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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元辅-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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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官场大忌——无论前世今生。
事实上,高务实来到这个世界,算起来已经足有八年。从初生婴儿直到如今,足足八年时光,他岂能不好好规划一下,自己该如何挽救大明这个最后的汉人皇朝?当然,话又说回来,他要是出生在普通家庭,又或者时间已经拖到了清军入关之后,那以高务实当初在体制内打磨过的心性,稳重有余而进取不足,没准就直接放弃治疗了。可眼下他身为隆庆第一宠臣的侄儿,离建州鞑子崛起又还颇有些年头,这种情况之下,他自然就觉得大明还值得抢救抢救了。
因此,高务实这些年除了认真读书之外,很多时间就花在了规划自己“挽救大明”的计划上面。
在他看来,导致大明最终灭亡的原因很多,大明的“药石无医”并不是因为某一种突发性疾病而导致暴病而亡,而完完全全是死于“百病缠身、油尽灯枯”。
或许乍一看,大明的灭亡好像主要是因为打不过建奴,又或者剿不灭李闯,但其实并没有这么简单。
哪怕随便捡几条说说,就没一个是可以轻松解决的:
首先,小冰河期。我又不会调解大气、呼风唤雨!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其次,人口压力。大明光丁口'注:纳税人口。'就有六千万以上,还不算黑户,那么总人口超过两亿问题不大,北方土地已经完全养活不了实际上已经有的人口,而以南方支援北方在平时尚可'注:漕运等。',一旦出点什么事,以明朝的调度能力,基本就是直接GG。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再次,党争无度。阉党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君子满堂,但东林党肯定比阉党更糟。然而问题是在明末官场里混,跳出这两党基本等于没得混。虽然这两党暂时还没乘风而起,但也快了,到时候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又次,财政崩溃。这个问题牵涉更加深远和复杂,从制度上讲,朱元璋当年建立的财政体系只能用一坨那啥来形容;从形势上来讲,大明的财政已经是一坨那啥了。就这样,一群人还因为自己一点蝇头小利死死抱住这坨那啥不肯放手,而事实证明这坨那啥最终会害死整个大明。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最后,边疆威胁。这一条其实反倒最容易处理,至少,如果内政处理好了的话,废除那早已名存实亡的军户制,只要朝廷有钱,重建兵制、编练新军其实都很容易——戚家军的例子摆在那里,难道就真的蠢到连照本宣科都不会么?至于什么枪炮革新、西班牙方阵乃至莫里斯方阵,甚至线列步兵、排队枪毙,哪一个我在游戏里没有指挥过无数次?——呃,不要笑,游戏里的模拟也是可以参考的嘛!
说起来,高务实当年不过一个镇党高官,非要说自己从政多年倒也不是不可,但那毕竟只是一个镇的盘子,治理难度跟大明这么大一个国家能比?
是,现代化的官员要懂的知识肯定比明朝官员要多得多,所处理的事务复杂性也远不是明朝可比,可再怎么说,一个镇子的治理上头好多人盯着啊!别说大方针有中央的精神、省里的指示、市里的规划,就算县里也会把各项任务指标明确交代,可如果现在忽然换他来指导整个大明改革向前……能做到哪一步不知道且不说,就算从哪着手都不知道,这事情是那么好办的?更何况大明现在简直遍体生疮,到底先医哪一处都是难题呀!先治本,会不会根还没治好就先病死了?先治表,根子稀烂这个表能不能治得好?
