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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本天成-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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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二将门牌递上:“天字七号房,茯苓苑。二位爷请。”

    于是一整天得瑟过头的南月被某皇像只小鸟一样提上楼去。

    完颜旻按照牌子上的茯苓花型找到房间,一脚踹开房门,把南月丢到大号的雕花床榻上,门在身后紧紧闭上。

    “完颜旻你闪着我腰……”一句话没说完看到眼前放大的人脸,忙呵呵笑着:“彦兄啊,你压着我了。”慢慢想把自己身子抽出来,奈何徒劳无功。

    一时却感到耳畔温热气息袭来:“月儿不是要带朕好好开悟开悟,现今又不敢了么。”

    南月注意到完颜旻看她的眼光不同于往日,心下叫惨。

    正当时,门外传来一阵衣衫窸窣和女子的娇笑声。

    床上人脸色骤变,四目相对,电光石火间交换信息,双双滚入床下。

    完颜旻与南月蜷缩在床下一方逼仄空间里,丝毫看不见外界事物,只听那女子声音莺鸟般脆嫩:“知府大人今儿个怎么有空惦记着沉香了。”

    “嗨,这月底有一批大生意的要走,我这不也是公务繁忙嘛。”说着往女子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继而又压低了声音道:“这不,上头又叫这几天看紧点,明日之后爷可就不得空来见你了。我的小美人儿。”说着就要一亲芳泽。

    那女子显然并不着急行**之事,半推半就的间隙又千娇百媚地问道:“爷,这关荣道上最近可又有什么新景致?”

    不待那知府发话,客房门突然被什么东西顶开,几个带半脸面具的男子人手一把明晃晃弯刀。领头的那个眼中颇有狠戾之色,一进门便靠近床铺,刀锋直逼那个叫沉香的女子脖颈。

    南月与完颜旻在底下看不到事情,但清楚地听出来刀剑闪烁间的争执。那沉香躲闪之间身手甚为迅敏,更像是有武功傍身。

    几番抵挡,那女子竟得缝抽身,好似认得领头人一般,一手捂了受伤的肩膀,利声呵斥道:“浣花楼素日与林场无纠葛,护法何以致小女子死地。”

    领头人这才仔细打量女子容貌,方知认错人。向那女子颔首道:“在下领命办事,不想将沉香姑娘错认为女贼,多有得罪。”

    瞬息话锋一转:“不过姑娘,可曾见到一左脸有疤痕的女子进入这幽兰苑?”

    那艺妓沉香竟毫无惊惧之色,尖酸刻薄地讽刺道:“护法不相信小女子大可将我这幽兰苑搜一遍,看看有无贼子。”

    女子只料他不敢,却不想那人丝毫不给情面,当下命令道:“搜!”

    “且慢”,刚刚被吓得蜷缩在一边的知府素日作威作福惯了,此刻又有相好的女子在身旁,断然容不得有人在自己头上撒野。

    “聂护法,本官和你家老板的交情可也不算浅薄,这关荣道上我每年少收你们林场多少路费你可掂量仔细了,今日你若敢搜这幽兰苑,就是不给沉香姑娘面子,不给姑娘面子,哼,也就是不给我闫某人面子。你是搜还是不搜,自己看着办。”那知府说下这一通威胁,胡子已不觉歪了半边儿。

    不料领头的男子对这番威胁毫无惧色,轻蔑地瞥那知府一眼,说话声音阴鸷狠绝:“对不住了知府爷,今儿个这女贼找不到,别说是我们家老爷,就算是知府爷也未必担得起责任。”

    戾声命令几个属下:“搜!”

