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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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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说,”赵姨止住了哭声,说道,“我也是见她快要死了,又见你爸爸也经常的为她担心,才要给她请医生的。就是那个黄医生也是你二姐介绍来的,听她的口气好像是她的对象,就觉得亲近些,不容易沾惹是非。二来你父亲见了他也说好,才让他给你大姐看病的。”
“看见了吧,这都是你们自己的事,还好意思来怨我。”接着又见尹建民伸手去抓菜。“依我说你们给大姐请医生本来就是应该的,怎么说她也是我们家的人。但你们却不该让这个二姐的男朋友来给她看病。我看啊,过不了多久,二姐夫就要变成大姐夫了。”
赵姨显然是被尹建民的话慑住了,眼巴巴的看着尹建民。尹如烟听了他的话,也兀自吓了一跳。
“你嚼什么蛆。她是那样不要脸的人,怎么见的黄医生也会那样。”赵姨说道,过后也像对自己的相信不信任似的,忙接着道,“任她怎么妖精,她如果敢打你二姐对象的主义,我就跟她拼命。”说话时,她把锅铲也弄的吱咯响。
“可如果是黄医生主动的呢。你敢怎么样,你难道还想和黄医生拼命不可。凭大姐的气质,男人很少能抗拒的了的。你不知道她在学校读书时,背后暗恋她的人就能排满一条街。而且后来她那么容易就能上电影制片厂当演员,还能在半年内演上主角,也是说明她的确有过人之处。”尹建民边嚼菜边说道。
“那,那可怎么半才好啊。”赵姨看起来好像有些惊慌,“黄医生当时给她看病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大正常,又是摸胳膊,又是摸脸的。我当时还想怎么和平常人看病不大相同呢。”
“所以说,你们要小心啊。我是没有什么的,二姐夫大姐夫反正都是我姐姐的丈夫,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关键是你和二姐这样在乎的人,可别上了当,到时也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要看清楚,大姐可不是二姐敌的过的。”
尹如烟听见他们母子俩的对话,不免觉得好笑。他们把她当成什么人了这是。以她的骄傲,就是黄粱跪着求她她也不会喜欢上他的。说她勾引黄粱简直就是胡扯八道。
然而,尹如烟又想——
第二十章 往事(上)
第二十章往事(上)
第二十章往事
车子穿过一个又一个当口,眼前终于空旷起来。天也显见的高而远了。云也淡了。世界一下子变了样。原来的所在越来越遥远,最后渐渐消失不见。
尹如烟坐在车子里,心情有点欢愉,亦有些悲凉。外婆与她,之间已经隔了一片天地。万水千山,从此再难相见。而她也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尹如烟了。山涧,原野,林莽,溪流,只在一天之间,都全部过去了。她的生命,注定远离这些乡壤,从此与另一个世界在一起。而这个世界,是那么的陌生,不可预测。
前面就是雾城。父亲告诉尹如烟,顺便也打碎了她对过往时光的缅怀。她转过脸去,望着车窗外,果然云雾缭绕,所在的物体都被湮没,留着一片朦胧不清的轮廓,亦是影影卓卓,一切变的虚无缥缈,很不真切。在雾里,树木,房子,公路,车子,行人,都看不明白。车子行走在其中,更是仿佛踏入一个幻境里。
如果,尹如烟想,想到她要在这个城市里居住,不觉有点惘然。不是她不喜欢这里,也不是说城市不好,只是,这样的地方,总让人心里感到不塌实。当她伸出手来,看见的都不像是自己的手。
车子在一个喧嚣的街市停了下来。尹如烟跟着父亲走出车站。父亲拉着她的手,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到了一个小店门口。他们要了一碗豆花,且让人多加了点糖。然后就在一个桌子边坐下来。等到豆花出现,那中香浓的味道一下子打消了尹如烟对这个城市的不信任感。