两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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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清污除弊(上)
高务实作为一个穿越者,对于眼下大明的实际情况算是有着深刻的了解。自太祖洪武皇帝朱元璋于1368年在南京建都称帝沿及今日,明朝的国祚已至二百年,其整个统治正趋向腐朽。
在吏治上来说,政尚姑息,事多苟且,大小臣工,容隐宽纵,贿赂公行,使得法度渐驰,纲纪不振;作为国家重要统治机器的军队,兵不常练,将无得人,尽管有不断的清军、勾军之举,可实际上依旧是逃亡成风,或是为势豪隐占,在营者多老弱病残,加以法令不严、赏罚不明,战斗力已极为低下,甚至连军队的哗变也时有发生;而与朝廷土木、祷祀之役,月无虚日,缙绅豪强对土地财富的掠夺空前疯狂相对应的,则是中外府藏殚竭,民无果腹之粮,兵缺银饷马草,自耕农则大量破产,奴婢佃户的数量不断增多,农民抗租、抗税、抢粮、索契等斗争时有发生。
另一方面,由于长期以来社会生产力的不断进步和商品经济的发展,在一些行业和地区,出现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萌芽;随着城市经济的发展,市民运动也在悄然崛起,以世俗的情趣、民间的格调为特质的市民文化,以言志派文学与浪漫主义为主体的文艺思潮,以慕尚新异、追求艳丽为导向的社会风尚,构成了社会发展中的一种新的旋律,广大市民反掠夺、反迫害的斗争风起云涌,接连不断;伴随着阳明心学思想的日趋腐朽,尤其是王门后学虚无主义思想和清谈学风危害的不断暴露,以颜钧、何心隐、李贽等为代表的异端思想家主张对私欲的认可与人格独立,在思想界涌动起人文主义思潮,而以反虚务实、救世拯民、注重生产、鼓励工商、复兴自然科学等为标志的实学思潮迅速拓展,所有这一切都在冲击着旧的封建统治的樊篱。
与此同时,世界格局也在经历着剧烈的变化。公元1566年,即明世宗嘉靖四十五年,也即朱翊钧四岁之时,以破坏圣像运动为先导,在尼德兰爆发了资产阶级革命。等到了1588年,也就是原本历史上朱翊钧登基后的第十六个年头,西班牙将会派出“无敌舰队”远征英国,双方舰队在英吉利海峡相遇,经过两周左右的海战,西班牙舰队几乎全军覆没,英国从此逐渐强大,继而树立起海上霸权。在法国,则将从1589年开始,建立起波旁王朝的统治,并先后发生了“克洛堪”起义和颁布“南特敕令”的事件。在俄国,沙皇将于1595年,颁发哈萨克属于俄国臣民的“特别诏书”,而1598年,便会并吞失必儿汗国……
虽然阳明心学在后世有无数拥趸,高务实也对王阳明本人“心向往之”,但若是站在眼下救世拯危的立场上,他却认为此时的王学后人已经完全走途歧途。这些人只是一味务虚,大有当年玄学昌隆时的景象,于国于民已经毫无益处。这些人讲究的是“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恩”——简直笑话!
且不说后来明亡之时此辈之中到底有多少人真正做到了一死报君恩,就说这种做法,难道就应该提倡了?尔辈高官得做,厚碌得享,却正事不为,只知袖手谈心性——纵你心性再好,于天下何益,于黎民何益?要是按照高务实的看法,这种人,还真不如“一死”为妙,而且早死早妙!
是以在高务实来看,欲救晚明,唯兴实学!
高务实所出身的高家,便是国朝实学大宗之一,而高拱本人,对于实学更是身体力行,并将之竭力推及全国上下。后世史学界一般认为张居正为明代实学“王霸并用派”代表人物,虽然也不算错,可是他们却有意无意地忽视了一点:高拱才是第一个真正切实推行实学的首辅!历史上所谓张居正改革,不过是延续和展开了高拱的“既定政策”罢了。
成王败寇,一至于斯。
若历史可以假设,高拱未必不如张居正做得好;若是历史可以假设,高拱恐怕比张居正做得更公正!
