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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此一言-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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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承认自己心绪纷繁、五内如焚,或许还有几分黯然神伤心灰意懒……
的确,他坐卧不宁寝食难安、心力交瘁、情绪失控,不知所为哪般,但他绝对没有要休妻的想法!
从来没有!
“……没有最好!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长公主不理会儿子的黑脸,再次强调了自己的底线:
“锦言这个儿媳妇我认定了!你别打算弄些乱七八遭的……”
“你有差事自管去,你不把她当媳妇,我们就当多了个女儿……打从开春你就应了带锦言去看春景,嘴上答应得好!以后不想就不想,用不着敷衍……”
长公主昨夜被任怀元无心刺激到了,心情一直不好,对儿子也不客气。
任昆默然……
是,打从开春就说过的,除了那次夜游,人间春晓吃了顿饭看了街景,就没出去过……
先是没时间,后来又忙了几日张府的事……拖延到今天……
原本事后要补给她的镯子,一直也还没送……
如今又连番责骂,闹到需要长辈给她撑腰长脸……
想到此处,愈发怏怏不乐,更没了应付母亲的心情: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不待长公主回应,起身闪人。
出了正院不由迟疑:
是去榴园还是回浩然堂?
脚步踌躇……
任昆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几息间做了决断——
提步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对于暂时不能冷静处理的事情,他习惯先放置一旁,待神思通透再做道理。
永安侯向来处事不惊,镇定自若,即便受锦言影响不是从这一天半日才开始的。但以往或喜或忧总在可控制的范围内,如这两次失控的行为,对他是新鲜体验。
也仅限锦言一人,面对他人他事。他依旧是睿智神勇稳如泰山的永安侯,没人会想到私下里他也会有那般胡搅蛮缠大为光火的模样!
任昆回了浩然堂,见大福在身边:
“召集前院各处所有人,半个时辰后我有话吩咐。非必要当值的,一个不能少。”
大福不敢怠慢,忙下去安排。
心中暗自疑惊,不知侯爷此举何意——
召集所有下人训示,这种状况几年也不曾有过一次,侯爷若有事,向来只传管事的进来吩咐。
往常即便离京数月。侯爷也不会叫全了人敲打训示——
侯爷还用得着敲打?
哪个敢在侯爷眼皮子里下耍花枪?活腻了不成?
当初水公子入住井梧轩,有一两个不着眼色的背后嘀咕,不巧只言片语传到侯爷面前,结果还不是全被发落到庄子上了?
非议主子?
心里怎么想随自个,说出来就不是自个的事了!
侯爷从不无故发作下人。但若真犯在侯爷的手里……
……
一听侯爷吹集结号,上下皆惊。
急三火四地留了人手当值,各管事的带齐了手下人赶到指定地点,不到半个时辰,人就到齐了。
永安侯沉着脸,面色冷峻。
“今天叫你们来,就一件事。”
他的目光扫过黑压压的人头。原来府里仅前院就这么多当差的下人?人多是非多,难免会有几个自恃聪明喜欢揣测上意的……
“认清府里有几位主子!守好规矩做好份内事!管住自己的嘴,主子的事,不得妄自非议!”
……什么意思?
没……没听明白。
认清府里有几位主子?
是,是嫌平素对井梧轩不够敬着?那位的例份是比照客人来的,侯爷的意思是:要调整成主子份儿?
估摸是……
冷不丁地叫全了训话。肯定不会是不痒不痛地说几句要守规矩的套话,侯爷这是要抬举那位!
没听说吗,连着在榴园发作了两次!这会子又要认清主子,不就是暗指榴园的那位只顶着名份,正经的主子在前院?
不能明说就是!
……
任昆若知道下面站的人心里想的是这个。估计要怒气冲冲拎起大枪横扫一片:
你们这些不着调的!净歪曲本侯!
侯爷的意思?