一碗豆花,冲在尹如烟的肚子里,十分的酣畅。她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可口的豆花。那碗豆花把她的心都收买了,她想如果每天能有一碗豆花给她喝,她还是可以爱上这个地方的。
这是尹如烟接触到的这个城市第一个实实在在的东西。她舔了舔嘴巴,意犹未尽。
临近中午的时候,阳光热忱起来,雾被照淡了些。尹如烟亦能看清楚周围的东西了。那一幢幢高楼,像一棵直立的大树,而整个城市则更像一座石头森林,阴冷,喧闹,恐怖。太阳照在楼层上,投下巨大的影子,人在其中,更是渺小不值一提。
到家了,父亲领着她进了一个花园洋房的院子里。“这就是我的家,也就是你的家,如烟,来。”
尹如烟的心陡然一怔,原来父亲就住在这里,原来她除了外婆那里以外,还有一个家。不觉间,她的热血沸腾起来,也不听父亲的话,径直跑到花园一样的院子里。虽然已经是秋天,但还是可以看见各种各样的花朵正在开放着。许多的花草都是她叫不出名字的。但看见如此妖娆的景象,花香四溢,缤纷辉煌。原来时间上还会有这样漂亮的地方啊。
尹如烟只顾自己,在园中转来转去的,永远都不完似的。再回头,望见父亲有些不高兴的看着她,这才停下来,手中采的鲜花也落在了地上,并不敢去拣。父亲的眼神变了,尹如烟能感觉的到,他的神色从开始的温和一下子变的冷淡。尹如烟的心里也冷淡了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僵着步子跟着父亲进了屋子。
屋子里也很漂亮,大理石的地板,光可鉴人,踩在上面,映出人影来,好像是踩在了自己的身上似的,厅内还摆放着各种精致的家具。古色古香的木椅木桌木柜木窗。还有许多的说不出来的,格局优雅,或是其他,尹如烟尚且找不出一个恰当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父亲让她在一处沙发上坐下来,自己便先上楼去了。独自坐在一个宽敞的大厅里,尹如烟总有些提心吊胆,觉得自己是不属于这里的。这里只是父亲的家,不是她的。
一会儿,父亲从楼上下来,急匆匆地和尹如烟打了个招呼,说刚才有人打电话来找他,有些事,先出去了。望着父亲的背影,尹如烟倏地难过起来。她是多么的孤立无援。父亲走了,她该怎么办啊。她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下来,渍渍的,像浸泡在水里一样。
她很想回家,很想回到外婆那里去。
又过了半晌,楼梯上传来一阵哒哒的声音。尹如烟不由一怔,坐直了身子,屏住呼吸,循着声音望去。才在楼梯口先看见一双脚,穿着高后跟的鞋子一步步地往下移动。步子缓而重,恨不得把楼梯板踏断似的。渐渐的,又见一席开衩的长裙,一晃一晃地。再见着一个女人的脸,因为是背光的原故,不怎么看的清楚,却隐约可见那是一张姣好的面容。
越走越近,最后见那个女人下了楼梯,朝着自己走来。趁着几缕不规则的光线,尹如烟看见她的脸。因为距离很近,看见的也就更加的清晰,那脸透着玉色光泽,似粉非粉,却自然端庄,犹有体统。尹如烟的记忆中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她记忆中的女人,莫不过穿一身土布衣裤,灰色或是土黄色,像沾满了灰尘似的,且所穿的衣服又总是褴褛不堪,捉襟见肘的样子,而那些女人,非但穿着不好看,就连整个人也都十分的不济。它们的脸上永远是暗淡的,黄而瘦。身体也是,不是臃肿,就是瘦如枯柴。
“你就是尹如烟?”那女人朝着自己在问话,把她的思维也打断了。
“恩”尹如烟明知虽然父亲教过自己说城里话,但还是怕说错什么,才只是这样应答了一声,表示肯定。然后她又两眼望着那个女人,见那个女人也正上下打量着自己。她见她的眼神里似乎含有一种嫌弃的敌意,是凛然的。
“长的倒还伶俐,眼睛水灵灵的。”那女人咕哝了几句,便又对尹如烟说道,“我是你爸爸的妻子,今后你就叫我阿姨。我姓赵,你也可以叫我赵姨。”
女人的声音有很柔和,但就是有一点阴沉。“恩,赵姨。”尹如烟答道。一颗心也稍稍放了下来,愿意和赵姨亲近,不由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跑进来一个男孩子,穿着倒很漂亮,但脸上都是泥,形象滑稽。见他朝这边来,他看见了尹如烟,便使劲揉了揉眼睛,一下子显见的蛮气。他指着尹如烟说道,“你是谁,跑到我家里来做什么?”
