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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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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刘秀之汉非刘彻之汉,汉地富庶却数十年不演兵,其盛兵、边防已废。刘庄之汉,比刘彻之汉更可怕。彼少时即存有北击大漠雄心,然亲政后内有河患制肘,无暇北顾。外因兵制已废,国无盛兵,故外强中干,实不堪一击!河西数郡,仅有兵不足一万。塞北边防,靠鲜卑、乌桓、南匈奴数万人维持苟安。”
“雒阳北军,仅有三千老弱病残,铁骑千人可尽屠之。雍营、黎阳与各边郡,仅有兵各数千人。郡兵战力低下,不堪一战。南匈奴、鲜卑、乌桓同为北人,附汉不过图一时之利。今吾已结西羌烧当羌王滇旬,彼应诺共同举兵。臣以为,此当为吾匈奴帝国千载难逢机遇,失不再来!”
“陛下当赠送牛羊女人,以结南匈奴、鲜卑、乌桓,断汉人北塞屏障,以使其边境洞开!并命呼衍部将西域各国兵出河西,陛下自将本部、丁零、南匈奴、鲜卑、乌桓兵出漠南,滇旬将联络西羌各国,兵出陇右、关中、汉中、蜀地,三路大军会师雒阳,汉朝必亡也!”
“如若失去此大好机遇,待治河功成,刘庄乃枭雄之帝,必挥师北向,举国北征。以大汉之国力,一旦主动用兵,倾举国之力,则大祸毕至。或彼演刘彻旧事,先征西域,再断吾匈奴右臂,最后征漠北,吾定将民无所遁而亡国矣……”
呼伦的密信,一语道中了匈奴贵族心中永远的痛,故而让蒲奴单于和众大臣争论了已经十余天。众人心里都很清楚,汉匈不两立,摊牌的日子已经不远。但是,举国南下,这可是孤注一掷,这样的决断不是那么好下的。就在这时,西羌烧当羌国特使滇渠,于凌晨时分到达圣山。
与北匈奴一样,在西羌诸国中,烧当羌与汉亦有世仇。烧当羌王滇旬又叫东吾,其子叫迷吾,均枭勇之辈,早有反汉之心。北匈奴国师呼伦多次出高原,说动烧当羌勾连各羌国。倘若羌胡结盟,举国南下之策便多了一分胜算,这让众人对羌使充满期待!
圣山的清晨,分外壮美。一轮红日涌出草原与苍天相接处,将青山、草原、河流、松林都染成朦朦红色剪影。盆地内连绵不断的各式军帐、战车、幡旗、矛戈结成的壮阔行营,悠扬沉重的号角伴着萧萧马鸣此起彼伏。
通向山下的官道上,一队由十余匹疲惫的战马和五十余峰骆驼组成的驼队,在十六名北匈奴随行武士的护卫下,正歪歪扭扭地向盆地中间走来。远远看去,犹如一支战败而归的骑卒,无精打采地行走在苇草长波中。
“哼,永远扶不起的贱羌!”
蒲奴单于带着百官,已经站在金帐门前迎候,并小声恨恨地骂了一句。两千名铁甲骑士,已从金帐大门至辕门的大道上排列成一溜甲士甬道。两骑一组,一面红色大旗,一柄青铜大斧。行辕区外战旗招展,斧钺生辉,声威壮盛!
辕外甬道上,前出百十里迎接的郝宿王勒都尔,陪伴着滇渠正悠悠而来。当驼队进入一箭之地的石碑标志时,甲士甬道外鼓声大作,两排长号仰天而起,呜呜齐鸣。郝宿王勒都尔在战马上向滇渠肃然拱手通报道,“单于已亲率百官,在帐门前恭迎亲王大驾!”