各位管事的拿不准,不知道自己领会的精神是否准确,眼光不由地就齐齐往大福那儿瞟:
大福管事,你跟侯爷确认下呗,弄明白了咱们才好行事……
说实话,大福也没摸透领导意图,这是要抬举水公子?
不应该啊,侯爷行事素来有分寸,不可能兴师动众地为了这件事。
“侯爷,谨尊您的吩咐。哪里做得不够,小人们愚笨,还望侯爷能明示。”
再不明白,大福也不敢直接问侯爷您什么意思?
是要把水公子当主子看待吗?
他要真那样直筒,也做不到永安侯的心腹。
……
哪里做得不够?
前院和后院交集不多,具体事情上谈不到够或不够,甚至前院的下人未必见过她……他要的是从头到脚,骨子里的认同!
“你们只需记得,尊夫人如尊本侯!夫人若有差遣,她的意思就是本侯的意思!”
什么……夫人?!
怎么又扯到夫人那里了?说的是那位夫人吧?
那是,大家之前理解错了?
还是……还是要集体改口的意思?
就是要抬举水公子,也不能这么称呼吧?
若公主殿下听说,岂不是会拔了大家伙儿的舌头?
侯爷,您……!
“不论何时,凡榴园有需,哪个胆敢轻忽,这差事,就不用当了!”
没等大福众望所归地再详细问清是哪个夫人。永安侯自己给出了答案。
榴园!
这就是里面的侯夫人了!怎么忽然就说到这位主子头上了?
这几年不遇的兴师动众集体训话,为的就是让大家伙儿尊重主子?把榴园的主子当成正经侯爷夫人对待?
就为这事?不为旁的?
这是怎么个意思?
这番敲打警告来得毫无章法,莫名其妙!
没人不把榴园那位当侯夫人啊,再说了。内外有别,侯夫人能差遣到他们的时候不多,除非出行,用到车架、护卫等等,都由内院通知管事直接安排的,几时能用到他们?!
众不解。见永安侯目光冷厉,纷纷称是。
榴园的夫人等同于侯爷!
不能轻慢不能非议……记住了!
迷惑不解中,众退。
关系好的互相使眼色:
侯爷啥意思啊?
我也没弄懂!怎得忽然就抬举夫人了?按说不得是……
就是就是!前头刚恼了两次,不生厌冷落,转头竟是这番举措!再说要抬举夫人。也该找内院训话,咱们与夫人沾不到边啊……
回头跟家里的提个醒,她在内院当差,别不知轻重说错话办错事!
老哥,下了差到我那坐坐呗……
行。我正有此意,回头带壶酒过去……
……
不怪下人们想得多,侯爷这举动太反常!
永安侯毫不自知,平日里他向来不管这些个琐事,哪里知道自己的行为令前院一众下人疑窦丛丛,顿时摸不着风向……
在永安侯的理解中,内院归女人管。他一个大男人插手内宅事务,十分不妥!既然母亲已经出手,有她罩着,可保锦言无事。
反倒是前院,向来看他的眼色行事。
榴园……
短短几息之间,永安侯敏锐地从众人眼中看到了疑惑、惊讶、意外等诸多情绪……
原来不是母亲多此一举。是他忽略了!
任昆走进内室时,水无痕正对着桌上的东西发呆。
探头看过去,桌上散着几个扇套与香囊。
“怎么?无痕也会为这等小物件上心?”
不禁打趣道,水无痕俨然一幅拿不定主意要选哪个的样子。
侯爷……
回过神的水无痕忙起身:
“……侯爷见笑了。事才柳根几个整理箱笼,倒腾夏日衣物收拾出来的……看着样子好。就让他单独收起来……”
说话间水无痕将东西归拢到一旁:
“……他倒好,光顾着倒腾大衣物了,把这几样先搁这儿了。”
永安侯不在意地笑笑……
说得是,无痕这般冷清的性子,哪里会关注这些小东西?多半是小厮一时半会儿地忘了收起来……
眼风掠过,微微一顿……那是?
