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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本天成-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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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从窗棂移向东墙角的时候,南月在完颜旻怀里缓缓地睁开眼睛。

    完颜旻笔直地靠墙坐着,南月睡在他膝上。

    他的怀抱冰冷而凝固。像僵化的死人一样。

    她极缓地,一点点伸出手去,抚上他棱角分明的脸。

    “别动。”干涩的唇发出鬼魅声音。

    她不再动作,也不言语,默默等他恢复。

    此刻的完颜旻恰似一头元气大伤的兽,被人挟住了最柔软的腹喉。

    当一个人最不愿昭告天下的脆弱被当众揭开时,就如同生命里最重要的防线忽然坍塌。敏感而骄傲的心灵所要承受的是决堤般的苦楚。

    一直以来小心翼翼呵护的秘密伤口被光照到,自然一下子无所遁形。

    但只有当这伤口被光照到的时候,它才能慢慢地愈合,长出顽强的新肉来,甚至比任何其他地方都成长得更为结实。

    或许若干年后那份苦楚在记忆里依旧崭新如初,但它终究是被慢慢抚平了。而当事人,还是要感谢当初那道不留情面的光和岁月悠悠无情的漫长。

    世间所有的伤都会被时间抚平,只是一开始会很痛。

    ——————————

    幽兰苑,沉香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对着破裂的铜镜不知在想什么。

    窗纸被捅破,一杆飞镖笔直地扎进来,没入镜框。

    美人的脸见怪不怪,冷眼拔了那镖,取下被钉在上面的纸质卷轴。

    身后响起一道不知从何处而起的声音:“傻皇帝被人带到演城,上头的命令,必须死。”那声音幽幽低沉,如从千年古墓发出的一般。

    话音落毕,屋里却像从来没有来过人一般空落落。

    这时沉香的脸色才微微有些异样。傻皇帝完颜旻,不是十几年都没踏出过寝宫吗?什么人能有这么大胆子,把皇帝给带出宫来。

    带着几分疑惑打开那带轴纸卷,往日都是纸笺,今儿个怎么似幅绢画儿模样。

    小心展开那纸卷,画像中人缓缓呈现。

    拉到底的时候,倒吸一口冷气,不禁用纤纤玉手掩了口。

    他是皇帝。

    他居然是皇帝。

    沉香忽然像失了心智一样大笑着,笑得停不下来,直到最后把眼泪都笑出来。趴在梳妆台上嘤嘤地埋头痛哭。

    良久,缓慢抬起头来,粉妆花糊,把那画像一截一截小心翼翼地卷起来。

    一直以来像天一样笼罩住她全副生命的“上头”,居然也有失策的时候,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傻……皇帝……吗?”沉香冷笑嫣然。

    。。。
………………………………

第三十四章 敌腹

    次日晓雾方散的时候,沉香冲动地跑到茯苓苑,一把推开房门。却被眼前景象弄得尴尬,忙欲带门退出。

    床上二人一直保持着昨夜的姿势,一袭白衣枕在另一袭白衣膝上,完颜旻始终纹丝不动。

    “等等。”沉香被南月拦下,“姑娘可是有事?”

    沉香扭转过来半边脸,心里百味翻腾,也不与南月目光对视,只冷冷说了一句:“二位若想保命,现在就离开这浣花楼。”

    南月心下一惊,看完颜旻一眼,转而真挚地对沉香道:“既是时间紧迫,我也不问缘由,只谢姑娘成全。”

    倚在门口的女子一眼苍凉笑意,眼珠斜斜窥着南月,目光带着常年红尘打滚儿的轻骀,道:“无过便是功,无怨便是德。小姐的‘谢’字,真是折煞我了。只请二位他日脱得虎口,万莫与人言及浣花楼歌女沉香,只当平生不曾见过罢。”

    随即用怨恨与悲哀交织着地复杂眼光深深向房内瞅了一眼“还有,别让我见到你们第二次。”句尾带着狠意。

    话落拂袖而去。

    南月担心完颜旻此刻状态,忧心忡忡看了他一眼。

    床上人紧闭的眸子蓦然打开来,冷眼看南月道:“走,去兵器厂。”

    “你……还好吗?”