    且不说完颜旻和南月二人这厢如何应付,离演城还有几百里的野外,传铃气喘吁吁蹲在一条河边,远远地向御风喊道:“你若嫌我累赘,大可以一走了之,我就算爬也会爬到演城去,不需要你这根又臭又硬的木头送我。”

    原是御风担心完颜旻二人安危,迫不及待连夜赶路,传铃轻功原不是很好,此刻再也不能支撑不下去,二人发生口角,传铃激了御风两句,却没想到他真的一走了之。

    传铃此时想到南月,不由伤心欲绝,泪水扑簌簌往下落:“小姐,你在哪里,我现在一个人连方向都不辨,要去哪里找你。”揉揉酸痛的脚,开始一个一个往水里扔石子。

    边扔边哭骂:“死御风,臭御风,混蛋御风……”

    哭了好一会儿,渐渐没了力气,昏睡在河滩上。

    此时她身后却渐渐出现一人影,寂静而来,静默地在她身边伫立良久。将她放平了扛在肩上,再寂静而去,悄无声息。

    。。。
………………………………

第三十章 商女

    几个属下闻声而动,翻手扔覆手砸,角角落落都扫视个透彻,片刻就把整个房间洗劫一通。梳妆台的铜镜被震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靠最后一点张力粘连着,摇摇欲坠,珠光玉色的妆奁首饰散落一地。

    就连窗台新插的凤尾兰,也被粗暴地蹂躏在地上,刚刚还能掐出水来的花瓣被一只只脚踩上去,成了皱巴巴的风干纸屑。

    那知府面子被驳,枯枝样的手在半空哆嗦着,每根手指的骨节处都吊着几个镶金点翠的硕大翡翠指环,食指颤颤巍巍指在半空:“你……你们,简直是反了你们……”声音尖细,带着一点儿浮若游丝的底气。嘴上的胡子也因恼羞成怒而歪斜得更很些。

    南月与完颜旻此刻紧收着腹息,大气不敢出地贴在床板下。

    “报告护法,什么都没有!”

    “秉护法,都找遍了,没有女贼的影子。”

    “报告,没有!”

    几个属下片刻聚齐,异口同声地说没有线索。那领头护法聂欢眼里闪过一丝透着狠的气急败坏,挥手道:“走!”

    一行人兴师动众地来,留下一地狼藉迅速离去。

    南月呼地松一口气,小心无声地将身体落在地板上。

    合着是他们两人看错了门牌又被人尾随,差点让这歌女做了替死鬼。

    完颜旻也随着悄无声息落下,脑中思索着一路上发生的诡异事件。

    先是在路上,继而在妓院,尽管两拨人的装束手段不尽相同,目标却很显然都是冲着南月。从昨夜那伙人的行刺时间来看,整件事的幕后操纵者,必和宫里有莫大关联。

    聂欢一行走后,那歌女娇滴滴扑到知府怀里,哭得一场梨花带雨:“大人,您可一定得为沉香做主呢,那群人分明就是连您的颜面都不顾,这般欺辱奴家。”

    床底下的南月不禁瞪大了眼。刚刚还与虎狼斗勇的女子竟转眼成了娇弱美人儿,哄得那知府一愣一愣。

    “沉香啊,你等着,本官一定给你讨个公道回来。不能让我的小美人儿……白白受了这等委屈。”说着就往女子白生生的脸蛋上掐去。

    “哎——”那女子缓声着,不着痕迹地拨下自己脸上的糙手:“今儿这浣花楼可不怎么太平,爷就不回去看看,可是上头出了什么事儿。”声音依旧娇软,脸上早已没了泪痕。

    那知府收起一脸色相,阴沉沉放出一句:“你倒是提醒了本官,上面早说让最近严加防范。”

    却又十分不甘心就此回去。与那沉香好一番推搡恩宠,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沉香送走知府,紧闭了房门。转回身来的时候脸上再也不是那副柔弱依依模样。浓重脂粉下的面容原本十分精致,只是此刻透着凄艳的荒寒。

    歌女沉香,竟周身散发着森森冷意。

    南月将眼光瞥向床外,见一双素净龋刃⌒呐跗鸬厣系睦蓟ú腥铮薏黄嗔沟赝督慌匀甲畔懵谥心钅钣写实溃

    “都去了吧,到这沸火里煮一遭,也可洗净生时沾染的罪孽。再生时投到那幽谷荒山之外,休再贪图人室温暖。”

