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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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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固打开窦戈呈上的密匣,打开取出皇帝的密诏,只见上面只用朱砂写着四外粗体隶字,“盐泽·截杀!”
他眉头紧皱,将宫帛又递与张江。众将一一传阅后,武威太守张江道,“窦将军,皇上所言,斩钉截铁,没有余地。吾以为,应再择一勇将,率千人进入沙漠,为权鱼后应,以防不测!”
众太守闻言,都摇了摇头,否定了张江的意见,可众人一时又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张江自己沉思后也摇了摇头道,“无法确实羌人何时经过楼兰,权鱼为商贾,可长居楼兰,而千人大军,在沙漠中却无法长期自持。窦将军,可另派小队,助权鱼一臂之力!”
见众太守没有反对意见,窦固点点头,走到挂图前,指着挂图上的楼兰城对窦戈命道:
“羌人行踪虽难以确实,然穿越西域大沙漠至漠北,借道楼兰可能最大。权鱼自住楼兰,且派耳目在伊吾庐侦测,同时在精绝、于阗、莎车三国,布下耳目。现权鱼驼队已出玉门,班秉、班驺随行。汝五人需立即出发,追赶驼队,寄身商队之中,不管羌人从何借道通过西域,均要不惜一切,务将其袭杀!”
“末将遵令!”
窦戈五人刚答应一声准备出发,屯骑司马渠耆抱拳道,“禀报中郎将,此事事关重大,末将愿随行,确保绝杀!”
………………………………
第四章 郑众出使
“汝另有要务!”
窦固未允渠耆之请,而是向窦戈一挥手,窦戈五人便迅速鱼贯而出。
等窦戈等五名壮士出发后,窦固又指着挂图,对渠耆道,“汝选五百可靠之人,每百人为一队。需自带粮秣,多备旌旗,从敦煌郡星碛山至武威郡灵武谷,轰轰烈烈分段巡视烽燧侯望,并督促戍卒,确保遮断边境!”
“轰轰烈烈?”
“大张旗鼓巡视,使胡人不敢越境!”
“好计!”渠耆恍然大悟,“末将遵令!”
……
阴历四月初,汉明帝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向北匈奴派出使节!
鉴于北匈奴势盛,汉朝此时并未做好战争准备,双方还未到撕破脸皮之时,为稳住漠北,便决定派越骑司马郑众出使北匈奴。同时命屯驻雁门的汉军长史邓鸿,率麾下二千汉骑,迅速移防五原郡,顶替郑众出使后出现的防守空隙。
邓鸿是已故太傅邓禹的少子,仅比邓训小一岁,是著名的少年将军。虽然年仅二十三岁,却因勇悍且又擅谋略,而深得汉明帝信任。永平六年,在他二十一岁那一年,就被破格拜为汉军长史,屯守雁门郡。
四月九日,正在代郡的刘张收到了汉明帝的诏书,命郑众迅速择员出使北匈奴,并在诏书中明确命道,“详察漠北现状,洞明胡人意图!”
刘张迅速将皇帝的诏令传达给郑众,郑众不敢耽搁,带着军候林曾等随从,从代郡移至五原郡,筹备出使,并准备从五原出塞。在五原郡做出使准备时,敏锐的郑众感觉情况有异,在南匈奴的营地内有北匈奴使者隐秘出入。
汉朝向北匈奴派出使节,令南匈奴上下一片责备之声。在美稷的南匈奴单于庭,南匈奴胡邪尸逐侯鞮单于连番给汉明帝上书,力主征伐北匈奴,坚决反对汉朝与北匈奴有使节往来。在五原,在给郑众的接风宴上,南匈奴骨都候、万夫长呼衍霸历数北匈奴罪恶,恳切希望郑众放弃出使漠北。
郑众深知南北匈奴之间的仇恨,但身负皇帝诏令,故而不为所动。汉朝与北匈奴来往,使南匈奴各部怨声四起,还让他多了一个心眼。因此,他一边与呼衍霸周旋,一边派出军侯林曾等人隐秘探查实情。
林曾蹲守监视几天后,很快便查明,住五原郡的南匈奴须卜骨都侯等人得知汉朝与北匈奴使者往来,十分不满,于是便背着南单于,想反叛汉朝。他们秘密接待北匈奴使者,欲让北匈奴派兵呼应其北归!
