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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穿越无剩女(春不语)-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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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黄生了个小子,魏紫也有了身孕,两人顺风顺水的,小姐不必担心。倒是夫人……她心事重,府里的事情又多,里外操劳,身子怕是不大好。”

静嘉忍不住蹙眉,邵氏原先身子一向不错,只是先前早产一次,方坏了底子。“怎么还要里外操劳?嫂嫂呢?”

赵菡那么愿意主事,想来不会趁着邵氏身骨儿不好的时候放权出去的。谁知,雪桂摇了摇头,神色间有些疑惑,“大少爷与少夫人这一阵一直不睦,不许她插手家事。夫人身子不好,也多是秦姨娘和孟姨娘来分担。说也奇了,大少爷自打回京与少夫人关系就不亲密,奴婢听之霓说,如今大少爷只肯宿在之雯那里,竟是连少夫人的门都不入了。”

静嘉越听心里越明白,想是有人将赵芙背叛毓慎的事情告诉敦堂了。哥哥虽然不是王爷的拥趸,但他一直视毓慎如亲兄弟一般,迁怒赵菡实在难免。

静嘉低喟一声,没多说话,她也不喜赵菡,赵菡过得不如意,静嘉难免生出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她纵然知晓自己这样不好,但她眼睁睁地瞧见毓慎死了,一根心头刺,怕是一辈子都拔不出了。

“二小姐?”静嘉闻声,警惕地抬首,立在门边的却是面含浅笑的绿玉。“药煎好了,奴婢给您送药来。”

言毕,绿玉只身迈入,一面在静嘉身前跪稳,一面朝雪桂使了个眼色。

静嘉不知这两人闹什么玄机,却见雪桂已是低首迈出了寝间。不等她询问绿玉,雪桂的声音便从外面传来,“郁安姐姐,奴婢敬您是宫里的人才唤您一声姐姐,您自持身份,可别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郁安好像在低声解释什么,雪桂却恍若未闻,厉声打断,“我们自小跟了二小姐,也在宫里伺候过,怎么做事怎么服侍人心里都清楚。姐姐不必担那些没用的心,您若是得闲,还是想想怎么让二小姐身子赶紧康复起来才好。”

静嘉没见过这样腔调的雪桂,不由有些惊诧。绿玉却是低低一笑,同静嘉解释:“这郁安自打我们进宫,便处处想挑刺为难,既不肯我们碰小姐的药,也不许近前侍候。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奴婢都没想到,雪桂竟敢出来将她好一顿数落,逼得她没法子了,终于让奴婢来亲自侍候小姐。”

“雪桂这样子……倒是有些像姚黄了。”静嘉略显争宠,不禁自言自语般地感慨。

绿玉莞尔,将药碗递到了静嘉手中,示意她先用药。“奴婢适才进来,便瞧着那郁安贴在门楹处立着,想是在偷听二小姐和雪桂说话。奴婢没雪桂那么厉害,只得把这出气差事让给她了。”

静嘉在宫里几乎一直没断了药,喝得久了也不觉得苦了,抬腕仰脖,药汁便顺着喉咙滑入腹内,她将空碗撂在一旁,嘱咐道:“郁安原先是御前的人,你让雪桂拿捏好分寸,别给自己招祸。我也觉得她有些蹊跷,你们多关注点,看能不能查出什么来。”

绿玉眼睛一亮,点头称是,“小姐放心,这事奴婢拿手,定给您漂漂亮亮办了……不过,还有一事。”

绿玉微顿,从袖筒里摸出了一个瓷瓶,“那日奴婢和雪桂给您更衣,发现了这个,小姐贴身装着,想来是重要之物,没敢声张,便偷偷藏起来了。”

那瓶是静娴送的药,静嘉本想留着让胡太医帮忙打探,没料到几番波折,竟是错过了机会。

也好,眼下绿玉、雪桂俱在,不必自己亲自去问,免得叫人发现,又是问题。静嘉一笑,并没去接,“你先拿着,等什么时候胡太医过来,你私下里叫他看看这药,可有没有什么问题……”

绿玉称好,重新揣入袖中,静嘉已用完了药,又想沐浴,绿玉了解自家小姐习惯,立时便去帮着张罗安排了。

※※※

胡太医往延褀宫常来常往,并不难见,可若想私下问他些什么,却是困难。每次送胡太医走,郁安都是亲自去做,岳以承下了旨,不许雪桂绿玉两人迈出延褀宫半步,自然一直也不得机会。

转眼便到了十一月,静嘉心里急迫,刻意找了借口将郁安留下,方让绿玉有了同胡太医说话的时机。

静嘉到底不能留郁安太久,唯恐她起了疑窦,这厢绿玉把事情交代明白,把药瓶给了胡太医,郁安已是从殿里出来了。

“胡太医,怎么还没走?”