    一簇簇花瓣被投进去,边缘痛苦地抽搐卷折,如入火的白蝴蝶。

    忽然似感受到南月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半敛的眸子倏然打开,立时从床头刀鞘里抽出一把匕首:“谁在那儿!”眼底透着警惕与杀意。

    “别动。”完颜旻轻声嘱咐南月,一个翻身从床下跃出,登时与女子厮打开来。

    那沉香本负了伤,虽持着匕首,却被完颜旻赤手空拳招招逼近。

    完颜旻知她实力不敌自己,只是一只手负于腰后,用一只右臂来作抵挡。出手潇潇,一身白衣飒飒翻飞。

    沉香出手招招狠厉,却被他尽数化解于无形。几个回合不敌,被完颜旻抓住纤足,撂倒在地。

    “在下只是机缘巧合于床下避难,无意伤害姑娘,请姑娘莫再过多纠缠。”

    声音如玉,沉香被惊到,抬起眸子细细打量眼前不费吹灰之力便折了她武功的人。

    玉冠墨发,一袭白衣落落,腰身修挺,眉宇之间尽是疏朗之气。星眸似不染人世烟尘,又像是不曾为任何人停留,冷冽清寒里透着天生的温雅高贵。

    女子下意识扶了扶凌乱的衣襟,眼中寸寸慌乱不得遮掩。想起方才打斗中他抓着自己足踝的瞬息,不禁面红耳赤。

    “姑娘生得这天仙般模样,又是菩萨心肠,何苦为难我兄弟二人。”了无正形地嬉笑调侃,恰是南月已从床下出来。

    那沉香又是一惊,瞟南月一眼,嘴角立时挑起一弯酸涩的冷笑:“这位小姐明知沉香非善类,又何故作‘菩萨’二字来调侃。”

    南月知被她识破,也不掩饰,眉眼弯弯看着那地上的残花解释道:“对零落成泥之物姑娘尚且这样爱惜,可不是菩萨心肠?”

    沉香闻言深吸一口气,轻狂肆意地笑道:“哈哈哈,姑娘所言不错,沉香恰已是零落成泥之人,一生只与这薄命兰草惺惺相惜,又有何不可?”只是语气里婉转了万千酸楚。

    “头脑颖慧,功夫又不差,大好年华为何偏生沦落红尘?”完颜旻眼底无多余颜色,平静冷漠的一句话,直刺沉香心口。

    女子捂着越发作痛的伤口狠狠瞪着完颜旻:气息不稳地悠悠道出一句:“不是所有人……生来就可像公子一样……”

    “呃……”轻微抽搐了一下,费劲挤出没说完的几个字“……选择,不染纤尘。”

    说罢头低低地垂下,满脸是汗。

    南月见状忙从怀里掏出一包止血散给她伤口处敷上,严肃嘱咐:“你别动,这虽是普通剑伤,处理不好也会要人命。”

    沉香在南月给她敷药的间隙,仔细打量这小女儿容颜,见南月即使一套男装,依旧可见唇齿明媚动人,不觉心下伤感。唇色苍白地挤出几个字:“有幸生得徳善命,何故苦作稻梁谋。”

    她仰着头,瞳仁涣散,不知是作责问还是呐喊。

    。。。
………………………………

第三十一章 林场

    南月听她这样说,心底起些微波澜,只是看她一眼,并不答话,接着帮她上药。

    完颜旻却丝毫不给情面,淡淡道:“淤泥累裹,菡萏始出;沸汤千滚,真茶逾酽。姑娘既生于演城,当知上好的沉香木,从来不惧泱泱乱世的浮流。”

    话音既落,挥袖出门去。南月替沉香收拾好,也急忙跟上。

    二人刚踏出幽兰苑的门槛,只听沉香在身后虚弱而竭力地叫道:“你们今日不杀我,就不怕我明日去通知林场。左面有陈痂,小姐可不正是他们要找的人?”声音有怒意。

    完颜旻心下一惊,顾虑地看着南月的脸。

    南月却回头莞尔一笑,冲沉香撂下一句:“我打赌,你不会。”