面对骤然事变,郑众表面上接部就班地出塞,暗中命士卒隐秘急报刘张,令护乌桓校尉部和各郡汉军提前做好戒备,以防不测。同时,他出塞后,还悄然命士卒秘密监视出入受降城的南匈奴人,竟然抓获了须卜等人派往北匈奴的两名使者。
于是,郑众连夜写好了奏章,命五名士卒带着自己的奏章,将这两名全都悄然押赴代郡交给刘张。
消除了隐患后,郑众才率使团从受降城一路北上。四月初夏,正是漠北草原上花开草茂之时。使团极目所见,令他们大为惊异。只见沿途毡帐点点,牛羊遍野,牧民们在安静地放牧,景色美丽如画,与传说的漠北乃苦寒之地相去甚远!
蓝天上白云滚滚,草原上河流弯曲。牧场上芳草萋萋,百花点缀,五颜六色,斑驳缤纷,令人赏心悦目。而山区则布满茂密的森林,北坡多为高大而耐寒的落叶松,南坡多为一般松树,山坡和峡谷里长着许多潇洒的雪松,到处呈现出一派勃勃生机。
匈奴河流众多,河流两岸到处都是挺拔的杨树,美丽的松树,轻盈的柳树,牧场从山麓伸展开去,牧草特别丰美,长满各种各样的植物。河岸两旁的骄杨、垂柳掩映在河水中,静静地蜿蜒流淌。
匈奴人不仅放牧,也耕作农田。有些河畔平坦之地,开辟了大片大片的农田,田野上春栗长势旺盛,丰收在望!
“大使,此仙人之境,美过吾家乡南阳郡,何故名苦寒之地耶?”
军侯林曾是南阳郡人,此时他不解地问道。其实,入眼的这一切,汉使团众人心里都带着这个大疑问。这如诗如画的景象,很难让人相信,生活这如画风景中的北匈奴,会是残酷好战的民族!
郑众理解众人的疑问,于是解释道,“春夏季节,是漠北最好的时候。五月,草原上缀满鲜花,一直持续到七月中旬,好日子便结束了。八月,酷热的风掠过草原,满地碧绿顿时消失,整个草原将一片枯黄。从九月开始,冬天来临,暴风雪肆虐无忌。”
“从十月开始,坚冰在地,水流冻结,溪流上下顿失滔滔。一年一年,循环往复。冬天,极度的寒冷,能将牲畜全部冻死。夏季,草原在烈日下颤抖,烈日在空中燃烧,每天中午时分,则又必遭暴风雨突然袭击。在这种气恶劣的苦寒之地,北匈奴人无时不在做着夺取中原富庶之地的梦!”
使团行走在诗情画意中,遇到的大小部落,对汉使团也较为友好。奴隶们在放牧着牛羊,各部落的大人、甚至酋长甚至亲自用马奶酒接待郑众。眼前的一幕,很难让人将眼前的牧民部落与凶神恶煞的匈奴铁骑联系到一起。
到达弓卢水(注:即今克鲁伦河)时,汉使团与北匈奴王庭的骨都侯于储率领的匈奴人汇合,开始向龙廷进发。
顺着弓卢水北上,前方即是巍峨的狼居胥山(注:即蒙古北部的肯特山)。那里便是前汉武帝年间,霍去病远征漠北大败匈奴后,在此祭祀土神的地方,只见参差不齐的峰峦耸立于远方。越往北走越高,回首向南面看去,大大小小的圆形丘陵由大而小,向着戈壁方向依次排列下去,像无数逐渐趋于平缓的波浪。
狼居胥山往西,便是著名的姑衍山(注:即今蒙古国博格多兀拉山脉)把弓卢水流域和余吾水(注:又称安侯水,即今鄂尔浑河)流域分开。高山顶上长满稠密的针叶林,多为桦树和山杨。这片森林被匈奴人认为是神灵的居所,是圣山。
姑衍山的山腰和山麓坡地,则长满茂密的黑松树。这片黑色森林位于余吾水上游的东岸,汉时被称为黑林,北匈奴蒲奴单于的王庭金帐就设在这片黑林的林间空地上(注:即今蒙古国“哈拉和林”丛林地区)。而余吾水西岸的和硕柴达木湖畔,即为北匈奴的都城龙城,亦称龙庭。
