你搞错没有,咱妈昨天来我这只讲辞去南雁,没说要你娶金枝呀?”蓝青半信半疑,“咱妈又不糊涂,从法律角度上讲,近亲是不能结婚的。再说啦,金枝哪一点能比得上南雁。”

“大嫂,这事错不了,是昨晚上咱妈亲口跟我说的。”

蓝青问:“咱爸知道吗,他对这事怎么看的?”

“我没跟咱爸说,或许他还不知道。”

“三喜,那你心里是怎么打算的?”她又问,想听听他的。

贾三喜扬起头,话说得十分决绝,“不管怎样也不能跟南雁分手,她是我最心爱的人。一旦失去,将是我一生的痛苦。”他望着她问,内心悲哀到极点,“大嫂,听咱妈说,你也同意退媒?”

“嗨,三喜,你不要听咱妈瞎说,你们这桩婚姻是我搭的桥,我哪能会想着退这门亲呢,我还巴不得你和南雁早点结婚呢!”她不禁叹了口气,接着说,“这南雁呢,谁劝也不听,脾气就这么倔犟。当初咱妈一再要求你们俩早结婚,可南雁怕影响工作,坚持己见。要是你们结了婚,不也就没这一档子事了。”

张侠坐在沙发里边织毛衣边说:“金枝,你怎么不跟三喜多接触些,别老躲着他呀!”

“俺……”她脸上带点苦涩,低头不语。

“要想让三喜喜欢你,就应该处处关心他,体贴他,主动邀他出去玩。”

“这……”

“嗨,都二十岁的大姑娘了,还害什么羞呀!如今城市小姐找对象,不都是主动上门。”

金枝抬起头,恳求地说:“姑母,你就别让三哥辞去南雁姐,三哥和南雁姐才是真心好。”

“金枝,你真是死疙瘩,一点也不开窍。”她有点不悦,“姑母想法子,编瞎话,让三喜辞去她和你结婚,还不都是为了你,你怎么……”

“三哥他……能同意吗?”

“有姑母给你做主,还怕不成。”

话音刚落,只见蓝青推门走进来,叫了声。

张侠停止针线活,望着她出奇,“哎,蓝青,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妈,我今天上班不忙,就请假回来了。”蓝青边朝这边走来,边回头朝门外张望着。

张侠凭着她那机灵地眼神,观察出异常来,惊奇地问:“蓝青,你往门外看什么,门外还有人?”

“没,没有……”

恰巧,李保姆上街买菜拐回了家。她一边推门,一边笑呵呵地说:“哎呀,这都到家好大会儿了,还在外头啥呀!”她首先走进厅里,便慌忙摆手招呼着,“快点快点,这都到家了还不进来。大妹子也真是的,家里来客人了也不招呼一下……”她扭头看到一旁的蓝青,笑着点点头。

张侠从沙发上站起,莫明其妙地问:“门口站着谁呀?”

这个时候,只见贾三喜拉着南雁走了进来,南雁手里还拎着一大兜礼品。贾三喜傻呆地站在那儿,好像做了错事,脸上飞起霞霓,赧然一笑,也不知说啥好。然而南雁却甜甜地说了声:“伯母好!”

李保姆将满篮子菜放回地上,挺直腰板望着张侠那副冷若冰霜的脸,甚是可怕,又望望三喜那般呆样,还有蓝青那种不自然的姿态,怕场面搞得尴尬,赶忙笑着说:“三喜,我知道南雁爱吃鱼,今儿我特意买了条鲜鱼……”

说到这里,只听张侠“哼”了一声,就像风雨前的一个响雷,声音很大,使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而后她离开沙发,“噔噔”走上着楼梯。

李保姆怔了怔,半天才说:“呃,蓝青,南雁你们可别走,我这就去做饭给你们吃。”

南雁脸上露出惊疑的神色,可她弄不明白,今天这次来张侠那往日的热情一下子降到冰点,先冲李保姆发火,然后又气冲冲地走上楼,这一招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不管怎样,她觉得是不能再呆下去了,眼看就要吃饭了,蓝青和三喜费了好大劲也未能将她留下。

张侠一进房间就气得躺在床上,金枝喊她吃饭,她也不肯。但她听说南雁走了,才起床下了楼,见到三喜又狠狠地训骂了一顿。

贾三喜本来心里就不愉快,又遭到如此挨骂,最后含着泪出走了。

晚上,张侠喝口水将嘴里的药丸送了下去,然后往沙发后背上一靠,又将一条热毛巾搭在脑门上,在那装腔作势地哼唧着……“今儿可把我气坏了,他们都是没心没肺的白眼狼……”说到这,她见一旁沙发上坐着的贾建成没有吱声,又叨咕起来,“这个三喜翅膀硬了,我现在说啥也不算了,他想咋就咋……”

本来贾建成吃罢晚饭就想去楼上休息,只因今天下午贾三喜来建筑公司找他,把情况都跟他完整地讲述了一遍。贾建成想趁晚饭后跟张侠好好拉拉,一直无法开口,正好这会张侠把话引入正题,他才故意这样问道:“三喜怎么啦,竟惹你生这么大的气……”

张侠猛地坐正身子,一下子拿掉脑门上的热毛巾,“就拿今上午说吧,蓝青自个先进来,三喜和那个小记者在门外站着,正巧李保姆上街买菜回来,硬拉着才肯进来。这来就来了,还磨矶啥……”她愤懑之情,溢于言表。

“三喜和南雁后来进屋,还不是想给你个惊喜。”

“不来谁想她,眼不见心不烦。我见她一面,就少活一年。”张侠越说越生气,“他们三个是故意糊弄人,哪一个也不是糊弄大哩!”

“南雁是在这吃过午饭走的?”

“我哪有饭给她吃,有饭还不如打发要饭的呢!”

贾建成说:“刚才吃晚饭时,我就没有提这件事,也就是三喜和南雁俩人的事……”

李保姆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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