绿玉知趣地垂眉退下,任由胡太医同郁安打着太极。

好在胡太医一向乐呵呵的,看起来敦厚老实,并不惹人怀疑,郁安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便亲自送走了他。

胡太医前脚走了,岳以承的圣驾却是到了。

郁安立在门口一怔,一面打发人到里面通传,一面朝着岳以承福身请安。岳以承蹙眉叫住了要去通禀的宫娥,只垂首问着郁安:“二小姐身子怎么样了?”

“回皇上,二小姐一切都好。”

岳以承默默点了点头,负手遥望着祈祥殿的匾额,良久方沉沉一叹:“英武伯那边不肯放赵朗入宫,你去和二小姐说一声,等入了腊月,朕安排她回一次倪府,到时候,见见孙毓慎的孩子。”

郁安称是,目送着岳以承回到龙辇上,往远处去了。

她忍不住一咂舌,皇上待这位二小姐是用深了心思,可惜人家丝毫不领情。郁安顿了顿脚,唤来了人,“你盯着点这边,倘使有什么事,叫人去长阳宫寻我。”

那小宫娥蹲身称是,郁安瞧了眼两侧无人,低垂了眉眼,促步往长阳宫去了。

用膳

长阳宫,宣梅殿。

静娴已有将近五个月的身子,及至膝间的长袄遮不住她隆起的小腹,冬筝两手一并扶着她,在正殿中缓缓步行着。

郁安使了人通传,得允后方低眉顺目地迈入殿中,朝着刚刚站定的静娴福身一礼,“修仪娘娘万安。”

静娴展眉,露出极温和的一笑,“原是郁安姑娘来了,冬筝,去倒茶。”

“奴婢不敢。”郁安客客气气地推辞了一声,并不遮掩来意,径直道明,“奴婢是来向娘娘请罪的。”

静娴有孕在身,难免多些小性子,她面儿上虽一如既往的平和宽容,听郁安这样说,心里少不得有些烦躁。她抚着小腹,兀自在一旁落座。“出什么事儿了?”

郁安偷瞄了眼静娴,见她面无殊色,才放下心来,“回娘娘,上次您让奴婢给二小姐的药……二小姐没有用。”

静娴蹙了蹙眉,略显不悦,“怎么不早说,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便是告诉本宫,本宫也没法子找补。罢了,这事先放一放,以后再想辙就是,药呢?”

郁安心里咯噔一声,却是故作沉稳地答:“奴婢来找您,便是说这桩事。先前那药二小姐自己收下了,可是……奴婢并没从二小姐身上找到,今日二小姐故意留奴婢说了会话,奴婢甫一出门,便见绿玉姑娘和胡太医立在门口,好像交接着什么,奴婢怕是叫二小姐察出蹊跷,特来想娘娘请罪。”

“什么?!”静娴骤然变色,一拍桌角坐直了身子,“那药给胡太医了?”

郁安只料这位倪修仪一贯的好说话,才想着提前给她打声招呼。那药究竟有没有让胡太医得着,她心里其实并没有数儿。

见倪修仪面有愠怒,郁安忙是敛裙而跪,顺道改了口,“奴婢也说不大准,旁敲侧击问了胡太医几句,胡太医只说是绿玉担心二小姐的病势,找他相询……奴婢心里没底儿,才过来支会娘娘一声。”

静娴燥意顿生,眼神里甚至添了几分刻薄之情,她恨恨地扫了眼跪伏于地郁安,半晌方平静下来。这郁安原本是御前的人,静娴使了许多法子才真正笼络上她。若失了郁安,自己就只能放任皇上往自己那个好妹妹身上用越来越多的心思。

她心思一寰,硬生生逼出个笑脸来,“多谢姑娘提醒,胡太医那边,本宫自然有法子,姑娘不必费心……”