    “朕这一夜,睡得很好。”

    完颜旻跃下床径直出门去,似全然恢复往常模样。

    南月忙跟上。

    两人携剑匆匆离去,潇洒两道人影,衣袂翻浮,被幽兰苑的偏窗收尽眼底。窗户上久久定格一美貌女子倩影,发髻上插着雪白的凤尾兰珠花。

    一路上,完颜旻不做色问南月:“你伤势如何?”

    “我没事啊,跟你说了我五毒不侵。不过昨夜那么厉害的毒都没事,现在看来是百毒不侵了。”南月见他情绪正常,也恢复往日欢脱。

    完颜旻心下动容,想起她面色苍白时说出的那句“我死不了。”

    那时候,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无事。

    “你自小居南府偏苑,何以习药理,尝百草。”

    她身上有太多让人无法理解的事,尤其是,几次三番护他性命。——虽然,前两次都是因她而起。

    “人无论在哪儿,只要把心带着,想做的事情总能做到呀。”南月用极真诚的眼神和一句极真挚的空话避开他问题。

    “彦大哥,有些事我没问你,你也不要问我好不好,有些问题该有解的时候,自会有解。”

    他听罢无言,不是所有事都有答案,也不是所有理由都能讲出。

    “月兄弟,我僭越了,毕竟我们只是交易。”

    “不过,你能力既已到家,改日回宫,我会直接教你武功。”

    “你说真的?”瞳仁锃亮,昭示狂喜。

    “君——”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两人前脚刚走,之后就有一男一女两人影风尘仆仆进了浣花楼。

    白日这里冷清得很,只有打点酒水的小二和柜台的管账师傅在。

    “你确定是这里?”御风声音压得低沉,面无表情问传铃。

    “错不了,小姐素日出门都是在妓院下榻,这里是这一带最大的妓院了。”传铃脸上的表情信誓旦旦。

    御风不知该说什么好,跟着她进了浣花楼大门。

    “掌柜的,有没有见过两个白衣公子在这里下榻,一高一矮。”

    一旁的小二听了忙道:“这位小姐,您说的那位矮一点的小个子公子,是不是左面有道陈痂。”

    传铃大喜,转头拉住那小二问道:“正是正是,他们来过?”

    小二摸摸后脑勺,吞吞吐吐地说:“来是来过,不过又走了,今儿早起我去送茶水的时候,人就没了。”

    “什么叫没了?那你可知他们是往哪个方向去了?”传铃此刻忧心如焚。

    “这我真不知道,大早上起来人就没了。”

    出了门,御风四下体察了一遍:“是这个方向不错。”

    “你怎么知道?”

    “这是贴身护卫的天职。”

    二人匆匆往关荣道方向赶去。

    南月与完颜旻已经到达那个秘密兵器厂。

    二人避开几个重要耳目偷偷潜下去,落在一个打造车器的山洞旁。

    车器是用以加固和装饰战车用的青铜部件,是战车的关键构造。

    一山洞的工人都在来来往往,熙熙攘攘。

    南月和完颜旻连着窥视了好几个制造不同器械的山洞,却没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不对呀,这所有的山洞生产的部件,很显然都是拿来造战车的,可是咱们把整座山都翻遍了,为什么没见到他们的成品战车?”

    “会不会,战车造成就通过某种特殊渠道直接运走了?”