这并非高务实出身高家就站在高拱的立场上说话,而是确实有史为证的。
后世之时,因为某本书的爆红,史学界不断掀起明史热潮。在这一热潮中,有学者为了塑造张居正“高大全”的英雄形象,极力贬损乃至丑诋、厚诬高拱,并反复强调“高拱留下来的是一个内忧外患的烂摊子。”这种所谓的“烂摊”说,不仅抹煞了高拱的治边功绩,而且也同历史事实相悖。故此,另有部分严肃学者立刻加以驳斥。
事实上,高拱执政伊始,便面临着嘉靖以来南倭北虏大肆侵扰的局面,边疆局势岌岌可危。为扭转这种局势,他一方面大力推行军事改革,如创建兵部官员储备和特迁制度、边将休假和内迁制度、军备人员不职误事的惩罚之制等,以提高明军的战斗力;另一方面又运用“南剿北抚”的靖边方略,大刀阔斧地进行边政整顿,在东北、西南、西北、南方开创了“边陲晏然”的新局面。
至于其所采取的灵活务实手段,高务实知道,在接来下的两三年中即将一一展现。
不过此时朱翊钧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太子,隆庆皇帝因为自己童年的悲催遭遇而对朱翊钧的童年是否快乐十分关注,直到此时还只是让他稍稍读书识字,没有正式进学,因此指望朱翊钧跟皇帝说一说就能对这样的大事起到关键性作用,高务实是不甚看好的,所以这事如果要成,明显需要加码,而且是加一重码。
于是高务实微笑道:“太子若是就这般去和圣上讲,恐怕圣上还会有些犹豫——正如冯厂督方才所言,外廷群臣恐怕会群起反对,所以这件事必须有一重臣在外廷附和,才能促使圣上下定决心。”
朱翊钧先是有些愕然,想了想,突然有些泄气:“可是,我不认得外廷臣子啊,更何况还得是重臣。”
冯保却是一惊,迟疑道:“小高先生的意思是……高阁老?这,这怕是……”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想必无非也就是“怕是不大可能吧?”
高务实笑了笑,对冯保道:“这两年,小子在新郑老家,有幸得由三伯亲自指点读书,暇时,三伯还给小子看了些他的手稿,其中有一篇因为种种原因未曾呈上的奏疏,名曰《挽颓习以崇圣治疏》,又名《除八弊疏》……”
………………………………
第006章 清污除弊(下)
冯保听得一怔,心道:“这种论及治国大略的奏疏,高新郑居然拿给几岁的侄儿看?若非高新郑魔怔了,就是这小子真是当世神童,聪慧了得啊。可是,小孩毕竟是小孩,即便再如何聪慧,也不至于这点年纪就能弄懂这些国家大事吧?可若他根本看不懂,那高新郑此举其意若何?”
但心中迟疑并不妨碍他面上堆笑地做一做捧哏:“高阁老国朝梁柱,斑斑大才,既有此论,想必定是切中肯綮,一针见血的了。咱家才疏学浅,不知是否有幸与闻,究竟是哪八弊,又当如何除之?”