郁安听静娴这样说,总算是放了心。她把事情办砸了,却依然惦记着静娴的好处。思忖一阵,恭声道:“奴婢前来,还有一桩事要告诉娘娘。”

静娴恼她吊自己胃口,兀自“哦”了一声,并未多着意。郁安倒也识趣儿,没多耽搁,认认真真道了实话,“适才皇上来了延褀宫,不过没进去,只交代了奴婢一件事就走了。”

她顿了顿,扫了眼不动声色的倪修仪。

“皇上说,等腊月里,抽工夫儿安排二小姐回倪府,为的是让二小姐见见孙毓慎的孩子。”

※※※

“你说的可当真?”静嘉原本正用膳,得了郁安的回禀,满面都是喜色,“皇上当真这样说?”

夜色浓了,静嘉与敦礼分坐两侧,郁安立在两人身后,将先前岳以承的吩咐,一字不落地告诉了静嘉。

敦礼瞧见姐姐高兴,少不得多嘴问道:“二姐姐,皇上是说过年叫你回家去?”

静嘉知道岳以承断不会轻易把自己留在家里,因而并不敢同敦礼把话说死,只伸了筷子在他碗沿儿上敲了敲,“好好吃饭,这是姐姐自己的事情。”

敦礼素来听话,见静嘉这么说,也没多嘴,机灵灵的眼珠子在静嘉与郁安之间转了一转,低首认真拨拉自己碗里的菜。

静嘉咬着筷子尖儿,忍不住有些出神,郁安瞧她这个神色,便低声劝道:“请二小姐恕奴婢多嘴,您病着的日子里,皇上每天都传奴婢过去过问病情。奴婢知道您对皇上没旁的情份,可皇上待您恩重,您好歹……该言一声谢不是?”

“他把我软禁在宫里,我还要同他说谢谢?”静嘉不满地挑眉,松开筷子,夹了青菜到碗里。“郁安姑娘,我知道你是皇上派来的人,你有你的为难,我也有我的不愿,咱们谁都别逼谁,安生过日子就是了。如今有绿玉、雪桂二人服侍我,你只管歇着,怎么轻省怎么来……”

静嘉慢条斯理儿地用筷子将菜叶扯出了一条缝儿,就好像把岳以承搁在碗里五马分尸一般,她知晓岳以承惦记上自己了,郁安是局外人,她冷眼瞧着,必定替她的主子鸣不平。静嘉不怪她,却也不会动摇自己的心思。

岳以承把她关在宫里,妄想着放她出去一日两日便能买到她的感激。打仨巴掌才给一颗甜枣……她倪静嘉如今不傻,也不愿意傻,没那么轻易上当。

郁安得了静娴的嘱咐,力要将事情办妥,此时见静嘉软钉子一样把她顶了回来,仍是耐心劝说着,“奴婢也不求二小姐怎么体恤皇上,您原是指给滇王的,一门心思等着滇王孝满,奴婢理解您。可皇上是天下之主,您便是替滇王亲近亲近皇上,又有何不可呢?”

静嘉斜睨了她一眼,撂了筷子,“郁安,我不会替任何人做我不想做的事情,如果皇上拿什么胁迫你,想你劝得我做些什么,你不妨挑明了告诉我,我若力所能及,便帮你一帮,若力有未逮,你怪我也好,怨我也罢,我无所谓。”

郁安一愣,她没想到静嘉会这样想,刚要解释,却又住了嘴。

管她怎么想……只要顺着倪修仪的意思做了事,自己便算功德圆满。思及此,郁安莞尔一笑,“也没什么,奴婢是想请二小姐陪皇上进一回膳。天儿入了冬了,南边大寒,闹了雪灾,皇上为这事几日没正经用膳了。乾清宫那边儿传出了消息,都担心着龙体,奴婢想着,您若能劝着皇上吃点东西,哪怕是为了苍生百姓,也是桩功德。”

郁安话说得含糊,并未说是不是岳以承给她的吩咐。静嘉侧耳听着,以为是高重保给她的差事,叫她劝得自己哄一哄皇帝。这虽不是什么难事,可她不乐意见到岳以承,莫说是吃一顿饭,同他喝一口茶也是为难。

静嘉兀自犹豫,一旁的敦礼却是撂了筷子,“二姐姐,我吃饱了。”