滇渠闻言一振,他挺直腰,刹时端坐在战马上。他是一个三十余岁的羌人,披散着长发,身穿一领极为普通的灰色麻布袍,面色彤红。或是一路奔波,让这位羌王受尽了奔波之苦。或是生活在高原的羌人,不适应漠北的风光气候。此时的滇渠,神色散淡,似凝重、愁苦,又似万分疲倦。
匈奴众臣原本瞧不起羌人,此时见滇渠一付落泊之态,嘴角便不免漏出一丝轻蔑的微笑,但旋即又变为肃然庄重。二百多年前,匈奴人占有河西时,曾打得高原羌人丢盔卸甲,举族为奴。可今天不一样了,他们可以哂笑羌人的寒酸,但现在的匈奴人需要羌人帮忙,他们绝不能表现出丝毫的轻视和不屑。
滇渠竟然在鼓乐声中,在马上闭目养神,他根本就不看红旗林立斧钺生辉的北匈奴精锐铁骑。穿过骑士甬道,进入行辕大门后不久,便来到一座白色铜顶大帐之前。大帐矗立在盆地中央,大帐顶端,一杆黑色大纛旗正迎风舒卷。
单于和众臣正伫立大帐前迎接他,滇渠赶紧跳下战马,伏身跪于地,叩首长拜道,“西羌烧当羌国王弟、万骑长滇渠,拜见大单于陛下!”
匈奴众大臣与众将都以居高临下之态,看着这个披发、魁伟、却一脸疲惫之色的羌人。但蒲奴单于却露出笑容,亲自将羌人扶起后说道,“大使不远万里,旅途劳顿,请先至行辕暂歇。晚上吾将与万骑长畅怀痛饮,共商大计!”
滇渠受宠若惊,不敢违拗,便再一次躬身拱手道,“谢单于陛下,小王遵令!”说着,便诺诺退下,带着他身后这一群奇形怪状的羌人,跟着郝宿王勒都尔离开大帐。
郝宿王勒都尔将滇渠一行,带到充作宾舍的毡帐安置下。令匈奴人没想到的是,滇渠一行这一睡下,便睡了整整一天。
滇渠退下后,单于带着众人进帐,右大当户鬼魃忍不住道,“陛下何故对羌人奴才如此厚礼,而自损威仪?”
蒲奴单于叱道,“羌人数十万,盛兵十数万,岂彼时之羌哉?必待之以厚礼,欲成大事者,何故轻慢羌人耶?”
众将闻言,这才不敢多言。
中原秦亡后,西汉建国,冒顿单于也兴于北野,并据有河南地和河西,实力大增,“破东胡,走月氏,威震百蛮,臣服诸羌人”,西羌诸国成为匈奴的附庸,共同对抗西汉帝国。汉武帝时代,汉军击河西、漠北,匈奴败遁北野,西汉“列置四郡,通道玉门,隔绝羌胡,使南北不得交关”(注:据《汉书》・《西域传》),彻底切断了羌人和匈奴人的联系。
正因为有这前因,匈奴众将才从内心深处轻慢羌人!
夜晚,圣山变得如诗如画。盆地内的各色灯火,将营地装扮成一个流光溢彩的灿烂世界。军旗猎猎,刁斗声声,有军营的壮美,却没有战场的萧瑟杀气。初夏尚有凉意的微风中,黑松林内弥漫着一片华贵的侈糜。
滇渠一行饱饱地睡了一大觉后,都缓过神来,被战战兢兢地请进单于帐。没有人怪罪羌人失礼,相反,大帐内数十张案上,均已经摆上食鼎,刚刚炙烤好的乳羊也已一一上案。单于和众大臣、名王,都静坐案后等待着尊贵的客人呢。
等客人坐定,钟声响起,侍女们迅速为客人开鼎、倒酒,喷香的炖小鹿内与烤乳羔,令人垂涎欲滴。汉人豪族好排场,宴客时要待钟磐声响起,才会开鼎而食。蒲奴单于这是用汉礼迎接滇渠,用心可谓良苦!
………………………………
第九章 羌胡谋汉
郝宿王勒都尔率先起身,手举着爵对单于和滇渠颔首后道,“今日是匈奴、西羌各国举盟的大喜日子,吾作为迎接贵客的使者,敬单于陛下与远方的贵客一爵,愿二国同举大业,早日实施‘牧马中州’大计!”
众人乱纷纷地响应,一饮而尽。
蒲奴单于端起爵道,“今汉朝日益强盛,贪婪日甚,存吞并漠北、高原、西域之心。匈奴国师定下‘牧马中州’大计,不知贵国东吾大王如何看?”
“陛下久居漠北,未识汉朝面目也!”滇渠不屑地道,“今日之汉,非刘彻之汉。汉朝国力固强,人民固多,然大汉惟有一样不强。那就是早已自废武力,外强中干!”
