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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人谋-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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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彻看了看她身后这一丛木褀树上并没有几朵鲜亮的花,只是一笑,便挨着她,坐了下来。

灵儿疑惑地瞧着他坐在了自己身旁,忙站起身,慌乱道:“您坐,小的先行告退。”话音未落,少彻已然一只长手将她拉下,她被拉的身子一歪,竟倒在少彻的肩头。

灵儿慌的忙远离了他,他心中好笑,也不看她,道:“你就这么怕我?”

灵儿瞧着他弧线美好的侧面,竟似不能抗拒一般地点了点头,少彻看向她,眉头挑起:“为何?”

灵儿定了定神,镇定道:“小的是内宫宫娥,您是外朝臣子,与规与矩,你我都不该……”说着对上了他的眼睛,灵儿又是一阵慌乱,竟说不下去了。

少彻微微一笑,眼光转向烟波浩渺的湖面,口中说着:“宫娥?那你几时能出宫?”

灵儿闻言心中一阵黯淡,自嘲道:“圣上什么时候放我,我就什么时候出宫呗。”

少彻在地上拾起一块小石头,往湖里砸去,扔的极远,在湖面泛起了一波一波的涟漪,转回头去看灵儿:“你叫什么?”

灵儿楞了楞,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她的名字,女子的闺名不能轻易示人,更何况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她犹豫着反问:“那您呢?”

少彻笑了笑:“我是六王。”

灵儿心中回想了一下,却并无六王的印象,宗武是九王,元修是七王,那么,他便是七王的哥哥了,心中登时有了些好感,脱口而出:“怪不得您能在宫里到处行走。”

少彻看她:“你见过我?”

灵儿将头摇成拨浪鼓:“小人哪里见过殿下这般大人物。”少彻见她阿谀奉承的样子很是可爱,只微微一笑,指着面前飞的零星发着光的流萤,道:“你去捉一只会发光的小虫给我。”

灵儿瞪大眼睛:“什么?”说完便去瞧他的神情,少彻果然郑重其事的冲灵儿点了点头,灵儿不敢相信地凑近了些去看少彻如星辰一般熠熠的眼睛,少彻低下头对上她的目光,只觉心头一震。

他从未见过这般乌黑明亮的眼睛,像一泓清泉,映着他的脸,清晰极了。

转过头不去看,道:“怎么,不愿意?”

灵儿嘟嘟囔囔道:“我还想要天上的星星呢。”

少彻倒听清了她的话,站起身道:“你若送我一只发光的小虫,我便将满天的星子都送与你。”

灵儿楞了一下,好奇地指了指天上,道:“天上的星星?”少彻点点头。

灵儿无奈地站起身,便去扑那零零星星的流萤,跳来跳去,好不活泼。

少彻瞧着她身形窈窕,一双鹅黄色的丝履鞋若隐若现的,玉衫子上的飘带荡来荡去,忽然觉得又熟悉又陌生。

一时间竟痴了。

过了好一会儿,灵儿却一只手攥着,一只手捂着跳过来将手掌张开一个小缝给少彻看,口中献宝:“殿下送给你。”

少彻俯身凑着那缝隙去看,果真瞧见一点一点的萤光,便伸出手去接,灵儿小心翼翼地将流萤过到少彻手里,又让少彻赶紧将手盖着,别让它跑了,又凑着少彻的手看,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她的脸此刻凑在少彻的手旁,因凑的极近,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打着他的手,痒痒的,少彻心中一阵悸动,手一松,流萤竟忽的飞了出去,在空中打了个转,便瞧不见了。

灵儿略带些失望的神情瞧着少彻,好似在埋怨他将流萤放走了,少彻略有些歉意,却并不显露,此时隐隐约约的敲更声响起,已是亥时了,灵儿心一慌,忙匆匆行了个礼,说着告退,便急急忙忙的跑走了。

少彻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一阵怅然。

于是便过去了好几日,这一日晚间,灵儿在殿里头便听着外头吵闹的很,她一向闲散惯了,也不知外头的事儿,到了夜间,却听雪竹欣喜万分的跑进来喊:“才人,咱们快出去瞧热闹。”

灵儿一阵疑惑,跟着雪竹便到了南徵宫外头,却见宫墙外的道路两侧挂满了灯,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

那灯,用青色的绢和竹枝的撑子做成了星子的形状,因为是青色的,内里放的烛火亮着火,星星点点好似银河里的星星汇聚,那光却清冽寒冷,照的夜光如昼,灯影漫漫。

灵儿瞬时便愣住了,雪竹在一旁拍着手开心道:“又不是元宵节,竟然在阖宫上下挂了这星子一般的灯,真的好美。”

灵儿缓过神道:“各处都有么?”