高务实笑着微微摆手:“厂督过谦了。三伯此疏中所言八弊,一曰‘坏法’,即曲解法律,任意轻重;二曰‘黩货’,即卖官鬻爵,贪赃纳贿;三曰‘刻薄’,即冷酷苛薄,刁难民众;四曰‘争妒’,即争功嫁祸,彼此排挤;五曰‘推诿’,即推责委过,功罪不分;六曰‘党比’,即拉帮结派,党同伐异;七曰‘苟且’,即因循塞责,苟应故事;八曰‘浮言’,即议论丛杂,混淆是非。”
朱翊钧在一边听得有些懵懂,冯保却是头皮发麻——说得忒的一针见血,只是却不知道高新郑打算如何除这八弊?要知道,这以上种种,可全都是陈年旧弊,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拿这些事下手,只怕没一件易与,搞不好随便动一样都要掀起轩然大波……嗯,这也就难怪这道奏疏高新郑最终没有呈上。
冯保正觉得继续接这话头似乎有些危险,高务实却仿佛洞悉了他的担忧,自顾自地接着说了下去:“不过今日无需论及其余,只说这第二弊——黩货。”
这一下冯保就没那么怕了——贪腐嘛,放在哪朝哪代都是可以骂的,而且可以放心大胆的骂。无论是谁,骂贪腐都是不用太过担心的,即便是宦官,骂骂贪官也不至于被外廷视为眼中钉。所以这下冯厂督果断选择继续捧哏:“倒要请教中玄公高论了。”
高务实稍稍回忆了一下,道:“其中有一段是这么说的:名节者,士君子所以自立,而不可一日坏者也。自苞苴之效彰,而廉隅之道丧。义之所在,则阳用其名而阴违其实,甚则名与实兼违之;利之所在,则阴用其实而阳违其名,甚则实与名兼用之。进身者以贿为礼,鬻官者以货准才。徒假卓茂顺情之辞,殊乖杨震畏知之旨。是曰黩货之习,其流二也。”
冯保连连点头道:“中玄公此言极是。”
高务实又道:“三伯曾与小子言道:‘乃近年以来,是非不明,议论颠倒。行贿者既不加严,受贿者亦不加察,顾独于却贿之人深求苛责。’如此,‘遂使受贿者泯于无迹,而却贿者反为有痕;受贿者恬然以为得计,而却贿者惶然无以自容;而行贿之人则公然为之。’对此三伯曾与我解说例举:巡视南城监察御史周于德因派柴炭于商人,富户于彪向周行贿,遣家人曹雄投帖开具白米一百石,欲求幸免。周随即追问情由,将曹雄捉拿归案,发兵马司问罪。又如:巡按山东监察御史张士佩因升任,例该举劾,齐河知县陈天策便以假递公文为名,向张行贿银一百五十两,送至原籍,以求保荐。张将贿银柬帖发按察司,严加追究。再如:盐商杨栋、李禄开具礼贴银一千两,向两淮巡盐监察御史李学诗行贿,送至李家时,当即被家人拿获,连赃送府问罪。对于周于德、张士佩、李学诗的却贿行为,本应得到表彰,然而当时对他们却深求苛责,制造各种流言蜚语。有的说,他们素有贿名,不然贿赂何易而至;有的说,他们却贿是为了掩饰更大的受贿;有的说,他们受贿已为人所知见,迫不得已而却贿;甚至有人上章无端指责却贿者。”
高务实说到这里,其实还没扯上正题,但朱翊钧毕竟只有八岁,注意力已经被引偏,闻言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这几个人拒绝贿赂,的确应该加以褒奖,怎的反被怪罪?不妥,不妥。”
冯保的思路却不容易被带歪,接过话头:“那依中玄公之意则当如何?”
高务实道:“依三伯之意,‘黩货’之弊是‘八弊’之重点,‘黩货’与‘坏法’其实关联甚密,此所谓:贪赃必然枉法,枉法是为贪赃。因此破除贪赃枉法之弊的对策是:‘舞文无赦,所以一法守也;贪婪无赦,所以清污俗也’。”
道理自然是这个道理,只是冯保却感觉这话题是不是越扯越远了?于是问道:“那小高先生言及于此……”
高务实笑道:“小子的意思是,三伯对于贪腐之事,十分反感,并且引为国朝此时之大弊,但凡有关清查贪腐,以小子对三伯的了解来看,他大抵都是支持的。”
哦,原来关键在这儿。
这下冯保知道高务实的意思了:我三伯对贪污腐败极为痛恨,认为这件事事关国家兴亡,所以只要是为了惩治腐败他都会支持,至于具体由谁来惩办,这个事情问题不大,完全是可以商量的。
既然是这个意思,冯保的心思顿时就飞快地转了起来。
如果高拱真如高务实所言对贪腐极为痛恨,而对于由谁来主持或者说谁经手去办却不甚在意……那么,自己如果揽下这档子差事,一则在皇帝和太子面前大大地露了个脸,二则还可以向高拱示好——呃,至少也能让高拱看到我的能力,以及我跟他在这件大事上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那么将来一旦再有机会,他大概就不会反对我再稍稍进步一点,成为掌印太监了吧?
