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贵妃起居注-第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也起身过来,笑着说,“娘娘,今日是贵妃娘娘过寿的大喜日子,几个孩子不懂事,坏了娘娘的兴,是该打,您教训得是。”

这番话倒是说得徐循心里一动:李才人不愧是多年的老妃妾了,说起话来就是有水平。

刘婕妤对李才人倒是没耍横,也许是因为李才人的年纪比她大,也许是因为两人的辈分毕竟还算是接近,她说,“从前听了宫里的故事,还以为她看着有多小,多我见犹怜,今日一看,五大三粗的,哪里小了?只是心智还小吧,和个三岁娃娃似的,竟不懂得人事。”

徐循冤成什么样子了都,但没有李才人示意,她也不敢抬头发话,只是低头做驯顺鹌鹑状,心里早用土话把刘婕妤骂了个臭死。李才人笑着说,“正是呢,毕竟年纪还小,都不懂事,我们还当个孩子来看待的。”

说了这几句,刘婕妤似乎也气平了,似乎也觉得没趣儿了,她的声音里居然又出现了一点笑意,“还是和你说话有趣儿,来,在我身边坐下,我们谈谈天儿。”

她就嘱咐身边的宫人,“这两个丫头,不识礼数,大喜的日子也不计较了,你领出去站半个时辰,便也罢了。”

徐循和孙玉女只好在一屋子人的眼神里走出了偏厅,在宫人的带领下,绕到宫墙下头的边甬道上罚站。

出了院子,一阵凉风吹来,倒是让人精神一爽,比起屋内,这里不论是戏声还是戏台都看得更清楚,人也少些,便不那么闷热了。徐循和孙玉女虽然不能说话,但还是拿眼神互相丢着。比起徐循,孙玉女要镇定得多,她虽然是无辜被牵连,但却心平气和的,丝毫不见气馁。

没有一会儿,领她们过来的宫女便被喊走了,两个小宫人一边走,一边还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拿眼睛去看徐循、孙玉女。太孙嫔和太孙婕妤本来还保持平静,等宫人一拐过弯,两个人立刻也聚到了一起,徐循抱歉地说,“都怪我,反而连累你触了霉头。”

“瞎说什么。”孙玉女满不在乎地说,“我比你大,当然得护着你,不然,难道还听凭太孙宫的人丢脸吗?”

她瞅了徐循一眼,叹息了一声,“我说她今儿怎么和吃了辣火似的,一张嘴就是一股芥末味儿,看来,是被分派到偏厅来坐,心里不高兴了不说,又瞧见你和她戴了一样的红宝石头面,这不就更上火了?你这纯粹就是倒霉催的,撞枪尖上了。”

徐循压根没想到那一块去,听孙玉女这么一说,又是恍然大悟,又是不可置信。“这么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就为了这个呀?”

“官大一级压死人,”孙玉女冲天翻了个白眼,喃喃地说,“没有正经祖婆婆,这么多小祖婆婆也够受的了。她要给我们气受,再没理,我们也得笑着接了呗……谁让她是皇爷的婕妤?”

这倒是的,这做婆婆的再恶,当媳妇的也只有受着。徐循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恨得直磨牙,“要能挑个道理也罢了,连个道理都挑不出来……”

孙玉女还被她逗笑了,“你再磨磨牙,一口牙都能被你咬掉了……好了好了,顺顺气,和她生气,不值当的。”

她左右看了一眼,便附耳在徐循身边,小声地道,“她就是去年才入的宫,汉王从封地献给皇爷的美人……你明白了?”

徐循一下就什么都明白了:这什么红宝石,什么不懂礼仪,其实都是借口。说一千道一万,无非就是这位美人的背景和太子爷犯相呗。她也不能说是撞到枪尖上,顶多是最近出了名,又不巧戴了一样的红宝石饰物,就被刘婕妤捉来做了个筏子罢了。

“也是你长得太好了。”孙玉女看徐循明白了,就笑着逗她,“一样是戴簪子,你戴起来,人白石红,红宝石把半边脸都照亮了似的,宝石好看,人也好看,我要是她,看了也生气!”

