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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本窈窕-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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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钰将手中的缰绳甩开,利落的钻进了马车里,应道,“赶车!”
“是!”
疾驰的马车在路上跑的飞快,苏钰用手紧紧的握着车窗的边缘,顾不得肚子里的孩子究竟能不能经受的住这样的颠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些,再快些,她如今受不得书生,有任何闪失。
带着一丝凉意的风吹过了,马车的帘子被风扬的高高飘起,苏钰从车窗里抬头望去,只见天上的月亮凄凄惨惨,隔着笼在天上的一层乌云,透出隐隐的光来。
几只乌鸦从路边的枯树枝桠上飞过了,呱呱的叫唤了几声,如叫魂一般,沙哑又难听,叫的苏钰心头砰砰直跳,说不出来的心烦意乱。
稍一愣神的功夫,苏钰仿佛一下子又坠入到了之前的梦境当中,书生了无声息的,就在她的面前,一寸一寸的被肮脏的泥沼吞没,她用尽了浑身力气,嘶吼呐喊,却始终还是力不从心的窝囊。
手指掐紧掌心,苏钰迫使自己清醒,终于在马车赶了好长时间山路,仿佛长过了一辈子时,终于看到了白洲城中,那隐隐的灯光,透着点点的红。
以前苏钰喜欢大街小巷里挂些鲜红的灯笼,烛光从灯笼里照出来,红彤彤,暖洋洋的,格外喜庆,眼下苏钰却觉得,今夜里白洲城的灯,有着隐隐的血色。
越近了,喊杀声似乎听不到了,风声里夹杂的,似乎只剩下了呜呜的哭声。
城门前破烂的旗幡还有几面扔在地上,上面写着大大的一个燕字,苏钰心头一跳,在以为败了的是唐折时,却明眼发现,那如今城上守门的,依旧是西川的兵将。
呼呼的风吹来了,已经是立春时节,却是风中料峭,毫无生机。
苏钰到了城下,下了马车跑过去,用手不停的拍打着城门,直到西川的士兵打开城门举着长矛向她刺来的时候,苏钰撒开步子,不管不顾的闯了进去。
西川兵将的长矛并未刺向苏钰的身体,因为苏钰高声喝道,她苏钰,是堂堂西川主燕折的义姐,她要见到燕折,立刻,马上!
借着晃动的火把光亮,那城墙上面巡视的将领,也认出了苏钰,毕竟当年在西川,随着苏钰一起共过事的,还是大有人在的。
于是那将领带着苏钰,驾着马车朝着白洲城中的诛心台处去了。
一路上,苏钰坐在马车里,不敢伸出头朝外面看上一眼,因为周遭隐隐的血气,已经证明了不久之前,这里经历了一场怎样人间炼狱般的场景,甚至于殴打俘虏,抑或将死之人嘤嘤发出的痛苦哭声,苏钰都不敢听在耳朵里。
她不想看着看着,或者听着听着,突然听到有人哀泣书生的离去。
还好,那只是她不好的臆想。
这白洲城的诛心台,苏钰曾经听说过,据说是几百年前,当地出了一名十分正直的官员,那官员为人正义,最是看不惯这世间的恶毒事,于是便命人在城中造了一座方圆数百米的诛心台。
那诛心台正中央的石柱上,刀锋凌厉的刻了百十条规矩,杀人者,诛心,背义者,诛心,叛乱者,诛心,做奸者,诛心•••••••
因为在民间,一直有那么一个传说,就是尸体少了心的人,便不能再入轮回,只能在黄泉路上飘飘荡荡,挺着空荡荡想胸膛,无所依靠,所以杀人最毒的手段,不是千刀万剐,而是诛心之罚,想着人这一生究竟造下什么样儿的罪孽,竟能够连下世轮回的权利,都被剥夺。
后世之人,或许对这位建下诛心台的官员敬仰有佳,可这诛心的惩罚,也着实有些太重了,所以多年以来,随着时光流转,人们也慢慢将这诛心的责罚免去了,可是如今书生竟在诛心台上,这让苏钰紧张到抚着胸口,都要忘了如何呼吸。
到了诛心台前,苏钰快步朝着那一层层,一登登的石阶跑了过去,离近了,看到上面的情景,苏钰才不由松下一口气,露出一声苦笑来。
她又看到了书生的身影,还好,书生还静静的,站在那里。
苏钰唇角的笑意刚刚扬起,却慢慢的,凝固在了嘴角,因为她看到她万分惦念的书生啊,就那样缓缓的倒在了她的面前,那样瘦弱的书生,胸口插着一把冰冷的刀子,他就那样静静的睁着眼睛倒下,目光里面尽是化不开的恨意。
霎时间,苏钰想要尖叫一声,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只扑过去,爬过去,跪倒在书生面前,捂住他流血的伤口,哑着嗓音一声声唤道:“书生,书生,温良,温良,你醒醒,醒醒!”
书生并没有回答她,只颤着一双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苏钰颤抖着,握紧书生的手,在他浸满鲜血的怀中,轻轻掏出一个绣了并蒂莲花的荷包,塞到了书生手中。
书生握紧,张张口,从不断喷出鲜血的喉中,低低的唤出了衣衣的名字,苏钰虽有些听不真切,但能感觉的出来,那字里行间的温柔,是她一直认识的书生啊!