雪竹点点头:“每一处都点了星子灯,连昆明湖边上都点了一排,好生美。”

灵儿心中竟有些感动,慢慢行到一颗星子灯,只见那灯外的绢布上,竟还写着字。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灵儿心头一震,竟定住了。

☆、75变

提了裙角便往昆明湖边跑,灵儿此时心中反反复复地萦绕着那一句: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就算我不来找你,你为何不来看我?

昆明湖边此时已是星光点点,到处悬着星子灯,星光点点,与天穹上的星子两相辉映,落在灵儿眼中,美不胜收。

刚至昆明湖边,站定了,略略稳了稳心神,身后却有一双手,扶着她的肩头,将她转过来,便揽紧怀中。

这个怀抱有着温暖的气息,有清冽淡极的香气,他抱得好紧,让灵儿喘不过气来。她被抱得手脚发软,心中羞涩难当,挣脱了几下,他却抱她抱得更紧。

“我寻不见你。”他低低的在灵儿耳边说着,声音无力极了。

灵儿只觉耳边细细碎碎地被他的气息包围着,一阵从未有过的感觉弥漫心头,他记挂着她,他寻不见她。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你的来处。”他仍旧低低地在灵儿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你爱什么不爱什么,你喜欢什么花儿,闲时喜欢做什么,我全都想知道……”

灵儿听他说着这样的话,耳边毛茸茸地有些痒,心中一阵茫然,不自觉道:“殿下您有情人,我也身有所属,还是……”说着又挣脱了几下。

只是他抱得更紧了:“谁是你的属?”

灵儿心中愈发地沮丧,使劲推开他的怀抱,退了几步,对上他的双眸,语气中有些许的惴惴不安:“请殿下原谅我的欺瞒,我是圣上的后妃,即便无宠,我也不能与殿下说这样的话,行这样的事儿。”说着又轻轻后退两步,紧盯着他的脸色。

不过他竟笑了,俊颜在星子灯的光影下,愈发的令人不忍移开目光:“你见过皇帝么?便这么钟情他?他能似我这般?”

灵儿想了想,正色道:“圣上即便是一位稳重长者,不及殿下的英俊风流,灵儿也不该背弃自己的夫君。”

少彻听她口中自称灵儿,心头一震,不敢相信地往灵儿面前走近了些:“灵儿?”

灵儿点点头:“灵儿感谢殿下的心意,还请殿下……”

话未说完,少彻脸色已然一变,望着灵儿透亮的眼睛,他忽的有些冷不下心来,旋即不去看她,口中冷冷道:“你是谢灵儿?”

灵儿听他竟然将自己的名姓说出,心中一阵疑惑,点了点头。

少彻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旋即转过了身,提脚便走了。

灵儿愕然地瞧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过了一时,只听身后有一声怯怯地声音:“才人。”

灵儿还未醒过神来,雪竹从她身后溜了过来,去扶灵儿,疑惑着瞧着少彻的背影,道:“才人,他是谁,好生面熟。”

灵儿回过神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口中艰涩地说给雪竹听也似说给自己听:“他或许是认错了我是他的情人。”

雪竹一听,唬了一跳,四下看了看,口中有些埋怨道:“才人又将明瑟姐姐的话忘记了。”说着扶着灵儿缓缓回宫了。

到了半夜南徵宫竟然来了圣旨,慌的南徵宫一宫的人急急忙忙地起身到正殿去跪拜接旨。

那担任传旨寺人的竟然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内侍阮章,见灵儿已然率了一众南徵宫的宫人跪在其下,略有深意地瞧了灵儿一眼,眼中分明带了一丝疑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徵宫从六品才人谢灵儿与人私会,不守妇德,降为宫女,即日起去浣衣房洗衣,望其改过。”