事有可为啊!不过,这位小高先生看起来也厉害得紧,别看年纪是真小,但从他今天的表现来看,此子简直天纵奇才,区区八岁黄口小儿,不仅思路清晰,而且腹黑阴沉、狠辣异常。加上此子还极受高拱宠爱,又是带他一同与京中重臣见面,又是带他一同觐见圣上,这完全是把他当做高家的衣钵传人来对待了!对于这位小高先生,我切切不可因为他的年纪而怠慢半分,一定要当做……当做前些年的严世藩一般关注、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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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章 张氏例钱(上)
大明隆庆四年初的最大新闻,想必就是高拱起复。其不仅重新进入内阁成为武英殿大学士,而且在皇帝的授意和坚持下兼任了号称“天官”的吏部尚书,此所谓掌铨是也。一时之间,高府便从这两年的门可罗雀突然之间变成了车水马龙的景象,把个原本就有些狭小落拓的高府整天挤得满满当当。
而朝野上下——尤其是此前倒拱风波中站在徐阶一边的科道诸官更是有些惶惶不安,不知高拱的复仇之剑何时斩落。但高拱接受了高务实的劝说,反而分遣门生故吏放出风去,说“徐阶昔日于我有恩,后来虽然因为一些政见有别,发生了些许龃龉,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今后自当与诸位同僚同心协力,共匡国事”云云,总算才没有再吓死几个。
而高务实在上次陪进皇宫之后,倒也没有太多值得一表的大事发生,左右不过在家读书。一直到隆庆四年正月二十五,一个人的到访才算是稍稍改变了一些他的生活。
到访者姓张,名四维,字子维,号凤磐,蒲州风陵乡人,原是左春坊左谕德兼翰林院侍读,近日来高拱掌铨之后,他立刻被破格提拔为翰林学士并升任吏部右侍郎,参与朝政。
这个提拔在朝中其实是引起了一些争议的。
按说,张四维的资格履历其实不差:此人生而颖异,年十五举秀才,名列优等,当地督学刘某甚奇,称其必为国家栋梁。嘉靖二十八年乡试,以第二名中举。三十二年,中进士,因其文章、书法兼优,入翰林院为第一名庶吉士。三十四年,授翰林院编修。四十一年和四十四年两充会试同考官,分摹《永乐大典》副本。
此时四维闭门读书,穷诣博览,深思考究,颇有成就。代袁文荣起草策士文牍,通古博今,计谋高明,被官场士林盛誉为“真博物君子”;为徐文贞考订国策大计,对各种策论,陈述利害,理据充分,博得好评,对于参政颇有价值。
至隆庆元年,《永乐大典》副本录成,升右春坊右中元。皇帝首御讲幄,以四维充任经筵日讲官,他尽心答对,多所发挥,皇帝常竦意听之。同年主持顺天乡试,不久升为左春坊左谕德兼翰林院侍读,直到此次高拱重回内阁,被破格提拔重用。
倘若要按高务实前世的那个官场的视觉角度来看,此人首先是出自大富之家,同时还是半个高干子弟,本人也是品学兼优,其从政经历也基本可以说是一帆风顺,至于政绩嘛……不说成绩斐然,也完全称得上颇有作为。如果非要鸡蛋里挑骨头,那无非就是“缺乏基层工作经验”这么一条了。但是此时乃是明朝,明朝的官员升迁其实并不怎么看重所谓基层工作经验这一茬——远的不说,就说高拱和张居正,历史上这二位直到出任首辅,也没有在基层干过,可这二位都能称得上是救时良相。
那么,在明朝为官最看重的是什么?