    出了门转弯一抬头,才发现隔壁对角就是茯苓苑。门牌上木刻的兰花与茯苓花花型确实很像。

    “你就那么自信那位沉香姑娘不会把我们供出去?”完颜旻冷声道。

    “你就对自己那么不自信?”南月机巧地反问,嘴角含着莫名的笑意。

    不去管完颜旻是否反应过来自己这句话的意思,南月脸色谨肃起来,摸着自己的脸幽幽道:“为何我这张脸,无疤的时候就遭祸患,生出一道疤来,却还是煞气不减。”

    完颜旻看出她情绪有些不对,径直走到梳妆台处,对南月道:“你过来。”

    “做什么?”南月疑神疑鬼靠过去。

    “闭上眼睛。”声音不容置疑。

    “搞什么名堂。”嘴里嘟哝着,还是照他说的把眼睛闭上。——她折腾一天,此刻有些累了。

    南月闭上眼睛后,眼皮开始不由自主地打架,竟昏昏沉沉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东方既白。

    “睡醒了就出发。”完颜旻一袭白衣靠在窗前,侧颜俊朗,被晨曦映了一脸金黄。

    “去哪儿?”南月迷迷糊糊地道,胡乱揉揉眼。

    “自然是去他们口中的林场和关荣道。我们身份已经暴露,必须尽快查明真相。”

    “一定是那个周旋。”南月没好气地来一句。

    “什么?”

    “我说周旋啊,绝对是那个老狐狸看出了什么,兴许我那日前脚刚出了内务府,他后脚就去找什么大人物通风报信了。”

    “那我们这就去那位大人物的老巢看看,看看这朗朗乾坤之下,竟有多少人在偷天换日。”

    “等等,我的脸……怕是又会惹来麻烦。”南月想起一路都是自己在拖累。

    “你出门前不照镜子的吗?”完颜旻云淡风轻地丢下一句,径自走人。

    “有什么好照的,你都说过我是丑八怪……”小声呢喃着,还是不经意往镜子里看了一眼,惺忪的睡眼立刻睁大,不相信地往左脸上掐一把,却摸到一层近似动物皮革的糙滑触感。

    回头发现身边人早就不见踪影,急急忙忙地追上去,嘴里大喊着:“完——彦文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会易容术!”

    南月一路上不停地触摸自己脸颊,兴奋异常地上窜下跳。

    二人一路打听到了林场。只见丘壑并起,满山的树木蓊蓊蔚蔚,棵棵粗壮挺拔。有些老树甚至盘根错节,在地上看,枝叶交通蔽日,颇有古林风貌。

    “演城果然名不虚传啊。不过如此盛产树木的地方,居然没像其他地方一样出现‘树霸’,也是奇了。”南月抚摸着一棵千年老树,津津称道。

    “何为‘树霸’”?完颜旻不知她所指何意。

    “你还是真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孤陋寡闻哪!”南月调笑他,这次没用“深闺闭塞”来形容已经是给了完颜旻十分面子。

    “矿霸、煤霸你总听说过吧。所谓‘树霸’呢,也完全是一样的道理,你看演城到处都是好树,居然没有黑心商户开设私人林场,非法招募工匠,只有这一个官家的林场。你不觉得此地民风醇朴吗?此乃何其幸事。”

    听到“民风醇朴”,完颜旻千年不变的脸上居然出现一抹浅笑。任何一个帝王在听到天下昌平的时候都会不由得心生慰藉吧。

    一个君王看自己的天下,和一个木匠看自己作品的眼光,虽有天壤之别,却亦有共通之处。至少在刮去种种功名利禄后最底层的那份幸福感,是一样的。

    看山中伐木者、运木者,以及制半成品的刨花上漆者,都神态安详,工作井然有序。

    忽然,南月拉起完颜旻袖口道:“快躲起来!”

