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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而降的穿越-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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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就走了。
聂紫烟看着那晃动的碧玉珠帘,反复思量着这番话的含义。似乎……也合情合理,可是荣秀,荣秀怎么会突然投井?自己不是已经……
其实,在未得知荣秀怀有身孕之前,她的确是想从宫外抱个孩子进来。但是这需要筹谋太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不行。她一人自是无法成事,往日还可指望东方凝,可是最近也不知怎么了,东方凝对她待理不理,莫非是见她怀孕受宠,心生嫉恨?
哼,这个女人,也该轮到她不自在了!
只是没有了东方凝,自己也着实无处下手。本还犹豫着假怀身孕的事要不要告诉她……莫非她瞧出了究竟?莫非……
东方凝总是喜欢看着她的挣扎取乐的,可是如今,她胜利在望,怎可再任人拿捏?
如是,骨气重新硬起来,只是肚子着实不争气,但也绝不想坐以待毙。
本打算借“滑胎”拉洛雯儿下水,不死也要她脱层皮,怎奈突然得知荣秀有了身子……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她聂紫烟,从来就是绝处逢生的贵人!
于是她跟荣秀说,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她就是永安宫的掌宫姑姑,既不用担心孩子该如何处置,还可看着他健康成长,将来荣登大宝。即便是个公主,可是既然有了这条“门路”,何愁没有太子?
当然,至于荣秀将来是否能成为掌宫姑姑,或者说是否还能活着……
可是这一切是不是来得太早了点,或者说是太突然了点?
宫中莫名死去的人不在少数,会不会弄错了?
她本想前去看个究竟,可是一个刚刚“动了胎气”的人,要如何四处行动?若要找个可信的人,可是永安宫上下,如今还哪有可信的人?这么大的事,东方凝竟始终没有露面,也不知她知是不知,也不知做的是何种打算,莫非……
心头一跳。
荣秀的事,莫非与东方凝有关?莫非……
指尖霎时冰凉。
聂紫烟强抑制住心中不安,手抖抖的探入枕中,掏出那个紫红色的瓷瓶。其上花纹诡异莫测,就如同她现在的心情。
她打开瓶塞,深深的吸了口气。
肚子忽然动了下。
手落在腹上,轻轻抚着。
闭了眼……如果这里真的有个孩子,该多好。
可是荣秀没了,春天也就快到了,她,该怎么办呢……
==========
聂紫烟还是觉得千羽墨当是发现了什么,因为永安宫里的人清一色的换成了五十岁以上的嬷嬷。
这自是有理由的,因为此番惊险的起因是大清早的荣秀竟然敢带她去结了薄霜的青石板上散步,可见年轻人就是没有经验,此番怕是畏罪自杀。而这些嬷嬷则不同了,就算有人是一辈子囿在宫中,然而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定是能把她照顾得稳稳妥妥,只待临盆了。
也果真妥当,每日里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该什么时候吃,安排得按部就班,看护得更是严密有致,聂紫烟就算想撒个娇蒙混过关,可是对上她们的棺材脸也只得偃旗息鼓。
千羽墨也照样来看她,竟也听从嬷嬷的安排定时定量,她只要有所哀求,哪怕是给千羽墨使个眼色求得可怜,都会得到她们的警告。
一切都是为了龙嗣,龙嗣要紧!
千羽墨也只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便走,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觉得自己被软禁了。
她开始惊恐,开始后悔,可是如今“胎气很稳”,嬷嬷又伺候周到,散步都有人扶着,简直是架着她走,她要怎么弄出个意外来“滑胎”?不滑胎,到了春天,她要拿什么来当“龙嗣”?难道,难道是有人想看着她出丑?
一定是有什么不对劲!
可是又猜不出,因为若是千羽墨当真知道真相……有哪个男人能容忍女人为他戴绿帽子呢?
