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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而降的穿越-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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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大破无夜阴谋那夜,她见到了他。
当时,他精神抖擞,竟是比早年还意气风发。她还酸溜溜的想,采阴补阳的确是灵丹妙药。
这样的他,怎么会突然病倒呢?
旧病复发?不是没有可能,她最担心的也是这个,可她想得更多的是,这会不会是他的缓兵之计?就像过去的几年,他虽时病时好,然而大多时,在人们传说他卧床不起之际,他却带着毛毛和豆豆在外面游逛。
不过若是缓兵之计,面对史无前例的危机,他要如何反败为胜?
当然,有关十三公主的死,即便无涯人都怀疑是他所为,她却不信。
千羽墨,绝不会愚蠢到惹祸上身,依他的本事,若想让十三公主毙命,又何必等到今天?
☆、634虚实难辨
他会有无数的手段,而且哪一个手段都牵扯不到他,倒霉的只能是别人,且看十三公主为什么初时一门心思的想要嫁给他到后来却视他如洪水猛兽毅然决然的要和离,便可知一二。
至于茳国国主东方旭……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因为十三公主,当年他就想让千羽墨葬身雪海,而今得了这么个机会,能不上蹿下跳?若有可能,她真怀疑是茳国国主动的手,不过是想栽赃嫁祸,祸水东引。
如今,外面风声鹤唳,流言不断,宫里却音讯全无,能够传出来的,只有一个消息,便是国主卧病在床,危在旦夕。
洛雯儿望向窗外……
此刻,已是初秋。天气冷热适宜,金风和煦。
阳光自枝叶间撒下明暗,摇摇的铺在地上,窗上,铺在她的脸上。
这些影子虚虚实实,左右晃动,正如某人的心,正如她的心。
一枚早落的叶恰恰飘到她手边。
拾起之际,忽的忆起在宫中时,他去内阁议事,而她因为无聊,曾在落叶上写字。
凝碧苑的枫叶,配上他的名字,特别好看。
只是墨迹在叶子上不容易干,她便放在光下晾着,自去午睡。醒来后,叶子都不见了。过几日,竟发现,都被他平平整整的夹在书间……
转动着这枚依旧青翠的落叶,心绪起伏。
阿墨,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是想借病,拖延天朝用兵?因为各诸侯国若是此际动手,就是不仁,天朝为了脸面,也不会允许,因为毕竟有关你是杀害十三公主凶手的论断并无真凭实据,而你可以趁机调查到底谁是真凶。
还是,你在等那人派兵相助?可是那人……今时今日,他,会吗?
若是……
阿墨,你该怎么办?
==========
大历二百零一年的后半年,盛京乃至无涯的百姓是在一种极度的兴奋中度过的。
这兴奋里有紧张,有恐惧,有期待,有彷徨,统统酝酿在无数的猜测里,于酒楼茶肆,于街头巷尾,或窃窃私语,或高谈阔论。
可以说,因为十三公主的死所引发的影响是无可估量的,大到国际,小到民生,可谓无所不在,无人不知。
如今,盛京最兴隆的买卖就是各大书局,而销售得最快的就是《京城采韵》,已经成为日刊,日印三万份亦供不应求,纵然内容上经常会出现前后矛盾的现象,譬如昨日所言,今日便被推翻,明日再被确立,却依旧被抢夺一空,很有当年斗香大会举办时的气势。
与此同时,一个新的行业应运而生——报童。
每天清晨,都会有总角小儿将散发着墨香的只有薄薄一张纸的《京城采韵》送往各家,任由人们从字里行间寻找国家的命运,推测自己的未来。
这场意外,给洛雯儿带来的是无尽的收益,她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从宫里传出的消息始终是那人病着,甚至数次病危,眼下不知打哪请来了高人,正拿内力吊着性命。她曾冒险潜入王宫,却不知他身在何处,他们曾经共度了数个寒暑,相依相偎的碧迟宫,只余宫灯空茫。
就如同无涯的前景……
飞去大寮的圣旨已有半年,可是天翼圣王迟迟没有回音,据说圣王并不在大寮,因为王妃出走,圣王去寻,亦是走了大半年了。
夏语冰怎会出走?