    “你傻呀,昨夜我们也见到了,那么大的运输规模,肯定是提前有存货。”南月顿时思路阻塞。

    忽然,她眼光死死落在一个工匠身上。

    指着那人对完颜旻道:“我怎么记得好几个山洞都有他。他们明明是分工运作”

    完颜旻顺着她眼光仔细看去,缓缓道:“那个人不是工匠。”

    又眯了眼睛:“至少不是个简单的工匠。”

    南月也仔细瞄了半晌,笑道:“我懂你说的意思了。这整个基地的所有工人,都跟刚出炉的烤鸭是一个颜色,唯有那个人,一个大男人,肤色却白皙娇嫩,他何止不是工匠,恐怕连普通农活儿都没有干过。”

    “而且,体力活儿这么热,他浑身湿透了也不愿将身上那件粗葛布半衫脱下来,倒像是书生才会有的狷介。”完颜旻进一步分析道。

    南月当下就过去和那人攀谈起来:“这位大哥是新来的吧。”

    那人抬头,露出一瞥小胡子,抽抽鼻子哼哈道:“我……来得不长,小弟你也是新来的吧。”

    南月忙奉承道:“大哥精明!呃,是这样,这是我远房大表哥,知府爷是我舅舅。我大表哥呢,是个酸秀才,乡试考了多次也没考上,他又不想回家去种地,那多丢人。”

    完颜旻惊异地看着某女,她说谎的本事真是手到擒来。

    “对,我是他表哥。”完颜旻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极不自然。

    南月趁那工匠不注意,冲他比了比大拇指。

    南月没有注意到那人的眼神闪过一丝一样,继续侃:“所以呢,我就求我舅舅开个小小的后门,带他进来瞧瞧有没有他能干的活计。”

    那工匠竟满脸惋惜:“考不上,未必是才学不行啊……

    “秀才,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时光,我建议你呀,在这演城考不上,换个地方再考考,说不定就考上了呢?”

    “这活计,不是人干的,不是人干的……”摆摆手别过脸去,低低地道:“我要开工了,小公子,不然你带他,去别处瞅瞅。”

    。。。
………………………………

第三十五章 同知

    “哎……”

    南月想再说两句,被完颜旻止住。

    “你方才还说,问题该有解的时候,自会有解。”二人走远些完颜旻向她解释道,“我们只需要继续盯着他,不管有什么猫腻,都迟早会暴露。”

    二人守了一天,也没见那工匠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只是到不同的山洞里去和其他匠人交接。

    月亮升上来的时候,南月有些疲累:“不会是我们怀疑错人了吧,兴许他天生肤色白皙又很娘呢?”

    “你若累了,可以躺在树上休息。”完颜旻淡淡开口。

    昨夜,他们都没睡好。

    “我不困,我要等着看好戏。肩膀借我靠一下。”说着在他肩头枕上,眼睛时不时睁开来瞄下地面的情况。

    她不知道第几百次睁眼的间隙,那工匠有动静了。

    月值中天的时候,所有的工匠都累得差不多,歪三倒四一个压一个打起盹儿来。

    白日那人却醒着,而且十分警觉地进了烤直木的山洞。

    南月也随之清醒起来,树上两人轻巧跃下,小心翼翼尾随其后。

    烤木的山洞微微起着红色的焰苗儿。

    火光里,那工匠把一根在水里泡发的木头捞出来,细致地摊在几案上,添火烤直。脸上不一会儿滋出汗来,几颗硕大的汗珠达到了饱和,破裂开来,在脸上流出纵横交错的水渍。

    工匠用手揩了一把汗,眼珠却一刻不停歇,朝四面八方欹斜着。

    只见他慢慢从底下火盆里挑出来几根柴,把火调小些,又小心看了架好的木头一眼,慢慢退出了山洞。

    那工匠绕过几个打瞌睡的长工,替他们将身上衣服搭好些,避开地上七零八落的木料和器件。

    走远些到了僻静地带,脚步倏然加快。

    见四下无人,一刻钟不到来到一座峭壁,越过极狭窄的壁缘,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山崖。