敦礼模样上随了邵氏居多,皮肤白皙,人骨架子也小,虽然身量不矮,可到底在同龄人里有几分瘦。静嘉皱了皱眉,一时顾不上去理郁安,只同敦礼道:“怎么就吃这么少?你看你瘦的,等出了宫,母亲该怪我和大姐姐没有照顾好你了。”

敦礼温和一笑,懂事儿地解释:“不会的,我只要长高了母亲就高兴,二姐姐放心,我一顿饭吃了肉也吃了青菜,一定能长高的。”

静嘉听他答的一板一眼,话里却还带些稚嫩的语气,不由舒眉,“你啊,人小鬼大。”

敦礼也不否认,颇自得的咧嘴笑了笑,接着又问:“二姐姐,其实我进宫至今,还没见到过大姐姐呢,皇上说大姐姐是他的妃嫔,我是外男,不得相见。可之前皇长子跟我说,他小舅舅常入宫来看皇后娘娘。”

静嘉一怔,倒并不觉得有稀奇,皇后是皇后,姐姐再受宠也和她没法儿比。“皇上不叫你去你就别去了,大姐姐怀着龙嗣,恐怕也没心思管你,你老实读书,将来跟毓慎哥哥一样考个状元才好。”

“可父亲说毓慎哥哥是逆臣,不叫我们学他呢。”敦礼不知朝堂争斗,只记得倪子温曾为此事与敦堂有过争执。敦礼年少,虽钦佩大哥能上战场杀敌,却也敬畏父亲一贯权威。他无意说了这话,却狠狠地戳在静嘉心里最软的地方。

静嘉蓦地变色,眼神里颇有些难过之情。她不知该如何同弟弟解释,迟疑片刻,才生硬道:“不,你毓慎哥哥是这世上最有才学的人,不是什么逆臣。”

敦礼年纪小,人却机灵得很,他瞧着姐姐眼底有些难过意味,一时也不敢多话,只应了声是,起身告辞:“我还要回去温书,不陪二姐姐了。”

静嘉勉强挤出一笑,摆了摆手,“你去吧,早些睡,别熬坏了眼睛。雪桂,替我送二少爷。”

敦礼吃饱喝足地走了,郁安却始终没有退下。静嘉早前习惯了郁安形影不离,这会儿郁安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她也没有发觉。直到回了寝间坐下,静嘉透过铜镜方瞧见身后垂眉顺目的人。

她刚要开口问郁安是什么事儿,却突然想起适才郁安已经同自己说了。

静嘉低叹一声,扬眉问道:“非吃不可?”

郁安心道,于你自然不是非吃不可,于她自己前程……那就不一样了。想到倪修仪应承她种种好处,郁安不作声地点了下头。

静嘉气急败坏,恨恨剜了她一眼,“那你何必前后追着我等我一个答复?直接替我应下不就得了?”

郁安瞧她恼怒,也不辩驳,不软不硬地道了罪,便退了下去。

情动

三日后,岳以承如约而至。这几日邺京在连着下雪,窗外一片素白。静嘉因知岳以承要来,特地挑了身素淡裙装,又没让敦礼过来同用晚膳。

敦礼听话乖巧,早上的时候得了姐姐吩咐,便爽快答应下来。如今静嘉有弟弟陪在身侧,心情倒还算不错。敦礼人小鬼大,知道姐姐身子不好,便拐着弯在餐桌上哄她吃些滋补的东西。静嘉虽然喝药喝的满口发苦,却也强忍着不舒服,在敦礼的劝说下每顿饭都会多吃几口。

因为静嘉身子不好,岳以承先前便嘱咐司膳房配合静嘉的身子,每顿饭都添些药膳进来。平日了静嘉用的不多,并没什么发觉,这两日她坚持吃了,效用自自然不差,她气色已是好了许多。

岳以承甫入殿来,便瞧见静嘉恭恭敬敬地蹲身福在一旁,微低的脸颊上透着淡粉,想来身子不再似先前那么虚弱。他心中大喜,也不在意静嘉脸上毫无笑意,只忙着叫她起身,赶紧坐下。

静嘉瞥了眼岳以承,倒是没多说什么。她弟弟尚在宫中,激怒岳以承只会平白给至亲之人添许多麻烦。饶是她十分不愿与岳以承一同进这顿晚膳,面子上仍然装得平和无恙,已不似原先那般,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厌恶神态。

