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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盛唐-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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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耕摇了摇头,耸耸肩,道:“切,哪里有这么多说头?我就一粗鄙的商贩出身,你觉得我能有这么高深的学问吗?”
姚度嘴上没说,心中却是暗暗补了句——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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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 上任第一案
因县尉统判六曹,所以县尉也有自己专门办公的衙署,简称县尉署。(品书¥¥网)!
县尉署也跟六曹房一样,都坐落在县衙的大堂院内。
不过区别于堂院左右的六曹房,县尉署的位置就在审案大堂的右侧,与大堂只有一墙之隔。
大堂,又名公堂,通常县令都会在这里升堂审案断案。至于大堂后面的二堂,也是县令办公的地方,不过不升堂不断案,主要是县令与县丞、县尉等官员相商县治的地方,也是县令接待本县士绅、各乡各寨的乡正里长、乡老村老的地方。
二堂之后便是县令的内宅,这些既非县令上官又非县令亲朋的普通人是不得入内的。
黄昏,县尉署。
崔耕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终于看完了县衙所有在编与临时人员的花名册,包括三班衙役、驿站、仵作房、监牢、粮仓、库房、还有县学等等。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小小的清源县衙,编制倒是挺臃肿。从县令、县丞,到曹吏、衙差、狱卒,仵作,到临时帮闲人员,在县衙领薪的人数竟然不下一百人。
当然,虚造花名册领空响这种事儿,崔耕也发现了。不过他刚刚上任,也刚刚借着仓曹何敬奎立了威,加上空响之事里面水太深,他不知道有没有涉及到县令胡泽义,所以他也暂时搁在了一边,暂不深究。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暂时他是不会做的。
熟悉完花名册,崔耕坐在县尉署中抻了抻懒腰,见着天色变晚,便准备动身回家。
突然,士曹姚度轻轻地敲开了房门,双手各执一份信笺挥舞着,略有兴奋地嚷嚷道:“对上了,对上了,县尉大人,笔迹对上了。这匿名信正是出自方铭之手!”
崔耕接过他手中的匿名信和方铭平日的书信,仔细一对比,尽管他不是笔迹学专家,但还是能比对出两封书信的字迹真有八分像。一撇一捺一勾间,有些细微的写字习惯还是改不掉。
他扬了扬匿名信,问道:“那他承认了吗?”
姚度顿时面色一垮,摇头道:“没有,方铭这厮死鸭子嘴硬,愣是不肯招供,还哭天喊地说我们冤枉了他。”
崔耕眉头一皱,道:“姚士曹,你在县衙的时间长,有经验……”
“大人,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姚度还是不迭摇头地叹道:“这两封书信虽然通过笔迹对比,我们可以断定出自方铭之手。但是,匿名信上一没他落款,二没他画押,是不能作为呈堂证供的。这种情况下,除非他自己承认,否则他是可以推翻的。因为这世上笔迹相似者何止一两人?大人,卑职有个建议……”
说到这儿,姚度目光一狠,凑过去低声道:“直接将这厮关进南监里,给他上上刑。这种细皮嫩肉的书生胚子,估摸着不用动大刑就主动招供了。到时候,直接让他签字画押,承认匿名信就是他写得。这样一来的话……”
姚度口中的南监便是县衙监狱,因为设在县衙建筑群的南边,紧挨着县衙大堂的仪门西南,所以又称南监。
崔耕听完姚度的建议,第一反应便是连连摇头,道:“刑讯逼供这种事情,划不来啊。就算他暂时招了供,到了公堂之上,又翻供,甚至反咬我一口,该如何?终归来说,还是弊大于利啊!”
自己刚刚上任,屁股没坐热位置没坐稳,犯不着为这种小事儿,被宋温和胡泽义他们抓了小辫子。
所以,刑讯逼供,崔耕自认为是下下策。
姚度见状,尴尬地陪笑了一番,道:“也对,卑职疏于考虑,竟出了这馊主意,险些给大人惹来麻烦。还望大人见谅才是!”
崔耕倒也不以为意,姚度虽说出得是个馊主意,但这厮刚刚站队过来就能替自己动心思想辙儿,至少出发点还是好的,还是有一定忠诚度的。
作为自己上任第一天以来,靠拢过来的人员中,姚度在县衙中的份量还是蛮足的。至少不是秦良油、宋根海之流可以比拟的。
对于这种人,崔耕自觉不仅要笼络好,还要用好。
随即,他笑着拍了拍姚度的肩膀,道:“姚士曹无需妄自菲薄。以后,本官还有很多地方倚重你呢。”
姚度闻言自是一阵摆手,连称不敢。
他现在也是没招儿了,得罪了宋温,又想在县衙中继续保住曹吏的位置,不抱崔耕这条大腿之外,还能巴结谁?