尹如烟开始见他,扑哧到一笑,后来见他这样地问自己,一下子就懵懂了。我是谁,我来他们家做什么?是啊。面对这个比自己小的男孩,她觉得很为难,很局促,无言以对。他们那家人本来过的好好的,可是被她这样无端的闯入就好像破坏了他们似的。她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你怎么这样说话呢,民民,”赵姨兀自说道,然后才又叫他过来,“她是你爸爸的孩子,今天从乡下来的。快过来,过来叫姐姐。”赵姨拉着那个男孩却见男孩挣扎着。
“我不叫,我不叫。”男孩接着一转身挣脱了。
“你这孩子,越来越不听话了。”赵姨追上去,又抓住了他,在他身上拍了一下,男孩便呜呜地假哭起来。赵姨住了手,“瞧你,弄的满身都是泥,跟个乡下孩子似的,张嫂,张嫂。”赵姨叫着。
之后便见一个年长的女人进来,立在一边问太太有什么事。“把这个孩子洗洗。看,脏成这样,让别人看见了笑话。”说着,赵姨便把那个男孩推给那个年长的女人。那男孩一转身,对着赵姨做了个鬼脸。
尹如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是一片茫然,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当见赵姨转身不屑一顾地走了。尹如烟便在头脑里定格了这个女人的印象。
吃零食的时候,保姆将糕点分好,每人一份。尹如烟吃的慢,弟弟见他自己的吃完了,又见尹如烟的还剩许多,以为她是从乡下来的好欺负,便厚着脸皮向尹如烟讨要。尹如烟不给,他便伸手就抢。开始时尹如烟不敢反抗,后来就变的倔强了。她见尹建民实在是无理,也会拿出大姐的架势,直接给他一个好看。
“怎么了,怎么了?”见尹建民哭着脸,赵姨忙夺过来。
“大姐她打我。”尹建民见有人撑腰,哭的更加汹涌了。
赵姨便瞪着眼前的这个女孩说道,“还没来几天,就学会欺负弟弟了。难道你们乡巴佬都是这样野蛮的吗?”
“是他先抢我的吃的,我才——”尹如烟皱着下巴说道。
“呵,就算这样,你就可以打他了。他是你弟弟,比你淘气些,你让着他一点就是了。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一点小事就动手打人。要是哪一天他不小心得罪了你,你就该用刀把他杀了是不是?”赵姨怒着脸说道。她的话一味的避重就轻,偏向着尹建民。才见尹建民早已停止了哭,正在那里吃着抢来的食物。
“你也是的,”赵姨指着尹建民的头说道,“也就只有哭的本事,还又不学好。又不是少了你的份,哪里就在那里抢东西吃了。养你这样的白眼狼有什么用,还不如养一只狗。狗还知道给人摆尾巴呢。”说着又一面对那边的保姆喊,“张嫂,你下次分东西的时候分的匀称些,不要那么偏心。”
“原来是分好了三等份的,民民他吃的快些,所以就先吃完了。”张妈委屈到说道。
“那你就应该按需分配了。民民这个孩子的胃口好一点,就该多吃一点,没的把孩子饿坏了。”赵姨红着脸说道。下次张妈分东西的时候果然就不均等了,尹如烟的那份明显比其他人的少出许多。
受了委屈,尹如烟便又想到了父亲。可是自从尹如烟到了这个家里,父亲也好象变了个人似的,冷漠孤僻,郁郁寡欢,平常总不在家,一旦他回了家,又总是绷着个脸。尹如烟见了他,还没有说什么,心里就已经难过起来。爸爸,爸爸,几次唤他,总不见他回答,好像没有听见,或者偶尔见他回过头来。他见了她,也只是轻轻地吱一声,并没有多么大的热情。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学着弟弟妹妹喊他爸爸这个称呼时,父亲会对她这样冷淡。她的爹爹呢?有时候她会觉得是眼前这个叫做爸爸的人把她的爹爹藏了起来。他和他,根本就是两个人。