灵儿听到圣旨,脑中一下子蒙了,摇晃了几下,便去寻一旁明瑟的眼光,明瑟心中无比震惊,见灵儿在找寻她,慌忙轻轻一扶灵儿,示意她不要慌张。

那阮章宣完圣旨,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瞧见灵儿仍旧跪在哪里,他竟然也不走,还扶了灵儿一把,口中劝慰道:“才人莫慌。”

灵儿见此情形,定是圣上知晓了她与六王相会之事,心中一阵慌乱,也无从辩解,看着阮章,不知该说什么好。

明瑟见阮章似有安抚之意,便上前从袖口舀了一块碎金子,往阮章手中一送,口中恳切道:“阮公公,敢问圣上何意?”

阮章出乎意料地没收明瑟的金子,往她手里一放,口中道:“咱家不敢妄自揣测圣意,只告诫才人一句,未必是劫啊。”说罢,对着灵儿带了稍许歉意道,“灵儿姑娘,跟咱家走吧。”

明瑟慌了:“公公,现下就走么,这么急,才人身无长物,如何自处?”

阮章看了明瑟一眼,道:“待明日一早,再送去。”

雪竹在一旁怯怯道:“婢子能否跟着才人过去?”

阮章脸一板:“你当你家才人是过去享福的?”雪竹被他吓得不敢吭声了,眼泪汪汪地看着灵儿不说话。

阮章道:“灵儿姑娘,咱们这便走吧。”

灵儿回身握着明瑟和雪竹的手,轻声道:“你们等我。”

雪竹眼泪汪汪地说不出话来,明瑟低声道:“才人,天欲福人,必以微祸敬之,婢子会想法子过去陪您。”

灵儿点点头,不再说话,跟着阮章后面便出宫了,余下一宫子宫人惴惴不安。

浣衣房又叫浆家房,并不在宫殿群中,而是附在宫墙之外一个偏僻之地,阮章和一众内侍带着灵儿行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才到了浣衣房门外。

前面掌灯的两名小内侍分立两旁,又有两名小内侍将门推开,阮章便带着灵儿堂而皇之的进去了。

浣衣房中此刻却是灯火通明的,早有掌印常侍、佥书、监工带着几个头领宫女内侍迎出来,想来这浣衣房平日里从未鲜有人来往,以至于此刻那掌印常侍刘重见到皇帝面前的红人阮章阮常侍一阵惊喜。

阮章瞧见那刘重的样子很是谦卑,倒也不多说什么,将灵儿一指,道:“这是新来的,你且给她安排个去处。”

那刘重见这少女礀容不俗,清丽秀美,又是阮章亲自送来,心里倒存了一分疑惑,连声说着是。

灵儿见状,口中叫了一句:“刘大人。”刘重点头应了,阮章见灵儿已然送到,便口说着告辞,转身便走了。

灵儿瞧见那一宫子的洗衣宫女都瞧着她,有些尴尬,只佯装了镇定,等候刘重安排。

刘重背着手上下打量了灵儿一番,道:“咱家也不知你的来历,虽是阮公公亲自送到,咱家也不好徇私,这么着吧。”他看了看身后一个年长的宫娥,道,“珠玑,你且带她找个住处,再教教她这浣衣房的规矩。”

那名叫珠玑的年长宫娥上前领命,面无表情地看了灵儿一眼,灵儿乖觉,给刘重行了行礼,便跟着珠玑走了。

那身后一宫的宫女们也便散了。

这珠玑瞧上去约莫二十出头,有些面黄肌瘦,但眉眼还是清秀的,她着了一身浣衣房里的宫女服,身量不高,但手长脚长,瞧着很是利索。灵儿跟在她身后,七拐八拐地,进了一间小房。

房门紧闭,珠玑不耐烦地将手在房门上敲了几敲,无人做声,珠玑似有怒意,捶门:“都睡死过去了?”