………………………………
第五章 圣山王庭
于储带着郑众的汉使团一行十七人,进入姑衍山的黑松林。
这是一块巨大的山间盆地,几条小溪穿盆地而过,仿佛如人间仙境,高大的单于王庭金帐就设在盆地的正中央。数百座白色的高大毡房或营帐,分布在盆地之上。这是北匈奴的心脏地区,在整个春夏秋三季,单于基本都是在黑松林内的这个王庭度过的。
从一座一座金碧辉煌的毡帐和毡帐顶上的旗帜,郑众发现自己来的或许不是时候。因为,毡帐顶上飘扬的分别是各大部族的王旗。盆地内林木森森,繁花似锦,流水潺潺,绿茵随风荡漾。这里是单于的王庭,五月中旬便是匈奴人夏季大祭的大日子。此刻的盆地上,旌旗罗列,甲骑进出有序,看不见牛羊食草的情景。
离五月十五日还有约二十天,各部族名王、首领为何这么早便齐聚王庭?
郑众觉得不同寻常,但未等他想明白,一队骑卒已经策马而来。他们在王庭金帐前列好两排列队,手举着弯刀,弯刀下变成一条危险的走廊。数十支牛角号“呜呜”地响起,于储带着郑众一行,从弯刀下的巷道内走过,走向单于的王庭金帐。
郑众手持符节,坦然进入大帐,只见蒲奴单于高坐于毡坐之上。这是一位长须遮面、两目如电、体格健壮的中年人,他头戴狐毛毡帽,身穿皮氅,一手挟置案上,一手举着面目狰狞的金黄人头爵,一边啜饮,一边虎视着一身汉装、正站在帐下的郑众。
单于左侧为匈奴重臣、万夫长以上将领所坐,右侧则是呼衍、须卜、丘林氏、兰氏、赫连、綦毋等各部族名王,坐于案后。而近百位小王则全部环列于金帐之外,连进来的资格都没有。
尤其是,归顺北匈奴的丁零王铁敷也坐在末端,这让郑众暗暗心惊。漠北地域广大,匈奴各部族分布在东南西北各个牧场,每年三次大祭,也是各大部族名王来即可。丁零是北匈奴的属国,也是北匈奴的奴隶,一年三祭这样的盛事,丁零除了提供“人牲”(注:活人祭品),绝无参与大祭的资格。
可这一次,近百位小王和丁零王铁敷也一起来了,这确实有点诡异。
郑众一瞬间便观察了大帐内的情况,旋即躬身施礼道,“大汉使节,越骑司马郑众,拜见单于殿下!”
蒲奴单于愣了一下,他一双虎目如暴怒的雄鹰一般,居高临下,鹰视着这个不知死活的汉人。要知道,不管是鲜卑、乌桓、丁零还是西域各国使节,见单于时无不行跪拜之礼,可这个汉使却仅鞠了一躬,抱一下拳,便算完事了,让他如何不惊怒!
站在郑众身旁的于储低声急唤道,“汉使……汉使,拜见单于!”
郑众却充耳不闻,汉人鞠躬也是大礼,他依然直视着年已五十余的蒲奴单于。蒲奴单于将人头金爵端起一饮而尽,又重重地掷于案上,双目冷冷地看着郑众,一言未发。
如果是寻常时候,有人敢冒犯他的权威,他会命人剥其皮、抽其筋、点天灯,慢慢地将其折磨而死。或会将其做成肉脯,或会将其作为“人牲”,敬献给天地神灵。可眼前这个汉人是汉朝皇帝派来的使节,是为重开互市而来,他不得不强迫自己隐忍着。
此时堂下两侧的将领和酋长们也都怒目而视,兰氏名族酋长、左大当户、单于最重要的异姓辅臣渐邪祟不解地问道,“汉使来自大汉礼义之邦,见君父必叩首,周之礼制,既不懂,如何能为使节?”
“大人之言,差矣!”