这样的时候,尹如烟便会忍不住地跑开,到一棵隐秘的栀子树下,偷偷地哭泣着。栀子花开,一树繁茂的花朵,好像被她的声音振醒了,纷纷地落下,像下着雪,白茫茫的一片,扑朔迷离,那么壮观。花瓣落在她的肩膀上,头发上,可她却浑然不觉。等到花落了一地,她才擦干泪水,从容的离开,反反复复。她亦已经习惯,栀子花也在她的眼泪的灌溉下,开了一季又一季。
在雾城里生活的时光就是这样,尹如烟独自忍受着孤苦和离弃,学会了冷漠和遗忘,学会了对任何事都选择旁观,缄默或是离开。对待赵姨,更是视而不见,抬头低头都是如此。尽量不在家里。很早就出门上学,早点也是路边吃的。一个人坐在学校的草地上,边背诵课文,边等着上课铃声。
因为她来自农村,普通话不是很标准,其中还带着地方口音,同学们都常常笑话她。她在学校也就是这样被人轻视,没有什么朋友。长期的孤独和自卑转化为学习的动力。她比别的同学学习都更努力,是以后来她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在班级和年级上都独占鳌头,也就让人刮目相看。老师在课堂上表扬了她。对此,尹如烟只是平淡对待。并非天性淡泊,而是生活压抑着她,让她对任何事都保持着距离。别人说她骄傲,更加地孤立她。她也不以为意。
迷路,偌大的一个城市,道路错综复杂,使人晕眩。上学没有几天,尹如烟已迷了好几次路,离家里不算远的一个学校,她竟然走错了好多地方。当她一个人独自走在街上的时候,看见周围的行人匆匆走过,没有人会看她一眼。她也知道他们都是陌生人。她只能靠自己。
不哭,这是她的坚强之处。从小叫对哭泣不感兴趣,知道哭是一件没有实际效果的事情,便开始在心里设下一个防范。以她的细心摸索,排除一切的可能,最终在天黑时回到家里。
没有人在乎她是否曾经差一点回不来了。反而是得到赵姨地冷语,“越来越不把人放在眼里了。这么晚才回来,干脆别回来算了。”尹如烟也不理论,兀自吃着他们好心给自己留的饭菜,习以为常。
几次迷路的经历,尹如烟发现了一条通往郊区的路途。因为比较远,会在吃午饭的钱里省出一部分来。下午放完学还早,就用省下来的钱乘车去郊外。
下了车,背着书包漫步在乡野田园间,像是回到故地。一望无垠的稻苗,随风起伏。会坐在田埂上,望着头顶深蓝色的天空,一行大雁飞过,天空依旧空旷无边。然后看见落日,那是一轮渐渐消沉的太阳,火光扑腾,如期而至的黄昏里,太阳也是要走的。
尹如烟这个时候的眼睛会很湿润。眼见身边的稻苗蓬勃生长,从春到夏,从夏到秋,绿的成了黄的。稻秧变了稻苗,然后稻苗枯萎,成了稻草,晒干后被农民收回家里。可她却还在那里,百转千回,她却从未离开过一样。
也会跳到干枯了的稻田里,踩在树直的稻茬上,发生清脆的声音,一个接一个,仿佛一首没有旋律的歌谣。只有这时,尹如烟才会感到愉快。忘了别人,忘了自己。
然而,天黑了,依然要回家。
涂冉,转来的一个内向的男生,在班上也和尹如烟一样,默默无语。对什么事,从来不表自己的看法,也从来没有什么看法。世界原本就是如此,评判是多余的。他的矜持,也是如此。别人不去管他,当他可有可无。在他面前,嬉笑怒骂,绝不在乎他的感情。更多的时候,别人也像是对待尹如烟那样,远离着他,不与他靠近。而他自己也常常默然到走开。他的喜怒哀乐,也从来不对别人说起。
和涂冉的第一次谈话是在一个放学后的黄昏。他被老师留下来罚抄作业。尹如烟则是刚好那一天值日,也留在了教室。开始,两人都没有话说。等她打扫到他的位置的时候,他也只是理性地站出来给她让位置打扫,过后又坐了回去,埋着头,苦思的样子,同时不断的用笔尖划着桌子,作业却一个也写不出来。尹如烟扫完了地,擦完了黑板,这才完成了任务,此时却见涂冉还坐在原位。她要锁门了,但又不好驱使他,便站在教室外的界沿上等了一会儿。