虽然听西门晔隐隐晦晦的叙述,知道这对夫妻很是有些诡异,但是千羽翼真的能将可谓无所不能的云裔圣女逼到这种地步?依她对那个男人的了解,他只进不退,虽勇猛刚悍却心思率直,不是无谋略,只是他的谋略从不用在女人身上。他也粗中有细,只是他的细处绝不适合对付女人的诡谲。若是换了千羽墨,她倒会深信不疑。
而且,夏语冰真的出走了吗?去了哪?为什么要走?大寮宫苑禁卫森严,纵然云裔圣女的本事神鬼莫测怕也插翅难飞。还有千羽翼,当真去寻夏语冰了吗?莫不是……
她不敢想,只需动一动心思,便会心惊肉跳,因为千羽翼对那个位子的不肯释怀,即便平分天下亦是耿耿于怀。而且现在的他,无论在城府还是在心机方面,都今非昔比。她有时觉得,他竟是深不可测,就好像一只隐在暗夜的鹰隼,随时会展翅出击。
或许,她是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或许,她的想象还远远达不到他的真正的莫测。
他不一定是非要那个位子,只是当初的失之交臂,多年的隐忍,令他只是想证明,他才是最适合那个位子的人。
一场决战就要到了吗?
洛雯儿推开窗子。
窗外,正飘着绵绵细雪。远处,几点鞭炮零星响起,伴着孩子们的欢笑。
一阵风卷着雪花,撩动风铃,雪绸般的冲进屋子,却在飞入的瞬间消失,然而属于年的气息已悄然而至。
她不禁怔忪。
因为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又整日里忧心忡忡,时间竟是这般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她好像在不停奔跑,忙碌又焦灼,而那些亦是担忧无涯更是担忧自己的人,此刻已经收拾了心情,准备过年了。
她迎着清冷立了好久,直到毛毛打了个喷嚏,才关上了窗子。
转回身,摸摸毛毛的小脑瓜。
毛毛懂事的歪歪脑袋:“娘,我不冷。”
豆豆对周遭的一切仿佛浑然无觉,只摆弄着洛雯儿布置给她的作业……区分并找出相生相克的香料。
她神色专注,全无平日的顽皮跳脱,一张小脸愈发出尘脱俗,俨然有千羽雪的气度。
“娘,你瞧,我已经把《三字经》全默下来了,只用了半个时辰哦。”毛毛不满她对豆豆的关注,急忙表现自己:“娘,我这么聪明,明年是不是就能上学堂了?秦老夫子说,若是我肯拜入他门下,他一定要倾尽毕生所学,把我教成个状元。娘,到时我一定给你讨个诰命夫人!”