这时,崔耕又问:“那方铭现如今人在何处?”
姚度道:“还在捕快房中,宋捕头亲自看押着。”
崔耕一抬腿,招呼道:“走,去看看。”
捕快房也在大堂院中,就在县衙大门进来的左手第一间大房。与县尉署都在同一个堂院,不足五十步之遥。
须臾,崔耕一进捕快房,便瞧见宋根海单腿盘坐在席榻上,正眯着眼睛打着盹儿,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崔耕见之,暗骂一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这样还捕头,真他娘的尿性!
再看方铭,此时双手被缚拴着着铁链子,正跌坐在地上动弹不得,身边还围站着两个捕快,其中一名捕快更是虚晃着黑黝黝的铁尺,大声唬道:“你招不招?认不认?信不信老子今晚就扒了你的皮,扔进木兰溪里喂鱼?”
另一名捕快则扯着嗓门大呼:“你再继续嘴硬!老子今晚给你送进南监里,也让你尝尝大刑伺候的滋味儿!”
“……”
崔耕一阵汗颜,娘的,典型的暴力执法啊!
看来这清源县衙的执法队伍,整风纠纪是势在必行,整体素质有待提高啊!
“咳咳……”姚度非常鄙视地看了一眼还在打瞌睡的宋根海,然后清咳两声,平地一声雷:“县尉大人到!”
唰~
宋根海第一时间睁开眼,抽腿爬下席榻,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巴巴儿地跑到崔耕跟前,打了个哈哈:“呀,崔县尉来了,卑职迎接来迟,还望……”
“免了免了~”
崔耕不耐烦地挥挥手,冲地上方铭的背影,努了奴嘴,道:“怎么样了?”
宋根海哪里知道怎么样了,他刚才光顾着梦游周公了。随即瞪了另外两名捕快一眼,大声问道:“都聋了?崔县尉问犯人招供了没有哇?”
两名捕快一阵吱吱唔唔,显然,毫无收获!
此时,方铭还是背对着崔耕,肩膀连一丝耸动都没有,更别提扭头回望崔耕了。
看来,这孙子是铁了心不承认匿名信一事儿了!
崔耕沉默了片刻,冲宋根海、姚度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等得姚度将捕班房门轻轻关好之后,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方铭,轻轻说了一句:“呵呵,世事无常啊,方铭。恐怕你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是以这种方式见面吧?”
方铭缄默,并未回应。
崔耕又道:“当日,你和梅姬那个贱人趁我之危,篡占我崔氏家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
方铭依旧纹丝不动。
崔耕见状,绕到了他的面前,俯下身来看着方铭,莫名笑道:“你以为不张嘴不说话,我就治不了你?呵呵,要是梅姬知道当日写匿名信给宋根海,举报她在仙潭村伙同薛松年等人造假酒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同床共枕的姘头。你说她会怎么样?嘿嘿,梅姬他们犯得不是死罪,估摸着再过些时日罚上一些银两,莆田县衙那边就会放人!等她再回清源的时候,以她和宋温的关系,嘿嘿,估计你的好日子也到头来吧?”
这时,方铭的虽然仍未吭声,但崔耕能清楚地发现,这厮的双肩竟有颤栗起来,显然是有些害怕了。
“呵呵,到时候别说梅姬不放过你,就连薛松年和彭泰这几个从犯,恐怕也不会让你安生的。”
说到这儿,崔耕故作惊讶地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恍然大悟道:“对哦,还有远在泉州府的林三郎,他们林家可是泉州的高门大户,有钱有势,而且还有个当姐夫的录事参军。若是让他知道,写匿名信污蔑他冒充官员亲属招摇撞骗的人,并非别人,而是自己信任的合作伙伴。你猜以这纨绔子弟的心性,报复起来的话,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唔…我猜猜…花上点银子雇上些街边青皮或作奸犯科之辈,断你一条胳膊,还是卸你一条腿呢?”
嚯!