而如今看管严密,就连睡觉,门外都有俩人把守,脚踏上还睡着一个,生怕她有什么不时之需。
千羽翼送来的那两个仿佛不是人,不需吃饭不需喝水不需睡觉,会自动的找地方隐藏,一旦她召唤就现身眼前。
可是现在,她还哪敢唤他们出来?
然而没有他们,她就连“补救”都找不到路子,而且经了这一年频繁而激烈的颠鸾倒凤,一旦静下来,便有各式各样的不舒服。她只得死死咬住牙关,抓紧被子,忍住身子里窜动的燥火,一夜夜的睁眼到天亮。
她这边足不出户,看起来倒是因了上次的惊险令千羽墨倍加紧张,更显得荣宠优渥,所以不少妃嫔络绎不绝的来看她,这却是不禁止的,就连王后东方凝也来了两次。
这是她的同盟,可因为有了嬷嬷的监视,双方也不过是寒暄几句罢了,她的担忧始终无法得到排解,却是听说,洛雯儿现在混得风生水起,不仅没有因为“谋害龙嗣”而获半分罪,反依旧住在碧迟宫,而且王上又听取了她的所谓建议,要建什么什么水军。
无涯的西边便是天龙海,海面宽广,一望无际,常年的风高浪急,即便平静,亦总浮着浓雾,可谓天险,而天翼圣王的大寮就在海的那一边,当初划了那么一大片地,实际也是想以此海为界,千羽翼若是想来盛京,要绕行走陆路。
不过现在看起来,大寮没有反无涯的意思,天翼圣王过年的时候不还来朝觐了吗?而且就算要反,又怎会选择渡海?搞不懂洛尚仪是什么心思,而王上竟然同意了,当真要宠这个女人宠到天上去吗?
她听着众人的七嘴八舌,垂了眉,轻啜香茗,然而唇角微弯,已是计上心来……
☆、540风云暗起
千羽墨默默的看着那个跟随在銮驾旁边的素淡人影。
她的确是第二日便从天牢里放出来了,因他秘密着人看护,所以也没让她受什么罪,只是当时捉她下狱的太监实在是不知轻重,他已默默的处置了。
而二人,仿佛自那一日,便陷入这种默默的状态。
他知道她在怨他,他知道她能想通一切关节,只欠他一个解释。
可是这个解释,他不能给。
自那夜起,他开始不知不觉的吐血了,或许他的生命终于要走到尽头了,而这最后的时光,他是多么想同她快乐度过?
可是想到她见到自己背上的血痕而失心发疯,一次次的抓着胸口喊“痛”,他的心就仿佛被紧攥成一团。
以往夜深人静,见她沉沉睡去时的顾虑再次浮上心头……
若是他当真……她该怎么办?尤其是若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去……
他不敢想下去了。
曾经,他觉得生命有限,不想在为数不多的岁月里亦不曾完完全全的拥有她,空留遗憾,如今,他当真完完全全的拥有了她,想要丢下,想到她没有了他的苦苦挣扎,他忽然怀疑,他是不是错了?他与她缠绵,对她好,宠着她,难道就是想看她在自己离去后的痛不欲生?更自私的是,他还曾想拥有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他看着她的身影,搁在膝上的拳紧了松,松了又紧。
放开……不放开……放开……
不,他舍不得,真的舍不得。可是仅仅凭这份舍不得,就能挽住生命的流逝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能选择沉默,沉默的看着她埋怨他,等待他,而他,不敢走近。
不但不敢走近,还在刻意拉开彼此的距离,就像今日,忽然有人就岁末的冻灾说事,直言“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自是影射她的,因为无涯虽四季分明,然而冬天并非冷得如雪陵那般滴水成冰,而天降大雪,一月不止,结果死人无数,的确前所未有。
他知是因为什么,神龙降世,自是要有一番灾乱,岂止无涯?
可是关云彩什么事?这些上书的人,都是世家,无非是受了宫里的女儿的挑唆,而那些女人,究竟又是得了谁的授意,他心知肚明。
聂紫烟,你偏要她走投无路吗?