郑众不卑不亢地一抱拳,朗声说道,“众为大汉上国大使,上国大使叩小国之君,是礼崩也,古未有之。此其一。大汉应北匈奴之请而设互市,然自互市以来,匈奴吏民、商贾常行强盗行径,抢劫汉商、边民财货,致命互市难以为继。大汉皇帝心忧漠北民众生计,命吾来能告单于殿下,倘若不管束吏民,互市报废,咎将在匈奴而不在汉,此其二!吾为北匈奴而来,何能叩首哉?!”
一番言语,义正辞严,说得渐邪祟哑口无言。
此时单于脸色已经气得扭曲,他扭头侧视着这个蔑视他权威的汉人,长须不停地颤动着。而帐下众将与酋长们则是一片喝骂之声,但郑众不为所动。名王、将领们都等着,只要单于一声令下,他们才不管什么汉使不汉使,定将这个可恶的汉人当庭活剐!
大帐内刹时一片死亡一般的沉静,在令人窒息的安静中,单于就这么恼怒地看着郑众,始终未发一言。终于,性燥的将领们受不了了,忽然左贤王帐下的左大都尉、万骑长钎吉馈和右大都尉、万骑长轩砂暴怒而起,扑到郑众身前,手执弯刀,架到郑众脖子上,扬言再不下跪,便要吹下脑袋。
但郑众昂首而立,而不改色心不跳。
左贤王气急,又怕二位手下真伤害了汉使,闯下大祸,于是急命二人归座。钎吉馈与轩砂这才一边痛骂不已,一边怏怏不乐地归座。
“赶出去,饿死汉猪!”
蒲奴单于瞪着血红的眼睛,低声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北匈奴的卫卒们便将郑众推出帐外。沿边汉人户户养猪,故北匈奴人有时便骂汉民为猪。而单于身为一国之君,在如此重要的国事场合,也骂出如此粗俗的话,是真的被气糊涂了。
郑众并未听见单于嘴中话,他面不改色,顺着刀斧巷道,慢慢地走向自己的汉使团队。
于储勿忙跟了出来,将他们带到一所毡房内安顿下,并抱怨道,“汉使既代表皇帝而来,当以国家为重,结两国之好,何故如此意气用事,致坏大事?”
“结两国之好?”
郑众直视着于储怒道,“永平二年,大汉应北匈奴之请设互市。然匈奴人无信无义,纵兵民抢掠,不仅互市被毁,汉边郡亦田地皆废,民不聊生。今汉应匈奴之请再设互市,北匈奴却依然兵掠民抢,致互市难以为继。请问,如此狼性,如何结好?”
于储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依然狡辩道,“既如此,司马何故不远千里为使,请兵北伐岂不快意?!”
“汝说得一点不错!”
郑众道,“汝亦汉人,知吾汉人血性。‘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吾为边将,深知北匈奴狼性难改,惟有以牙还牙。然大汉皇帝仁慈,心念匈奴苍生黎民,不想两国刀兵相见,仍期望单于管束帐下,让互市仍得维系,造福两国苍生。如北匈奴人不知忏改,那便只有兵戎相见一条道。霍骠骑旧事,果远乎?!”
于储听后半晌无语,心里恼怒,又辩叱道,“吾为匈奴使节,下次便依汉使,也不拜汉朝皇帝,如何?”
………………………………
第六章 夏季血祭
郑众不耻地叱道,“呸!还记得汝曾为汉人否?汝既入雒阳,拜或不拜,大汉皆随时可杀汝!”
两人唇枪舌箭,一番辩论后,于储词穷,但却将郑众的话禀报单于。
蒲奴单于愤怒至极,汉使郑众见而不拜让他倍受屈辱。于是便命卫卒包围汉使团营帐,断其水火,不低头便饿死他们。
整整三天时间,汉使团粒米未进。到第三天时,自己携带的水、食皆尽,人马便处于饥渴之中。第四天,于储怕出事,便前来探听虚实。郑众出帐,拨出佩剑高擎着,怒对于储和北匈奴众卒道,“汝等转告单于,汉人视气节胜过生死!既敢来漠北出使,众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即便饿死、渴死,断不会失汉人气节!”