“去你的。”徐循现在和她也很熟络了,她笑着拧了孙玉女一把,孙玉女忙说,“好了好了,罚站呢,严肃点儿。”

徐循还要就连累了她道歉,孙玉女连说,“你要和我说贴心话我们回家说,一年难得看几次戏,专心点。”

的确,这里也说得上是人来人往,被人看见了也是不好,两个人就很严肃地站在一起,并肩探脑袋看戏台。

才看了一会儿,有人来喊了,还是刚才那个回事宫女,“贵妃娘娘请二位贵人过去说话。”

徐循这会才刚得趣呢,还有点恋恋不舍的,连孙玉女都看了好几眼戏台,又冲徐循挤了挤眼睛。两个人都有点明白:张才人在贵妃娘娘边上呢,还能让她们吃亏了?这一去那肯定是得好处的,就算不能看着刘婕妤出丑,起码也能听张娘娘几句好话。只是两个小妃妾,好歹才得了一点空闲可以专心看戏,这会又要分心,两个人也都有点不得劲儿。

果然,两人走进正堂到时候,太子妃、太孙妃都关切地看了过来,张娘娘也笑着投过来一个眼神,她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招手道,“都快坐下吧,戏要唱到大折子了。喜庆的好日子,有气也别往心里去,大家一片和气那是最要紧的了,王妹妹你说是不是?”

皇爷宫里起码有三到四个王氏,这位王贤妃娘娘看着也有些年纪了,不过要比张娘娘年轻一些,她微微一扯唇,露出了个半尴不尬的苦笑,“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人年纪小,不明白罢了。我又教不动她。”

徐循很安心地坐到了太孙妃边上,太孙妃挽住她的胳膊,轻轻地夹了夹,两人相视一笑:王娘娘说的那个年纪小不懂事的人,反正不是徐循就对了。

太子妃也把孙玉女揽到自己怀里坐了,张娘娘不出声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大家也就真的安安心心地看起了戏。

屋内安静下来了,徐循却不能平静,她毕竟还是第一次进入到这种娘娘环绕的场合,也是有点好奇:和刘婕妤不同,宫里妃位,她多半都还是认识的,毕竟当时曾经去拜见过。此时便装着看戏,一点点地拿眼睛溜过了全场:王贵妃娘娘没来,很正常,她现在已经是病得不大能起身了。吴恭妃娘娘、郭穆妃娘娘、崔惠妃娘娘——还有韩丽妃娘娘……

徐循心头忽然一动,寻思了好一会儿都拿不准,一时等这一折戏过了,舞台上下了帷幕,有人上来翻跟头说笑话,背后闹哄哄地换场时,她才趁着众人都说说笑笑的机会,低声在太孙妃耳边问道,“姐姐,这韩丽妃娘娘……上午是不是没来啊?”

她这个小小的太孙婕妤,在人群最后一排都注意到了,太孙妃站在第一排的人,能没留意到吗?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也和徐循低声说,“一会回去再说。”

徐循就会了意,她也不再开口了,只好奇地看着戏台上的小丑角正捏着鼻子转圈儿,还在心里数着他转了几个圈儿呢,忽然太孙妃推她,徐循猛地回过神来,就看见张贵妃笑着冲她招手,她忙站起身,一边在心底犯着嘀咕,一边乖乖巧巧、规规矩矩地走到张娘娘身边,给她行礼。

等她拜下身又站起来了,张娘娘便笑着说,“多知礼的孩子,长得又清俊,也不枉我一眼看了就喜欢。这几年,越发出脱得水葱儿一般了。”

她笑着看了太子妃一眼,“听说大郎嫌她年纪还太小?可有这事?”