那个宝蓝色绣粉桃的香囊,恍忽有几分眼熟……
“的确样子不错,你几时戴过?好似见过……”
永安侯顺手拿起,放在眼前端祥,淡淡的桃花香……桌上的扇套与这个明显是一套的。
听他问这个,水无痕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攥了起来,随即松开:
“侯爷贵人多忘事,”
他微笑提示着:“这本就是侯爷送的!去年侯爷自西北道回来……”
哦!
任昆想起来了,是有这回事!
星星点点更多的记忆碎片浮现心头……
这俩物件是自己去西北之前让小丫头帮忙安排的……当时,她说女红不好,不太情愿……
是小丫头亲手做的?!
此念一起,手中的香囊就放不下了,心里莫名堵得很……
不对,不是她!是她身边的嬷嬷,夏嬷嬷……
小丫头给自己时说得清楚,是夏嬷嬷做的……
轻轻地吁口气,仿佛有块石头放下:
不是就好……
正文、第一百四十七章 特立独行的随波逐流者
不然呢?
如果,是她做的,任昆有种跟水无痕要回来的冲动——
幸好不是!
闲聊几句回了浩然堂的永安侯暗自庆之,已经送出去的东西时隔许久再伸手讨要回来,他还真干不出这种事!
任昆扪心自问:
若这两样东西真是小丫头亲手做的,搁无痕那里不要回来,他能安稳?
真是奇怪,当初明明是自己亲口吩咐她做的!
明明是自己亲手接下来又亲手送出去的!
前时怎没有这么多顾忌?
这般缩手缩脚左右不逢源的感觉真是不妙!
转念又想:
上年让小丫头做香囊扇套,她左推右搡,各种不乐意,最后也没应承亲自动手;
今年再让她做荷包,虽然还是各种不乐意,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她就缴械松口,亲自动手——
这是不是表明,小丫头现在待他,比以前亲近几分?
此念起,生生不息,越想越觉得天光晴好、春花烂漫……
反复端详着手中的荷包,愈看愈喜,爱不释手——
小丫头就是聪慧!
做什么都透着股灵气!短短时日,竟能把自己的名字化做绣样,且有如此意境!
再看看水纹鱼样的那个……好吧,这个同样出彩!他得收好了,旁人谁也不给!
倒是这个川峦南飞雁的,还没全做完,没法戴出去,等什么时候小丫头不生气了,再拿去榴园请她弄完……
话说,侯爷呐,锦言什么时候生气过?从头到尾都是您一人儿玩喷火游戏,好不好?
小丫头这回太辛苦,虽然他一心想要个她做的。也想早点拿到,不过,没必要这么急,通宵达旦的赶工……
任昆恍然大悟——
原来后来这次发火因由在这里!
他是怪小丫头不知道爱惜身体!
为了个小物件熬红眼珠!那人。一做事就不管不顾,一幅忘了自己不要命的拼劲!
唉!若是这个,这顿脾气来得实在不应该!
这是为她好,好好说,她还领情!为这点事,又把她气上一次,好心办坏事!
找明了原因,永安侯很是懊恼——
明明是关心的,怎么被自己搞成十恶不赦了……不行,得去跟小丫头解释一句。她那般明理……
待要起身,又不觉犹豫:
自己近来一去榴园就心绪不宁,万一哪句话说不好,又象上次似的,解释不成。反再添不快……
左右权衡,对自己的情绪没把握,还是决定行动暂缓。
小心取出一个玉盒,喊三福进来:
“……去!将这个送去榴园,禀告夫人,就说本侯不日要去槐城办差,事多走不开。今日就不回内宅……”
若槐城真有好消息,等从槐城回来,这份好消息足以抵消之前的小误解……
永安侯想得丰美,现实注定骨感……
侯爷送的?
锦言瞄了眼三福带来的小玉盒,闹不明白永安侯这是整得啥花样——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的意思?
