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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盛唐-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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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尼玛得罪人的事儿,谁愿意搀和啊?先不说宋户曹那阴损的老东西不能得罪,就是宋捕头,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啊!
瞬间,捕快房里又是鸦雀无声。
“嗯……”
崔耕轻吟一声,双手抱胸,右手撑着下巴看着这些人,朗声道:“以后过往商旅会越来越多,这些商旅关系到本县的商贸繁荣,驿站那边恐怕一个人忙活不过来吧?驿站那儿再增加三个差役的名额,应该不难,这毕竟在本官的职责范围之内嘛。至于南北货栈那边,每月再多资助三个人的补贴,更不是什么难事啊。毕竟木兰春酒如此风靡畅销……”
“大人,属下赵二狗愿意带路!”
“我,我,我,算我一个!别人怕他宋捕头,我曾阿炳可不怕,我只听县尉大人的差遣!”
“属下愿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齐唰唰~
三名麻利儿地捕快从半死状态立即满血复活,跟秦良油一道儿,站到了崔耕面前。
而剩下那七八个捕快,因为反应过慢,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了。
崔耕见着眼前这四人一副上刀山下油锅的模样,又看着剩下那七八人跃跃欲试的劲儿,随即趁热打铁道:“本官履任清源县尉后,发现三班衙役的薪钱都少得可怜啊。找个时间,本官得找陈县丞商量一下,是否可以提高一下三班衙役的薪钱。尤其是捕班,缉盗捕贼,出案巡街,辛苦的很啊。拿着卖白菜的钱,干着要命的活,不妥不妥。你们说,捕班的薪钱是不是要提一提?”
“县尉大人英明啊!”
“大人可算是替俺们说了一句公道话!”
“可不呗,老爷们都是大鱼大肉,俺们每个月却还要为几斗米奔波,这捕班的薪钱自打胡县令上任后,就没涨过啊!”
“就是,崔氏酒坊的一个伙计,兴许都比咱们挣得多!”
“妈的,就是!别看咱们在街上耀武扬威的,可谁他娘的知道咱家米缸都快见底了?”
……
一时间,捕快房中怨声载道。
这时,崔耕又道:“涨薪,问题不大。就算县衙不出这份钱,我崔氏酒坊也出得起这点小钱,无非就是多卖几坛子木兰春酒嘛!不过,这银子也要看花得值不值,是不?”
话里话外,就算傻子,也听出了弦外之音。
“大人,走吧,俺们陪你去牲口市!”
不知谁嚷了嚷一句,瞬间,那七八名捕快也纷纷站起身来,拿锁链的锁链,拿铁尺的拿铁尺,潜移默化地在崔耕面前站成了两排。
这就妥了?
崔耕暗叹一句,银子这玩意,可真是好东西啊,有钱能使磨推鬼,一点也不假。
“你们都自愿陪本官去牲口市那边?”崔耕问道。
“愿意!”
“宋户曹等人玩忽职守,本官身为清源县尉,自然有督导训诫之权。到了那儿,本官可就跟宋户曹还有宋捕头他们撕破脸皮了啊!”
“不怕!”
“如果宋户曹和宋捕头他们目无官长,甚至忤逆冲撞本官呢?”
“那属下等人就干他丫的!”