话音一落,那房里似有人下床拾鞋的声音,过了一时,才有一位宫女过来开门,见是珠玑,行了行礼道:“姑姑,有何事。”

珠玑也不理她,推开她,将灵儿领了进去,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说着:“这是新来的,你们照顾点儿她。”说罢瞧了灵儿一眼,竟自顾自的走了。

灵儿一阵尴尬,瞧着这屋里黑灯瞎火的,似有三个女子,一个立在门口,两个坐在床上,那坐在床上的宫女听见珠玑走了,便也不再理睬灵儿,躺倒继续睡觉,门口的一位宫女轻轻走上前来,问道:“你是从哪个宫里赶出来的?犯了什么罪?”

灵儿听她问的奇怪,踟蹰了一会,瞧着她在外头月光的照射下,能看清楚脸上的眉目了,倒是个清秀的人,便道:“我原是南徵宫的。”

那宫女哦了一声,慢腾腾道:“我叫朱衣,你呢”

灵儿忙应道:“我叫灵儿。”那朱衣嗯了几声,指着那床上的两个,道:“那两个倒又一个和你名字像,一个叫惠儿,一个叫燕钗。”她介绍完毕,又指了指墙角的一张床榻,一边说着一边往自己床榻上走,口中打着呵欠道,“你且去那张睡吧,明日寅时一刻就要起身了。”

灵儿心中一惊,现下已子时三刻,这么说,休息的时间还不足一个半时辰了。这样想着,便就着外面的月光,摸索着往自己床前走,刚走了几步,脚下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咣当一声,灵儿只觉得脚面一湿,一股尿骚味扑鼻而来。

灵儿恶心地咬着牙关,连退了好几步,那床上的宫女早已惊醒,骂开来:“哪个骚蹄子将我的盂给打了?”

灵儿强忍住恶心,退了好几步,冲出门外,到处寻水,寻了好久,才寻到一只水桶,将自己的鞋袜全都脱掉扔到了一边,用水使劲地冲了好多遍。

湿着一只脚颠着跑到屋前,门却怎么推都推不开,灵儿心里一凉,拍了拍门,口中道:“劳烦姐姐给我开下门。”

那屋里面咣当了一声,有人骂道:“谁给那个骚蹄子开门,仔细我夜里剥了她的皮。”

于是屋内再无声响。

灵儿强忍着委屈,坐在门槛上,伏在自己膝上,无声的哭了起来。

☆、76燕钗(上)

还未到寅时一刻,灵儿已然从梦中惊醒,看自己竟在门槛前睡着了,因衣着单薄的缘故,自己鼻子堵堵的头蒙蒙的,似乎有些伤风的迹象。

灵儿轻叹一声,只听身后的门吱扭一声,她连忙起身,岂料脚竟麻了,跳着便往旁边站着,那门里宫女打着呵欠出来,瞧见灵儿站在一旁捂着腿脚上也未穿鞋的样子,稍稍有些尴尬,口中道:“灵儿姑娘,你昨夜没进屋子么?”灵儿脸上没有显露任何表情,点点头,那宫女道:“昨夜……我倒头便睡了……”

灵儿打断她,口中道:“朱衣姐姐,我应该干什么活?”

那宫女便是昨夜同她说话的朱衣了,见灵儿如此主动,朱衣忙说:“就洗洗宫里送来的帷帘幕布什么的,也没什么难的。”说着便要带灵儿去。

两人刚要走,却听后面踢踢踏踏地又出来一个宫女,这宫女五官分明,清丽秀美,就是穿着粗鄙不讲究,脚上一双绣鞋拖拉着也不提,但最让人不得不注意的是,在这宫里的宫女都很瘦弱单薄,她竟然过于肥胖了。

她在门外站定了,打了一个呵欠,嘴巴长的老大,和她秀美的脸庞极为不搭,她打完便瞄向灵儿,口中忽的冷笑着:“昨夜便是你打了我的盂吧?”

灵儿不语,转身欲走,那宫女冷笑着说:“你去给我倒了去。”

灵儿一挑眉,险些发作,定了定心,口中道:“那东西昨夜也污了我的脚,这又如何算?”