这是,和解的礼物?
其实也谈不上和解。老板嘛,有情绪也能被理解——
话说为毛总是大人物的情绪容易被宽容地理解呢?侯爷主动示好,她有拒绝的权力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
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必定一定肯定是要做出欣然接受的表情:
“……谢谢侯爷,有劳三福管事跑一趟。侯爷差事忙,无需为些许小事费心,帮我给侯爷带句话,祝旅途顺利,差事圆满……”
三福一一应下,锦言吩咐给了打赏,让人将他送了出去。
“水苏,看看是什么东西,上了册子收好。”
锦言兴致缺缺,姐姐这会子心情不好!什么样的好东西也不稀罕!
水苏依言打开:
“哇!好漂亮!夫人,是个翡翠镯子!”
成色真好!水头真足!
水苏先是跟着卫大小姐,后又跟着锦言,好东西见得多,但这等上佳品相的老坑玻璃种葱心绿的,还是第一次见。
“嗯,好!小心收好,弄坏了把你卖了抵上。”
锦言扫了眼,是不错,这番示好倒是花了不少银子!其实就是一文不花,侯爷来和解,这橄榄枝她也不能不接啊……
“夫人说笑了,奴婢哪有那么值钱!”
水苏抿嘴笑,动作愈发地小心翼翼,虽然知道夫人在说笑,但这般贵重的物件,比自己可要值钱许多,不知多少能买多少个小丫鬟呢!
按照锦言的要求,水苏将小玉盒收在贵重物品处,上了锁,将钥匙收好。又取出物器登记册,找出永安侯专属的那本,在上面详细记录了日期、物品名称、品相外观及现银估价、经手人、包装物、备注等等。
夫人真仔细!
首次夫人指出她的册子记得不详细,她还有点小不服气——
大小姐的物品一直是她登记入册的,要写的都写上去了,没有漏的!
夫人给她列了个样子,真细致!
夫人真是厉害又聪明!夫人脑子里各种各样的想法,自己做梦也想不到!
她现在发现这册子的好处了,册子记得愈详细,日后查找翻阅起来就愈清楚。不然,经手的东西多了,天长日久有些小物件真能记混淆喽……
说起来,这两年,侯爷送来的东西还真不少!
光自己这本物器册子都记了大半篇,吃食类的还不算……
侯爷对夫人还是不错的,就是这嗜好……和脾气……
水苏之前跟着大小姐时,一直做好了一旦大小姐有所需,自己就要做通房丫头的准备,等大小姐暴毙,她们四个一等的大丫鬟就被看管起来,接着白苏绿苏紫苏先后被配了人,有了着落。
唯独她。迟迟没动静。
大小姐去的那晚,轮她值夜!
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结果却被拔给了刚进府的四小姐,还是陪嫁,还是陪嫁到长公主府!
她不是啥也不懂的小丫鬟。临上京前老夫人召她进去,言明入了京,但凡长公主殿下与侯爷问起大小姐的死因,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无需隐瞒,大小姐就是暴毙的!
她这才明白这回自己充当的是活证人。大小姐的贴身大丫鬟,又亲历了死亡之夜。
没人问过她。
大小姐的存在与否,长公主府里没人关心。
她偶尔会为大小姐不值——
早些年大小姐也花费了不少心思来描摹未来的夫婿永安侯,但在侯爷的眼中心中,卫大小姐是谁。她曾经活着还是死了,都不如眼前一阵风吧?
水苏很庆幸自己跟了四小姐,四小姐比大小姐要聪明的多。
每逢遇到事,水苏就会想,就算大小姐不死。嫁过来也撑不了多久,以她的性子,迟早也是会走那一步的……
四小姐通透练达,比卫府当家的大夫人都洞若观火,有时尚不能左右逢源事事顺心,遑论大小姐?!