首先,看榜。张四维是什么榜?正经的进士出身,且是翰林院第一名庶吉士。
其次,看官。张四维是什么官?皇帝的亲近学官,且有编撰大典的经历在身。
再次,看名。张四维有什么名?翰林出身清贵名,且两次充任抡才考官之职。
那这个……就怎么看也是个够格的了,虽说一下子直接出任吏部右侍郎看起来有些惊人,但其实想想也并不足奇,毕竟是“封建王朝”嘛,理论上来讲只要皇帝愿意,昨日一介布衣,今日也可以立刻执宰天下。那么,张四维升迁一下,怎么就引起争议了呢?
其实说到底,原因就在于高拱过于高调地让高务实露了一把脸。因为在这之后,有心人回头一查,嚯!张四维居然是高务实的亲舅舅!
高务实的父亲高拣,原配夫人本来姓孙,但可惜无子早逝,其续弦夫人姓张,正是蒲州张家之女、张四维的亲妹妹,也就是高务实的亲娘。
这说明什么?说明高拱和张四维算得上是拐了个弯的亲戚啊!
好在高务实毕竟只是高拱的侄儿,而高家在高拱这一辈就足有六房之多,要不然只怕争议声还要更大,不过即使如此,张四维的任命也颇受了一番质疑。在内阁讨论时,还多亏了张居正出来说了几句公道话,这番任命才算勉强在内阁达成共识——张居正也是颇为欣赏张四维的。
当然,内阁这里对张四维的提拔虽然显得有些勉强,但司礼监那边反倒好办——举凡高拱力主之事,皇帝那边是绝对不会拖后腿的,这一点非常有保证。
至于张四维此次来访高府,首要的自然不是来看外甥,而是感谢高拱的举荐。伯伯、舅舅两个人谈了些什么,高务实不得而知——毕竟他们的会面勉强也算上下级之间的公事来往,高务实小朋友是不好跑去旁听的。
等到高务实得知三伯和大舅会面结束而赶去花厅的时候,高拱早已不知去向,而张四维则已笑眯眯地站着花厅门口望着他了。
高务实赶紧快步上前,行了个子侄大礼:“外甥务实见过大舅。”
“起来起来,自家人不必多礼。”张四维笑呵呵地将小外甥亲手扶了起来,打量了一番,满意道:“前次见你,不过刚刚过膝,如今却已及腰高了,好,好……你来之前,你娘亲可还安好?”
高务实起身答道:“娘亲一切还好,只是有时会思念舅伯爷和舅伯奶。”
舅伯爷和舅伯奶是蒲州当地对外公外婆的称呼,高务实平时说话并不是这副语气,显然这里是故意说给张四维听的。
果然,张四维听了面上笑容更盛:“新郑那边若是无事,你可向你爹爹提一提,就让你娘亲回蒲州省亲一段时日……左右你爹爹如今人在中都,身旁也无需你娘亲照顾。”
中都在大明说的是凤阳,高务实的生父高拣,如今正是凤阳府通判。这里要说明一件事,凤阳府在明朝地位很高,虽然通判一职算不得高,但也不差。然而高拣本来很可能应该升官更快些,之所以不快主要是因为参加科举太迟,而这件事问题出在高拱:当初两河典试之时,主考官多为高拱门生,高拱为了要避嫌,就没让六弟高拣应试。直到嘉靖中期,高拣才得以明经受选,这一来,蹉跎了年岁,官场起步就有点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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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章 张氏例钱(下)
至于张四维之所以有这番话,主要是因为高务实此前留在新郑上族学,高务实的母亲不甚放心,就一直留在新郑就近看护而未随高拣去凤阳,眼下高务实随高拱来京,则其母在新郑暂时就没有什么格外重要的“正事”了,因此张四维有此一说。
高务实点头道:“此事小甥会去信向父亲说起,想必父亲不会反对。”
张四维满意地点点头,高务实便以半个主人身份请张四维进去谈,两人按礼数分别坐好——高务实坚持坐下首,张四维也没有坚持要他坐主人位,毕竟辈分、身份明摆着的。
高拱府上下人不多,但毕竟宰相家丁,眼色自然不会差,该上茶的时间掌握极好,掐准时间奉上两杯香茗,两人毕竟甥舅之亲,无须讲究太多,况且张四维方才与高拱一番交谈,也的确有些口渴,便先喝了两口,才开口问道:“有件事情,不知务实你听过没有,是关于你的。”
高务实微微一怔:“关于我?”