“大郎总有些稀奇古怪的讲究,”太子妃不慌不忙、胸有成竹地笑着说,“其实心里也是疼她的呢,从父皇那里讨来的牛奶酥,全赏了她不说,连好费力气才要来的五彩碗碟,也拆了一个赏她。这会子虽未宠幸,但已经是疼得不行了。”

张娘娘笑着拉徐循,“你在我身边坐下——”

徐循只好挨着张娘娘坐下,和张才人一边一个,把她给傍住了。张娘娘继续说,“喜欢就好,我就想,好东西人人爱啊,这人也一样,我瞧着就挺好的,年纪虽小,我都给厚着脸皮留下了,就怕这好东西漏给了别人,偏不得大郎呢。怎么说,长子嫡孙,吃的用的、玩的使的,可不都得是顶尖上好的?大郎也喜欢,可见我眼光不差了,她确实是个好的。”

又欣赏地拧了拧徐循的脸蛋,“看着真是豆腐一样的脸皮,碰一碰都哆嗦——就是这耳坠不好,宝石小了,瞧着不够精神。”

她敲了敲桌面,“彩儿,我年轻时常戴的那对金镶红宝蝴蝶坠子,可还收着,没赏人呢吧?”

她身边一个不言不语的大宫女,就从柱子边上往前一步,低眉顺眼地说,“回娘娘话,并没赏人,还收着呢。”

张娘娘就又使劲拧了拧徐循的脸蛋,让她都有点发疼了,才笑着说,“回去你姐姐身边坐着吧,好生看戏,以后,常让你姐姐带你进来陪我说说话儿。”

徐循连忙谢过张娘娘恩典,便又走回太孙妃身边坐下了。

一曲戏没唱完,彩儿便把张娘娘的赏赐送到了徐循身边,徐循谢过恩,按宫中规矩,当场就戴上。——这对蝴蝶坠子,光是金怕不就有二两重,红宝石有中指甲盖那么大,辉煌灿烂的,是徐循生平仅见的好东西。

☆、春睡

毕竟是张娘娘的生日,有了这么一个插曲,已经够扫兴的了。满屋子妃嫔谁也没有再捉着徐循说事,大家安安静静地坐着看完了大戏,张娘娘又点了两出小杂剧,令晚上排演,一屋子人便挪移去用晚饭。

如今民间吃饭,席面都是吃一看三,不过宫里平时家宴也就团坐了,到了正经场合反而依然是分餐吃饭。各人按品级依次而坐,自有宫人上餐斟酒,张贵妃举杯一次,众妃嫔即使是在偏厅,也有人示意跟着举杯。一谢皇恩、二谢生恩、三谢宾客盛情,一共举杯三次,这祝酒便算是结束了。至于众妃嫔亦无需饮酒,只略略沾唇就行了。

宫中饮食,自然是尽善尽美,以前在雨花台的时候,徐先生能饮精酒,已经算是很奢侈了。一般给徐家做活的长工,到了农忙的时候,徐家也担粗酒给他们喝,这种粗酒连酒酿都不滤掉,甜甜的淡淡的,徐循也能喝两碗不醉。徐先生自己喝的是酒铺里打的精酒,粗酒酿出来还要滤过、蒸过。这种酒味道比较冲,徐循捏着鼻子喝过几口,觉得有点儿辣。就是这样的酒,一斗要一钱银子,一般农户谁家也不会常喝,徐先生虽然喝得起,但他喝酒不放量,想喝了随时去打,喝个新鲜。徐循以前没少攥着铜板给徐先生打酒,她从来也不偷喝——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爹爱喝这个。

等到徐循中选婕妤以后,徐家有了钱,徐师母就给徐先生买有名气的好酒喝,他们家宴客也用北边买的上好黄米酒,这种酒要贵,一斗两钱银子,徐先生自己私下喝一坛子五钱银子的官造酒。要不是他已有了身份地位,这种酒拿着钱去买都买不到。

本朝人好饮成风,徐循身为婕妤,每日用酒也是有份额的,是她说了自己不喝,内厨房才不送。以前天天送的时候,徐循尝过一点儿,当然精酒那是没得比了,黄米酒也瞠目其后,官造酒和这种内造酒味道有相似之处,但说到轻、醇、香、厚,依然要夸内造酒第一。她不爱喝,主要是一喝就上头,嬷嬷们就是不说,自己也觉得难看。

但今日张娘娘宴客,用的酒又要比她这个小婕妤能喝到得更好了。一沾唇徐循就忍不住咽了一大口——也许是考虑到女眷们的口味,这酒软绵绵、香甜甜、凉沁沁的,带了一点点辣味,一点都不杀口,徐循觉得好喝极了。她巴不得张娘娘多敬几次酒,反正呀,就这么三次,她已经把杯子里的酒全都给喝完了。