夕阳落在身前,像一汪金色的水泽。
“我帮你写吧。”尹如烟终于涂冉说话。涂冉低着头,像没有听见。尹如烟不免羞愧起来。想他怎么会这样不理她呢。
“不用。”涂冉似答非答地应了一声。然后他快速的收拾好文具,提着书包就往外走了。尹如烟依然羞愧,却也不好意思,忙锁好门,背着书包回家。
“一起走吧。”尹如烟追上涂冉,喘着粗气说。周围很安静,学生都走净了,只剩他们。并不是害怕一个人回家,而是觉得两个人一起走好一些。
虽然彼此都爱好孤独,可是孤独的两个人却又喜欢不孤独。
涂冉默不作声,却减慢了速度,等着她,一路并行,一路无语。黄昏的光华落在人行道上,落在道路两边的花树上。花影憧憧。也就是这样,他们携过彼此的童年,穿越时光,仿佛走入另一段生命之旅。
他们就这样静静到走着,也许这并不代表什么,尤其当彼此走在一起的时候,倒觉得相互认识了许多年。直到分岔路口,彼此分手,也不说再见,就往自己的路上走了。
第二天,两人都是如同约定了一样,等大部分学生都离开了的时候,才出了校门。她看见了他在一处等着他,更是十分地高兴。彼此相视一笑,然后又是同行。
“如烟,这个世界是存有缘分的。如果没有缘,即使两个人天天在一起,彼此过的很好,可依然会觉得彼此是不相干的两个人。如果有缘,即使两个人天各一方,先前也不认识,可心里却能预感都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第一次见面,彼此好像认识了许多年,亦知道他就是你要找的人。”涂冉说道。此时他们已经是日日相见了,但觉得安好。
第二十章 往事(下)
第二十章往事(下)
尹如烟带涂冉到她经常去的那个郊外原野边。从黄昏一直流连到天黑。那时候的天,总是那么的蓝,那么净,千里万里,了无痕迹。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各自伸出双手挡在眼睛前,看见手掌里鲜红的血丝络络分明。
稻田,河流,绿莽,滩地,看到这样的自然图景,心里像有一条潺潺的河流,舒畅而安宁。这个地方是为他们而存在的。每个傍晚的时候,天地苍茫,在政治色彩浓重的年代,仰望,听见头顶上高压电流的流过时发出的嗡嗡的声音。他们没有什么理想,只是日日躲在一边,常此相依,两小无猜。
常常看着彼此的眼睛发呆。“为什么要摘下呢?”还在读初中年级,涂冉已经是带着厚厚的眼镜,深沉博学的样子,看人都是隔着玻璃的。等到他和尹如烟在一起的时候,他便会把眼睛摘下来。“你这样能看见我吗?”尹如烟问他。
“看是看的见,却比平常带着眼镜的时候看的更不清晰,也更辛苦。”涂冉这样说道。“可是我喜欢这样看你。隔着玻璃你比摘下来的时候更不亲近。如烟,我看你的时候,不想眼前有一道障碍。现在这个样子,看你虽然是隐隐约约,却更为亲切。你的眼睛是那么透彻,绿绿的,像一汪湖水,波澜不惊。我能看见你的隐衷,如果戴上眼镜,我就看不见这些了。”
尹如烟很是感动,深深地望着涂冉,感情更近了。也许彼此还不知道什么是感情,且也不提起和轻言。因为知道相识的不易,又知道总有一天要忘记。只要现在能够看着彼此,久久相望,也已足够。
第一次和赵姨闹翻,因为一件小事。赵姨翻看尹如烟的记事本,读了些咒骂她的字眼,然后就气势汹汹地往尹如烟身上吐了一口口水。
“你这个操不死的小贱人,你凭什么骂我。我们养着你,供你上学,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住,你却这样不知好歹。你这个——”赵姨当场涕泪加交,手足有些失措,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尹如烟,好像要吃了她一样。