不过,或许是在帮我吧。
于是,任凭英秋冉为她口争舌辨,他始终一言不发。
他看着左前方那个身影……那么单薄,那么纤细,那么……委屈。
她半低着头,仿佛对一切充耳不闻,可是他知道,她此刻是多需要他的支持,他的帮助,他只需说一句,就可以让他们哑口无声。
可是,他选择了沉默。
云彩是会怨他的,这样也好,省得将来……太过伤心。
所以,他撤换了永安宫的宫人,不仅是为了掩埋真相,还为了昭示“荣宠”。
所以,他必须每日去探望聂紫烟,坐上至少一个时辰,只为了使“荣宠”更增。
所以,他动不动就从碧迟宫消失,随便找个地方转上许久,回来,便是醉意微醺,还带着一些香粉气。
他知道如何可以打击她,因为她的脸色愈发苍白,形容愈发消瘦,让他愈发想将她抱在怀里,放弃他全部的打算。
可是,他不能。
他成功了,他不能功亏一篑。
只是一想到她在怨他,她在难过,他的心里……
他勉力咽下口中甜腥,打量那个沉默的身影,眼前不期然的闪过了英秋冉的愤怒。
其实此番弹劾,有那么一两封奏折,隐晦的提及洛雯儿与英秋冉的“私情”……
的确,秋冉处处维护她,那次她落水,秋冉就在她身边。除了千羽雪,他还从未见英秋冉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
若是自己将来……将她托付给英秋冉……秋冉善良,又很崇拜她,当是会对她……
可是一想到他们相依相伴,花前月下……
锁定那个身影的眸底猛然一缩……他怎么会想到把自己心爱的女人送给别人?
“咣!”
辇舆被狠狠砸了下。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那个素淡的身影亦是一滞,却没有回头。
他气恨恨的跳下辇舆,袖子一甩,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他能感到云彩在看着他,只是,她的心里定是如其他人一般不明所以。
不,她或许会想,他定是因为她害得聂紫烟差点“滑胎”,所以在怨恨她吧。
如此,甚好。
然而心口又开始发痛,很想冲回去解释这一切。
可是,他不能。
他继续向前,义无反顾,只敞袖内的拳紧紧攥起……
==========
“姑娘最近总是辗转难眠,不若让奴婢帮姑娘篦一篦头发,姑娘也好好歇歇……”
洛雯儿笑了笑:“你最近总是帮我篦头发,却也不见好。”
“凡事都要坚持,这是姑娘早前跟奴婢说的。”
垂了眸,无意识的拨弄着银钗上的铃铛:“你若是不嫌烦……”
“奴婢怎会嫌烦呢?”紫竹篦子蘸了水,自那云般柔顺的青丝缓缓梳下:“姑娘总是这样素净,害得奴婢都无用武之地。想当年,奴婢也是跟着念青学过如何给主子打扮呢……”
念青?
洛雯儿长睫一抖,然而忽听一声裂响,紫竹篦子竟是折了两根齿。
“念青念青,偏要提那个死去的人干嘛?”谷冬不乐意了。
她虽是及时报信,救主有功,可是除了提升三级成了副务姑姑,始终近不得洛尚仪身边,而盼云,整日里无所事事,却像棵树似的栽到了人家跟前,怎么挤都不走。如今又趁着每晚帮洛尚仪篦头,仿似更亲近了些。俩人旁若无人的说着话,真当她是透明,一看就有气。
她一把夺了盼云手里的篦子:“真难为你,姑娘头发那么好,却也能让你把篦子梳坏了!你说说,这都坏了几把了?说什么做事要坚持,你怎么就不想想做事要认真呢?再说,梳子断齿这种事,当真是不吉利……”
经她一提醒,洛雯儿忽然记起,最近梳子的确是坏得快了些。
但见谷冬依旧有喋喋不休的架势,而盼云却是手足无措,她急忙笑了笑:“这些竹子啊,象牙啊,的确是不抗用的,哪有什么吉利不吉利之说?去取犀角的过来。谷冬,你当是知道在哪存着吧?”