吃饭的时候那当然是按品级坐的了,孙玉女看宫人上前给徐循斟酒,就扑哧一笑,悄声和徐循说,“别喝多了——这酒是好,我也爱喝,以后咱们缠着大郎去要,这会儿,仔细酒后失仪。”

她这么一说,别说徐循,连何仙仙都把酒杯给放下了。李才人注意到她们小姑娘的动静,便也放下筷子,说道,“今年的金茎露,是酿得特别好。这几年御酒房办差真是精心多了。”

除了太子宫、太孙宫的人以外,还有一些品级低的妃嫔也在偏殿用餐,她们多数年纪也轻,看服色亦不如刘婕妤得宠——这是可以理解的,虽说个个都是美人坯子,但美人坯子之间,也有高下么。所以,态度也一点都不傲慢,听到李才人这样说,便有人笑道,“是,前两年喝,觉得口味都没这么又轻又厚,确实是难免贪杯。可惜就是一年所得也不多,娘娘们一分,咱们就落不着了。”

李才人笑着说,“可不是?好在兰花饮、芙蓉液都是随要随有的,若犯了酒虫,也够搪塞肚肠的了。”

大家说说笑笑,又提起下午的传奇戏曲,还有几个年轻的小姑娘,艳羡地看着徐循耳朵上的金耳坠子,“真是漂亮,张娘娘手虽松,可这么好的东西,轻易也赏不出来,你今儿倒是得了彩头。”

徐循不介意和年岁大不得多少的同龄人说说笑笑,谈些酒菜上的事,但她十分不想再说今天下午的遭遇了。李才人和孙玉女似乎也是一个态度,见徐循只是笑不回话,两人都很满意,孙玉女便挑头把话题给岔开了,“今天热得很,菜也没心吃了,真盼着快些上槐叶冷淘来吃。”

“年轻,贪凉。”郭才人忽然说了一句,“现在不觉得,以后就知道不好了。”

她寡言少语的,神色虽说不上傲慢,但看来也不算可亲,这么一说,孙玉女倒不知如何去回。正好上了菜,也就岔过去了。

和一般人想得不同,宫里酒好、点心好,吃得口味也好,可用料却算不上多么好。尤其徐循京城人氏,平时湖鲜河鲜吃惯了的,进宫以后真是憋得难受:河鲜湖鲜,吃的都是个鲜字。这种东西天冷了还好,天热了腐败坏臭该怎么办?所以宫里吃饭,用鲜鱼鲜虾是很少的,倒是在点心、肉菜上花样繁多,素菜也都做得极为可口,总体还是一句话:功夫菜都做得很神,火候菜基本看不见。这么热的天,上什么燕窝鲍翅,谁爱吃?倒是一些时令小菜比较受欢迎,分量虽不多,可其实胃纳小的,几道菜就足以吃饱,大部分时间都在坐着聊闲篇,也怪无聊的。

等到三十多道菜都上过了,一群人挪移回去看戏,因是看杂剧,又都喝了几杯酒,气氛要活泛得多了,有些年轻的妃嫔,便划拳吃酒,又看戏说笑,一屋子人热热闹闹的,连主屋那边都是笑声频传。

徐循这间屋里,有个活泼的马昭仪牵头,大家行令罚酒吃点心,兼看杂剧。李才人等自然不能不参与进来,也都被灌了些酒,徐循最惨,她今日得了彩头,都来灌她,是长辈也不好辞,足足被灌了有两壶之多,看东西都模糊了,好在还记得孙玉女交代不能酒后失仪,她醉了也就不说话,坐在那硬挺着眨眼睛。众人看了都直笑,也就放过她,自去行乐。

如此到了初更,张娘娘兴尽了先回去,主屋人都散尽了,偏厅里大家越发得趣,只有太子宫、太孙宫的人,被太子妃领回去了。因宫里过了二更是要下千两的,太晚回去,一大堆人进出也不方便。

几个小妃嫔都红了脸,徐循更是醉得半路就开始一边走一边点头,太孙妃没有办法,只好让一个婆子把她先背回去睡了,她自己和太子妃倒是没喝多少,便把婆婆一路伺候回了春和殿,同李才人一道,帮着太子妃卸妆换衣服。

“你们也都乏了一天了,快回去歇着吧。”太子妃宽厚地说,李才人和太孙妃对视了一眼,都没挪动。李才人道,“今儿婢妾没办好差事,给宫里惹来是非了——”

“哎——”太子妃多少也喝了一点,她要比平时放松一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便白了李才人一眼。“和我你还说这话?”