……
崔耕再次暗赞了一下金钱的魅力,大手一挥,意气风发地喊了一声:“出发,前往牲口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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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1章 这是开胃菜
牲口市。
位于清源县城西的郊外,离县西城门不足百米,始建于前隋大业七年,当时规模占地不足半亩,牲口市中也只有三五家摊位,贩卖的牲畜也仅是耕牛和山羊。随着朝代更迭,时光变迁,经过七十余年的发展至今,牲口市的规模也不断在扩建,占地足有三亩地之大。光固定贩卖牲畜的摊位便不下十五六家,还不算外地和相邻几个县的往来牲口贩子。且贩卖的牲畜也不再是单纯的牛羊、还多了骡马、驴子、还有家禽野山货。
如今的牲口市,不仅是清源县城及三乡八寨牲口贩子的聚集地,也是泉州府下辖诸县中最大的一处牲口贸易集中地。因此,除了本县之外,相邻几县的农户和商旅若要采购牲口,第一首选地都会选择清源县的牲口市。这里不仅价格实惠,而且种类繁多。
渐渐地,牲口市也成了清源县衙赋税的一个重要来源渠道。
所以,在牲口市中每日都会派驻两到三名的赋役在此,专门负责征税,如遇上每七天一次的集市,赋役的人数更是会增添至六名以上。
随着牲口市的日渐兴旺,它的周边也延生出了很多小型的茶摊,饭档,还有酒摊。
张记酒肆,虽然挂着酒肆的招牌,实际上就是一个临时搭起来的摊子,准确地说,应该叫张记酒摊。
不过张记酒摊的生意却是牲口市这边生意最好的一家,而且据说有县衙户曹吏宋温的干股在里头,所以这酒摊掌柜堂而皇之地挂起酒肆的旗幡来,也没人敢笑话一二。
此时,张记酒肆中。
宋温等人正围坐在一张大圆桌上喝酒吃肉着,因是宋温想图个清静的缘故,摊子里也没什么客人进来。
酒过三巡,羊肉都切了小五斤,几人这才吃歇。
宋根海打了个饱嗝儿,随后揪起一根筷子粗鲁地剔着牙,不时吧唧着嘴,看得对坐的士曹吏姚度和仓曹吏何敬奎连连皱眉,暗啐黑厮粗鄙。
宋温见状,不悦地横了一眼自己这个不争气的侄子,低声骂道:“快收起你那副腌臢作派,丢人现眼的东西!”
宋根海啊了一声,嘿嘿讪笑两声,老实了起来。
宋温问道:“衙门那边都交代好了?”
“呃,叔父放心,俺手底下捕班那群小子绝对听俺话,其他两班的衙役,俺也打点过。保准姓崔的小子今天来衙门脸上难堪。”
宋根海略微得意地说道:“哼,这厮抢走了叔父您县尉的位置,侄儿肯定不会让他难过。以后,他这县尉甭想支使得动俺!”
宋温面色稍缓,唔了一声,眉宇间透着挥之不散的阴鹜,阴恻恻道:“那就好,今天老夫就让他知道,清源县尉哪里是这么好当的!”
宋根海拍了拍胸脯,大声道:“侄儿办事,叔父尽管放心,妥妥的!”
“呸!”
一听他又在打包票,宋温没来由地一怒,一口唾沫直接啐在了宋根海的脸上,骂道:“你办事,老夫从没放心过!若是真放心,哪里还有仙潭村那事儿?若不是你错把姓沈的妻弟当成骗子抓了,他会临时狠狠阴我一把,最后便宜了崔耕这小畜生?”
“昂?这,嘿嘿,叔父,那次是失误啊!”宋根海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陪笑道,“侄儿也是受人蛊惑,妈的,最可恨地就是写匿名信那厮,若不是他,我也不会信以为真,带人马去仙潭村抓人了。”
宋温又是横了他一眼,训道:“难道你抓人之前,就不会鉴定一下这匿名信中所说之事的真伪再行动?哼,要怪就怪你自己蠢笨如猪,才会这般容易受人蛊惑。对了,匿名信出自谁人之手,查的如何了?”
宋根海摇了摇头,摊摊手,道:“这…还没个头绪,不过侄儿会抓紧追查的。”
宋温唔了声,咬牙切齿道:“查,一定要给我查个水落石出,若不是这封匿名信得罪了姓沈的,这县尉的位置岂会便宜了崔耕那畜生?”
宋根海低着头连连允诺。
这时,宋温看了看摊外天色,问了下时辰。
仓曹吏何敬奎道:“差不多午时末了。”
倒是士曹吏姚度面有担忧地问道:“宋户曹,今天是新任县尉第一天履任,咱们一早上都不去衙门应卯,又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会不会有些过了?”