谷冬就知是要支自己走,给盼云解围,不忿的哼了一声,依旧去寻梳子了。
☆、541你嫉妒我
洛雯儿想要拉盼云的手,安慰她一番。
怎奈盼云仿佛在出神,洛雯儿的指尖刚碰到她,她便瑟缩了一下。
自打重逢盼云,就发现她总是心事重重,想来念青的死给她的刺激当真不小,这么多年都未缓过来,或许人在故地,便难免记起一些过去的事,可是要放她出宫,她又总是推辞,这段时间似乎能说上几句话了,心情也好了不少,可是刚刚被谷冬唠叨了两句,就又恢复了常态。
洛雯儿只得叹了口气,见谷冬已经取来了梳子,便接过:“这么晚了,你们忙了一天,也该累了,去歇着吧。”
“若是发呆也会累,盼云姑姑当真是……”
谷冬还在愤愤,然而接了洛雯儿的严厉,也只得咽下口中的话,转身去了。
==========
洛雯儿躺在床上,目光无神的盯着承尘。
早间朝堂上的激烈争执便于静寂中浮上心头。
她本是浑不在意的,她所在意的,只是那人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可是自始至终,他一言未发。即便是背对着他,她亦知,他的目光也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只有英秋冉,那个生着梅花鹿般漂亮眸子的青年替她据理力争。若是往常,他定要吃醋了,可是……
是在怨她吧,因为她令他心爱的女人险些滑了胎。像聂紫烟那样的身子,若当真滑胎,损失的怕不仅仅是一条幼小的生命吧。
所以他怨她,恨她,因为她害他险些再次失去那个女人。
可是他为什么就不问原因呢?他说过他了解她,怎么会以为她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还是因为他以为他了解她,所以认定了她正是这种恶毒之人?
在后宫这片阴暗的沃土中,再好的花,亦会变成毒人的罂粟。
是了,她曾经为了报仇设计过茹妃,他不会不记得。
或许在那一刻,她当真对那个女人有加害之心吧。
所以他怨恨她,憎恶她,离开她……
想到白日里,他突然跳下辇舆愤然而去,洛雯儿不禁攥紧了被角。
夜,如此之深,风时而划过窗棂,带来夜鸟的梦呓。
那鸣声孤零清寂,仿佛游荡在茫茫黑夜中,不知该何去何从……
==========
冬至就要到了。
最近,碧迟宫忽然热闹起来,虽然梦妃在养胎不便出门,各宫的妃嫔可是轮番上阵,经常济济一堂。
梳妆打扮,极尽妍丽,仿佛将春天提前搬到了这里。
一到冬日,千羽墨便要犯嗽疾,淑妃的雪梨羹便每日必至。
白瓷碗,红酥手,春波眼,软语声……
一勺勺的喂至唇边,当真是郎情妾意。
洛雯儿已见怪不怪,只觉得书上有句话说得错了。
书上说,时间在不断前进,可是她怎么觉得,时间在倒退呢?仿佛回到了初初进宫的时候,仿佛回到了与他两相隔绝的时候,若是再退下去,又会到哪里呢?