言毕,便返回帐内,与众卒端坐一起,闭目待死!
于储将所见所闻禀报蒲奴单于,他竟然有点骑虎难下之感。汉使如果生生饿死,不仅互市将彻底落空,汉廷和举国汉民怕都要被激怒。
当年,冒顿单于围汉高祖刘邦,辱高后,休屠王与浑邪王火婪甘泉宫,匈奴欺负大汉整整六十余年,结果到了汉武帝刘彻时,大汉以举国之力北征,霍去病一直打到龙庭。这场汉匈大战,以匈奴人完败而告终。匈奴人从此失去了河西、漠南大片草场,不得不退居漠北苦寒之地!
汉人从来后发制人,把举国汉人激怒,如汉朝举国来征,东边的鲜卑、乌桓等东胡,北边的丁零,西域各国等,怕亦会群狼毕至,北匈奴如何能挡?但就这么轻饶了这个汉军司马,蒲奴单于又实在于心不甘!
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从受降城传来驿报,大汉在五原郡已经大军云集。左鹿蠡王麾下万骑长筑狸麋率二千劲骑,南下受降城接应南匈奴。见汉军已有防备,虽然接应不到南匈奴人,但还是沿着边境一路向东,抄掠了汉人无防备的幽州上谷郡。
虽然受到汉军刘张部的狙击,死伤惨重,筑狸麋也被刘张麾下骁将耿恭一箭射穿左臂,勉强能再战。但此役匈奴人还是杀戮汉民和鲜卑民数百人,掳掠妇女一百余人北返。
“陛下,臣以为不能因小失大。汉使不过缺一跪尔,因一跪而饿杀汉使,则咎在吾。此时正是谋划‘大计’之时,尚不是与汉朝决裂的时候啊!”
众臣和名王们一时也都没了主意,主掌政务的左大沮渠须卜图和掌国政的左丞相图莫且分别进谏道。
蒲奴单于虽然心里恼怒,但还是急命撤掉包围,进献酒食。
但单于是再也不愿再见到这个汉使了,为确保双方边境互市,只好命须卜图和图莫且与汉使郑众进行了谈判。最后,还命于储再为北匈奴使节,随郑众到大汉都城雒阳,见大汉皇帝。
郑众归去前,蒲奴单于没有召见他,更没有为他饯行。汉使团在圣山呆了一二十天,等汉使团归去后,已是五月中旬,北匈奴隆重而血腥的夏祭仪式正式拉开帷幕。
二百多年前,冒顿单于励精图治,匈奴帝国开始雄居于漠北草原。为强化统治,冒顿单于规定的“一年三祭”,已经成为匈奴人传统。每年正月,各部族首领要小会于单于庭,举行春祭,祈祷六畜兴旺。每年五月,各部族要大会于龙城,祭祀祖先、天地、鬼神。每年八月,则大会于圣山,课校(注:即计算和登记)人畜。
今年风顺雨顺,牛羊被野,春栗长势良好。特别与汉朝的边境贸易,栗米、铁器大量输入匈奴,各部族兵强马壮。现在各部族名王与诸小王齐取圣山,等待夏祭。
于是,五月十五日,蒲奴单于以一百头牛羊为牺牲,以二十名鲜卑、乌桓、汉朝俘虏和二十名丁零少女为人牲,开始大祭。凌晨时分,单于率众臣、众王登上祭坛。巫师们则斩杀牛羊,切掉四足,并将牛头、羊头挂于树上,流着鲜血的牛羊肉则被切成供品,摆放在祭坛前的木板上。
二十名俘虏,被**绑于木桩之上。这些俘虏均被巫师们灌了药,他们犹如梦中一般,并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命运。二十名杀敌在五十人之上的匈奴勇士,则着盛装伫立于侧。
一大群乌鸦,如乌云一般从人群的头顶掠过,落在盆地四周的松树之上。它们是神的使者,在等待着接收供品的那一刻!
太阳从东方即将升起的一刹那,匈奴勇士们右手持刀,在数十名巫师的歌舞声中,利索地将尖刀插进人牲胸部,左手伸入取出仍然跳动的心脏,摆放到供桌上的木盘内。他们速度太快了,人牲们仍在如梦如幻中,胸腔已经空了。他们在药物的作用下感觉不到疼痛,只到鲜血泉涌而出,慢慢死去。
太阳冉冉升起,蒲奴单于跪于祭坛之上,朗诵祭言后,向着太阳连着四拜!