霎时,宋温不悦地斜了他一眼,闷哼道:“怎么?姚士曹怕了?”
姚度看出宋温的不快,低头不再说话。
清源县衙六曹中只设三曹吏,曹吏本身就不是官,不再吏部官员编制内。这些县衙吏员都是历任县令在民间征辟的落第士子,属于临时工。姚度是清源县本地人,年约四旬,屡试不第,是上任县令留下来的士曹吏,原本胡泽义上任之后要将他辞退,然后重新在清源县中再征辟一名新的士曹吏。毕竟一代天子一朝臣,一任县令一任吏。上任县令留下来的临时工,使唤起来总是有些不够信任。不过姚度暗中疏通打点了胡泽义的心腹宋温,花了些银子,宋温又在胡泽义面前美言了一番,这才继续在士曹吏的位置上留任了下来。
而仓曹吏何敬奎比姚度还要不堪,他是宋温的同乡兼发小,年近五旬还是个老童生,也是走了宋温的关系,这才大老远从老家跑来清源,寻了这份仓曹吏的差事,主管着县衙的粮仓和各类库房。
所以别看三人都是县衙里各司其职的曹吏,但实际上,两人都是唯宋温马首是瞻。尤其是仓曹吏何敬奎,暗中替宋温不知干了多少阴损事儿,挣了多少昧良心的银子。
昨日宋温痛失杂色入流的机会,与县尉一职失之交臂,于夜里就通知了两人,今早要罢崔耕的工,到点不去应卯,让六曹房进入空滞状态。两人知道后先是一惊,不过他们更害怕得罪宋温,毕竟宋温的身后,可是站着刚刚升了品秩的县令胡泽义。
这才有了今早崔耕见到的尴尬一幕。
这时,仓曹吏何敬奎赶忙奉承道:“哈哈,姚士曹多虑了,这新来的县尉又怎样?不过是无根的飘萍罢了!咱们只要紧跟着宋户曹,后面又有明府大人替咱们撑腰,何惧之有?”
姚度心中轻轻叹息一声,不再言语,只得继续随大流。
……
……
此时崔耕已经带着一众捕快声势烜赫地进了牲口市,一路之上听着衙差秦良油对现今县衙内局势的分析,现在差不多也对县衙内部情况有了一个整体的了解。
“县尉大人,喏,俺家宋捕头就在那间酒肆里!”
秦良油稍稍驻足,抬手遥指牲口市南边,百步之外的一家酒摊,道:“宋温和其他两位曹吏大人也在!”
崔耕看了眼远处的酒肆,挥挥手,道:“继续,回头留几个人守在酒摊门口,没有我的应允,谁也不许放走一人!”
“遵命!”众人齐声应诺。
很快,崔耕便率众来到了张记酒肆外,酒肆外的嘈杂早已惊动了宋温等人。
宋温隔着门瞅见十数名捕快围拢酒肆,略感莫名,正要叫宋根海出去看看。
不过崔耕比他先快一步,带着十名捕快第一时间涌了进来,冷冷说道:“当值期间擅离职守,聚众饮酒,三位大人和宋捕头倒是很有雅兴嘛!”
噹!
士曹吏姚度惊得站了起来,毕竟是心虚,张大嘴巴看着似笑非笑的崔耕,一时半会儿吓得说不出话来。
宋根海则是有些意外地看着崔耕身后的那些捕快,诧异地问道:“你们来此作甚?”
倒是宋温镇定的多,徐徐起身,道:“这不是新上任的崔县尉嘛?擅离职守,聚众饮酒……嗬,好大的罪名!卑职可不敢当!牲口市也属县衙管辖,卑职等人来这边执行公务,到了午饭的光景来此小酌一杯,有何不可?”