自打逃出生天之后,毛毛除了致力于美白与熏香工程,便经常拿这件事来缠磨她。
☆、635诸事成谜
毛毛聪明,但并不好学,平日里都是被她抓来才肯背一段书,写几个字。大约就是因为这份聪明,总让她觉得这孩子不用功,可是现在,孩子忽然一反常态……
她知道,都是因为那个人。
那夜,毛毛见到了他,要如何不知,那个他们念了好久的“亲亲的爹”就是当今王上?而王上为什么要隐姓埋名瞒了身份的跟他们在一起,依毛毛的机灵,如何猜不出?可是他只字未提,这个事实竟成了母子二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然而他开始用功了,想要当状元了,全是因为,只有成了状元,才能被朝廷重用,才能被留在那个人的身边。只有成了众所瞩目之人,那个人的目光才能理所当然的,带着无限赞赏的落在他身上。
这个孩子,早早的就明白了某些分离的迫不得已,虽是不清楚原因,但是他愿意以自己的方式离那个人近一点,再近一点,那种骨血之间的亲昵与不可分割,任是时间与地域亦不可阻挡。
他还要给自己的娘讨个诰命……
这个孩子……
“娘,我过年就六岁了,也不小了,再不上学就晚了。到时,我一定要成为所有学生中最棒的!娘,你就等着为我骄傲吧。到时我背会所有的书,写出最好的文章,明白最多的道理,将来成为最年轻的状元。娘,你不会等太久的……”
望着儿子坚定而期待的目光,洛雯儿的心里百味陈杂,正待说什么,忽听门声一响……
风再次撩动银铃,携着一层薄雾般的碎雪,送进一个人。
及地的石青色银鼠皮披风,流水般的闪着光。他掸去鬓间雪珠,却依旧有水汽凝在脸上,更显眉目清雅。
“大爹……”
豆豆放下手中的瓶罐,欢喜的冲过来。
轩辕尚很自然的弯身抱起她,在那粉嫩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毛毛则含蓄的笑着。
自打他“失信”于轩辕尚,自打得知了“亲亲的爹”真的是自己的亲爹,他便对轩辕尚更加敬而远之了。
虽然他也知道,他应该当一切从未发生,虚与委蛇方是正道。可是他处处像极了千羽墨,却单单这点随了洛雯儿……便是即便知道如何做才最有利,然而单单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他不禁羡慕起豆豆。
那晚,豆豆提前晕过去了,若是……
唉,无知真快乐啊!
轩辕尚看着毛毛一本正经的练字,不觉莞尔,随后从怀里拿出个小玩意给豆豆,引得豆豆夸张尖叫,抱着轩辕尚的脸一通狂亲。
毛毛依旧在对着书本“用功”。身形不动,小手亦将笔杆握得牢稳,可是眼睛已经斜过来,黑眼珠就要从眼角飞出来了。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
洛雯儿瞧着好笑,不觉去看豆豆,却正对上轩辕尚的眸子。
深邃,明亮,因为黑睫上挂着细雪融化的水珠,又增添了几分柔光,此刻正带着笑意的看她。
她一时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来应对。
毛毛和豆豆能够脱险,自己免受官府责难而京兆尹反被罢官免职,他功不可没。
这个人,惯是不显山不露水,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
她能够猜到他对外放出风声说要离开是为了迷惑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因为那个水下工事,参与者不仅仅是无夜的人,只不过是无夜人太过急功近利罢了。然而她猜不到,那段他“离开”的日子到底去了哪,更或者……他交给京兆尹的那个东西是什么?怎么会有如此威力?
只是这些都是无法开口询问的,她应该做的,是感谢。但自从孩子们脱险,他便开始失踪,偶有出现,亦不过她在楼上,他在楼下,远远的望上一眼,他对她勾勾唇,她对他点点头,就这么过去了。他也不再在天香楼“蹲点”,往往是她交代后厨做两个好菜,待送出来时,他已经走了。
她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变得如此……疏离。
当然,她倒不是希望能够有什么张妈等人所期待的发展,只是……
既是如此,又不肯彻底消失,到底做的是什么打算?
而今日,临近年关,他再一次消失了许久,她本以为是回雪陵处理事务去了,因为无论于家还是于国,年底都是最为忙碌,又怎么会突然上门?
只是对于这个人,她有再多的疑问,都只能埋在心里,就像现在,她拿不出合适的表情,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便习惯的笑了笑,别开目光。
然而方转了头,就听轩辕尚道:“豆豆想不想出去玩?”
豆豆摆弄着手中的一把精致的七弦琴。
琴很小,看去很像是个装饰品,但是洛雯儿知道,这定又是什么暗器,因为上回的那个镯子已经坏掉了。
豆豆当是很满意,不停的拨弄琴弦,发出悦耳的单音,小嘴美得合不拢:“这段时间,娘已经带我们把盛京都走遍了,单是揽云峰,就去了七次。豆豆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而且现在实在冷,娘说,临近年了,万不能冻病了,否则再好的东西也吃不出滋味。娘还说,如果豆豆表现好,待到春天,就带我们去桃花岛看桃花。大爹,你也跟我们去吗?”