方铭猛地抬头,脸色煞白,双眼迸火地死死盯着崔耕,咬牙切齿道问道:“姓崔的,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过崔耕没有理会他,继续自顾说道:“呵呵,梅姬宋温、薛松年等人能让你在清源无立足之地,而林三郎却能让你在整个清源县无立锥之地,甚至能要了你半条性命。唔,你肯定也知道自己好日子不多了,所以才急着贱价变卖原本属于我们崔家的产业吧?然后带着现钱远走高飞?啧啧,恐怕从薛松年牵头造假酒开始,你就着手准备这个计划了吧?难怪,在当日仙潭村运送假酒的那一天,你谎称肚子不舒服,让梅姬替你来了!咦?我想起来――”
崔耕又是故作一惊一乍,道:“这么看来,曹家小姐之所以能知道有人在仙潭村造假酒,恐怕也是你有意泄密的吧?啧啧,目的就是通过她的嘴巴,将这个消息也告诉我。为的就是上个双保险,担心宋根海那边的匿名信不奏效的话,我作为造假酒的苦主,肯定也会报官,对不对?
你这计划的确很周密,不过百密一疏,还是漏算了我能找到莆田县衙的人来帮我,对吧?还是漏算了宋根海因匿名信错抓了林三郎,阴差阳错让我当了这清源县尉,对吧?因为县尉一事打乱了你的部署,你本可以慢慢变卖产业的,但你害怕我当了县尉报复你,于是只能着急的贱价变卖了。对吧?
一边是担心梅姬她们释放回来后报复你,一边是担心我这个清源县尉找由头取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产业,所以你现在每天都是如坐针毡。是也不是?”
方铭见着自己精心布置的计划被崔耕一层一层拔下皮来,脸色越发地难看起来,再问:“崔二郎,你到底……”
“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
崔耕这时知道自己已经突破了方铭的心理防线,反倒不急着他张嘴了,而是咄咄逼人道:“方铭啊方铭,你这人不要脸不要皮,不过我更欣赏你另外一道――够狠!你说你原先就是一个破落户,别说暖被窝的女人了,就连个自己的居所都没有。可是梅姬为了跟你在一起,不仅合谋篡占了我们家的产业,还全部记在你名下!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什么还要对她做局下套呢?这点我很好奇诶,快点,现在你可以说话了!”
“因为这个贱女人太强势!这个贱女人!!!”
倏地,方铭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双目赤红地吼道:“这个贱女人虽然名义上是将产业记在我的名下,但凡事都要她点头作主,我半点权力都作不得主!还有,这个贱女人竟然背着我,背着我,暗中和宋温媾和。你知道方府中的下人在背后都怎么说我的?我抬不起头啊,我方铭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被这个贱女人――”
“你又绿了?”
崔耕瞬间目瞪口呆,下意识地问道:“擦,你又戴绿帽子了?呃……”
这下,崔耕终于能明白,为何方铭要做局下套坑梅姬,然后卷走他俩霸占的产业,远走高飞了。
这世上,女人强势点倒没什么,大不了做个吃软饭的幸福汉子嘛。
但是这绿帽嘛……
简直丧心病狂啊,哪个男人受得了?而且还是被一个半只脚都进棺材的糟老头子给绿了!
当即,他很是同情地看着方铭,点头道:“唔,这种事情真心不能忍!而且她还得叫宋温一声义父呢,这俩货搞在一起,不是扒灰是什么?太坑爹了,这种女人就应该浸猪笼,淹死她!”
说着说着,他发现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地跟方铭同仇敌忾起来,有些跑题了……
不过弄清楚来龙去脉之后,他突然发现,方铭承不承认匿名信之事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他觉得,应该趁热打铁,是时候从方铭手中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那份产业了!
“方铭啊,你知道写匿名信谎报实情的严重性不?抓得可是录事参军的妻弟啊!让县衙的声誉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你知道不?虽说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你写得,但笔迹存疑,所以你还是有嫌疑的。我准备先扣押你一段时日。当然,本官还是会加派人手继续在外面追查的!你可是本官上任以来的第一桩案子,可不能让你受了冤屈,是不?”
方铭:“……”
崔耕:“唔,扣押你多久好呢?要不等梅姬放回来后,让她找宋温出面担保,来县衙南监保释你?”
方铭面色突变,大呼:“不要!”
崔耕:“放心,以梅姬的能耐,就算请不动宋温,还请不动林三郎来保释你?这些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只要有他们作保,本官绝对相信你方铭不是嫌犯。”
叮叮当当,方铭不断扭动着栓在身上的铁链子,急道:“不行,不行不行!”
妈的,他算是听明白了,姓崔的是要整死自己啊!