崔耕闻言,嘴角微微一扬,他知道宋温能说出这番话,显然是早料到自己会来寻他,所以早就想好了应对之词。
旁边的仓曹何敬奎唰得起身,第一时间附和道:“对啊,宋户曹说得没错,我等是来牲口市这边查一查赋税情况,这也是公务嘛。崔县尉可不能乱扣罪名,我等虽只是位卑的县衙小吏,可食君之俸,定要忠君之事!所以卑职等素来兢兢业业,位卑不敢忘……”
“忘你妈的头!”
崔耕第一时间粗暴地打断了何敬奎的屁话,直接让在场所有人傻眼。
尼玛,你堂堂一个九品县尉,居然,居然……
何敬奎更是被崔耕惊愕得一时说不出后面半句话。
崔耕呵呵冷笑两声,指着何敬奎的鼻子,斥道:“你乃六曹仓曹吏,主管县衙粮仓及各式库房,什么时候赋税一事轮到你仓曹吏插手了?你不司己职,却擅离职守,跑来搀和赋税一事,莫非这牲口市的赋税账目里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什么?没,没有!”
这下轮到何敬奎吓尿了,的确,崔耕说到点子上了,仓曹吏的职责就是带着看守衙役看管和巡视粮仓及库房,至于牲口市这边的赋税,跟他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现在崔耕不仅说他擅离职守,聚众饮酒,又给他加了一桩搀和赋税勾当的罪名,容不得他不害怕。
一时间,何敬奎吓得连连摆手,道:“不,不是,卑职没有来查牲口市的赋税账目,这卑职也无权查账,莫要乱泼脏水!”
听他这么一说,宋温顿时脸一黑,暗骂一声蠢货,你上当了!
果然,只见崔耕脸升笑意,道:“既然你说不是来牲口市办公务,那就是说擅离职守,聚众饮酒是确有其事了?呵呵,看来你这仓曹吏是当到头了!”
说罢,他冲身后的秦良油一挥手,吩咐道:“来呀,先将他拿下!”
哗啦~
秦良油带着两名捕快上前,直接将何敬奎扣了起来。
不等何敬奎喊话叫冤,崔耕先声夺人:“何仓曹,因你擅离职守,聚众饮酒,本县尉现在正式通知你,即日起,革除你仓曹吏一职。至于后话,本官要先查完县衙粮仓和库房的账目,再做定夺。若是让本官查到你在职期间,账目出现纰漏,有监守自盗之事发生,呵呵,你就等着上堂受审吧!”
“不,不,宋户曹,救我!”何敬奎面色惊恐,只得将宋温当作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崔…崔县尉,何仓曹是胡县令亲自任命的,你无权将他扣押,更无权将他革职!”
宋温见状也急了,险些直呼崔耕其名,不过他这个时候可不想再给崔耕抓小辫子的机会。
不过何敬奎,他是要救的,因为他知道自己跟何敬奎屁股底下那点肮脏事,若何敬奎真的上堂,肯定第一时间会将他供出来以求自保。
谁知崔耕却是晒然一笑,耸耸肩貌似很不屑宋温的提醒,笑道:“很不巧啊,宋户曹。本官在来之前,就已经请示过胡县令。他亲**代,本官在这个清源县尉除了有缉贼防匪,拱卫治安之责外,还统判六曹,他绝非专权揽权之辈。怎么着?宋户曹这是要给胡县令招黑呢,还是要置胡县令于不义之地呢?”
宋温一呆,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
崔耕冷笑道:“要不,你亲自问一下胡县令?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本官今天先解决好这里的事情先。”
说罢,冲秦良油使了一个眼神,道:“将何仓曹先带出去!”
“遵命!”秦良油非常尽忠地领着两名捕快,将哇哇乱叫,大呼宋户曹救我的何敬奎拖出了酒坛。
至始至终,秦良油等捕快压根儿就没看顶头上司宋根海一眼。
一时间,让宋根海那张黑脸气得通红,吭哧吭哧喘着粗气。
崔耕走上前去,来到宋温跟前,附耳低声说了句:“姓宋的,今天老子上任第一天,你给我找不痛快,好,爷爷陪你好好玩!这何敬奎只是第一道开胃菜。还有呢!”