滇渠说得极不礼貌,匈奴众臣和名王们闻言都愣了一下。左鹿蠡王屠耆乌冷笑一声,忍不住叱道,“汉朝永平年初,汉将马武、窦固征大、小榆谷。汉朝兵既弱,何故三万兵,而烧当羌国五万兵迎战,却举国而降耶?”
“大王仅知其一,不知其二。彼时吾国无防备,窦固善用兵,骤然而袭,吾未及抵挡,便已败矣!”滇渠也愣了一下,回辩道,“今则完全不同,汉人沉湎治河,无心与战。其兵制早废,除边兵外,北营、黎阳、雍营各不过五千人。”
“北营全为当年跟随刘秀打天下之老人,牙已松落,如何能战?黎阳营尚有战力,雍营多年前即与汉廷二心,战端一起,必反戈向之。试想,高原诸羌国共有兵十四五万,西域各国有兵六七万,贵国盛兵近二十万骑。四十万大军骤然攻入汉朝,彼虽丁口众多,然征兵且来不及,又如何能不败?”
左丞相图莫且道,“汉人素来后发制人,且地域广大,生口三千万。即便战端起时仓促应对,可一但缓过气来,便遍地是卒,吾区区四十万人岂能应对?到时,怕是漠北、高原尽为汉人所有矣!”
“丞相妄言尔!”
滇渠不屑地道,“羌人与匈奴上国,自古均受汉人欺凌,西羌被讨伐、灭国者众。今敢于汉朝抗衡者,惟单于也。单于振臂,高原诸羌国必共同响应,大计可成也。高原之上,自北向南,恨汉朝威压者非吾一国。参狼、白马、龙桥、薄甲、西南之越人等二十余羌国,均会响应。彼时天下大乱,群狼抢食,联军岂只会区区四十万人耶?!”
图莫且对滇渠的无理并未在意,相反,他带着疑问道,“高原各羌国,畏汉如虎,且互相攻伐,纷争不断,战火从未停歇。烧当羌东吾国王果能一统诸羌,各羌国又果能铁心攻汉?!”
滇渠自豪地道,“当年汉将窦固征伐高原烧当羌国,王父滇吾兵败降汉,羌人沦为奴役,王父最终受辱身亡。几年来,王兄东吾未曾忘父王临终之言,发誓复仇,讨还血债!前年开始,王兄即秘商诸羌国,谋同举大义。并相约今年羌历年(注:羌历九月初一,汉历阴历十月初—),先零、卑湳、卑禾、婼、参狼、钟、白马、越嶲等十七国王,相聚赐支河曲,共商大计!”
“羌人久居高原,人心崩析。三年时间,东吾王即使诸羌归心,令小王叹服!”左贤王优留不放地道。
滇渠笑道,“羌人居高原山野之间,以牧羊为生,生计艰难。可羌人好利,故王兄施之以利,且绝杀敢于反抗之先零羌王,西羌诸王惧,自然与会……”
左贤王优留看着这个三十余岁的披发羌人,思忖着他的话,良久才掷爵于案,并抹了一下嘴巴,这才道,“既然不战亦是死,何不拚死一搏,牧马中原肥美丰饶之地?”说着,他看着滇渠道,“吾想知道,贵国谋虑既久,夺汉之后,如何分汉,定也早有成案?”
“分河而治!” 滇渠断然道。
“分河而治?”图莫且惊讶地看着羌人。想当年,羌人不过匈奴人的奴仆,今日竟然敢与匈奴人分庭抗礼。
“对!汉朝河水(注:即黄河)以北,地域广大,为匈奴独有。河西、陇右、司隶校尉部,为吾高原国所有。河水以南其余地域,为天下众高原国人分食之!”滇渠偷偷瞄了一眼单于,见蒲奴面带微笑,这才终于抖开了自己的包袱。
众臣议论纷纷,此战若成,匈奴人不仅据有河套、阴山之地,甚至能据有整个河水之北、西域、漠北,这诱人的前景,令他们热血沸腾。但左鹿蠡王屠耆乌却“哈哈哈”大笑起来,笑毕叱道:
“烧当人区区十万,兵不过三万,却想据河西、陇右、三辅、中州。高原各羌国不过数十万人,兵不过十数万,即欲据河南之南。需知河水之南,汉有数十郡,汝不怕噎着乎?”