她宽了外衣,也示意两位陪伴,“都坐吧,今儿刘婕妤这事,我心里明白,就是被安排坐到偏厅,心里不得劲。太孙婕妤,不过是她拿来出气的筏子。”

宫里的事,太子妃一般不让太子太过操心,因此她能商量的,也就是李才人、太孙妃这样的近人了。两个人和太子妃说话,也都没什么顾忌,李才人低眉道,“是,孩子好好地坐在那里呢,叫过去就开始发作,话里话外,意思还是大郎有隐疾似的。也难为他们了,咱们这样滴水不漏的,她们还能找到法子来上眼药、吹枕头风。”

“这都是无伤大雅的小动作,”太子妃叹了口气,“只是叫人心里发堵而已……今儿那边厅里怎么回事,你仔细给我说说。”

两个人听完了李才人的复述,都舒展开了眉头:这件事,太子这边挑不出什么理来,刘婕妤就是要鸡蛋里挑骨头,也没什么好说嘴的。如此小事,皇爷压根就不会上心发话,就是被刘婕妤说动了,顶多也就是传令张娘娘处理。这点事,张娘娘几句话就能给挡回去。

“玉女这孩子的确是像个姐姐,”太子妃对孙玉女的表现也很满意,“好在婕妤和昭仪也都听话,都是好孩子。”

太孙妃也含笑说,“确实,今儿要不是她挡着,小循就得受欺负了。如今也好,因祸得福,倒得了那么一对举世难寻的好东西。”

太子妃和李才人都笑了,李才人说,“张娘娘今日也是有点动真火了,这会还不放小丽回来,估摸着又是在说知心话儿了。”

小丽是张才人的小名。

“今天丽妃娘娘,行礼时故意不来,看戏倒来了,摆明给张娘娘没脸。”太子妃看问题,那高度是徐循这个小太孙婕妤能比的吗?“张娘娘也是人嘛,心里能没气吗。要不然,她也犯不着敲打那么一个小小的婕妤。”

韩丽妃是朝鲜贡女,年纪又轻,和一样来自北方的刘婕妤倒是挺合得来的。

“韩娘娘也是的,毕竟是蛮夷女子……”太孙妃委婉地说,“性子野一些,做人做事,都纯凭自己的高兴……”

太子妃微微一笑:太孙妃说话做事,的确有母仪天下的风范,连褒贬人都是如此温和,这份气度就不是后天能修炼出来的。

“内宫的事,还是不要多管了。”她说,“这一次太孙婕妤倒是因祸得福,得了张娘娘的看重,既然如此,以后你也常常带她过来,我们一块进去给娘娘请安。”

不论张娘娘是否只是为了置气,就这么随口一提。太孙宫这里自己要先做到位,大领导说了看重谁、喜欢谁,谁肯定就要进入重点培养序列,这种事那都用不着说的了,太孙妃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媳妇自然详细教她。”

教徐循的,当然不是宫礼宫规,而是宫中的一些人事、一些不成文的规矩,这些事,本来是徐循不需要接触的,因为张娘娘一句话,倒成了她的功课了。

太子妃又和两人说了几句话,便把她们都打发回去歇着了,她自己在灯下等张才人,等到三更都没等到,倒是把太子给等来了。两夫妻坐在灯下说了几句闲话,太子妃轻描淡写地提了提内宫的事,只说,“事并不大,也解决了,只是让你知道而已。”

太子点头不语,见太子妃还做沉思状,便问,“我看着都挺好的,可还有什么余波未了?”