岳以承难得与静嘉有这样和平的状态,他既惊且喜,又满心惴惴,生怕说多错多,反而毁了局面。是以他微微含笑,拿捏了人前一贯的君子风度,与静嘉一同主宾分席落座,却也不敢贸然开口说话。

静嘉始终低垂着眼睫,脸上淡淡,岳以承不开口,她便也默不作声,惟用余光偷觑岳以承,想猜揣他的心思。

岳以承肃然端坐,面容上有着遮掩不住的憔悴神色。静嘉心想郁安所言果然没错,南方大雪成灾,岳以承虽是个卑鄙小人,但治国一事上堪称用心,想来很是费神。他眼下乌青明显,大抵是多日没成好眠,因而留了痕迹。

岳以承感到静嘉目光,愈发僵坐,不知该如何打破平静,好在他倒不是十分蠢笨之人,渐渐发觉静嘉眼神温和,并不像往常那般,满透着憎恶嫌弃。岳以承心中熨帖,略微放松下来,扬起笑脸,故意讨好道:“朕没想到你会邀朕来一起用膳……朝中事务冗杂,耽搁了几日,可让你等的焦了?”

静嘉听他这样说,心里不由觉得厌腻。明明是岳以承借威授意郁安逼自己与他进膳,怎么倒说成是她的邀请?静嘉暗骂一句,面儿上却没太表露,“皇上多心了,您来与不来,于臣女而言并无异同。大概只有您的三宫六院儿,才会镇日里巴望着您的雨露。”

岳以承虽被静嘉噎了一句,但他心情好,只当静嘉是玩笑,反而顺着她的话,“你说的是,是朕说错了……这个时辰,也不早了,朕传膳了?”

静嘉主人,本该她做授意。可偏偏静嘉不耐烦岳以承,故意装哑巴,因而没再接话。岳以承愣了一瞬,略觉尴尬,拢拳抵在嘴边儿佯咳几声,侧首吩咐郁安,传上酒菜。

郁安眼中精光微亮,她见岳以承与静嘉说了这么几句话,倒也没漏出她的底来,因而放心称是,退了下去。今日之事,本是静娴加以设计,让郁安劝静嘉在岳以承面前服软,并邀岳以承来用膳。

谁知静嘉曲解了郁安的意思,权当是岳以承用了手段来胁迫自己。

这厢双方虽然都存了误会,却误打误撞成全了静娴计谋。郁安笑意满满地领着人摆上酒菜,又一一替岳以承试了菜中有无毒药,继而方躬身肃立在一旁,不再插手。

静嘉始终保持缄默,玉容沉敛,映在烛光之下,倒是生出几分少女的婷婷之色来。岳以承起先还是试探地打量,看得久了,竟不免怔住。

说来,静嘉之色并不出众。她是芸芸众生,若躲在人海里,万没有叫人一眼识出的特别。但她难得今日一身素衣,脸色沉静,反倒别有一番宁和气质,叫岳以承觉得入迷。

岳以承时常觉得静嘉有趣,她性格上的与众不同远比她的样貌更吸引自己,可今日这般仔细瞧来,静嘉姿容倒也耐看得很。

静嘉被岳以承看得发毛,心里又是焦灼又是烦躁。叱责之词明明到了嘴边,转念想起弟弟,又不敢当真辱骂他,只能换了说辞,“皇上许臣女回家过年,可是认真之言?”

岳以承比她大了许多岁,忍不住笑静嘉孩子气,嘴上却格外温和地应诺,“自然,朕金口玉言,你若不信,现下写一道旨意给你也并无不可……只是,需当用完膳。你身子不好,耽搁了进膳的时辰,克化不好,晚上该难受了。”

他语意温柔,眼神中颇多关照之情,静嘉下意识地便避了开来,忙伸筷子去夹面前的菜,假意掩饰,“那便这么说定了,一会用完膳,还请皇上赐一道谕旨。”

岳以承见她只吃面前的菜,便知静嘉拘谨,忙指了两道他觉得味道不错的,示意高重保夹给静嘉。静嘉默然受了,也不谢恩,好似全然不在意那菜的味道,一股脑便都吃了。

从来都是静嘉在自己面前逞威作福,大呼小叫,岳以承几时见过她这般恹恹模样,不由又好笑,又心疼。他见旁边摆了一壶酒,兀自倒了一杯,自斟自饮着开解静嘉,“你不必这么惧朕,原先那样自在如意便很好……朕让你弟弟进宫,一则是为了叫你心里纾解些,再则是因为你父亲于国有功,朕本就该加赏你家,没有旁的用心。若你是为敦礼而觉得忐忑,那大可不必。”