尹如烟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攻击,毫无办法。但她却依旧十分的从容,不惊不怪,对赵姨更是充满了鄙视。当见这个女人哭泣的时候,尹如烟只是冷眼相对。
赵姨见她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更加的气愤了。她歇斯底里地叫骂着,把最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骂了许久,才忽然感到这样没有实际的效果。她便一把抓住尹如烟的手,“走,到你爸爸那去平平理。”
尹如烟几乎是被她拖着走的。那手也被她抓的很疼。长长的指甲渗进肉里,简直是要把她的手撕烂了。
父亲正在书房里,他冷酷地看着她们。赵姨便收敛了许多,把尹如烟的手也放了。但她仍旧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尹先生,你来说说,这个孩子那样地骂我。我平日里也没有亏待她啊,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买给她,可她却在日记里说我是只咬人的母猫。你来平平。我就是有十分的忍耐,也受不了她这样的诋毁啊。先前在父母家,父母也从没有说过我半句难听的。到了你这里,你也从来没有说过我什么。可是今天,我又做了什么孽,竟挨这么一个小孩子的毒骂。”
这哭声还引来了尹如烟的弟弟妹妹。尹爱萍和尹建民从门外探了个头进来,看着屋内的情形,“妈妈被大姐弄哭了。大姐真坏。”尹建民嘟囔道。
尹如烟此时正抵着头。她在赵姨面前神色坦然,理直气壮,但到了父亲这里,却好像真的犯了什么错似的。她的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一会儿藏在背后,一会又放在身前,奇#書*網收集整理还不时地捂弄胸前的衣扣,似乎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书房里惨白的灯光从莲花状的灯罩里落下来,正好照在尹如烟的身上。她像个囚徒一样,接受着审判。此时,她也不知道结果是怎么样。
“我也不再说什么了,”赵姨估计是说话说的累了,才终于这样说,“只要她当面给我道个歉,也就算了,毕竟她还是个孩子。”
这下终于说到了尹如烟的心上,尹如烟才想,他们也知道自己还是个孩子啊,却还要这样连着手来逼迫她。她又拿什么来抵抗他们,她又用什么来自卫。尹如烟这下终于抬起了头,但神色淡定地望着她的父亲。见父亲也在冷冷地看着自己,也要她认输似的。她本来也是不想让她父亲难堪的。
可是,可是。
一直僵局,赵姨的势不罢休,尹如烟的执意不从。一直到晚上的十二点。最后的结局是父亲把尹如烟关在了书房里,罚她三天不准出去。这三天也不要去上学了,一个目无师长的人是学不出什么好的。赵姨的恶语和暗伤,她都可以视而不见,可是父亲这样轻微的责备却让她通彻心扉。父亲把她关起来,把她遗弃了。
这三天,没有阳光,阴沉沉的天空把白天也渲染的一片漆黑。书房外高大的梧桐树上,几只雀鸟吟着歌儿,一会儿也飞走了。就在这样的三天里,尹如烟经历了人世最为黑暗的待遇。人一下子变的不知道所以然。她躺在书房里床上仰着头,看见头上的飞蛾在扑火。她也想,自己的处境竟比一只飞蛾也不如。