宋温怒视着崔耕,道:“姓崔的,你有能耐,就把六曹的曹吏都统统革职。哼,没了我们这些人,我看你一个人如何玩转得动这县衙六曹房!”
崔耕用手轻轻拍了一下宋温尖瘦的脸颊,低声道:“哟,吓死你爹我了……不过你放心,六曹房不会缺人的!”
说罢,不顾气得脸颊躁红的宋温,崔耕扭头看着怔怔发呆的士曹吏姚度笑了笑,道:“姚士曹,据下面的人跟本官反馈,这六曹曹吏属你姚士曹最为尽忠职守,今日估计你也是受人蒙骗,才来到这里的吧?”
姚度又是惊得瞪大了眼珠子,下意识地啊了一声,不知崔耕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等他说话,崔耕又摆了一下手,继续道:“不用解释,本官知道罪不在你。接下来的日子,你可能要辛苦一番了,即日起,由你兼任仓曹吏一职。姚士曹身兼两曹之职,恐怕以后肩上的担子会更重了啊!”
姚度又是错愕的啊了一声,心中却是波澜起伏,怎么会这样?不仅不革我职,还让我身兼仓曹吏一职?这…这崔县尉为何这般看重我?
一时间,姚度真是摸不清头绪了。
倒是宋温突然心中打了个冷颤,暗生不详,八个字瞬间浮现心头——分而治之,各个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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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过犹而不及
革职仓曹何敬奎,重用士曹姚度。
这两人都是此次“新官上任下马威”门事件的参与者,一个下了地,一个升了天,最终结果却是截然相反。
这不是分而治之,各个击破,又是什么?
宋温顿时心生寒意,这姓崔的一介酒贩出身,怎么会有这么深的城府?
他看见姚度的脸上挂着一抹抑不住的兴奋之色,正轻轻地挪着身子,向崔耕这边靠拢,很快便站到了崔耕身边。
很明显,自己苦心经营了许久的六曹房铁三角,瞬间就被姓崔的给瓦解了。
他恨恨地瞪了一眼姚度,不过这个时候他没时间和姚度算账,眼下必须先保全了他自己再说。
旋即,他冷哼一声,道:“崔县尉好本事啊,莫不是也想依样画瓢炮制宋某?”
崔耕耸耸肩,笑道:“宋户曹多虑了,本官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吗?你与我之前虽有仇隙,但本官绝对不会公报私仇的。今日之事,只对事不对人!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你走吧!”
“唔?”
“嗯?”
“啊?”
宋温、宋根海、姚度三人纷纷惊诧,相继发出错愕之声。
本以为崔耕会借着何敬奎的由头,趁机也将宋温拿下,一扫今日早上之耻。可谁知崔耕居然一反常态,主动让宋温离去。
这是在场所有人没有预料到的,就连宋温本人也被崔耕这一手弄懵圈了。
“你竟放我走?”宋温面有错愕之色,甚感意外。
崔耕点点头,很认真地说道:“嗯啊!”
“什么意思?”宋温不解。
崔耕眨巴着大眼睛,很认真地问道:“什么什么意思?”
“那你凭什么革职扣押何仓曹?”宋温问道。
崔耕回道:“因为他在当值期间擅离职守,聚众饮酒啊,而且有人跟本官反应,他主管粮仓和库房期间,账目有不清不楚的嫌疑。不过一小小曹吏耳,难道本官身为统判六曹的县尉,还不能抓他扣他革职他?”
小小曹吏耳?
宋温怎么听着怎么刺耳,妈的,在指桑骂槐是吧?
不过他还是不明白,道:“可是为何抓他却平白放我?我也……”
话还未说完,宋温猛缄其口,暗呼危险,差点上了这狗日的当!
果然,崔耕顺势问道:“你也怎么了?莫非宋户曹也跟何敬奎……”
“没没没!”