    浓浓树阴掩映下,竟赫然隐藏着两个从来没见过的山洞。

    很是奇怪,为了方便工人干活,山洞多半是敞开的,那工匠所至的地方,却是连月光也找不到的漆暗场所,两个山洞都装了厚厚的铜门,上面铁链缠绕系了好几道锁。

    工匠从怀里抖抖索索摸出一把铁疙瘩,夜太静,几块铁相撞发出一些沉闷的响声。

    许是因为紧张,试了几次,门都没有开。郭怀的腿开始发抖,继而全身都开始抖起来。又揩了一把汗,再一次将手中的铁器捅进了那把固执的锁。

    “咔哒”一声脆响,这一次,锁开了。

    小心翼翼又往周围看了一眼。动手解那繁复厚重的链子,身上的粗葛布衣服已是湿了大片。

    风很凉,最后一股粗铁链顺从地掉落,门的禁锢终于打开了。

    郭怀心头凝重,闭着眼推开那扇重重的铜门。

    可是,他使了九牛二虎之力,铜门纹丝不动。

    使出的那份力气,反而使门发出沉闷一声哀吟。

    “谁在那儿?”是远处一个鹰面武士的声音。

    工匠猛地一睁眼,心道:完了。还是慢慢转过身来,用身体挡住锁的位置

    那武士无声息地过来,每一步对于工匠来说都是死神降临的声音。

    声音幽幽传出来:“你是哪个山洞的,到这里来做什么?”

    “大人,我,嘿嘿…前面太亮了,我到这里来小解,小的,小的是前面负责烤木的。”

    “烤木的?你手里拿的什么?”声音越发阴翳。

    “这个,这个是烧废的铜条。我从器件兄弟那里讨来夯木头用的,这个砸得直,我出来顺手就给带上了。”

    “让开身子。”

    “大人……”

    “让开”那武士说着就拔出剑来。

    一把揪开那工匠,打开的铁索皇皇然暴露在眼前。

    工匠拔腿就跑。

    武士的速度快到看不清动作,只见平行移动的重叠的影。

    刀驾到郭怀脖子上:“交代清楚,你是谁?”

    那工匠见刀已架在脖子上,汗涔涔的脸上反倒生出无畏来:“你杀了我吧,回去向那帮狗复命!就说老子是这演城的同知郭怀懿。”

    眼睛铜铃一样瞪着那武士。

    刀起,郭怀懿欲慷慨就义。却愣愣看着那武士倒在自己眼前。

    两道白色人影站出来。

    原是完颜旻朝那武士致命穴位射了一颗石子。

    南月直直问他道:“你刚刚说什么,你是这里的同知?”

    郭怀惊讶之余脸上有颓败之色,叹息道:“二位公子救我以性命,怀懿只好尽诉衷情。”

    “在下就是这演城的同知,郭怀懿。”

    看南月有诧异色,问她道:“小兄弟不是知府大人的侄儿,难道没有听说过在下?”

    “呃……”南月神色略显尴尬,厚着脸皮答道:“这个,郭兄啊,知府大人原没有我这个侄儿。”

    为解郭怀懿顾虑,南月忙加上一句:“我兄弟二人的身份虽不便告诉郭兄,但请郭兄相信,我们是同道。”

    那怀懿一听,居然大笑起来:“无妨无妨,亏我还怕你认出我来,故意躲着你们。我说我怎么不知道那闫三有这么个机灵通透的侄子。”

    “现在,郭大人可以将这种种原委道来了吧。”

    那同知却依然有顾虑:“二位少侠,在下虽不懂江湖,但看得出来你们都是仁义之士。郭某接下来要说的话,即便你们不能认同,也请为我保密。”

    “堂堂同知愿意到这种地方来潜伏,大人必是有苦衷。我们自当保密,还请郭大人但说无妨。”南月声音朗朗,倒颇显得有男儿气概。

    那郭怀懿却一把将自己胡子揭下,露出一张青年人的面庞,面容温雅白净,确有书生之气。

    完颜旻眼里露惊喜之色:“想不到,演城的同知竟是位青年俊彦。”