只是略有失神,便不小心打翻了茶盏。
令妃责她粗心大意,她也不语。
榻上那人还在同淑妃喁喁私语,根本就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
她收拾了碗盏,转身离去。
刚步下台阶,就有一阵风旋了进来,直卷到她面前,紧接着,一物狠狠砸在她的脸色:“洛尚仪,看你干的好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来人吸引,但见是须乌王新近送来的美人,封了个嫔摆在青萝宫。
因为她是这两年千羽墨首次允肯留下的女人,自觉与众不同,所以日里夜里的想着得到王上宠幸,好宠冠后宫,却始终被晾到一边,今日怕是要借此来吸引王上的注意呢。
可是她选择的这个攻击目标却是洛尚仪,这是不是有点……
不过现在,谁都能看出,虽然梦妃母子无恙,洛尚仪却因为“谋害龙嗣”一事失了宠,所以挑上她也无可厚非。
却单有一人不做此想。
方才,身边人还对她软语温存,那目光也是柔和的,那笑意也是魅人的,她也以为,他对她重拾旧情,可是就在芳嫔将东西砸到那个女人脸上之际,他明明是背对着那边,却忽然眉心一紧,霎时坐起了身。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突然出现的芳嫔,神色如冰。
然而落在他人眼里,他不过是调整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意态闲散的瞧着殿中的小风波,只是肌理之间的碎响却一丝不漏的落入淑妃耳中。
这一切,立在地中的芳嫔是不会知道的,她只是兀自愤愤,带着被人赞为“面如秋月,色如春花”的骄傲,宣示着她的凛然不可侵犯。
“我只道‘香凰’是个怎样出色的人物,有着怎样出众的手艺,却原来,连街边卖艺的都不如!瞧瞧你,你调的这是什么香?你是想害死我,还是欺我是外来之人?我早就听说过你,专横善妒,谋害龙嗣,真不明白那位宽容善良的梦妃娘娘怎么就把你放出来,这不是祸害人吗?王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
洛雯儿也不管她哭叫,只是拾了地上的香囊,轻轻一嗅,奇怪的睇向她:“芳嫔娘娘是不是小有伤风?”
“你……”芳嫔纤指一指,气得差点哭出来,又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瓶丢出去:“我就知道你嫉妒我,故意给我这烂东西,好让我在王上面前出丑……”
洛雯儿打开瓶塞,再次皱了眉:“怎会,这‘月下幽篁’正适合你……”
“你……”芳嫔终于哭出声:“王上,她羞辱臣妾,臣妾不活了……”
见闹得实在不像样子,丽嫔起了身,拿过洛雯儿手中的青瓷小瓶:“洛尚仪的手艺的确不同凡响,想来是你……”
话音未落,她立即变了脸色,以帕掩唇,几欲作呕。
洛雯儿更奇怪了。
而见丽嫔欲言又止,不少人生了好奇心,纷纷拿了小瓶……
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却是统一的盯住洛雯儿,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小瓶传到千羽墨身边,却是淑妃提前接了去。
轻轻一嗅,立即变了脸色。掩住唇,然而那帕子上方的美目却是意味深长的睇向洛雯儿。
洛雯儿眼睁睁的看着千羽墨拿了小瓶,凑到鼻端……眼睁睁的看他眉心越攒越紧,再看看众人的目光闪烁,交头接耳……
她忽然脸色一变,转身奔出悠然殿。
云彩……
千羽墨看到她在外面茫然乱转,一会抓起捧雪,一会攀下根枝条,一会又追着风,努力的嗅着什么,顿时心中巨痛。
☆、542危难临头
“洛尚仪失去嗅觉了……”
“洛尚仪失去嗅觉了……”
“洛尚仪失去嗅觉了……”
一时间,这个消息传遍后宫。
“怪不得,最近让她调的香,味道总是古怪,我还以为是什么新调法,原来是……”
==========
“禀王上,洛尚仪并无伤风感冒,也无其他疾症,身体也无任何异样……”
“可是她怎么会失去嗅觉?”
“这个……老臣不知。不过老臣私以为,洛尚仪乃天赋异禀。然而上天赐予的东西,到了一定时候,总是要收回的,所以……”
“你是说上天要收回赏赐?”
云彩也是上天赐予的,难道也要收回吗?
“放屁!”
一茶盏砸走了秦太医,千羽墨开始在屋子里转圈。
谷冬期期艾艾的来了几次,只说尚仪哭得伤心,乞求他过去看看。
不过他知道,他的云彩现在一定是在发呆,就像她今天站在雪地里,任风将人影吹得凌乱。
他是应该过去看看她的,他太知道再也无法辨别气味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而此刻的她,是多需要他的安慰,多需要扑到他怀里痛哭一场来宣泄所有的委屈与恐惧。可是他一旦过去,这些日子的努力就会顷刻坍塌。
他现在都不敢看她,他只要一看到她,就忍不住想将她抱在怀中,再不放手。
可是,他是个将死之人啊,他不能用他的自私,再捆缚她的一生!