众臣和各部族王,以及王庭金帐前的士卒、牧民们,也都一齐跪下,跪拜太阳神!
单于和百官在鼓乐声中返回金帐,而牧民们则将二十名匈奴勇士围在中心,载歌载舞,开始狂欢。这二十名枭勇无敌的勇士,是匈奴人的英雄,是匈奴牧民们崇拜的偶像。他们头戴着少女们敬献的花环,巫师们簇拥着他们跳起舞蹈,将他们的英勇通告已成为神灵的祖先们。
而无数牧民,则围着“人牲”跳起欢快的舞蹈……
为适应漠北苦寒环境,匈奴人形成了与自然相适应的生存方式。在漠北草原上,弱者无法生存,人们崇尚勇士,女人是男人的财富,每一个男子从一出生开始,便注定要成为一个战士。生活在哪个时代的司马迁,在《史记》中准确地记录了这一史实。
据《史记・匈奴传》记载,匈奴人作为游牧民族 ,“儿能骑羊,引弓射鸟鼠,少长则射狐兔,用为食,士力能毋弓,尽为甲骑。其俗,宽则随畜,因射猎禽兽为生业,急则人习战攻以侵伐,其天性也。”
………………………………
第七章 国运角逐
为了适应残酷的游牧生活,他们的生活风俗与汉地也大不相同,“不知礼义,自君王以下咸食兽肉,衣其皮革,被旃裘。壮者肥美,老者食其余,贵壮健,贱老弱。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
夏季酷热、冬天奇寒的漠北草原,使匈奴人从骨子里便形成了尚武、嗜杀的狼性文化。他们从小练就了高超的骑射技能,只要拉得动弓弦,就是一名部族战士,而征战劫掠,就是他们的生存方式。
通过抢掠获得财富,是匈奴人的天性。匈奴帝国的各大部族社会,就是以不停地征战、抢掠为目的形成紧密的氏族。匈奴人没有货币,没有其他财富,畜口、妇女和奴隶,是主要抢掠对象,也是最大的财富。
而每一次征战,异族只要还具有劳动能力的男人,也都是掳掠的目标,“得人以为奴婢”。匈奴民族有掠人为奴的古老习俗(注:也是游牧民族共同特征),他们对奴隶的需求是无止境的,掠人为奴,奴隶的多寡,是身份地位的主要标志。
他们信奉古老的萨满教,崇尚杀戮。杀人,是能力,杀人越多越是荣耀。他们认为生前杀死一个人,被杀死的人仍然属于他的财产,在阴间也为他服务。匈奴男人战死后,他的坟墓前会竖立若干大小不一的祭石,被称为“杀人石”。每杀一个人便竖立一块祭石,最多者有数百块。
这二十名枭勇无敌的勇士,每人杀敌都在五十人以上,成为整个匈奴帝国的英雄。他们每一个人脸上布满刀疤,那是向神灵、祖先和单于铭誓时留下的刀划痕迹,是勇而有信的标志。他们身材强壮,彪悍勇武,受到女人们无尽膜拜!
夜晚来临,王庭金帐前燃起无数篝火。在数十名巫师的鼓乐声、舞蹈声中,二十名身着盛装的丁零少女,端坐在木盘之内,被士卒们抬到祭台前摆成两列。数万匈奴牧民围着人牲,在盆地中间载歌载舞。现场气氛已经沸腾,可这二十丁零少女,却面带微笑,端坐盘内一动不动。
原来,她们是单于要敬献给月神、天地、祖先的“礼物”。她们早已经被巫师们在灌了药后,切开颅顶,并灌入滚烫的水银。她们在不知不觉中死去,笑容却永远凝固在她们年轻的脸庞上。
在她们毫无痛苦地死去后,巫师们又盖上颅顶,让她们和活着时几乎一模一样。
王帐前,人们已经疯狂,鼓乐惊天动地,气氛已经沸腾。只有站列在名王队列中的丁零王铁敷紧紧地咬着牙,看着那二十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将泪水狠狠地憋了回去。丁零仅有生口二十余万,长期被匈奴奴役,匈奴每次大祭,舍不得宰杀自己的女人,“人牲”便都得丁零奉献。
为了丁零的生存,他不得不强颜欢笑,将仇恨深深地埋在心底!