大小姐的性子,只会躲起来掉眼泪。没夫人这个本事的……
水苏翻阅着册子,心中一一与物品相对应,侯爷真舍得,送夫人的东西样样是精品……
夫人,这样的日子,是好呀还是不好呀?
水苏拿不准。
……
当然不算好!
锦言左思右想。得出一个杯摧的结论:
所谓卫锦言的生活政策,以往她一直奋斗的米虫目标是对的,她一直奉行的职场原则也是对的,一直实施的上下级关系也是对的……
换言之,思考之后的结果是:一切都对!
暂时。她没有能力为自己规划一幅更美好的人生蓝图,当下最好的现实是,在这条河继续向前漂着,不论是湿身上岸还是换个支流漂,风险都比当下更高。
白浪费了诸多脑细胞!
想这些有的没的与自己过不去干嘛!
好吧,锦言只能安慰自己:
经过思想淬练的选择与直觉盲目的选择还是有区别的!
在纸上画一个圆,起点与终点一定是会交汇的,但你能说既然终将交汇,又何必费劲绕一圈?
不绕这一圈,纸上只两个重叠的点,成不了圆。
生命的圆满在于绕圈子,终究由生而死的,没有人愿意生下来就省掉中间的过程,直接两眼一闭就此死去。
看似一样还是不一样的……
从此后,她还是之前的她,随波逐流随遇而安,不过这回,她是个内心特立独行的随波逐流者!
她内心强大,自成世界,外表柔弱,长袖善舞!
……亲!你确定不是在忽悠自己玩么?……
“……夫人还说了什么?”
永安侯扫一眼前来回话的三福,语气平和。
“夫人所言,小人已全部复述。”
三福摇头,心中不解,明明侯爷与夫人态度都正常得很,怎么会……
永安侯挥手让三福下去,攥紧的拳头就怒捶在桌案上!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必是那幅十足客气十足温顺的样子!
好在他没去,否则见她又要不欢而散!
什么谢谢侯爷,什么侯爷差事忙,无需为些许小事费心!什么帮我给侯爷带句话,祝旅途顺利,差事圆满……
这说的是些什么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三福见的是他的同僚或下属!
句句客气字字有礼!
说来说去,就怕别人不知道她跟着宫里出来的嬷嬷学过规矩!
……侯爷忘了,当初是他嫌锦言没规矩,给指定了何嬷嬷做导师的……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有规矩又成了新的不是……
总之,侯爷姓任名昆字子川,别号有理任弯弯!
正文、第一百四十八章 春风也有伤心事
任昆好气一顿,平复了情绪,叫人进来安排各项事宜。
次日从衙门直接带人出发去槐城。
井梧轩。
柳根一大早进来服侍,见自家公子已自行洗漱,连外袍都换好。
柳根乍见下,只觉得鲜嫩无比,忍不住闭了闭眼:
“公子,您今日怎么穿了这件?”
“怎么,有何不妥?”
水无痕低头打量了两眼,目光落到腰间的香囊上,眼中就生了喜悦。
“没……没有不妥!”
柳根结结巴巴道,是没有不妥,只是,这身袍子……
这是件淡淡桃花粉的锦袍,上好的蜀锦,淡粉的底料上用深浅不同的粉色疏落的织了几朵桃花瓣。
因为料子本身已是出挑,样式做得极简洁,斜襟窄袖镶白边,穿在身上,透着股鲜亮甜美。就象桃花糕,好想咬一口吞进肚哟!
公子又在腰间束了条镶蓝宝石的锦带,好身姿一览无遗,越发地玉树临风!甜蜜中又多了一份英姿飒爽,看得人小心肝发痒……
“……公子,您,您穿这个啊?”
柳根满心不想自家公子穿成这样出门,挠挠头,蹦出一个劝阻的理由:
“公子,侯爷已经出门了……”
言下之意,您无需为悦己者容,穿这个啦……
穿这个,呵呵……不是不好看,是太好看了!