可是即便现在,他冷落她,伤害她,努力让她误解自己,却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到底要如何安置她。
或许有个答案,已在心中,只是他不愿想,不愿去触碰。
于是就这么拖延着,消耗着,岂非还是自私?
可是他到底该怎么办?他真的,舍不得……
即便打算放手,亦想贪恋的看着她直到最后一刻。
而她……他知道她在等他,即便对他有所埋怨,对他渐渐绝望,却依旧在等他。
脚步几次三番的向门口开动……
可是他,不能!
谷冬又来哭诉。
他一拳砸在打卯金钉的殿门上。
有血,沿着掌边缓缓滑落。
谷冬立即白了脸色,慌慌张张的跑了。
他听着渐远的脚步声,看着蜿蜒爬下的嫣红,笑。
如果能感觉到痛,该多好……
==========
时间,永远不会因为人的悲欢而慢下脚步,它像一条汩汩流淌的长河,等着岸上石子的掉落,然后,激起波澜。
“主子,主子……”
“王上,王上……”
“来人,快来人啊……”
“主子,不好了……”
碧迟宫内,千羽墨仿佛正在听淑妃等人商议要如何过这个腊八节。
他斜倚在荷花榻上,衣襟微敞,凤目微眯,白玉高足杯时不时的轻触唇瓣,于是莹润的白,淡淡的粉,是冷与艳的交织,是清与华的辉映。而随着动作,衣襟滑落,露出精致的锁骨与光洁的胸膛,更是引得人目光频频,却又偏偏接了他若有若无的魅惑一笑,顿时乱了心神,完全忘了自己今日要展现才智的打算,而刚刚……刚刚她说了什么来着?
淑妃也接了他的目光,心神亦难免一动。然而她才不会像别的妃嫔那般失了风仪,而是垂了眸,长睫飞快的颤动几下,继续与人商议,耳畔却渐渐的红起来。
千羽墨的目光一一掠过她们,唇角噙一丝淡笑,然而视线却忍不住瞥向门口……那个小人儿被他“气”走了,可是一个半的时辰过去了,她怎么还不回来?
郎灏在暗中保护她,他当是不用担心她的安危,可是她不在身边,他总觉得整颗心,整个碧迟宫都是空空荡荡。有心派人去打探,然而谷冬那宫女贼得很,只消跟云彩说一句,他的伪装怕是就要被拆穿了。可他若是不去打探……
他发现他现在把自己陷入一种进退两难的可笑境地,既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而自从那夜吐过血,的确难受了几日,可是近来,除了咳嗽,倒也没见什么异样,难道说……
那日,他也算气急攻心,因为他没想到聂紫烟竟会骗他!
后宫女人喜欢使一些手段,他已见怪不怪,只是聂紫烟……他现在已经有些不认识她了。
心疼她受过的苦,亦愧疚自己无法再给予她曾经的宠爱,更感念她的“舍身相救”,所以他只要她“无忧无虑,不受一点委屈”,他可以纵容她做一切事,可是他无法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云彩推向险境!
而千羽翼,他利用了紫烟,想要离间自己与云彩,可是他有没有想过,一个不小心,就会令云彩万劫不复?
然而愤怒之后,是大喜过望,因为自己并没有负了云彩,从来没有!
那一刻,他悲喜交加了无数个来回,于是……气血紊乱?
前日,他鼓起勇气问过秦太医。秦太医细心为他诊治后,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说他的嗽症比往年加重了……
是了,每年咳嗽,也总是要吐一些血的。
他开始释怀,还有些迫不及待,然而不知为什么,心里依旧有团阴影挥之不去,是因为千羽鸿的避重就轻吗?
不过那个家伙,总是喜欢故作高深!