月色皎洁,蒲奴单于带着百官登台又拜天上的明月,以祭祀祖先、天地、鬼神。而吏民们则在王帐外的广场上,鼓乐齐鸣,载歌载舞,歌颂自己的祖先和天地神灵。盆地四周的松树上,则如乌云一般,聚集了成千上万的乌鸦。它们静静地观看着树下广场上的舞蹈狂欢的人们。
大祭狂欢一直进行到子夜,人们才意犹未尽地散去。此时,一堆堆篝火已经慢慢熄灭。天上明月如水,突然,盆地中间人们曾经狂欢的广场之上,如骤然被一片乌云笼罩,无数乌鸦凌空而下,从松树上直扑广场中间。
已经成为火烬的篝火堆,不时被引燃。原来,在争夺“人牲”的惨烈大战中,无数乌鸦落进火烬中,将一堆堆篝火重新引燃。一堆堆毡帐前,士卒们兴奋地望着盆地中间,他们知道,只需一瞬间,这些“牺牲”、“人牲”就将成为一具具白骨……
大祭轰轰烈烈,一直进行了五天。大祭之后,蒲奴单于则在王帐内升帐。
单于命各部族名王、诸小王早早来到圣山,更重要的是接见西羌烧当羌国大王滇旬的特使、西羌陇右王滇渠,实施瓜分汉朝的“牧马中州”战略!
南北匈奴分裂后,北匈奴虽然蝗灾、旱灾不断,度过了一段仓皇岁月。但得到西域源源不断的粮秣财货供应,实力也渐强。现在加上西域各国、附属北匈奴的丁零,总兵力达到近三十万骑。
但潜伏在大汉腹地的敌后斥侯们传回的信息,还是让单于和诸王心忧不已。
汉朝地大物博,土地肥美,已连续多年大熟。现在,汉朝正在举国准备治河水(注:即黄河)。一旦治河功成,腾出手来的汉廷,势必要清算北匈奴这么多年来的盘剥、袭扰和掳掠!
在这场国家命运的角逐中,北匈奴在人口三千多万的大汉面前已经败北,汉朝的强大国力,根本不是北匈奴能够比拟。在北匈奴人眼中,富庶的汉朝和西域,就是二块鲜美的肉。互市和商道贸易仅是权宜之计,盘剥西域各国,抢劫富得流油的汉民,才是北匈奴最主要的生财之道。
虽然汉人崇尚中庸,希望与各国和谐共处,但蒲奴单于和北匈奴的将帅们清楚得很,汉匈不两立,汉强则汉武帝时故事必重演,北匈奴则必亡!
于是,北匈奴潜藏于汉朝的北匈奴国师呼伦,根据汉匈两国形势,制定了宏大的“牧马中州”策,并称之为“死而求生”之策。而在这一计划中,地处高原的西羌各国,则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呼伦是须卜氏王子,实质是汉人。当年,匈奴人寇掠云中郡,须卜氏部落万骑长须卜图杀了汉人司马全家,将其只有二岁的小儿掳走,并收为养子,取名呼伦。
长大后的呼伦成为巫师,因长于谋略而被蒲奴单于拜为国师。为掌握大汉情况,他长期潜伏在大汉腹地,汉朝在刘庄的治理下欣欣向荣,让他焦心如焚。经过长期思考后,他强烈建议蒲奴单于,趁汉朝举国忙于即将开工的治河工程之机,北匈奴举国南下,与大汉决一死战!
………………………………
第八章 西羌使者
这一次,他经过长期思考后,用汉文写成《牧马中州策》,派可靠之人,呈送给蒲奴单于。在这篇策论中,呼伦写道:
“陛下,刘秀之汉非刘彻之汉,汉地富庶却数十年不演兵,其盛兵、边防已废。刘庄之汉,比刘彻之汉更可怕。彼少时即存有北击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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