    郭怀懿看着倒在地上已经绝气的武士,不禁发出一声悲凉感慨:“我郭怀懿当初进京的时候,还空想着齐家治国平天下,而今年龄未及而立,连媳妇儿都没娶,就要命丧九泉了。”

    一席话有悲哀之意,无伤惜之色,甚至带着调侃性的自嘲。

    南月不禁对这惊为天人的同知颇有好感。

    。。。
………………………………

第三十六章 原委

    “大人未免得伤感早了些,不到最后一刻,谁又有资格伤春悲秋。”

    南月浅笑,眸子里焕发亮晶晶的神采。

    郭怀懿闻此释然。他原是潇洒不拘风流才子人物,不常被情绪阻挠。而今南月一语,竟是令他身体里某些朝气,死灰复燃起来。

    “是这样,三年前,我满心欢喜地赴京城赶考。高中探花,但不想官场黑暗,还不曾晋位,就因为揭露了不该揭露的事情,被贬到演城做了这小小同知。”

    说着叹息道:“郭某读了二十几年的圣贤,自负读书的功夫已经到家了,可直到往那朝堂上一站,才发现这读人的修行才刚刚开始啊。”

    “人,才是这世间最难懂的学问。”

    “他们居然将你以探花身份贬作地方同知,怪不得朝堂现在乌烟瘴气连个可用的人才都没有。”南月不禁愤愤然小声嘀咕。

    “小公子,也熟知朝堂事务?”郭怀懿大为诧异。

    南月笑着打哈哈:“我这也是江湖消息,偶有传闻。”心下埋怨自己的大意。

    郭怀懿却信以为真,感慨道:“江湖,倒是比朝堂真实得多。”

    “当我到了演城,再回想起朝堂种种,才发现以前的郭怀懿,实在是太过天真。”神色渐渐流露出愤慨。

    “知府爷闫三每日只想着从城池里各项事务中刮油水,从来没有想着为老百姓办实事。这演城十里方圆生长良木。原是好水土,可是各地的树霸们纷纷私起牌坊,建造了很多私人的木料场,到处招募强抢黑工。然而,上到知府衙门,下到小小县衙厅堂,无一不是睁只眼闭只眼。”

    南月听到这话眼睛瞬间睁大一些,她前日还在夸赞这里民风淳朴,疑惑地问那怀懿:“可我们这一路走来,并未见有什么树霸啊,反倒是这个官家正统的木料场,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郭怀懿突然大笑:“说起来,我这小小的同知也并非枉做一场,那些树霸每年給地方官员上缴的好处费,足以让他们天不怕地不怕了。可惜,他们的财路断在我郭怀懿手里。”

    “探花到同知的经历早已让我懂得,制度和规矩都是没有用的,一切礼法和道德更是摆设。这世间,没有永恒的约束,只有永恒的利益。”

    “我就私下里告诉那些大大小小地方官,铲除那些树霸,我会给他们更大的利益。”

    “所以大人……”

    “二位少侠莫笑郭某卑劣。朝廷不是侠义场所,你们可以古道清风侠义柔肠,但官道,就是一个真正的商场,官场里,是不容许两袖清风的存在的。”

    “我郭谋一直羡慕敬佩那些始终坚持原则,矢志不移的人。那样的人,即使是生命陨落了,他们也穷尽一生守住自己所信仰的东西。”

    “可是,郭谋不能在朝堂做义士,那样的坚守,太软弱了。与其拿大义不屈的鲜血去殉道,不若用苟延残喘的生命去与奸邪抗争。”

    “想要打倒黑暗,就必须学会先在黑暗里生存。郭谋宁愿沾染一身淤泥,与暗夜同归于尽。”