    二人飞身上树,藏匿在一棵榕树的树冠之上。

    榕树是平凡树种,生在一山的珍贵异树中毫不起眼,却也因此苟活了万年,生生不息。

    “喏,那个不就是昨夜挑事的什么狗屁护法。”南月指着一个带鹰脸半额面具,穿青灰护甲的人道。

    完颜旻仔细一看,确是昨日被知府呼作“聂护法”的贼首。

    那聂欢四处兜察了一遍,见各个环节的工人都并无差错,才带着昨日那帮武士小心翼翼上了一个隐蔽山头。

    南月正着急,不多时又见他出来。只是这次,身后多了一批运输工匠。

    南月与完颜旻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开口:“跟上。”

    二人使轻功行在前面,提早到了林场与关荣道之间必经的路口。林场运往各地包括皇宫的各种木料,都必然会经过这个岔口。

    两人匿在隐静处安心等待。时值近午,日头越发毒烈,山里偶尔回扬着一声不知名的鸟叫。

    渐渐地,前方坡地若隐若现出现密集人影。正是方才那帮从小山头出来的工匠。几人一伙护着一辆高车,上面满满堆得都是木料。

    只是不见了聂欢。

    。。。
………………………………

第三十二章 诡夜

    “押送这批木料的人不是聂欢。”南月仔细盯着那辆高车,确认那领头护法不在其中。

    “那也跟上,看这批木料都是送到哪里。”

    两人无声无息从空中跟着那群工匠,停停走走,行了好长一段。

    高车行至一个岔道口处,隐约可见前面有几个官兵样人招手拦车。

    负责押送的头目似上前堆诿摆笑,协商一番后车子大摇大摆地通过,拐进了右边的岔道。

    “如我所料不错,左边那条岔道必是通向京城去的,运送的就是宫中修缮和练兵场所需的木料。”南月猜测道。

    二人上前看那路边的目标,上面清楚写着“巷道”。

    巷道是通往京城之路无疑。

    完颜旻止住南月道:“不用跟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坐等聂护法的车来。”话语间成竹在胸,斜眉微挑。

    于是两人还回到关荣道的入道口,继续蹲守。

    一辆辆高车鱼贯而出,都是自林场驶向京城。

    日影渐移,转眼已至黄昏,完颜旻脸色随着夜幕降落,越发黑一层。

    “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什么新线索。”

    没有答话,只是摇摇头,似在隐忍着什么。

    正当时,却见火光飘忽,明晃晃的金黄和惨败月光映在一个人脸上,正是聂欢。

    所谓百日行人面,夜间作鬼神。

    “如此看来,他们白日运送的十几批木料都是掩护,现在才是端倪。”

    “今晚就要见鬼神了。”