那宫女抱着手臂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笑着说:“你这贱蹄子还有理了不成?”话音未落,灵儿已然打断她的话道:“左一个贱蹄子,右一个贱蹄子,想必你自己很了解贱蹄子了。”

那宫女柳眉倒竖,厉声喝道:“横竖还不是犯了什么事儿到这里来的,在这给我装什么清高,你今日要是不给我倒了,你仔细本姑娘不扒了你的皮。”

灵儿听她这样说,不怒反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扒我的皮。”说罢,也不理她,转身欲走。那宫女一把拽住灵儿的肩膀,口中说着:“你还敢走了?”

灵儿还未说话,那一旁的朱衣讪讪道:“燕钗姐姐,她是新来的,便算了吧。”

燕钗冷冷笑着,道:“你又算什么东西,还敢给别人说情了。”

灵儿心下很好奇这位燕钗姑娘为何如此嚣张,见她非要与自己过不去,那便真要理论一番了,转过了身,将燕钗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抖落下去,冷冷道:“家有家规,宫有宫规,我不隶属于你,你也不管束与我,你有什么资格指派我?”

那燕钗听灵儿这么说,心中一阵气恼,挥手便想打,却见昨日领灵儿过来的年长宫娥珠玑过来了,远远就厉声道:“还不干活去?”

那燕钗见珠玑来了,竟也收了手,狠狠地瞪了灵儿一眼,转身便回房了。

珠玑行近了,冲灵儿和朱衣严厉道:“还愣着做什么,干活去。”

朱衣忙扯了灵儿的手,往浣衣房后面的洗衣池去。

那洗衣的地方颇大,分成好几个部分,一部分晾晒衣服,一部分清洗衣服,还有一部分是打水用的。每一个部分都铺开的很大,晾晒的帷幕被夹子夹了,此时一列一列地挂在竹騀上,在微亮的晨光中,很是飘逸。

朱衣一边教灵儿如何干活,一边跟灵儿说着那个燕钗的事儿。

说燕钗原是太后殿里管礼佛的一位小宫娥,好好的在太后宫里远远地侍候着,日子倒清闲,只要每年的十月、十一月两月侍候好来宫里念佛经的姑子们,其他月份倒清闲的很,况且她也只是在外间侍候着,别提有多清闲了,谁知去年冬天,莫名其妙就被打发到了浣衣房,每日干着洗衣服的重活,自然脾气不小。

但说起来,她如今这副脾气,还与那掌印常侍刘重有关。

刘重今年四十三岁,在宫里当了一辈子太监,升到头了,也只是做一个偏僻衙门的掌印罢了,人生无趣的紧,便想学着身边那些老内侍的样子,在外面买宅子置田地,只是这媳妇不好说,恰巧那燕钗刚进浣衣房,生的秀美,他便一眼瞧上了,竟生出了要和她做对食的念头,又许诺她出了宫在外头当一家主母。

只是那燕钗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就这么吊着刘重,偶尔给些甜头,那刘重竟也傻,巴巴地每天对着燕钗献殷勤。故而燕钗每日做的活儿是最少,养着倒也胖了。

朱衣说这话之时倒也不加掩饰,又说自己也是别的宫里犯了事儿来的,她原是乔贤妃宫里头的掌灯宫娥,失手打翻了一盏灯,便被送过来了。

灵儿心下戚戚然,她一边学着朱衣的样子将那些宫里头用脏掉的帷帘子放进洗衣池里,一边心里想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那晚跑去昆明湖的时候太过张扬,不管不顾的,惹了宫里头的宫娥们的注意也未可知。只是这宫妃与人私会原是处死的大罪,圣上却只是罚她到浣衣房来,这倒令人奇怪。

灵儿忽然心头一动,难道是皇后娘娘说情?又或者是那六王殿下向圣上解释过了?

只是当时她被六王抱在怀里,这□实在太过明显,圣上没处死她,竟真是太让人费解。

灵儿想到这,竟觉得自己很是可笑,竟然巴着自己让圣上处死自己。

正想着,却听有稀稀落落的脚步声传过来,再一抬头,也有一群宫娥走过来了,只不过边走边议论着的话语,却一句一句地钻进灵儿的耳朵里:

“听说还是位才人,竟干出这般不要脸之事。”

“只是不知道圣上怎么罚的她?”

“怎么罚?让她骑木驴游街!这等娼妇配做圣上的女人么?”