崔耕见状,诡笑一声,道:“那咱俩谈谈另外一件事儿,可好?嘿嘿,你说我家祖宅你也住这么久了,那啥,你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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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 离去与归来
接下来两人就崔氏祖业归属问题的谈话,气氛是融洽的,心情是愉悦的。 ://efefd
至少崔耕是很愉悦的。
因为被篡占走的崔氏产业,在崔耕的连削带打,软硬兼施下,最后被方铭作价一贯钱,重新卖回给了崔耕。
偌大的崔氏产业啊,祖宅、酒坊、还有数百亩的良田,市值足有两千贯,最后竟作价一贯钱,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
对崔耕而言,没有什么事情能比祖宗留下来的家业再次失而复得,更令他身心愉悦的了。
当然,方铭也提出了要求,便是希望能回去收拾一些细软衣物,然后让崔耕派上两个衙差将他安安全全地送出清源县。
这厮一提出这要求,立马被崔耕喷了满脸的口水,好你个绿毛龟,还真蹬鼻子上脸了!
这个要求自然是遭到崔耕拒绝的。
他虽然以一贯钱取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产业,但他的心还没大到派人将谋夺自己家产的帮凶送离清源县。至于回崔氏祖宅收拾细软,更是想也别想!
府中的那些金银细软,都是崔家的好吗?如果让方铭卷着一大包的金银细软安然离去,别说崔耕自己这关过不掉,恐怕让二娘知道了,第一个饶不了他!
此时,方铭再有意见,奈何形势比人强。
在现如今的崔耕崔县尉面前,他方铭便是条龙,也得低头盘着。更何况就他这怂样,与龙还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
恰巧这两日方铭这厮急于变卖崔氏家产,所以那些个房契地契田契都是随身携带的。
崔耕见着方铭低头服软,第一时间便让捕班房外站着的宋根海取来笔墨纸砚,当场就立了契书字据。
此时身为士曹的姚度也在外头候着,以他曹吏的身份当这场交易的保人,自然是绰绰有余。
字据契书一式三份,买卖方各一份,保人一份。
很快,一场有史以来最快的钱货交割手续,便在宋根海等捕快的见证下,在姚度的作保下完成了。
不过一贯钱足有一千枚大钱,崔耕身上可没有带那么多现钱的习惯,只得派了个捕快去周溪坊的家中通知,让茂伯送来。
约莫过了小一会儿,方铭拿到茂伯送来的一贯钱后,一脸割肉般疼痛地神色,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揣在怀里的一干房契地契田契拿了出来,交到了茂伯手中。
茂伯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叠的纸契,噗通一声,朝着崔氏祖宅的方向跪了下来,霎时老泪纵横:“老爷啊,夫人呐,拿回来,呜呜……祖宗留下来的家业,二郎都拿回来了,呜呜……”
老管家,已经伏地瑟瑟,泣不成声。
此情此景,在场诸人无不动容,站立一旁的姚度暗赞一声,真乃忠义老仆啊!
崔耕看着茂伯一把年纪却这般伏地痛哭,心中泛酸的同时也是一阵汗颜,是啊,若非我当初那般玩物丧志,混账不孝,祖宗的家业又怎会落入贼人之手?
他瞥了眼还跌坐在地上的方铭,双眸中没来由地闪过一丝厌恶,冲屋中的一名捕快挥挥手,道:“来呀,把这个王八蛋给我轰出县衙。”
捕快闻言立马上前,将方铭半拖半拉出了捕班房。
出屋之际,崔耕不忘冲那捕快喊了一句:“你给本官一路盯好这厮,直至他离开清源县城。若是这厮敢半路折返我家祖宅,欲图顺手牵羊带走细软什么的,你便当场给我乱棍打死他!”
捕快应了声是,方铭却是打了个冷颤。他现在哪里还敢回去?他巴不得现在就带着身上一贯跑路钱,插上翅膀飞出清源县另谋生计。无论是梅姬、薛松年,还是林三郎,哪一个人的报复都不是他所能扛住的。
他心中哀叹一息,混到如今这般跑路的田地,只能怪自己欲壑难填太贪心,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啊!
捕快押着方铭离去后,崔耕也搀扶起茂伯,轻抚着老人家的后背,宽慰道:“老管家,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茂伯唔了一声,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咧嘴一笑,道:“对,回家,赶紧将这些房契地契田契带回去,二夫人见了保准开心。”
此时早已过了县衙关门的时辰,几人相继出了捕班房。
就在崔耕出县衙之时,正巧宋温也从县衙里小跑了出来,一路之上哼着小曲儿,眉宇间止不住地雀跃之色,与崔耕擦肩而过,先一步出了县衙。
应该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可宋温连停脚的意思都没有,压根儿连瞅都没瞅崔耕和姚度等人一眼。
几人见状,纷纷面呈愕色。
这老东西今天中午还在牲口市那边吃了大亏,怎么一下午的光景,又心情美丽了?