接下来,便是一番唇舌大战,双方各执一端,丝毫不相让。当众臣与羌人争吵时,蒲奴单于心里冷笑,脸上却露出一付虔诚之态。他悠然饮酒,似乎胸有成竹。
高原西羌各国,素受汉人欺压,从汉武帝刘彻起,羌人便失去家园,或远遁高原苦寒之地,或归顺汉朝。汉则设陇西和西南夷多郡,置护羌校尉以领西南羌人。现在,退据高原各羌人部落丁口合计有数十万,羌兵十数万。对抗汉朝,这是一支重要力量!
蒲奴单于脸上一付虔诚之色,可心里早已盘算好了。等**了大汉,彼时匈奴定然兵强马壮,区区羌人只配为奴,堂堂的匈奴人,乃天之骄子,如何会和肮脏的羌民共享天下?
如此争吵不是办法,左贤王优留拍拍手,大帐内才稍安静下来。优留道,“河西为匈奴祖地,河西必为匈奴所有。陇右、三辅与烧当羌最近,地最肥美,太华山以西广大地域,均可为烧当羌国所有。吾匈奴既举大旗,出力最甚,函谷关以东之中州土地,大汉各郡,理应为吾所有!南方各郡,则可为诸羌据之!”
优留是左贤王,他认真说话,滇渠不敢硬抗。况且,优留所提裂土之策,与王兄东吾的腹案差不多,于是,他点点头接受优留所议。
一番讨价还价,最后羌胡双方各退一步,便按优留之议,形成共识,也算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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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闭门思过
大计已成,此时已经天已过晌午。
匈奴人再上炙烤乳猪,蒲奴单于举爵道,“今日金帐大会,乃定下之计也。望亲王早归羌国,联络西南诸羌、雍营,按计行事。事关重大,需隐秘筹划,明年夏祭(注:即阴历五月十五)之时,西羌诸国与雍营先行起事,吾将随即举国南下,群雄逐鹿,再绘天下,牧马中州!”
郑众的汉使团完成使命后,带着北匈奴使节从漠北龙庭返回五原郡时,已经是夏末。这里已经今非昔比,大军云集,汉军集结了一万五千余精骑重兵。郑众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蒲奴单于饶了他一命。
原来,郑众捉住南匈奴使节送回代郡后,刘张大怒,迅速派信使将郑众的奏章飞马驰报汉明帝。郑众鉴于边郡的严峻形势,建议重新设置度辽将军,以防南匈奴胡邪尸逐侯鞮单于与北匈奴勾结。
这一次,汉明帝迅速采纳这一建议。
为防不测,汉明帝迅速调整了塞北防御部署。他下诏令骑都尉刘张居代郡,总领塞北军事。令设置度辽营,以中郎将吴棠行度辽将军事,副校尉来苗、左校尉阎章、右校尉张国,率领黎阳虎牙营屯五原郡曼柏县(注:即今内蒙古托克托县西南)。令骑都尉秦彭将五千汉骑屯美稷(注:即今内蒙古准格尔旗本北)。
此时,加上文穆的护乌桓校尉部,刘张的塞北汉军在五原郡沿边一线,集结了一万二千多重骑。如果此时塞北发生战事,加上各边郡郡兵和南匈奴、鲜卑、乌桓,汉军将能集结起六万重兵。汉军这可是摆开的战争架势,边境风声越来越紧。
汉明帝还是不放心,他甚至想调动驻防雁门关的邓鸿所部,想想又忍住了。这是塞北防御唯一的一支预备部队,此时不能动!于是,为防万一,他又给人在河西的窦固下了一道诏书同,“北疆军情紧急,卿应早固河西。如北匈奴大军寇塞北,卿应将河西各郡郡兵,越过沙漠,驰援塞北,并节制骑都尉刘张、段彭!”
此时的郑众和他的汉使团,并不知他们走后,在圣山上的单于王庭金帐内又发生了什么事。从汉军不同寻常的部署,他看到了皇帝的焦虑和良苦用心,同时隐隐意识到必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已经发生!