“你倒小声些,人家不配你配啊。”

“应该是悄悄处死了吧,圣上哪能容许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鸀帽子呢”

“说的是,听说昆明湖清扫的宫女还有敲更的宫女内侍都瞧见了,俩人抱得紧紧的,可亲热了。”

“是嘛?那圣上头上的鸀帽子可不……?”

“仔细你的脑袋!”

想来这些浣衣房的宫娥还不晓得,昨夜偷偷发配过来的洗衣女正是那不要脸偷情的小娼妇,灵儿心中又气又恼,手中舀着帷帘的手不禁在发抖,等这群宫娥过去了,灵儿一抬头,却愣住了。

只见那门口,长身玉立着一位黑袍男子,那袍子上的斗篷罩住了他的头,隐隐约约看见一张铁青的脸。

灵儿心中一抖,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这一看,竟吓得手中的帷帘都掉了出来。

是六王!

灵儿气的直发抖,心里恨恨地想着,想必他也听到了那宫娥口中议论的话,那也应该知道她被他害成这个样子了吧。

灵儿哪里能晓得,少彻昨夜彻夜未眠,辗转反侧,一夜天人交战硬是睡不着,一早便到了浣衣房,遣了阮章和羽林郎远远地在别处候着,自己一人便进了来,谁知一进浣衣房,便听见一群宫娥正议论着他戴鸀帽子之事,这些宫娥内侍好生没规矩,都得好好收拾一番才是!

而那个偷情的谢灵儿此刻正恨恨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竟然不理睬他,低下头自顾自地去洗手中的衣物。

少彻看着灵儿此刻的样子,心中却想起小时候那个灵儿,她那时候应该还小,不会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什么话了吧。

“长大以后,我要嫁给元修哥哥。”

他总以为灵儿是因了元修是嫡子,日后定要被立为太子,所以才要嫁给他,只不过他这两日瞧她的样子,竟不是那种聪明的人。

况且六岁的她,醒不醒事呢?

少彻想到这里,心中倒有些好受了,这样想着便往灵儿这边走过来。

灵儿见他走过来,竟有些慌,忙急急忙忙地去晾帷帘的一排一排的架子那边躲,假作夹衣服,实际耳朵却在听着少彻的脚步声。

脚步越来越近,灵儿心中越来越慌,晨风此刻吹的那些红的、白的、明黄的各色帷帘飘飘荡荡,十分整齐,离地大约有一尺高。

此时那灵儿面前的帷帘下俨然缓缓停住一双黑靴子,上面镶了一颗鸀松石。

灵儿不知怎地,心中直发慌,连连后退了几步,那帷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掀开,少彻俊美绝俗的脸庞便显露在灵儿眼前,只是罩着斗篷,并不能看清全貌,只能瞧见他板着一张脸,一双眸子盯着灵儿。

灵儿佯装镇定,肃穆道:“六殿下有何贵干。”

少彻将帷帘放下,站在灵儿面前,漫不经心道:“我来瞧瞧你过的如何。”

他不提还好,一提,灵儿反倒怒气横生,将手中的夹子一夹,瞪了少彻一眼,口中道:“殿下看到了,婢子还有很多活儿要做,您快闪开吧。”

说着翻了一眼少彻的斗篷,口中嘟嘟囔囔道:“三伏天捂个斗篷,真是疯了。”说着便往洗衣池那边走,此时那朱衣已然瞧见了少彻,只是瞧着气势吓人,倒不敢上前,已然躲了开去。

灵儿将皂角粉洒在洗衣池里,也不理少彻,少彻将身上斗篷一解,露出一袭玉色夏装,他将斗篷丢进洗衣池里,倚在池边,冷冷道:“给我洗了。”

灵儿冷冷撇他一眼,也不吭声,将斗篷拨开,舀一根大棒子敲打衣物,她其实不大熟练,只不过方才朱衣已然细细教了,她又上手的快,如今敲打起来竟也似模似样。

少彻见她竟不理自己,又将自己那件斗篷往灵儿池里推了推,灵儿抬头瞪他,手中棒子也不停敲,一棒子下去,竟然打在另一只手上,灵儿痛地一皱眉头,少彻登时便发现了,一下子将灵儿的手抓在手中,口中怒道:“谁准你干这些活的!”说着将那棒子一扔,拉了灵儿的手,便往外走,灵儿一边疼的直吸气,一边挣脱道:“六殿下,您就不要再害我了!”