崔耕下意识地看了眼宋根海,眼中透着询问之色。
宋根海连连摆手,大喊:“县尉大人莫要看俺,俺一下午都在替大人办事儿,知不道哩!别看他是俺叔父,估摸着这会儿,他连俺这个大侄儿都恨上了呢!”
姚度站在崔耕的身边,望着小步轻快地宋温渐行渐远,目光闪烁,幽幽说了一声:“应该是就今日中午之事,又跑到胡县令那儿告了小状呗。兴许胡县令又许了他什么东西,这才如此得意忘形吧?”
崔耕琢磨了一番,摇头晒笑道:“管他呢,中午之事本官已经给足了胡县令面子,任他再怎么告状也难奈我何!走吧,天色不早了,都回家吧!”
宋根海是没心没肺的,只要能保住捕头的位置,崔县尉继续留任他,就已经无所谓了。至于他叔父,他还是相信虎毒不食子滴,毕竟还是叔侄嘛!
姚度听着心里一塞,是难奈你何啊,就怕这老棺材瓤子盯着我不放呢。唉,得罪了这睚眦必报的老东西,苦也!
很快,几人出了县衙大门,分走东西,各自回家去也。
……
……
崇文坊,宋宅。
宋温美滋滋地回到家中后,正要进堂屋,却发现自家的黄脸婆正在堂屋那儿指挥着丫鬟们干活。
“晦气,这婆娘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要在娘家呆上一阵子吗?”
宋温瞬间褪去刚才的满脸喜色,厌恶地嘟囔了一句。
正准备返身离去,却被在堂屋里的宋夫人发现,遥遥叫道:“呀,当家的,回来了?咋在院里傻站着哩?”
话音落罢,宋夫人已经拖着肥硕的身子,左右蹒跚地走出了堂屋,来到宋温跟前。
宋夫人的娘家在岭南道那边,离泉州府这边至少有七八天的路程。她娘家虽算不上大户,却也小有家资,宋温当初没有发迹之前,全靠着宋夫人的娘家救济。这也导致了宋夫人一向在宋家是说一不二强势的主儿。连家中大部分的财权,都在宋夫人手中攥着。
自打宋温跟了胡泽义当幕僚伊始,他们夫妻俩这才有了进项,几年间便攒下了点家当,自此才断了从妻子娘家的救济。
这些年,家中条件好了,顿顿大鱼大肉的,宋夫人的身材是一日不如一日,光她的腰身,宋温一人都难以环抱。更别说岁月摧残下,人也越发地苍老起来。
所以每次宋夫人要回娘家探亲,宋温都是举双手赞成,不仅给她备好一车的礼物让她回娘家时有面子,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妻子在娘家一定要多住些日子。不为别的,就为不用每天对着妻子那张丑陋不堪的老脸,不用每天搂着肥硕赘肉的身子睡觉。
尤其是和梅姬欢好之后,每每想着梅姬那狐媚的脸蛋,妖娆的身子,宋温都有一种“只有享受这等艳福,才真正的不枉人世走一遭”的感觉。
现在宋夫人娘家省亲突然提前回来了,宋温又要每天过上以往“水深火热”的日子,他怎能开心的起来?
看着妻子拖着肥硕的身姿朝自己慢慢走来,宋温心中叹息一声,人都说升官发财死老婆,看来我宋温只有杂色入流升了官后,这该死的黄脸婆才能死啊!
“当家的,咋不吱声哩?”宋夫人靠上前来,稍稍用粗壮的胳膊推了下宋温。
宋温正神游天外,被宋夫人一推,矮瘦的身子猛地趔趄了一下,险些跌坐在地上。
妈的,贱妇真格儿粗鲁!
宋温心里又是厌恶地骂了一声。
不过他脸上还是牵强地堆笑道:“夫人回来啦?回去一趟不容易,咋不在娘家多住些时日?”
宋夫人道:“想家了,就回来了呗,也担心我不在家,当家会不会饿着,会不会想我哩!”
宋温听罢不由皱了下眉头,强忍着心里的一阵反感,瞬间又将眉头舒展开来,笑了笑。不过心里却骂翻了天,你这肥婆,死在外头才好,我想你个屁!