    两人迅速跟上。

    押车的一行人动作极为谨慎,双目四顾,耳听八方。

    夜很静,无雾,可以看到飞鸟浮过圆月时漆黑的影。

    这次不是鱼贯而出,而是接踵而至。

    车型和运送规模都比白日那批要大得多,装好圆木的木车排列得很紧,像百足蜈蚣的肢节。每辆车都有两个鹰脸面具人在两旁跟守。面具泛出冰凉的金属光泽。

    无疑,这是一场大动作。

    车队行进如流水,因为排列在一起,俯视看不出每辆车的动作,只觉得缓缓流向前去。

    实际上每辆单独的车速度都很快,依稀可见车毂处锃亮的铆钉。

    南月清楚记得,白日那些高车,每走一步都吱呀作响,像是被土地拧了皮。

    蜈蚣车队最终流入了左侧的岔道,这次没有人阻拦。

    守夜官兵都在驻站里睡着了,或者,是一种变相的默许。

    “我们不该穿这身衣服来的。”南月轻笑自嘲。

    “今夜月光极好,穿什么都要显形。”完颜旻亦轻答。

    一前一后,如两只漂亮的白鸟,穿梭于夜空中,耐心等待着黑夜交给他们去撕破的事。

    左侧岔道显然极尽荒蛮,夹道都是瘦骨嶙峋的突兀高山,狰狞古怪地露一些怪石绝巘的画影。人行其间,像是陷入深深峡谷。

    那几十辆车走了许久才停下,小心翼翼进了一个山门。

    旻月两人看不真切,干脆落身在那山门之上的石缝间,把里面光景瞧了十分。

    群山环绕之下,竟是好不宏伟一座兵器制造厂。

    山下是一大片地势低缓的平壤,竟是一片汪洋灯海,里面全是光着膀子的劳力。虽然距离远,但是看得极真切。来回奔走的工匠都面黄肌瘦,脊背闪闪发亮,都呈弓样弯曲的姿态。山间堆满了整棵的、锯开的、已经做成辐条和车辕的木料。

    竟是活脱脱一个热闹的小世界。那聂欢和一众武士在山口来回踱走,警惕防备。

    完颜旻看到这一切,眸子越发深邃,解不出脸上神色。

    “我们进去看看?”南月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明日再来。”完颜旻不解释,抽身便离开。

    “喂,好不容易来了,为什么不进!”

    但眼前人影早已不见,南月只得跟上。

    行至一片树林处,完颜旻忽然靠了一棵树停下,脸上出现豆大汗珠。

    强硬命令南月道:“你我二人分开走。”

    “为什么?”

    “你话太多了,朕不需要你在身边。”说这话的底气已是十分虚弱。

    南月被嫌弃地一头雾水,却发现完颜旻忽然顿住脚步。

    林间一片静谧,只几片叶子渺渺飘落,伴着远处一两只禽鸟扑棱翅膀的声音。

    两人都明显意识到危机的降临。细密沉重的脚步声自远而近,平静的地面自四面八方卷起尘烟,枯枝落叶刺啦啦翻腾起来,空气里酝酿着浓重的压抑。

    袭击自上方突然而来,数柄长剑齐刷刷逼向中间,片片寒刃反射着雪样明光。二人周围稳稳落下十几个通身黑衣黑袍的死士,连头部都用连衣的帽子遮掩得极好,衣服的滚边处绣着鲜红色奇异花纹。

    这群人没有面具,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脸——每张脸上都是纵横交错的乱伤,深深浅浅地在伤痕处刺以黔墨,成就了有别于正常人脸的独一无二的身份标识。

    没有杀手绕着猎物缓慢转圈圈的预热,对峙直接开始。

    这群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完颜旻。

    长剑出鞘,在月空中掀起一道绝美光弧,剑锋上的威力将一圈死士弹开来。但是,无效,这次的敌人不同于以往,肉身已无感觉的人是不怕皮肉创伤的。

    绝顶死士的最可怕之处就在于,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还有将对方置于死地的决心和勇气,对于自身,他们是不在乎的。

    永远不要和已经死去的人成为敌人,或是那些连死都不怕的人。

    南月被完颜旻一把抛出去,那群人眼里只有一个猎物,她置身事外就是最安全的。

    被弹开的死士像粘在身上的幽灵一样一个个弹回来,每个人的功夫都是上上乘。完颜旻抵挡地有些吃力。

    更何况,离子时越来越近,天空中那轮满月也越来越亮。

    体内像被千万只蚁虫撕咬,骨血与**在皮囊之下,火焰一样翻腾。

    电光石火间,一柄剑精准无误地刺向完颜旻胸膛。

    唯一的失误是,插在了南月肩上。

    空气中散开雾气腾腾的白色粉末。

    “快走,走啊!”

    南月忍痛,趁混乱拉着完颜旻迷失在荒林间。

    “那是粘目粉,能拖住他们一段时间,你别管我,赶紧回浣花楼,……快去……他们要对付的人是你。”

    “你疯了,那剑上有毒。”完颜旻体内蛊毒已经发作,气喘吁吁。

    南月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堆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道:“我死不了。”

    “一起走。”声音决绝。

    二人相互扶持着走了一段,南月支撑不起,昏倒在地。

    完颜旻竭力压制着体内一阵阵的冲击,打横着将她抱起,一路跌跌撞撞回了浣花楼。

    。。。
………………………………

第三十三章 月圆

    完颜旻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南月送到茯苓苑的床上,自己几番挣扎,终究是站不起来,捂着胸口跌坐在地板上,脸上表情痛苦扭曲。

    南月这时幽幽转醒,忙下床来迅速到他跟前,急问着:“你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完颜旻费力抬头看她一眼,气若游丝道:“你没事?”