沿边各郡都发现北匈奴使者的身影,鲜卑、乌桓已将北匈奴使者解送代郡,交与刘张处置。而南北匈奴之间,仍有使者隐秘来往。到了秋初时分,北匈奴再次派出五千铁骑急驰至朔方,欲接应南匈奴反叛者。
刘张迅速命吴棠将汉军展开,作出攻击态势,遮断了南、北匈奴联系。北匈奴跃跃欲试,见汉朝早有防备,只得怏怏撤兵!
虽然战事并未打起来,边塞局势表面上又恢复稳定。但汉匈两国,仍就设立互市在讨价还价。郑众和于储率领各自团队,一直在紧张地谈判。直到秋末,北匈奴使节于储才承诺返回漠北后,将禀报单于,严厉管束吏民,确保兵卒不再袭扰汉边各郡。而汉朝也承诺,将继续开设边境互市。
在此期间,郑众给汉明帝写了一份长长的奏章,在奏章末尾,他告诉汉明帝,“陛下,北匈奴实力渐强,虎狼之心犹甚。臣之观感,汉匈不两立,单于存举国寇掠中原之心,大战已不远!当放弃幻想,停止互市。立足大战,择将练兵。匈奴一日不灭,则汉之边患一日难解!”
汉明帝将这封密奏传阅于三公,并命“密传窦固、刘张阅,阅后即毁!”
同时,又给骑都尉刘张下了一道密诏,“羌胡共谋‘牧马中州’,羌人已离单于庭。速择得力将领,隐秘探查由北匈奴入汉之商队,找到藏匿于商队之羌王,杀之并解头颅于京师!”
“牧马中州?”
刘张接到密诏大惊,他没想到局势如此严峻!难道北匈奴与西羌欲举国征汉?他不敢耽搁丝毫,更无一丝犹豫,而是迅速召见他最得力的战将,假司马耿恭。
耿恭是五陵原茂陵邑世子,是建威大将军、开国元勋耿弇弟弟耿广之子。阴历四月初,他应刘张之请,来到代郡,被任命为假司马。郑众率汉使团北上后,恰好北匈奴派出二千骑至受降城,拟接欲北归的南匈奴人。
后见汉军早有准备,便怒而神出鬼没地抄掠汉沿边各郡。各郡郡兵对飘忽不定的北匈奴人无可奈何,刘张大怒,便命耿恭率本部一千人,追踪北匈奴这支劲骑。耿恭果然厉害,他没有守株待兔,而是率部沿着边境向东疾驰数百里,终于在渔阳郡将正抄掠乌桓民众的北匈奴人抓个正着。
两军仓促接战,汉军士卒多年未经大战,均有畏怯之色。耿恭却拍马当先,杀入敌阵,一柄长矛瞬间连挑北匈奴四骑。汉军士气大振,执矛蜂涌而上,将仓促应战的北匈奴人杀得大败,逃向漠北。一战过后,耿恭所部成为高张麾下一支劲旅。而耿恭这个假司马,也成为刘张帐下最得力的将领。
此时接到皇帝密诏,刘张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耿恭。耿恭受命率领本部人马,开始在沿边各郡巡哨。东汉年代,商业发达,南北商贾,牛车塞野。耿恭检查了无数商队,可整整几个月,却一无所得,连一个羌人的影子都未发现。
显然,羌人自漠北归高原,并未敢走大汉腹地线路。刘张只得据实上奏汉明帝,并自请处分。
但汉明帝并未斥责刘张,他在等窦固的消息。为麻痹北单于,他下诏命郑众再次出使北匈奴。但郑众性格耿直,他并不知汉匈两国背后的所有暗战。他反对再向北匈奴派遣使节,便连续二次上疏,劝说皇帝不要做无用功。汉明帝不允,郑众只得带队离开雒阳,向边塞进发。
但郑众在途中磨磨蹭蹭,每日行不过十里,未过河水(注:即黄河)便又连续上书四道,继续劝阻汉明帝停止派使节再使北匈奴。郑众的理由很简直,北匈奴是条狼,只能对其示强,而绝不能对其示弱。在奏章中,他还对汉明帝道,“臣使北匈奴,如单于再逼臣行跪叩之礼,臣不跪则必死,将再不能为陛下执戈征战。跪可苟活,然汉儒脸面则尽失之!”