三天的时间,尹如烟真正感觉到了个人的绝望,心中隐隐的那么一下子多了个沉重的包袱,她要背负着她,走完一辈子。她也想起了涂冉,想到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一幕幕的情景,像是在看电影。不知道他这几天不见她,会怎么的担心她。
事实上,涂冉曾那样地为她着急,千方百计地想要找到她。但因为彼此都未给对方自己家的地址,所以,涂冉是不可能找到她的。他们的相处,亦只是这样清淡无鱼,从来不问来路和去路。
“这几天,你都去哪里了呢?”涂冉放学后的第一句就是问的这个。看见尹如烟瘦了许多,更是担心的不的了。
“没什么,这几天生病了,所以没有来学校上课。”尹如烟回道。她的样子,也确实像是大病了一场。涂冉也就信了,嘱咐她要保重身体,阴雨天的,最容易感冒了。
“全世界也就只有你会这样关心我了。”到了郊外无人的地方,尹如烟终于对他说,即刻又转身而泣,泪如泉涌。涂冉也不知所措,等她回过头来,才看见她脸上的泪痕,欲言又止。
然后彼此沉默一阵,相顾无言。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你,我才会哭,才能流出泪水。涂冉,为什么,你来告诉我。“尹如烟自为在涂冉的面前哭泣感到奇怪。
涂冉扯起衣袖给尹如烟擦拭泪水,“没什么,也许只有在最为亲近的人面前,你才会哭的坦然,放肆。能够在彼此面前哭泣而没有羞耻感的,只能是你最信任的人。那样需要缘分。”
“如烟,一直以来,我们如此相依。根本上来说,我们是一体的。我们是一个物体的两个面,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或者说你是我的影子,我是你的魂魄。我们相视哭泣,目的是顾影自怜。”
说完,涂冉又按着尹如烟坐在自己的身边,他对她说,“你的头发那么乱,我帮你梳理一下。”说着便用手去捋顺尹如烟头上凌乱的头发。从前往后,指尖划过头皮,亦是无限温暖。
“那你告诉我,人为什么会流泪呢?”尹如烟问涂冉道。涂冉这个人,学习虽然不怎么好,可读过的书却很多,知道的东西也很多。
“人会流泪,是因为心存情感,喜悦或是哀伤,此起彼伏,泪如泉水。可也就是因为这样,人容易变老,人变老,又更加的心存情感,牵挂,难忘,不舍,眷恋。难忘使我们神经衰弱,不舍使我们行为委琐,眷恋使我们容颜暗淡。又因此反复循环,人的生命渐渐衰亡老化。”
“可是,涂冉,我们的痛苦,为什么只能用眼泪去表达呢,又为什么我们自己不能决定自己的情感,”尹如烟问道,“世界是这样,我们又是那样,像两条平行线,再接近也不会靠在一起。许多的人,就是天天在一起,也从来不会有亲近。我的爸爸和我就是这样。他总是远离着我,好像我犯了什么罪,必须得到他的冷漠以求赎罪。我是多么想他会怜惜我,疼爱我啊。可是没有,没有。不但没有,他还把我关了起来。他这样对我。他这样对我。”尹如烟颤抖着说道,涂冉便把她抱的更紧些了。
“如烟,我该怎么样去安慰你呢。看着你痛苦的样子,我又不能怎么样。我不会是你的父亲,不能给你那样的爱。我们只是朋友,再怎么的相濡以沫,最终也是会相望于江湖。如今我们能够偎依在一起,相互慰藉,但我们却都帮不了彼此的忙。就连我自己,也是有那么多的苦衷,但那也不是你可以帮助的。比如说我对人世的厌倦和对自己的怜惜。”
“如烟,或许世界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不好。只是我们放大了我们的痛苦,才会觉得是世界抛弃了我们。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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