宋温赶紧摇头打断了崔耕的揣测,飞也似地回了句:“那卑职告退!”
身子一晃,宋温已经夺门而出,逃出了酒肆。
看着这厮仓促离去的身影,崔耕不由嘴角微扬,耐人寻味。
这时,刚刚站队过来的姚度低声说了句:“县尉大人,为何要放他走?此番大人履任的大日子,就是这厮暗中鼓动使坏的。何不趁着何仓曹的由头,也将他拿下?”
姚度这厮站队还没站稳,便第一时间过来效忠表态了。
怪不得他这般猴急,奈何他刚刚站队已经得罪了宋温,如果这个时候再不向崔耕表面自己的态度,回头宋温报复打击他的话,他真的连个靠山都木有了。
趁此机会,如果崔县尉能将宋温一举拿下的话,那就一劳永逸了,他以后也不怕别人打击报复他了。
而且,姚度自己也有自己的县衙生存小敲门。他权衡了一下,宋温和崔县尉,一个是户曹吏,一个是堂堂清源县尉,哪头轻重他拎得清。至于宋温身后的大靠山胡县令,可拉倒吧,胡县令哪里会认识他是哪颗葱,哪里会管他死活。与其抱着宋温这种不靠谱的瘦腿骨,还不如抱好眼下崔县尉这根粗大腿来得实际。毕竟崔县尉人家虽出身不好,但到底还是统判六曹,有品有秩的县尉大人!
所以,眼巴巴地看着崔县尉放走宋温,他心里那叫一个急啊,提醒的目的不仅是想表态效忠抱大腿,还想着绝了宋温这厮以后对他的打击报复。宋温睚眦必报,在整个清源县城那是出了名的。
崔耕闻言,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姚度,道:“姚士曹,你无需彷徨。本官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只要你尽心尽力地为本官办好差事,本官自然为你撑腰。小小宋温不足为惧,便是明府大人那儿,自有本官为你担着。”
显然,崔耕已经看穿了姚度的那点小心思。
姚度看着县尉大人的炯炯眼神,面色略有尴尬,吱唔了一番,拱手连说卑职惭愧。
紧接着,崔耕又道:“至于放走宋温,也是本官有意为之,你不必多想。老话说的好,打狗还需看主人嘛!”
姚度并非蠢人,自然听得出来崔县尉口中的狗主人指的便是胡县令。
正要开口,却又听见崔耕道:“今天拿着何敬奎敲打了一番宋温这老匹夫,也算是找回了今早的场子。有些事情啊,过犹而不及,可一不可二。一个何敬奎,够本官立威了!宋温与何敬奎不一样,这种擅离职守的小由头,有胡县令替他在后面担着,呵呵,本官也是白折腾。与其这样,不如不动。来日方长,只要他还敢在后面跳脚使坏,总有本官收拾他的一天!”
过犹而不及,可一不可二?
姚度细细琢磨了一番崔耕的这通话,渐渐捋清了眉目,猛然间觉得,眼前这个出身商贩年纪轻轻的县尉大人,办起事来居然火候十足,分毫不差,真是轻重长短,游刃有余啊!
不经意间,姚度再看崔耕的眼神,多了几分自愧不如。
“喂,宋捕头,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倏地,崔耕一声戏谑,将姚度从恍惚间惊醒。
只见酒肆门口处,宋根海一只脚已经踩到了门外。
被崔耕这么一唤,宋根海只得悻悻然地又将跨到门外的那只脚收了回来,转过身来挠头嘿嘿咧嘴笑了两声,讪讪道:“那啥,回县尉大人,卑职准…准备回县衙安排人手巡街来着,最近这些天城中总有惯贼出没,不太安生。”
现如今,仓曹吏何敬奎被革职扣押,自己的叔父,一向强势的户曹吏宋温也被崔耕吓得奔逃而走,宋根海哪里还会傻愣愣地留在这里,自找不痛快?