豆豆笑眼弯弯,娇憨又可爱。然而洛雯儿却听出来,豆豆说了这么多,不过是婉转的拒绝轩辕尚罢了。
豆豆不如毛毛心思多,有时还很鲁莽,却足够细腻,定是瞧出了毛毛对轩辕尚的抗拒。她虽是不问原因,却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又不得罪人,这一点,像极了千羽墨。
可是一向明察秋毫的轩辕尚倒好像丝毫不觉,只慢慢道:“若是去凉阈呢?”
凉阈?
品香店里的另两个人齐齐拾起了注意。
洛雯儿已经霍然转身,而毛毛亦抬了头,墨玉般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而他似乎只专注于豆豆手中的七弦琴,倒是豆豆,只有她不知就里,兀自嘟着小嘴咕哝:“凉阈是天朝的都城,好远,娘不会放心的……”
语毕,拿小眼角偷瞄着洛雯儿的脸色,但见她神色怔愕,脸亦是白了,不由暗自叹气……娘果真是不同意的。
☆、636与君同行
轩辕尚只笑了笑:“凉阈虽远,然而每逢过年,却是最热闹的地方。各国的国主都会去朝觐,然后会有来自各地的人,还有来自各地的好玩有趣的东西。豆豆手里的七弦琴和那只星雪镯都是那些人带过来的……”
豆豆立即两眼放光。
“而且,今年天子下令,各国国主必须前往凉阈,共议大事,想来,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盛景吧……”
话虽是对豆豆说的,目光却是睇向洛雯儿。
所谓各国国主均需前往,其实一定要出席的,便是千羽墨。十三公主的死毕竟跟他脱不了关系,他必须要给个交代。因为就算元君天子不追究,以茳国国主东方旭为代表的诸侯王也不能放过他,如今若再因病缺席,便不仅仅是不分轻重了。更何况,直到现在,东方旭依旧叫嚣着要对无涯用兵,无涯一直没有回应,到底作何打算?此一番,定是要在诸侯会盟上弄个清楚,若是千羽墨已经有了对策,或许能化干戈为玉帛呢。
所以想来,这场大会一定会分外的“热闹”。
轩辕尚仅是点到即止,他相信,这寥寥数语,已经足够令洛雯儿明晰一切,更何况……她一直惦着那个人,惦着他的身体。
上个月,她偷偷入宫,他不是不知,如今能真切的看到那个人,得知那个人一切安好,当是能放下一份牵念吧。
他叹息。
其实他对她……
他有点说不清自己现在对她是什么情绪。他会念着她,想着她,但凡心思静下来,眼前总是会浮出她的身影,久久不去。即便忙碌着,亦会思及她,猜想此时此刻,她在做什么。
每每如此,绷得再紧的唇角亦会得了片刻的轻松。
只是,他得了老国公的警告,不得接近于她。
然而让他疏离于她的,全不是因了这份警告,而是她的漫不经心,她的避而远之,她的……
她的心里只有那一个人,满满的,他走不进。
他不是遇难而退者,只是这个难,让他望而却步。
而更令他止步不前的,是那个人对她的心思。
那人对她考虑得是那般周全,那般细腻,为了她,不惜损毁自己。这份深情,这份担当,令他自叹不如,自惭形秽。
他无数次的问自己,若是换做他,他可会做到这般田地?
没有答案,因为他从来没有得到过证明自己可不可以的机会。
不知不觉的,他就像是立在一幅流动的画前,遥望她对那人的牵挂,品味那人对她的思念。
他游离于外,又行走于中,有时居然会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人,能够切身的感受他们的心意。
于是,竟不忍破坏这份世间难得的美好,因为他知道,属于这二人的能够彼此牵念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他不知不觉的想要守护他们,帮助他们,希望他们快乐,即便那快乐很短暂,然而对于身陷在相思之苦中的人,哪怕远远的看上一眼,都是莫大的幸福吧。
就像此刻,他看到对面那个女人已经睁大了眼睛,眸子放出奇异的光芒。
他心中微苦,却是唇角一动,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然后那光芒碎闪,如水波在阳光下跃动,又飞快的被长睫挡住,扣住桌角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娘……”毛毛想说什么,又抿紧嘴唇,眸子里尽是期待。
轩辕尚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好在怀里还有个不明所以的豆豆。
他捏了捏豆豆的小鼻子:“豆豆想不想去凉阈呢?”