这几句话,一下子把汉明帝是真的气坏了!
其实,汉明帝岂能不知北匈奴秉性。两国虽然明争暗斗不可开交,但表面文章还是得做啊。他派使节,并承诺重开互市,只不过是在为大汉争取喘息时间。治河已经全面铺开,此时断然不能开战。郑众早年在司空府做给事中时,是何等聪明,可为何就看不到这一点呢!他气坏了,于是便下诏严厉斥责了郑众,并下令将其羁押。等郑众和于储返回雒阳时,他又命将其直接投进雒阳诏狱。
教训了一顿郑众,他又专门下诏赦免天下非死罪之囚,于是郑众又得已赦免回家。但汉明帝的气并未消,他恼怒地专门下诏道,“勿出院门,闭户思过!”
………………………………
第十一章 艰难决策
阴历十月份,汉明帝在朝堂上召见北匈奴使节于储。问起郑众上次出使情况,汉明帝和众臣这才得知郑众与单于争礼之事。于是,复召正在家中“闭户思过”的郑众为越骑司马,并派至敦煌,拜为中郎将,行敦煌太守事,守护西域。
汉帝国一代能臣,一身青涩的郑众,至此才算真正登上汉匈博弈的舞台!
与郑众不同,身在囚中的窦固,在汉匈两国围绕“牧马中州”策进行的激烈暗战中,却肩负着为汉朝争取喘息时机的重任,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早在五月份北匈奴夏祭金帐大会之后,西池便派出心腹之人,昼伏夜行,冒着被抓获的危险,直接穿越漠北大草原和大沙漠,来到漠南,将羌胡“牧马中州”策和羌人即将在赐支河曲会盟的消息,及时送到了身在河西张掖的窦固手中。
窦固则在第一时间,派出信使,将消息密传进京,呈报汉明帝。
窦固与信使一齐从居延返回张掖,并亲自送信使出发后,他站在月牙湖畔的榭台之上,眼看着天鹅在湖水中荡漾、在芦苇中嘻戏,心里却在焦急地等待着西域来的消息。
西池冒着生命危险传回的密报,令窦固震惊。他知道,西池的密报非同小可。如果羌胡密谋得逞,势将天下大乱,远未做好战争准备的汉朝,将要生灵涂炭,甚至有亡国的危险。
他独自伫立湖边,北匈奴人与羌人正在密集勾连,他已经没有过多时间思考,他更不能等待远在雒阳的皇帝诏令。几乎在瞬间,他便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
即不管权鱼能否截杀羌人使节,为了大汉万民,他要“先南后北,瓦解羌盟”,进而让“牧马中州”之策成为北匈奴的独角戏!只要没有了羌人在高原的异动,仅凭北匈奴和西域近三十万骑,北单于绝无胆量冒着亡国之危险举国南下!
可如何才能瓦解羌人的会盟呢?他返回密室,对着满墙的挂图,苦思良策!
开始,他曾想先遮断羌胡勾连。汉据有河西,将北匈奴与高原羌人分隔在两处。但看着挂图上互相纠缠、曲折漫长的边境线,他迅速又放弃了这一想法!深了高原各羌国的窦固明白,汉朝想完全遮断羌胡往来,根本不可能。
两汉时代,是中国历史上民族大融合的重要时期。早在西汉宣帝年代,西羌叛乱,大将赵充国攻抚并用,征服羌人,置护羌校尉,设置金城属国(注:今甘肃兰州西)接纳归服羌人,高原羌人开始与汉人在陇右混居。
王莽篡汉后,羌人再次反叛,大批羌人迁入塞内。在更始、赤眉相继进入长安之际,隗嚣拥兵天水,号河西大将军,而西羌不断侵扰金城、陇西,隗嚣不能制。建武九年(公元33年)九月,隗嚣病亡,陇西险落羌人之手。光武帝刘秀接受河西从事班彪建议,再设护羌校尉治理羌人。
建武十年至十二年间,先零羌会盟诸羌国连续寇掠金城、临洮等郡,陇右大乱。光武帝命中郎将来歙、陇西太守马援率军征服羌变,并把羌人安置在天水、陇西、扶风三郡。但此后数年,羌人仍时常攻掠各郡县。马援遂奏置长吏,“缮城郭,起坞候,开导水田,劝以耕牧,郡中乐业”。