他嘴上说得轻松,已是全然忘了当初与静嘉剑拔弩张的尴尬。

静嘉淡淡瞥了眼岳以承,他虽然做足了君子姿态,万分诚恳的模样,可静嘉丝毫不为所动,并不多话。

岳以承又倒了杯酒,小口一啜,继续哄道:“这几日雪灾严重,朕一时也顾不得旁的事,只恨不得插双翅膀,飞到南方亲自看一看才好,是以也没怎么看顾你这边。令尊更是忙得焦头烂额,辛苦得很,朕打算过了年,赐你父亲一个爵位,再晋你大哥做正五品上骑都尉,你看如何?这样过不了多久,你哥哥便能在京中掌一卫将军了。”

静嘉听岳以承慢悠悠地说着,知晓他是想靠家人收买自己。这些东西对静嘉而言,谈不上是诱惑。可撇开倪子温不谈,她自幼便了解哥哥抱负,如何能因为自己的私心便挡住了哥哥的前程?

静嘉沉吟一阵,终于开口:“臣女不懂政事,皇上看着办就好……倒是大姐姐,她有孕该五个多月了吧?等明年夏天,诞下皇子,皇上准备怎么封赏姐姐?”

她久未在岳以承面前提起静娴,猛地说起,反倒是提醒了岳以承心中一道隐秘。他脸色有些异样,并没答静嘉的话,只是提壶也给她斟了一小杯酒,“这是青果子酿的,不醉人,你尝尝,朕觉得味道不错。”

静嘉皱了皱眉,觉得岳以承的闭口不谈万分蹊跷,一时又不知该如何追问,唯有怔怔地接了酒,小口泯下。

两人有的没的又说了一会儿话,岳以承见两人之间难得和睦不争,便益发卖力地取悦静嘉。因知晓她与她长兄素来亲和,便专挑敦堂的事情讲给了静嘉。晚膳用罢,他二人竟是不知不觉用了好几杯果子酒。

静嘉酒量虽不惊人,但这果子酒实在没几分度数,因而不以为意。只是撤席之时难免想到过去与毓慎的一些旧事,心中难过重起,脸上悻悻之意甚重。

岳以承瞧着静嘉脸色渐渐变了,不由奇怪,自当是说错了话,忙改口道:“既然用完膳,朕给你写手谕可好?免得你怕到了年关,朕食言不放你回去。”

静嘉应了声好,吩咐绿玉去摆笔墨,引着岳以承往梢间的书室去了。

愈是内室里,炭火烧得愈旺,全然不似厅里那般,时而还夹杂着闯进屋来的寒风,吹得人偶尔一个机灵。四下里窗扇紧闭,上好的红萝炭无灰无声,再加上地炕之功,暖和极了,岳以承和静嘉都觉得身上发热。

然而,岳以承很快觉出这热非同寻常。他望着静嘉领在前头的窈窕身影,袄裙下纤腰丰臀,竟生出几分妩媚动人来。渐次他恍然明白自己这是动了情,屋子里烧的这么暖,他巴不得解了袍子……这样的急色,分明是中了药。

慢慢的,静嘉也热得直生出几分蹊跷之心,她在书桌前立定,侧首去问绿玉,“怎么这屋里这么热?你们比往日烧的炭更多吗?”

绿玉一怔,抬头看了眼静嘉。此时静嘉雪肌透粉,眼底甚至还有些雾蒙蒙的样子,可见是当真觉得热了。她既是担心又是疑窦,低声答:“小姐可是身子不舒坦?是不是受风着了寒?奴婢并没觉得这屋子里热啊……炭火也是与往常无异。”

岳以承早通人事,只觉得难以按捺。可他心念一动,又道不如将计就计,待事成后再慢慢详查这药的来由也不打紧。因而,听到主仆二人对话时,他走上前,朝静嘉道:“朕也不觉得热……你可有哪里不舒服吗?朕扶你去寝间里歇下罢。”

瘾疹

他言辞诚恳,今夜也是始终规规矩矩的,照例静嘉不会疑他。可此时静嘉惦记着出宫,饶是不适,仍然勉力一笑,“无妨,还请皇上先把圣谕赐给臣女吧……免得,夜长梦多。”

这药效虽缓,来得却十分猛烈。岳以承刚走到桌前,心中登时腾起一阵火热。

静嘉此时恰立在他身边,女儿馨香扑鼻传来,岳以承险些把持不住。

“静嘉……”他低低地唤,竭力克制,“朕看你脸色实在不好看,这圣谕朕明日写也来得及,你先歇下,朕一会儿回乾清宫拟好,让高重保给你送来,你看这样好不好?”