“是。”张四维慢慢收起笑容,正色道:“我此前某日为圣上开讲经筵,闲暇时,圣上……嗯,圣上夸你年少有识,问我这个做舅舅的对你有多少了解。”
“啊?”高务实心中一怔,暗道:莫非朱翊钧这小太子心里存不住话,这么早就对皇帝说了之前那档子事?这……可有些早了啊。
张四维目光炯炯,看着高务实:“那日你抵京之后随中玄公直入宫禁,听闻曾与太子一谈?”
高务实心中一动,面上却老老实实地回答:“是。”他不知道张四维知道多少,所以打算看看张四维的反应再作计较。
岂料张四维竟然有些担忧,忙叮嘱道:“你在高氏族学已经开蒙且读了几年书,又曾有中玄公亲自指点,学问见识在同龄人中当属难得,而太子因为一些原因,至今尚未进学……所以,你可不要在太子面前有恃才狂放之举。须知太子虽幼,是君;我等虽能,是臣。这番道理你可明白?”
“是,甥儿明白。”高务实一听这话,就知道张四维并不清楚那日自己和朱翊钧之间的交谈究竟涉及什么,于是道:“太子与甥儿年纪相仿,大多只是说些玩耍的事……不过太子偶尔提了一句,似乎是对于科道的某些做法有些不喜。”
张四维目光一凝:“哦?太子……”他似乎察觉到直接问太子说了什么,有些不符合身份,不由止住。
当然,高务实这点眼色还是有的,立刻跟了一句:“太子其实也只是说,科道中某些人对于圣上的要求过于苛责了一些。”
“嗯……”张四维没有立刻回话,反倒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才问:“你怎么说?”
高务实心道:“就知道你要问啦!”
当下一副老老实实地样子,回答道:“甥儿说,他们若是自己做得极好,继而希望圣上也能做得更好,那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张四维脸色微变,稍带责备地道:“幸亏了你年纪小,要不然……唉,若有下次,这种事你就不要发表什么议论了。”
“哦。”高务实做出一副有些丧气的模样,低下脑袋。张四维自然是看不出他嘴角露出的一抹暗笑。
“务实,大舅并不是说你的话本身有什么大错,而是想告诉你:太子的身份是很敏感的,而你的身份其实也未尝不敏感。虽然你们年岁都很小,但是在别人看来,你们‘不经意’间说出来的某些话,很有可能是代表着圣上或者高阁老的意思,那就非常容易引人遐思了!甚至难保某些私心作祟之辈对你们的话加以利用……如此岂非给圣上、给高阁老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烦?务实,大舅这么说,你该明白大舅的意思吧?”
高务实点点头,道:“虽然今后应该没有什么机会跟一些外人谈论这些事,不过大舅的意思小甥明白,我会谨言慎行的。”
张四维这才露出笑容:“好,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做舅舅的也就放心了。”然后顿了一顿,笑容更盛了一些:“务实,你此前虽然是在高氏族学开蒙读书,不过你身上也流着张家的血,按照张氏族规,凡是进学的亲族晚辈,每个月都会有一份例钱,你的那份也是一直有记录在账的……哦对了,这个例钱是从你在高氏族学开蒙之时就开始算起的。”
他说到这里,见高务实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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