为使塞外高原羌人归服,光武帝恢复前汉对羌人封赏的王侯君长职务,此后二十年,羌人不曾有大乱。建武中元二年(公元57年),羌族内部发生了战乱,烧当羌攻夺先零羌之大榆中居地,并攻掠陇西。陇西太守刘盱战败,守塞诸羌皆叛,陇西再度生灵涂炭。
刚刚亲政的汉明帝,命中郎将窦固、捕虏将军马武率四万大军讨平诸羌。并徙七千羌人安置于三辅扶风郡,以窦林为护羌校尉。窦林以恩信招抚羌人,羌人渐渐降服。此时,不仅陇西各郡、三辅的扶风和河西各郡,都有大量的羌人、胡人,与汉人杂居。汉朝塞北各郡,更是羌、胡以及东胡鲜卑、乌桓杂居。
羌人本为炎帝后裔,而匈奴与东胡,则均为黄帝后裔。他们本来相貌便与汉人一致,移居汉地后,又习农耕,除原有羌胡习俗不一样,其余几与汉人无异。或许斩杀羌王使者滇渠容易做到,可想要截断羌胡联络,根本不可能做到。
得知滇渠被杀,北单于蒲奴和羌王东吾定然会再悄然派出使者,只要东吾活着一天,羌人反心便一日不亡。特别是“赐支会盟”后,羌人齐心攻汉,与北匈奴一南一北,势将成为汉朝大患。
窦固长时间看着挂图,穷思良策。忽然他看着图上的赐支河曲(注:即今龙羊峡水库),想起西池提供的“羌年大会”情报,不禁眼前一亮。
这里已经是河水(注:即黄河)的源头,河水穿行在千山万壑中,奔腾向西,在这里转了一个大弯,这个弯便称为赐支河曲。窦固去过这个地方,河道两岸有大片草地、滩地,风景优美,气候温润,是高原上难得的避暑、避寒胜地。
他曾想提一劲旅悄然从高原腹地出赐支河曲,在会盟时斩灭东吾。但他迅速放弃了这一想法,斩蛇先斩首,只要先消灭祸首,即羌王东吾,使群羌无主,各羌王即便都去了赐支河曲,也难以达到一致,羌人会盟也将不攻自破!
窦固坚信,以自己对烧当羌和其羌王东吾的了解,以窦氏在关西、高原各羌国和河西的威望、影响力,只要亲提一旅轻兵,直出高原北海(注:即今青海湖),公布东吾罪孽,诸羌必不敢助东吾,烧当羌亦将畏而自生内乱,进而必能取东吾首级!
可这一行动非同小可,风险巨大,甚至赌进了窦固个人的生死荣辱和身家性命!
河西郡兵能战者,不过万余。西有北匈奴呼衍部和西域各国数万雄兵威胁,北有北匈奴皋林部虎视眈眈的三万大军,能抽出径出高原北海的兵力,不能超过两千。而烧当羌王东吾手下有大军近五万人,两千汉军翻越重重雪域高原,经历千辛万苦后,根本无力对抗东吾的五万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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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害虫被羁
此时的汉朝,根本经不得失败。如汉军先败在羌人手下,北匈奴势必借势南下!果然如此,他窦固将成为历史的罪人,纵然碎尸万段,也难赦其罪!
但千钧一发之时,容不得他窦固计较个人进退、荣辱,只能将毁誉、生死置之度外。他再一次写好密奏,并派自己的老部下,张掖郡都尉府帐下从事郭恂为信使,将自己的决断密奏远在雒阳的汉明帝。同时,还破例召唤身在兰台当书佣的班超!
在焦急地等待皇帝旨意的日子里,窦戈和权鱼,也给他从西域带回了好消息!
七月末、八月初,正是新葫上市之时,酷暑笼罩着张掖绿洲。窦戈只到此时才带着他的人,风尘仆仆地从西域赶回张掖。同时带来的,还有装在匣内的西羌烧当羌王弟滇渠的首级!
原来,窦戈率甘英等四人赶上权鱼的驼队后,便加入驼队,穿越八百里莫贺延碛大沙漠,来到楼兰城。他们在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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