    郭怀懿此刻的语气却从义愤填膺急转直下,满腔热血顿时化为深深的悲凉。

    轻出一口气,叹道:“而今的怀懿,已经从当年的愣头青,变成了与彻底与他们同流合污的人。”

    “大人这不是肮脏,而是涂了保护色的干净。”南月眼里有深意,以景仰之情望着怀懿。

    完颜旻也不禁沉思,他终于明白,南月这一路上,告诉他世间没有绝对的干净是什么意思。

    他继而想起沉香,那个风月女子。起初在知府怀里强笑的那种卑微,和最后放他和南月走的那种决然,竟是存在于一个人身上。

    “那郭兄又为何来到此地。”南月进一步问道。

    “是郭某固执,我虽铲除了地方的树霸,却没想到官家的木料场,藏着更大的阴谋。”

    “起初我发现,林场的老爷每个月都会给知府闫三私下上缴一批路费,我通过几个经手的小官吏多方打听,才知道那些路费,是为了在这暗夜里堂而皇之运送另一批木料。也就是,送到这里来的这批木料。”

    “他们戒备森严,我手下的官兵不可能有能力进虎穴调查,我只好于两个月前,亲自扮成一个落魄书生,进来做些不重的巧活儿。”

    “我精通兵器要理,在细微处能顶上用场,竟瞒过了那聂欢的狗眼,成功地混了进来。”

    “我每日白天上工之际,就找借口混入各个山洞排查,然而并没有什么线索。直到上个月,上头似乎是收到了什么消息,那帮武士在这一带巡逻的频率越发的紧。”

    “所以我便猜想,这人迹罕至的断崖上必有猫腻。”

    “所以你想趁今晚来夜探他们最大的藏宝地?”

    “对,而且前几天,我发现了一种稀有的树种,只在峭壁石缝中生长,叫泥木。”

    “泥巴一样的木头?”南月兴奋。

    “可以这么说。”

    “这种木头的木质极软,构造也很特殊,可以随意拉扯,你若是把它一根枝条折断,它是仍可以黏到另一段主干上继续生长的。真可以说,像泥巴一样。只不过,这木头好就好在没有泥巴的黏性,它不会附着。”

    “前几日,我趁四下无人,把这泥木扣进锁孔,再倒磕出来,成了一副钥匙模子,趁着那造车器处融铜的高温,造出了这质地粗糙的钥匙。没想到,居然打开了。”

    “既然开都开了,我们就进去看看。”南月眼里掩饰不住好奇之喜悦。

    三人合力推开了门,洞里比洞外更加幽深一片,眼睛适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看清楚里面器皿物事。

    完颜旻武力高深,有很好的夜视能力。

    南月从怀中摸出那颗月灵珠,为自己和郭怀懿打开了视野。

    白晃晃的珠光下,虽看不清楚细节,大致景象还是使三人吃了一惊。

    里面竟是如此敞阔气派的大号洞穴,摆满了几百辆崭新的战车。

    完颜旻脸上疾闪过讳莫如深的神色,张口问郭怀懿:“郭大人可知,在这山上,到底存在多少个这样的洞穴?”

    。。。
………………………………

第三十七章 虎口

    “这处断崖有两个,别的,郭某还真不知道。”

    说着声音低下来:“就只这一处,还是靠两位少侠帮忙才得以见天机。”

    南月与完颜旻对视一眼。她能体察到他这么问的意思。如果这样规模的山洞有十个以上,那就不单单是贩卖私货,而是大型的军事行动了,当日她猜想此事与前线有关,还真的应了。

    郭怀懿看到地下躺倒的武士,竟冷不防直接跪下,急切而真挚地恳求道:“两位少侠,这武士因怀懿而死。聂欢找来,我定然脱不了干系。郭某身家性命已不由掌控。死后还请二位若真有神通,务必要将此事通传于凤阙九天之上,别的不说,就当是救救这些演城的苦人儿。”

    南月忙道:“郭大哥你快起来,使不得。你这就连夜逃走,那么多工匠里少一个,他们不会发现什么的。”