太子妃瞅他一眼,微微地露出苦笑,“张娘娘给的那对坠子,实在是稀世奇珍,我想来想去,自己首饰里也没有能相比的……”

怎么说张娘娘维护的都是太子宫一系的面子,难道还真让她出首饰?徐循一个小婕妤得了赏赐,难道还让她吐出来?太孙妃刚进宫,手里的好东西都是有数的,人人记得住,难道要让所有人知道,太孙宫给张娘娘孝敬了好东西?这里头的人情,只能是着落到太子宫来还了。太子一听,也陪着太子妃一道苦思冥想,半日方才想到,“我有一个帽坠,不也极大么,虽是蓝宝,但不比红宝差的。且得到以后,因为过于招摇,并未在人前现身。不如把这块给了娘娘,倒是妥当隐秘,娘娘保准喜欢。”

太子妃想了想,也点了点头,“虽还比不过,但也差不多了,娘娘也能体谅我们的难处的。”

“娘娘哪里就差这个了。”太子也说了一句,“国公府什么好东西没有,那是见惯了世面的人了。”

“女人的心思,你不懂。娘娘没儿没女,在这后宫里……”太子妃说,“罢了,这事就这么办吧,明儿你可别忘了多陪陪小丽,都这会了还在内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太子自然满口答应,见太子妃这里无话了,才和她道别,起身出去自己的正殿。太子妃又坐在灯下想了想心事,拿出鞋底纳了几针,不一会有宫人过来低声说,“太子爷召李宫人侍寝。”

“噢。”太子妃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又多做了几针,“最近也宠幸了好几次了吧?明日我问了他的意思,若是还喜欢,便唤人来给她铺宫吧……”

月色迷茫,在这和煦清凉的初夏夜风之中,太子妃一针一线地纳着鞋底,好似要把满腔心事都纳进去,而我们的小徐循呢,她今日刚得的红宝耳坠已经被轻手轻脚地取了下来,被坠得发肿流血的耳眼里堵了茶叶梗,趴在床上睡得正香,面上还带了一点残妆,这正是,绿鬟堆枕香云拥,翠被双盘金缕凤——半醉腾腾春睡重。

☆、内幕

因祸得福,忽然间得了体面,以后也能跟着太孙妃进内宫去请安。——徐循虽然还没和太孙那个那个,但在太孙宫中的地位,显然也要比从前啊提高了一点。

这一点提高,还不足以使得她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宫规森严,宫人们只有发愁伺候不好主子的,就算是不得宠,也没有谁敢给妃嫔们脸色看。不过,有张娘娘赏赐的耳坠子,太孙赏赐的五彩盘子,徐循这屋里,仿佛也蓬荜生辉了不少。何仙仙过来赏玩的时候,就羡慕得啧啧出声,一边打喷嚏一边说,“这也难怪,你生得这么好,连我看了都喜欢,自然人人都待你好些。”

说实话,在这么一窝一窝的美人坯子里,徐循根本就没觉得自己的长相有什么特别的,不过何仙仙这样说,她也不好反驳,只是笑着说,“你都受凉了,还这么活泛,不好好歇着,又到我这里来说话。”

何仙仙这几天是比较倒霉,没得什么彩头不说,因张娘娘生日那天,她贪凉,衣服脱了,换上纱袄便四处乱跑,又吹了过堂风,当晚且也喝了些酒,回来路上夜风一吹,第二日便开始咳嗽,到了今天,不咳嗽了,倒是喷嚏多,和徐循说了几句话,便打了几声喷嚏。

听徐循数落她,何仙仙伸了伸舌头,“一会就去请医婆。”

内宫平日里是不许御医出入的,太孙宫和太子宫虽然在内宫外头,三大殿旁边,但是内殿外殿也分得很清楚,后院一般没有男人进来,妃嫔们得了病,要通过尚宫局把病况描述出来,给外头的良医开药。如此一来,小病经常耽误成大病,所以内宫现在也是有些在良医处受过教育的医婆服役,给宫人们和低等妃嫔们看病,至于贵妃娘娘等人若生了病,那肯定是太医伺候,又和一般人不同了。