    “我自幼尝百草,五毒不侵。”迅速回答他,神色越发焦急。

    完颜旻无力再把头抬起来,只低低但是狠绝地道了一声:“那就滚!”

    南月气极,却不得不忽略他举止,小心试探着去触他额头。

    “走开!不要过来……不要碰我!”完颜旻踉跄着站起退后,与南月拉开一段距离。

    夜色漆黑的眸子里闪隐间幻出可怕的光,凶戾但没有神采,甚至流露着几分来自兽类的腥残。欠缺血色的嘴唇轻微颤抖着,口角已经变了颜色,苍白里泛出乌紫。

    “完颜旻你怎么了,他们刚刚到底把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南月的语气因伤痛有些虚弱,眼窝深陷,乌黑的眸子里面含着巨大的不解和些微惊恐。

    她捂着自己受伤的肩膀,还是一步一步踉踉跄跄朝他靠近。

    “别过来……”像是嘶喊,却没有底气,声音里掩藏着巨大的隐忍,脖颈因身体的剧痛而猛地高昂起来,露出突出的喉结。

    “我不,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南月只是艰难地,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

    完颜旻发作时浑身都是颤抖的气息,连空气也凛冽起来。可他还是阻止不了,混沌目光里那个小小的身形倔强而固执地出现在他眼前。

    他怕,他怕自己会伤害她,更害怕看清楚她眼里那种巨大的关切和悲悯。它们像火苗一样****着他自小孤独而封闭的骄傲。

    南月并不知,她的善意举动无意而不自知地俯视了一种专属于帝王的虚空而强大的尊严,居高临下。

    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紧,时间像紧绷的弦,一指落下便赴箭难收。

    “你滚,朕让你滚啊……”咆哮地怒息狂风急雨般向她砸下。内力因不受控制而在身后兴起一阵猖獗气息,发丝狰狞而肆意地飞散开来。

    南月此时却清褪了所有的畏惧,双目凝视前方,平静地走进几要将她吞噬的疯狂。

    她走近,死命地抱住他,拼了全身的气力,即使这样,还是担心自己制止不了他体内泛滥的狂魔。

    她裸露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的清甜气息变本加厉地挑逗完颜旻的味蕾。

    他感到一阵不由自主的迫切召唤,他仿佛需要这种清甜,来压制他体内痛苦与魔性肆虐交织的狂欢。

    南月勇敢抱住他的瞬间,强光幻影瞬间熄灭,恍若她身上带着宇宙星辰一般的博大宁静,足以另他安然。

    可这片刻的宁静安抚得了他的人性,抵御不了深埋于骨血的蛊虫。被压制住的心神瞬间遭到反噬,继而惩罚般报复性地扩散开来。

    完颜旻强大的功息将她身体振开,顷刻又如同一只真正的兽类那样禁锢住她臂膀。冰冷的唇瞬息精准地找到她刚刚凝血的伤口,不顾一切地俯下身去,忘情而贪婪地将她体内香甜吸入口中,液体汩汩冲刷喉咙,喉结滑动。

    手中人儿渐渐没了力气。他感到她身体渐渐冰冷下去,不再动作。

    南月被他动作吓到,竭力挣扎,但在他唇落在她肩膀上的一瞬,她才猛然看到窗外明亮而奇异的月光。——今晚是月圆。

    于是不再抵抗,将肩膀微耸,主动送到他唇上,任他粗犷暴烈厮杀吮夺。

    她答应会治好他,不惜一切代价。

    月光从窗棂移向东墙角的时候,南月在完颜旻怀里缓缓地睁开眼睛。

    完颜旻笔直地靠墙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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