公子本就绝色倾城,再穿这么件衣裳,这么一打扮,太可口悦人了!
他看惯了公子美色,冷不丁地还被晃了眼,这么出门,不是诱人犯罪招人惦记嘛!
水无痕笑笑:
“就你事多!你家公子穿件新衣服也听你半天唠叨!”
他是什么身份,谁不知道?穿上士子服,就成读书人了?他就是不穿成这样。那些男的女的,看他的眼神也没几个干净的……
不象她……
手就轻抚到腰间的香囊上:
“……少啰嗦,今日春光好,换件新衣精神好!”
神色间一片温柔。为了找件相衬的外袍,他一大早就起来开箱柜翻找,难得找到最合心意的。
昨夜见永安侯对那个香囊上心,水无痕心中就是一紧!
早在去年,永安侯初初送他时,他就知道这东西的来源,小心珍之惜之,不舍得佩戴。
时不时拿出来把玩,结果昨天不巧被侯爷碰上了。看侯爷的神色,也喜欢得紧。
虽说按侯爷一贯的行事。送人的东西绝无再讨要回去的可能,但也保不齐……
这个险他不想冒。
于是狠狠心,决定先用了再说——他都用上了,回头侯爷总不会再张口讨回。
头回佩戴,自然得郑重些。
他特意选了身合适的衣服、靴子、束带来配——
当然这些就不必让柳根知晓了……他一个人藏在心底慢慢品味就够了……
“走了。今日还有正事要做。”
水无痕在永安侯那里领了好几件差事,素日里也很忙。
并不象别家府上蓄养的小相公,宅在院里,无所事事,只等着主人相召,配合某种贴身肉搏运动。
“是。”
柳根应下,将要用的东西收拾好。跟在水无痕身后出门。
看自家公子将天地间的春光明媚集于一身,在众人惊艳呆傻的眼神中优雅而去,清逸的身影过后,留一抹清新雅致的桃花香……
也不知侯爷哪倒腾的,这香配得真是绝妙!
明明是桃花香,却没有桃花的甜腻。闻起来满是喜悦,仿佛是晨曦里的第一束光线,又象是高山阔野里的诗意嫣然,还带着泉水的热烈和清新……
说来真是怪,他知道那的确是桃花香。却在其中闻到了水的味道,水边有花香木韵岩石的强悍……
真是奇怪又绝妙神奇的味道……
侯爷从哪里找来的?
水中的桃花?
呸呸……
柳根觉得自己歪大了,水中的桃花,那不成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以他家公子的人品才貌,怎么会落到那种境地?
人老珠黄?美人迟暮?英雄暮年?
他家公子,定是如那美酒,愈沉愈香!经年后,愈发有味道……
嗯,公子这般模样,若无身世撑着,独身存活着实不易!有侯爷做靠山,比在馆里迎来送往要好上数倍!
侯爷对公子素来上心……
等到,等到公子年纪大了,将来侯爷开恩,放了出去,再娶妻生子过寻常日子也不晚……
“柳根哥!柳根哥!”
神游太空的柳根走着走着就慢了下来,猛然被叫自己的声音惊醒,原来已出府门,公子正站在马车前,柳树跟在身旁,正回头喊他。
柳根一激灵,暗骂自己竟分了神,紧跑几步:“公子……”
“想什么呢!一大早魂不守舍的!”
水无痕笑吟吟地用扇子柄轻敲了下他的额头:“走了。”
公子真是的!
这天还没热呢,就用上扇子了!
不用说,定是侯爷那扇子套惹的……
偷眼观瞧,果然,那扇子套公子自己收着呢……
“殿下,您真要去那儿?”
正院里何嬷嬷陪着小心,苦口婆心欲再劝说:“闲云居景色好,也不远。落梅山庄有温汤子,这个时节闻着花香泡汤,多好!”
“……不然,去西山?虽远点,景致好,您可以多住几天……”
这么多可去的地方,哪个不比明秀山庄好?