崔耕对着酒摊中的这些捕快努了努嘴,脸升嘲意地笑道:“你捕班的人不都在这儿嘛?你回县衙安排谁?”
宋根海被崔耕这么一挤兑,杵在门口处越发地尴尬了,来回搓着手掌,道:“是是是,卑职这就亲自带队去巡街。”
崔耕看着这厮就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不由好笑道:“宋捕头,你这没皮没脸的劲儿,还真挺招人稀罕!”
谁知傻大粗的宋根海居然打蛇随棍上,屁颠屁颠走上前,哈腰陪笑道:“嘿嘿,县尉大人教训的是,既然您这般稀罕我,就当我是个屁,将我也放了吧!”
“好啊!”
崔耕面色一正,道:“过往之事,本官可以既往不咎!不过再有暗里鼓噪,背后搞那些腌臢破事,你这捕头也算是当到头了!继续留任捕班捕头吧!”
啥?
此话一出,不止是宋根海,就连姚度和在场其他捕快都纷纷变色。连仓曹吏何敬奎都撸了,比曹吏地位还不如的捕头宋根海居然还能留任?而且这厮可是宋温的亲亲侄子啊!
这番,宋根海已经激动地语无伦次了,面色涨的通红,吱吱唔唔问道:“俺还能当咱清源的捕头?”
崔耕没有二次回复他,而是径直下令道:“接下来,你要做两件事。第一件事情,亲自到县牢里向沈参军的妻弟赔礼道歉,然后雇上一辆马车,派两名得力捕快,将这位林三公子送回泉州城。”
宋根海赶紧点头,道:“卑职晓得,一定照办。保准将林三公子安安全全地送回泉州城。那第二件事是……”
“第二件事儿嘛,我记得你当日在仙潭村,说是收到匿名信,才率人马来仙潭村缉贼捣假的,对吧?”崔耕问道。
“呃……是的!”
宋根海一听匿名信三个字,又是一阵脸红耳臊,妈的,要不是这破匿名信谎报实情,哪里会有今天这番因果啊。
崔耕点了点头,道:“那封匿名信还在吧?”
宋根海点头称在。
崔耕道:“你现在就拿着几名捕快方氏酒坊,将方铭和他平日的账本书信都统统带回来,让姚士曹仔细辨别一下匿名信与方铭平日书信账簿的笔迹,看看是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方铭?
匿名信?
宋根海有些错愕地问道:“难道这匿名信是出自方铭之手?县尉大人,俺不明白唉,那梅姬也参与了制假案,方铭怎可能写匿名信向俺举报哩?”
崔耕冷笑道:“是真是假,比对完两者笔迹不就知道了吗?至于方铭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呵呵,到时便会一清二楚!”
“哦,这狗日的,可坑惨俺了!”
宋根海唾骂一声,又瘪了瘪嘴不再说下去。毕竟崔耕能当上这清源县尉,还是托了匿名信的福,自己阴差阳错得罪了沈参军,连带着叔父丢了当上县尉的机会,最后才便宜了崔耕。
他人虽傻大三粗的,但还是没蠢到一塌糊涂。
“大人放心,俺在天黑之前,保准将这两件事儿给您办妥!”
随后,他从酒肆中的捕快里挑了三五人,直接出了摊子。
最后崔耕打发走了剩下的几名捕快,招呼了姚度一声,准备动身回了县衙。
正要走出酒摊之际,见着姚度欲言又止,他笑了笑,问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何要继续留任宋根海?”
姚度称了一声是。
崔耕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道:“难道你不觉得留任他要远比将他革职来得更实惠些吗?试问,本官这个新任的清源县尉连宋温的亲侄子都能既往不咎,继续留任,那还有什么人不能……”
“容人之量!”
姚度惊呼一声:“大人这是要效仿古人,千金买马骨?”
崔耕摇了摇头,耸耸肩,道:“切,哪里有这么多说头?我就一粗鄙的商贩出身,你觉得我能有这么高深的学问吗?”
姚度嘴上没说,心中却是暗暗补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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