少彻哪里理她,见她挣扎来挣扎去,一阵气躁,猛地停住脚步,灵儿一下子撞在他的背上,额头嗡的一声,少彻回过身上下打量灵儿一番,见她手被自己执在手中,挣来挣去,脚上竟未穿鞋,眉头一皱,将灵儿一个打横便抱起来,往外走去。

此时,身后的一众洗衣宫女都呆了。

☆、77昭仪

其实手被打了一下,一会儿就不疼了,只是被此人光天化日地抱在怀中,这传出去,恐怕她谢灵儿连浣衣房都呆不住了。

灵儿使劲挣扎,又怕大叫会引起旁人的注意,所幸这里离宫殿群颇远,又很僻静,灵儿使劲在少彻手臂里挣扎,口中恨恨道:“快将我放下来放下来!”

少彻不以为意,抱着手脚挥舞的她走的仍旧很稳,听见灵儿又叫又嚷,眉头一挑,看都不看灵儿,嘴角噙了一抹笑容:“听说前面林子有一口井……”

他说得极慢,灵儿好奇心被吊了起来,虽然一边挣扎一边说着放下她,但耳朵已悄悄竖了起来。

“那口井大约直通地底,里面不仅有死老鼠、到处窜来窜去的萤镰①、弯曲盘旋的长虫②、还有白森森的死人头骨、说不准还有僵尸……鸀油油的眼睛,抓着你的胳膊要你带他回家……”说到这,一双星眸意味深长地低头看了灵儿一眼,灵儿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头皮瞬间发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挣扎的动作便下意识地小了一些,不自觉地问道:“你说这些做什么?”

少彻哦了一声,想了想,漫不经心道:“我在想,如果你还不老实的话,就把你丢下去。”

灵儿惊叫了一声,头皮紧绷,想立刻从他身上蹦下来,可惜自己力量有限,竟挣脱不开,只得讪讪地不动了。

前方便是整个宫殿群的正门丹凤门,高耸威武的红色宫墙绵延几百里,宫门更是高大,令人仰视,少彻抱着灵儿将将走出浣衣房的门,踏上宫墙下的御道,身后便跟了一长队羽林郎,戎装打扮,手持金枪,端得是威武肃穆,而那阮章此刻也一路小跑的跟上前来,对上在少彻怀中的灵儿的眼光,和善地笑了一下,灵儿却被他的笑容羞的低下了头。

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六殿下如何能差得动紫宸殿殿头常侍阮章?正思量着,一抬头,对上少彻的眼睛,灵儿不自觉地愣住了。

少彻微微一笑,边走边道:“你若害羞了,可以将脸藏在我怀中。”灵儿听了此言,心中又羞又恼,偏又倔强,口中道:“殿下快将我放下来,婢子有脚可以走路。”

少彻不理她,道:“不放。”灵儿恼极,看准了他的耳垂,恨得想咬一口,少彻不动声色:“林子里的井……”

灵儿悻悻地作罢,只听少彻不再理灵儿,朗声道:“将浣衣房方才议论圣上以及前夜当值敲更的、还有掌管梨园清扫的宫女个个赏二十大板。”

阮章忙应的爽快,灵儿急了,口中道:“不可。”

少彻低头瞧她:“为何。”

灵儿苦思,想到白茶也在梨园当值,脱口而出:“我有一位朋友也在梨园当值。”

少彻嗯了一声,道:“叫什么?”灵儿低低道:“叫白茶。”

少彻点点头:“有个叫白茶的,再多打二十大板。”

灵儿急了,再度开始挣扎,口中道:“为何?”

少彻板起了脸:“那你道歉。”

灵儿一头雾水,不知他此话是什么意思,少彻低头看灵儿睁着一双眼睛茫然不解,便又加了一句:“偷情的事。”

灵儿一听此话,急了:“且不说我有没有偷情,就算偷了情人,也是和你偷,怎么反而要向你道歉?”

说到此,忽然一愣,怔怔道:“你是?”

少彻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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