何必去那个糟心地儿!
“嬷嬷,我意已决。”
长公主微沉着脸:“收拾妥当,明早我们就出城。”
何嬷嬷苦笑:“是……那驸马爷?可知晓是去那里?”
殿下与驸马的隔阂总算消去了,这冷不丁地去明秀庄,故地重游,万一……
“知晓!怎会不知晓!”
长公主冷笑一声:“地方是他选的,他能不知道?”
这么多年,果然还是念念不忘!
以前没机会提。这回可是得了机会,光明正大地去寻香踪,缅怀一番了!
驸马提的?
何嬷嬷就是一愣:“殿下,若这样。您不该答应啊……”
若驸马爷借机提出的,殿下应该一见苗头就掐灭掉!
哪座别院不能去?哪里景致不好?随便找个由头就换了地方,公主怎么偏偏答应了?
答应!本宫为什么不应下!
本宫倒要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到底有多长情!
对本宫到底有多少恨和怨!
长公主憋着气,百爪挠心,这么多年她想起往事就被烤得五内俱焦,一想到那人在驸马心底的地位,她就嫉恨得心肝肺俱疼,恨不得将那道影子从任怀元心里抠出来……
以前两人关系紧张尚能忍受。现如今,驸马对自己小意温存,偏偏再也忍不得!
长公主明明害怕自己没半分胜算,却偏要好强分出个孰重孰轻!
往事历历,如骨在哽。如鸠在口,她不想再装作若无其事。
爱一个人,愈爱就愈在意他是否爱自己,在意谁爱的多一些,在意他的心里是有别人还是只自己一个……
是,尚主的驸马按规矩明面上是不能有其他女人的,除非公主同意。
但心里呢?
爱入髓。长公主更在意驸马心里有谁……
明秀山庄,他想去,她就奉陪到底!
榴园里,锦言提醒夏嬷嬷:
“……嬷嬷,我要带的书装上了吧?药膏带了吧?”
“都装上了。”
夏嬷嬷笑她:“夫人,您是去别院不是去爬山。这跌打损伤的药膏也要带着?”
要说春天有虫蛇,带上防虫蚊防蛇的药粉还能理解,这跌打损伤?
大家的夫人小姐,一辈子破油皮的机会都没有,最多做女红时被针扎一两下。
哪象夫人。去别院小住几日而已,搞得象是要行军打仗!
锦言就讪笑:“呵呵,无备无患嘛,出门在外的,谁知有没有万一……”
她习惯了,别院啊,定是建在郊区的,郊游哪能不带创可贴?有个磕磕绊绊的不是很正常?!
她没好意思告诉夏嬷嬷,除了这些,她自己还贴身备了个小荷包,里面装了几块糖和蜜饯,几根针一段线,一小包盐,一个小火镰、两小瓶药……
美名其曰急救包。
噫,是前世做驴友的习惯性延续?
还是对大周的治安没信任,心底缺乏安全感?
或者时刻准备,随时跑路?
没多想。反正她一直有这个习惯。
不损害任何人的利益,继续也无妨。
经过思想淬练的锦言,愈发耳聪目明,心事通达。
这一次去别院,她要好好享受一下大自然的春光,彻底将永安侯带来的负面病毒查杀个干净!
任昆两次莫名发怒,即使锦言一直将他当老板,反复开解自己,即使她表现得风平浪静,心底还是有委屈和怨气的……
好好的,就被骂个狗血喷头!
就算是领导,这么对待兢兢业业的下属,你好意思嘛?
再说永安侯向来表现得亲近,完全是周到体贴可当大树靠的,无论是做事还是日常闲聊,大家一直合作愉快配合默契,不知不觉锦言的心田里就开满对他信赖和依恋的小花朵,结果……
突然就来了场急风骤雨!
那些娇嫩的小花朵们就雨打风吹,被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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