他立即踢开千羽鸿,可是现在,他实在不知自己是该进还是该退,而且这段时间,他的表现异常糟糕,云彩会不会……
而且,他毕竟不是个长命之人,就算现在不会……却不代表以后……
他万分纠结的望向门口,恰在此时,几个身影惊慌失措的冲了进来。
“王上,天朝的大军已向我边境压来……”
这个意外而巨大的消息顿令殿中女人个个花容失色,惊叫失声。
怎么回事?无缘无故,天朝怎么会兵至无涯?
然而当她们纷纷将疑惑与惊慌投向那个歪在荷花榻上的人时,却发现他好像根本就没有看那个前来报信的侍卫,他的目光遥遥向后,落在一个跌跌撞撞走进来的人身上。
那人横抱着一个素淡衣裙的女子,梅花鹿般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王上,王上,洛尚仪……”
淑妃只觉一股寒风擦过面颊,下一瞬,方才还悠闲自得的身影已出现在英秋冉身边。
千羽墨劈手夺过洛雯儿,但见她眉目安然,呼吸浅淡,似已进入梦乡,可是面色苍白,浑身冰冷,而且他方才动作激烈,却没有惊动她半分。他注入真气,在她体内巡转一周,也未发现有任何阻碍。
他拍打她,唤她的名字,却得不到半分回应,而且只一会工夫,她的身子又凉了几分,呼吸也随之微弱。
“这是怎么回事?”
声音战栗得仿佛枝头落雨敲破水面,紧接着忽然大吼起来:“太医,快传太医……”
==========
“……臣在内阁的崇明殿外见到了洛尚仪。当时她神色黯然,立在院中,仿佛不知该去哪里。直到臣出了门……她跟臣说了几句话,臣觉得,她当是来特意寻臣的……”
“她说了什么?”
千羽墨盯着床上人的睡颜,太医正又是号脉又是针灸,忙忙碌碌,不时对上一眼,然后摇头,他的心便跟着一点点的收紧。
“洛尚仪说了很多,终其一点,就是让臣好好辅佐王上……”
眸光一颤……云彩,你要做什么?
“臣见她心情不好,就想陪她走走,顺便送她回来。怎奈到了慕绡园,她靠在一棵树上,就没了动静。臣以为她累了,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她行动。唤她,也没回应。走到跟前,见她闭着眼睛,臣就斗胆碰了一下……”
整个下午,他不停的重复这段话,不停的回忆当时的情景,可是床边那人就好像初次听闻一般,他讲过一遍,便要他再来一遍,仿佛要从其中寻找什么漏洞,而他当时不过是紧张而小心的碰了下洛尚仪的肩,她便向一旁歪倒下去……
那一刻,他觉得眼前倒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他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只在心里轰的一声,倒了。
室内燃了十几个火盆,因为洛尚仪的身子寒冷如冰,若是不能保持温度,随时会停止呼吸。
所有的人都汗流浃背,唯有那个雪色的身影,一动不动,仿佛同洛尚仪一样进入了感觉不到冷热,永久沉睡的状态。
良久,就在他已不知将那段话重复了多少次直至口干舌燥之际,秦太医满脑门汗珠的颠出来。
一开口,嗓子都仿佛冒出一股烟:“王上,据臣等推测,洛尚仪当是中了毒……”
“中毒?”
斜挑的凤眸直接盯向那个俊秀的青年。
英秋冉急忙要将那段话再来一遍,可是身后忽然一声微响。
他本能的转了头……
“郎灏?”
郎灏单膝着地,头也不抬,只能看见方正的下颚和紧抿的唇角:“属下一直跟着洛尚仪,不见任何异样。”
“郎灏!”
在看到他的刹那,英秋冉仿佛陷入呆滞,而此刻,凝滞的心开始转动……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既是回来,那么长公主……长公主……
一时间,这个俊秀的青年想哭,想叫,想怒吼,却只能攥紧拳,恶狠狠盯住眼前的人。
☆、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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