豆豆捏着七弦琴,看看娘与哥哥的异样,低头,小声道:“娘若是去,我就去。”
毛毛立即目露急色。
轩辕尚见那扣住桌角的指节渐渐恢复原色,放开。弯得有些凝滞的唇角终于跟着舒缓,然后便见洛雯儿抬了头,眸底已是一片平静,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掉开目光,仿似无意的帮毛毛整理已经歪斜的书本:“轩辕公子也会去吗?”
“是,明日就走。”但见她动作一滞,不禁解释道:“因小主子就要在正月诞生,所以我那主子上个月便去了凉阈,亦被特例允许可以免去今岁的聚会,却是遣了我代他问安,所以……”
南宫苑登基数年,至今未有子嗣,而今得了喜事,虽然怀孕的是个宫女,又不知即将诞下的是男是女,却也珍之重之,整个雪陵亦为之捏了把汗。
但无论如何,亦是雪陵的家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她解释这些。
他忽然发现,他似乎并不是完全担心那二人是否能够相见,而是……
他不过是想拥有一个有她在身边的漫漫旅途。
无论是谁陪着谁,就当是他的私心,是他的奢望吧。或许,他这一生,能够与她朝夕相处的,亦只是这段时光。
于是紧张的看着她,竟未发觉自己的手臂亦是随之僵硬,使得豆豆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
而她似乎比旅途还要漫长的沉默让他心中的期待缓缓沉了下去,如夕阳浸入水面,即将淹没最后一丝光亮。
却见她忽然转了身子,冲他粲然一笑:“如是,便麻烦轩辕公子了……”
仿佛有风吹来,露出水面的最后一星金黄忽的一颤,瞬间灿烂了整片潋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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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碌碌,向东而驶。
车厢稍有晃动,磁石的小几上,杯盏内的水便微微漾漾。
两个孩子兴奋的一人把着一侧的窗户,向外张望,时不时惊叫一声,呼唤对方,然后两个小脑袋挤在一起,叽喳片刻,再互换一下,继续张望。
洛雯儿靠着车厢,闭着眼,眉心微锁,脸色有些苍白。
不能不说,在享受方面,轩辕尚是远不及千羽墨的。
车子倒也宽敞舒适,却少了华丽奢靡,亦不甚平稳。她尚记得,那次随千羽墨去凉阈,不见头尾的车队无声行驶于官道上,关了门窗,一切仿若静止。
当然,轩辕尚无需像他那般张扬给别人看,然而细想来,如此的素朴,是否也在做戏?
☆、637只羡鸳鸯
一只喜鹊擦着窗口飞过,惹得豆豆尖叫,一个劲喊她过去瞧。
她只是睁开眼笑着看了看女儿。
平日也会坐车,却不适应这种长途旅行,她现在有些头晕,还浑身乏力,胃也不舒服,感觉只要动上一动,就会把昨夜喝下的水吐出来。
“大爹……”豆豆又是一声欢叫。
可是紧接着,另一侧的窗户关上了,车内传出有些低沉但明显稚嫩的声音:“豆豆,把窗子关上。风太冷,娘都冻病了……”
豆豆犹豫片刻,还是关上了窗子,挨到毛毛身边。
她有些不明白,毛毛对大爹的态度怎么和以前大不相同,记得那时,他还一力促成大爹和娘,而且现在,他们还坐在人家的车上呢。
毛毛抱着臂,皱着脸,一副闲人免近有话免谈的架势。
她撅撅嘴。
莫非是因了亲亲的爹?她倒蛮喜欢亲亲的爹的,可是毛毛似乎跟他有仇,应该不会……
而且亲亲的爹好久不见了,她真想他啊!