见着宋温不说话,宋夫人想起刚才听下人嚼舌头时说的话,免不得一阵安慰道:“当家的,县衙里的事儿,我也听说一二了。县尉一职花落别家,算了,不要太往心里去,咱们家现如今不愁吃喝的,不也挺好?”
本来还好好的,突然听着妻子提起这茬儿,宋温闷哼一声,重重地甩下一句话:“妇道人家晓得什么?明府大人要重整县学,到时候看不通诗文的崔耕小儿如何应付?最后还不是要眼巴巴地求着老子?”
声音落罢,宋温便挥袖提裾直接奔向了书房,将宋夫人独个儿晾在了院中。
到了书房,宋温招来一名较为心腹的下人,从书架的一个角落里翻出一点点碎银来,交到下人手中,低声吩咐道:“你去城东那块儿替老夫租个宅子来,不,去城南租,那离家远些。租个僻静一点的宅子。”
下人一愣,有些不解地问了句:“老爷,这家里住得好好的,租宅子干甚?”
“多嘴!”
宋温瞪着眼睛斥道:“让你去便去,问那么多作甚?还有,千万不能让夫人知晓,不然我抽了你的筋!”
下人哦了一声,脸升惧意,揣好碎银返身出了书房。
宋温龇牙笑了笑,眯着双眼舔了舔有些干巴的嘴唇,啧啧道:“宝贝啊宝贝,若不是今日受了崔耕小儿的委屈,县令大人还不一定愿意出面替我从莆田县衙要回你哩。嘿嘿,以后啊,那处宅子便是咱俩相好的私会之地!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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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县丞有事托
崇文坊那边,宋温在宋宅的书房里正欲火中烧,想入霏霏。
周溪坊这边,崔家小院里早已是鸡飞狗跳,欢腾得不行不行的。
当茂伯在二娘面前小心翼翼视若珍宝地拿出那叠房契地契田契时,二娘整个人当场就傻眼了。
尤其是听到茂伯提及,二郎只花费了小小一贯钱,便从方铭手中购回了这厚厚一沓契书时,二娘更是惊得险些将下巴磕在地上。
一贯钱便拿回了崔家失去的所有?
二娘惊愕连连的同时,也是大呼匪夷所思,不可思议。
崔耕也没藏着掖着,很快便将整桩事情的来龙去脉道了出来……
不过崔耕还没讲完,二娘便已经动如脱兔般窜出了小院,在院外重重甩了一句:“老娘现在就搬过去!”
声音飘入院中,人已奔出周溪坊坊口,朝着城东丽景坊的崔氏祖宅方向赶去。
崔耕一阵瀑汗:“……”
茂伯见状,笑着解释道:“现在祖宅那边没个主事的人,二夫人这也是担心下人们会乱了规矩,所以先赶过去看着。”
崔耕摇头苦笑:“茂伯您就别替她解释了,二娘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晓得?她现在赶过去无非就是想耍一耍威风,当然,她也惦记她那些个金银首饰和细软,前些日子不是跟了丢魂儿似的吗?哈哈!”
“二夫人呐,性子也是急了点。不过公子,这些个房契地契田契……”
茂伯捧着手里的这沓契书,询问道:“老奴明日回老宅那边,交给二夫人来妥善保存吗?”
“不不不~”崔耕第一时间摇起了头,道,“我那二娘管管下人还尚可,你让她来理财管账?还是算了吧。以后啊,老宅交给她打理便是,酒坊这边的账目还是由您老人家操持着。至于府中的一应开支用度,还有这些个房契地契田契什么的,还是交到我嫂子手中稳妥些。”
一提起嫂子,崔耕又想起了还在娘家莆田县呆着的苏绣绣,现如今崔氏祖业失而复得,也是时候找个日子去将她接回来了。不知为何,崔耕对嫂子苏绣绣就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听着崔耕安排得这般细致清楚,茂伯也也不再多说什么,嗯了一声,道:“那老奴先暂管着,等着绣绣夫人回来了,再交还于她。”
随后,崔耕又询问了一些关于酒坊的事宜,还有木兰春酒如今的产量和进度。
听完茂伯的回报,总体来说,崔氏酒坊已经进入正轨,虽然因为人手问题,木兰春酒的产量没有上去,但每日源源不断的产酒量,还是足以支撑田文昆目前在泉州府境内的铺货。至于后续铺货的扩张,也只得循循渐进,毕竟无论是酿酒师傅,还是酒坊场地的扩建,都需要一个时间来过渡。
……
……
次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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