    郭怀懿毅然摇头:“公子,郭某一人可以逃走。但这秘密基地里少了一个武士,是无论如何遮掩不过去的。他们为了找到我,很可能会不惜一切代价,甚至错杀一千的工匠都不足惜。”

    “这演城百姓待我不薄,我不能,不能……”说着,垂下头去,声音竟隐约透着一丝竭力忍耐的哽咽。

    男儿有泪不轻弹。

    郭怀懿葛布衣服上道道斑驳灰影依稀可见,这个男子,本可以车马轻裘锦冠玉带。

    南月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谁说这山里少了一个武士,他们就一定会发现。”

    一声清朗穿彻了万卷浮云,轻垂眼睫下收容着比夜更漆黑的深邃。

    “月兄弟,你觉得我的身量,与这武士可相仿?”完颜旻眼睛直直看着南月,眸子越发幽黑,回荡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南月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里满是慌乱地盯着完颜旻,手中短剑“啪”地掉落。

    “你说什么?”

    两人面对面,隔着山间云霭进行一场无声的交谈。

    郭怀懿这时才反应出完颜旻话里的意思,忙劝道:“公子,万万不可!”

    完颜旻眼里闪过澈远光华,鬓角落发轻垂,语气只是风轻云淡:“郭大人不必自责,行侠仗义,本是武林中人常道。在下的修为,尚不至于死在聂欢那帮人手里。”

    最后一句,更像是说给南月。

    接着又是缓缓出口波澜不惊:“郭大人,你若相信我兄弟二人,就请现在回到你的同知府邸,继续做你该做的事,日后,我们还需要你帮忙。”

    南月却忽然做了决断似的,转过头来定定看着郭怀懿道:“郭大人,你只先回去便是。”

    怀懿见二人都如是坚决,料他俩亦有成竹在胸之意,只得作罢:“二位若是发现什么,或是需要郭谋出力的地方。尽管吩咐。”说着小心驱退而去。

    此时只剩下旻月两人。

    南月定定地看着完颜旻,下巴高高抬起,紧咬下唇:

    “你至少告诉我你的打算,我也好与你里应外合。”

    她不打算再说服他。

    将自己置之度外的人是说服不了的。

    她原以为世间这样的人不多,而他还是皇帝。

    “随聂欢打入内部,见到最上层的‘主子’,敢摆这么大阵仗的,必是朝堂之上的虎狼。”那样的淡漠,仿佛是做一件极平常的事。

    “耶律明修。”南月一字一字顿道。

    朝野上下,只有一个人,拥有这样的能力,且迫不及待选择这样的时机。

    皇后出宫,若可一朝除之。不仅八拜大礼之怨得解,日后欲兴风作浪,也会平顺许多。

    他们刚出林郊便遭遇黑衣人,必是内务府与前朝关系紧密。

    后来才至演城又遇聂欢,必是林场与朝廷互通有无。

    完颜旻蓦然向南月一步步靠近,到她跟前不能再近的距离,开口道:

    “他们也说了,月底会有一笔大生意。我们必须在这笔生意酝酿成熟之前,找到耶律明修造反的证据。”

    “我可以和你一起找,我保证绝不会做累赘。”南月情绪有些失控。

    “不可。耶律明修刺杀你未遂。暂时不敢轻易动作。你此刻更应该回去,乱其策略,争取拖延时间。”

    披上那死人的青灰护甲,沉重地转过身去。

    衣服,是很沉的。

    “完颜旻。”

    被她从身后叫住。

    “你最好活着。”话中更似威胁。

    “月儿可是怕自己会成了寡妇。”千年不变的脸上竟挂起一抹弧度。

    她也不记得,那个没有感情的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叫她月儿。

    人,越来越远。

    南月眼睛亮亮的遥望远山凝黛,平静但有力地放声呼喊,用得是他刚好能够听到的声音。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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