门声一响,冷气灌了进来,但是很快就被隔离在外。
轩辕尚卸下大氅,在门口站了一会,方走近洛雯儿。
“还不舒服吗?”
洛雯儿摇摇头:“不过是晕车。方才开了会窗户,好了许多。”
轩辕尚笑了笑,忽然打怀里掏出个纸包:“来,尝尝这个。我听说若是晕车,吃这个会缓解不少。”
一层层的将纸包打开……
“这是……”
“姜香梅子。”轩辕尚拈了一颗。
毛毛拿小眼角定定的望着,只觉那长指似是要将小果送入娘的口中,却中途转了个弯,放到了娘的掌心。
“幂国的小吃?”
“你怎么……”轩辕尚微有讶异,转而垂了眸子,低咳两声,再不说话。
洛雯儿便笑了笑,拾起那颗梅子,缓缓放入口中。
气氛突然尴尬,只听得车轮单调的轧着路面,护卫步履整齐。
豆豆盯着梅子咽口水,毛毛则收回目光,心思沉重。
幂国是新成立的小国,因国主早年是个厨子,特别喜欢研究小吃,这姜香梅子便是这位国主研制出来的。上回赵益叔叔过来,特意给他和豆豆带来尝鲜。
然而要说的不是这位不务正业的国主,也不是这开胃爽口的小吃,而是……幂国距无涯近百里,而车队走了三天,至今尚未走出无涯,全是因为照顾娘的身体。还有,刚刚轩辕尚是骑马回来的,一身的冷气,鬓角亦结着冰碴……
他又偷眼瞅了那边,正见轩辕尚抬了手,接住一颗不肯在桌上老实呆着的小果,一向严谨从容的人,此刻竟有些局促。
其实,若是……
“照这样的速度,不知何时才能赶至凉阈……”洛雯儿将梅子收入杯中,仿佛无意般的说道。
轩辕尚唇角动了动。
是想赶紧到达凉阈避免与他相处的尴尬吧?
他也觉得不自在,只是,他希望车行得慢点,再慢点,或许,就永无尽头的走下去……
此时此刻,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当年千羽墨劫后余生,却是不肯回国,而是要带着她走遍天下。
这样的无牵无挂,远离尘世,只同心爱的人在一起,的确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他这一生,从来只有一个目标,便是忠诚于雪陵南宫氏,所以,当南宫绾阴谋乱政时,他会扶持南宫苑复辟。现如今,朝野纷乱,他又是一力支撑。虽然南宫苑的性情软弱又多疑,行事经常左右摇摆,举棋不定,他亦没有动摇半分。
当然,雪陵如今的这个国主着实不太让人满意,但是他已经将希望寄托在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身上,他甚至联系了朝中各部人马,备好一切,只为打造一个英明的君主。
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累,只想同身边的人在一起,哪怕她始终对自己避而远之,亦愿一直这样走下去。
“我听说……”她再次开了口,语气有些犹豫:“这两年,大寮的天翼圣王亦去凉阈朝觐?”
他的思绪一时没有转过来,待循声望去时,眸里尚带着温软,看得她又是神色一怔,急急调转目光。
他又想叹气又想笑,不禁想起她方才提到的那人,想象那样一个霸悍狂戾的人当年是如何同她相处。
章矛曾笑他,情敌甚多,个个不凡,却不见他有半分吃醋的样子,想来对她不过是感激,而并非男女之情。
他倒不这么想。愈是接近她,便愈想了解她,包括与她有过过往的每一个人,哪怕仅仅是擦肩而过。
而此刻,她忽然问起曾经名扬天下的战神,即便现在,只要提起他,那些心怀叵测的人亦难免两股战战,而这个人,又是与她心之所系之人有着难以化解的矛盾,而这矛盾,最后怕是只能用兵刃来解决。那么她,她是希望见到这个人还是担心这个人的出现?