徐循自从进宫,还没有生过病,她从小就不是个多病的孩子——在徐循姥姥住的村子里,生病了能不能好,那是听天由命的事。医生开的草药,一多半是没什么效用的,还老贵,有时候不如喝点符水强。雨花台的医生倒是不错,可惜药费依然一样地贵,有些药贵到徐先生这种人家都不能轻易承受的地步,而且这所谓的不错,也就是相对于村子里的大夫而言,得了病能好,一小半归医生,一大半功劳倒是自己的——在这种环境下,多病的孩子一般是很难长大的。不过,从她在嬷嬷们口中听来的只言片语来判断,这些医婆的水平基本也就和村子里的医生差不多,要说比得上一般良医,那也是没有的是。

不过,何仙仙去看医婆,总比自己咳嗽打喷嚏来得好,徐循也没说什么——以她们现在的身份,为了咳嗽去请御医,是有点太大动干戈了。太孙宫里也就是孙玉女,每个月能从太医那里取几副药来煎着吃了,治她的腹痛。

“你要不要戴戴?”她拿起金坠子问何仙仙,“你看,就戴了一会儿,我耳洞坠得这么大。前天还肿了呢,把我给吓得,还好,塞了两天茶叶梗,倒是褪了。”

“那是你太娇了,这个虽然也沉,但是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何仙仙又打了个喷嚏,“罢了罢了,我回去了,等好了再来试戴。这么大的红宝,虽不是我的,戴起来美美也不错。”

徐循笑着把她送出门去,回来了钱嬷嬷也笑,“太孙昭仪的性子也挺可人疼的,心胸算得上宽广。”

一屋子四个女人,太孙妃不必说了,那是她们的主母,余下孙玉女,半个主母,徐循和何仙仙之间,本来何仙仙还是占了点优势的,现在倒好,徐循也有额外的体面了,倒是何仙仙什么都没有,在太孙跟前也不算是太受宠。一般人再怎么不当回事,心里也总会有点不舒服的吧?何仙仙起码表现得就坦坦荡荡,叫人心里挺佩服的。徐循笑着点了点头,说,“确实是这么回事。”

不过,何仙仙也没什么机会表示妒忌了。——在这天来看过徐循以后,第二天回去她就发了烧,正经闹起感冒伤寒了,医婆给开了几贴药都不见好。孙玉女和徐循去看了几次,不能再去了:这件事被太子妃知道以后,她让何仙仙回西六宫原来住的屋子调养,免得伤寒过了人,反倒把健康的孙玉女和徐循给传染了。

孙玉女还好,徐循心里是挺挂念何仙仙的,她们俩选秀时候虽然不怎么熟悉,可进了宫以后,有小半年时间都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算是患难之交吧。现在何仙仙被这么送出去以后,她确实也觉得有点孤单。

又过了几天,何仙仙还没好呢,太孙倒是从京郊回来了。当天还好,没什么特别的,见见面说说话,大家就都散了。当晚太孙妃身上可能不好,太孙把孙玉女叫过去了。

第二天徐循去请安的时候,太孙便笑着问她,“哎,你今天怎么没戴张娘娘赏你的耳坠?”

这么说,太孙对这件事是心知肚明的了,徐循不免摸了摸耳朵,才如实回答,“嗯,太沉了,一戴耳朵就坠得疼,还肿呢。”

太孙一下又被她给逗笑了,他说,“我看看?肿着呢?”

徐循只好别过头,撩起云鬓,把耳朵给太孙看,太孙妃和孙玉女都笑得合不拢嘴,太孙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下,才笑着说,“你是太纤弱了一点,好东西给你你都戴不上,不若献给我戴好了。”

他肯定是在开玩笑,徐循还没回话呢,孙玉女已经打抱不平,“孩子才得了好东西,你就要来抢,坠子给了你,你有耳洞戴吗?大郎真没白生这么大的脸。”

太孙摸了摸耳垂,也笑着说,“也是,我可舍不得刺耳洞,没得把福气给刺破了,那我拿来改作一对扳指也是好的。”

几人说笑了几句,太孙就站起身来,太孙妃把孙玉女和徐循一道带出去给太子妃娘娘请安——现在反正何仙仙也搬出去了,徐循又有体面,也有功课,太孙妃便一视同仁,每天都带徐循去春和殿。

到了春和殿,太子妃早早地已经坐在那里了,身边还陪了李才人、张才人,还有几个太孙的兄弟也在跟前,太孙妃见此,便领着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