静嘉也是突然便身上火烧火燎的万份难受,她与岳以承感觉却是不同,岳以承情难自禁,她却是实实在在的不适,像是千万只蚊虫伏在她身上小口啃噬,又痒又痛,连心跳速度都与往日比快了许多。

她向前迈了一步,伸手撑在桌子上,一张脸红得好似遍布霞云。“绿玉,绿玉……”

匆惶之下,她仍是信不过岳以承,只唤着亲近之人的名字,良久方盼到一只温凉的手贴在了她手背上,“小姐,您怎么了?”

静嘉不知所措地反手握住绿玉,黛眉紧蹙,“我也不知道……去、去找胡太医……”

绿玉应了声是,转身便走,岳以承心中大叫了声好,兀自上前扶住静嘉,贴在她耳边道:“别怕,朕抱你回寝殿去。”

静嘉理智犹在,踉跄地推了把岳以承,“不用你,雪桂,雪桂!”

雪桂闻声而入,岳以承却是心中急迫难耐,再不容人反抗。他打横抱起静嘉,大步朝寝间里去了。

岳以承两臂分别在静嘉颈下与膝窝之下,情切之中,越收越紧,待将静嘉平放在床榻上,整个人也就势压了过去。

静嘉半睁半闭着眼,知晓亲近之人乃是岳以承,小范围地同他挣扎着。她被一团无名火烧得浑身炽热无力,意识也是时而清醒,时而混沌,挣扎起来,便微弱得紧,丝毫不能与岳以承抗衡。

岳以承此刻动情,两手拥着静嘉,怜爱万分。

静嘉虽然看起来瘦弱,但身子柔软,四处都是软绵绵的女儿肉。岳以承时捏时抚,将静嘉按制在身下,动弹不得。他壮着胆子贴在静嘉粉颊边上一吻,含混间哄她道:“静嘉,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我明日便封你为妃,再不叫人欺侮了你。”

说着,他手轻巧在静嘉腰间一摸,极快地便扯开了缎带。接着,两双大手顺着衣襟伸了进去。

静嘉神智开始混沌,不满地嘤咛一声,却已无力反抗。她狼狈之中翻了个身,明明被岳以承已经摊开的衣物却又重新裹在了她身上。岳以承微感着急,又听到身后雪桂惊慌失措地叫喊,不耐地吩咐:“高重保,把人都给朕拦在外面,天塌下来也不许来扰!”

高重保素知岳以承心事,答应着朝底下人使了眼色。宫人忙垂眉退下,高重保亲自上前拽了雪桂,伸手捂在嘴上,没费多大力气便拖了出去。

宫殿的门,轻巧被人掩上了。

静嘉隐约听到雪桂呼喊,大致知晓自己身在危境。而发生了什么,她却已是尽数记不起来了。

外间一阵慌乱,高重保费尽了力气才制住雪桂,让人绑了她到偏厢去好生“看顾”。安顿好了,他方抽出心思去找郁安,笑着叹了口气,“皇上总算要如意了,提前恭喜郁姑娘啦。”

郁安见达成了倪修仪的嘱咐,也是心下放松,朝高重保一礼,“多谢您提携。”

她当初来服侍静嘉,乃是得了高重保的举荐。倘使今后静嘉得宠,郁安身为她身边一等一的宫娥,出宫后必得倪府人照料,丝毫不比在御前吃亏。

今日,皇帝能志得意满,那想必以后,静嘉的日子该是好上加好了。

外厢人人得意,可寝殿里头,却全然不如众人想的那般顺利。

静嘉潜意识中防备意识极强,她死死侧着身子,压住衣带,不给岳以承丝毫得手之机。岳以承急得满额是汗,狼狈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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