若说希望……十三公主死后,经过朝臣商议,一道合兵圣旨发往大寮,时隔半载,至今无有音讯,倒是传出天翼圣王寻找离宫出走的王妃去了。如是,到底是事出有因还是借口推搪?
若说担心……那兄弟二人可是货真价实的情敌。这几年,千羽墨没有出席诸侯会盟,俩人也没机会照面,不过千羽翼如此频繁的出现,已经给各诸侯国造成一种错觉,甚至有流言传出,说什么此消彼长,无涯的那个位子终将物归原主。
而她……
那二人的之间的矛盾,怕也有大半的原因是为了她,听说千羽翼还为此打伤过千羽墨。如是,她该如何自处?
她的目光正有些紧张而期待的看着他,他忽然意识到,她什么时候如此的信任他了?
原本空寂的心忽然泛起色彩,只觉幽暗的车厢都跟着透入春日的光辉。
“他,今年不会去的。”轩辕尚的语言一如既往的简短直接,而后抬了眸,对上她的视线,唇角微动:“你听到的消息没错,天翼圣王的确是去寻找王妃了,而且……”
一瞬不瞬的看住她,闪动的眸光忽然凝作镜面。
因为光线暗沉,使得那镜面亦如同蒙了层薄纱,却有隐隐的幽火,仿佛随时会跃然而出。
“夏语冰已经死了……”
什么?
洛雯儿手一抖,盛在杯中的梅子顷刻洒了一地。
☆、638圣女之殇
依旧是当年景色,依旧是绿意葱葱。
夏语冰立在一望无际的云泽川边,目光缓缓掠过周遭的一切。
流水滔滔,倒映着她的身影。
依旧是美丽的,妖娆的,无可比拟的。
时入初冬,江风凛冽,吹得她粉紫的衣袂连同散落的彩色长发翩跹起舞,仿若蝴蝶,随时会飘然而去。水中的影子便更显妩媚多姿,仿佛流成一段色彩,就要溶进这脉脉的江水中,顺水飘远,渐至消失。
此等韵致,足以令世间女子嫉妒和汗颜,更足以令天下男子动心,动情。
然而,却偏偏有一个人,跟了她许久,望了她许久,那双黑如子夜的眸子始终不见半分波动。
她就这样立在江边,不移不走,从夏末到冬初。
而他就这样守在一箭开外,不语不动,从日出到日落。
她笑。
原来这就是她的结局。
当年,上一任圣主将这个位子传给她的时候,曾经抹去了浮生镜里映出的一道影像,只对她说,此生此世,只能守在云泽川,不得见外人,更不能随人离开,方可保一世平安。
她没有看到那最后一幕影像,仅口里应着,心下却不以为然。
身为圣主,自然要守住圣地,而云泽川地处隐秘,又有结界环绕,外面的人轻易寻不到此处,又如何得见?
圣主自是能感到她的漫不经心,只叹了口气,闭上了眼。
她成了圣女,成年累月的囿在这一片僻远之地,自是无趣,所以自打接管浮生镜,便以各种手段意图重现那一幕,然而……
久了,她也倦了,思谋着既是要永远留在这,自是要同其他的圣主一样活到最后,然后将浮生镜传给下一任圣主,把眼一闭。
不过她倒是起了额外的心思,她想若是到了自己的那一日,一定也要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让她的继承人也云里雾里的颇费思量。
云泽川多是无事,唯有的波澜就是又有哪个不甘寂寞的跑了出去,在外面惹了官司,然后人家寻上门来。
当然,那些人是找不到他们的所在的,只是违背圣规的人必要受到严厉惩治。
云裔圣规很多,不过说来说去,都是不许入世,所以每每惩处,她是必须出现的。
自是要将不守规矩的人抓回来,自是要审问,自是要表现愤然,只是……
她为什么对这些违规者如此同情,又如此羡慕?他们都说,外面的世界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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