“书生。”
苏钰梗着嗓子唤了一声,书生不曾理她。
“温良。”
苏钰又唤了一声,她的书生,便再没有应她了。
那一刹,苏钰觉得头顶的天,都要塌了,耳边嗡嗡作响,乱的仿佛阴曹地府里的几万只小鬼,都在她耳边尖叫哭泣。
她似乎听到了大奎在一旁被绑着,撕心吼叫的声音,她仿佛还听见书生最恨的那个人大喊一声,抽刀乱砍了身旁一个侍卫的脑袋。
那杀了书生的侍卫溅出的血,喷洒了苏钰一脸,又和着泪水,滴落在了书生苍白的脸上。
苏钰伸手擦了擦,又用袖子擦了擦,越擦拭,仿佛书生一张脸,再也不能那般鲜活干净了。
不知抱了书生多久,觉察到似乎有人想动一动她的书生,苏钰一抬眸,瞧见唐折那双满是愧疚的通红的眼睛,里面的泪水饶是再多,如今苏钰看着,也是极其碍眼。
一伸手,苏钰将唐折推开老远,拼了此生最大的力气嘶吼了一声,“你滚!”
唐折身形一颤,跌坐在诛心台上,胸腔里疼的像是要生生裂开,一抬头望见那诛心柱上,背义者,诛心,杀亲者,诛心!
猛然后退一步,唐折心头气血翻涌,猛然吐出一口血来,事到如今一步一步,纵使他万般不愿,仍旧罪无可赦。
唐折颤抖着,张开自己的双手,衣衣,书生,哪一个不是他至亲的人,而哪一个的死,不是由他造成的。
天上的乌云彻底遮住了月亮,仿佛人生的光亮,从这一刻开始,彻底的隐藏了起来。
急促的马蹄声近了,一个士兵跌跌撞撞的冲上诛心台,跪在唐折面前,慌张的禀告道:“世子殿下,果不出齐大人所料,并州已经派了大批人马前来围城,为首的军旗上面,是个萧字!”
听到一个“萧”字,唐折痛苦的看了苏钰一眼,将翻涌的血气渐渐压了下去,连连后退几步,喃喃道:“果然是他!”
一旁有人劝告道:“世子殿下心安,齐大人已有对策!”
“将所有人都放了,撤出白洲。”
“世子殿下!”
“世子殿下!”
“我叫你们把所有人都放了,弃城!”
这一声,嘶吼带着无尽的悲痛,似是无法再面对眼前场景,唐折跌跌撞撞,几步跌在地上,又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逃似得朝着诛心台下跑去了。
苏钰袖子上沾满了鲜血,终于将书生的脸擦拭干净了,听听城外震天响动的锣鼓呐喊声,似乎,是萧家军来了。
竟果真是他!
苏钰此时无心再去细想,为何整个并州真正的幕后之人,竟会是萧逸,她那同床共枕的夫君。
无论为什么,萧逸的人来了,她就可以,带着书生回家了。
书生或许是想回青云岭的,因为那儿是他长大的地方,他最疼爱的衣衣也在那里。
是的,回青云岭,他们一起回去,就在青云岭中,再也不出来了。
有人拍拍她的肩,苏钰抬眸看看,心头一触,眼泪难以抑制的流了下来。
大奎扯着袖子擦了擦苏钰的眼泪,轻轻从她怀中将书生接过来,背在了身上。
“老大,我们回家。”
苏钰看看大奎,张张口,挤出一个音符都有些困难。
“好,回家。”
夜风轻轻吹着,铃儿叮叮作响,头顶的乌云散了,露出清亮的月光,月光啊,我问你家在何方?你说莫念心伤,莫念惆怅,只把那歌谣唱着,魂归故乡。
………………………………
第一百四十章:觅觅余生
人这一辈子,最难应对的是变故,最难抗拒的,是命运。
白洲攻下来了,所付出的代价,是书生的生命,和萧逸擅自调兵,将要面临的大到难以承担的后果。
子成带着几万人马兵临城下,西川的兵将弃城一撤,子成便马不停蹄的连夜返回,因为他明白边关空虚,将会是怎样严重的后果。
可最后,仍旧是迟了。
苏钰近来,总时时陷在混沌的梦里,不停的,一次次的经历着书生在她面前缓缓倒下的场景,她每次都拼了命拉扯,却总是无济于事。
梦里千军万马杀戮的声音中,还是会有人不住的唤她一声声“钰儿”“钰儿。”
她踏着满地的血水,过去寻找,渐渐的,依稀看清了那人的身影。
其实这世上,将她的名字唤的如珍似宝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的萧逸啊!
混沌里,萧逸的声音还是淹没在了刀枪碰撞的杀戮声中,她过去细细寻找,却始终寻不到他的身影,甚至于耳边鬼哭狼嚎的声音都静了,只剩下了无尽的一片死寂。
而她的身边,孤零零的,也只剩下一把叱凰。
感觉到腹中一阵尖锐的疼痛,苏钰猛然睁开眼睛,乍见一张黝黑的脸上满是担忧,静静的看着她。
张张口,苏钰看看阿虾,喃喃的问道:“萧逸呢?”
阿虾一听,用手抹着眼泪,问道:“师傅,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苏钰回过神来,侧过脸看看静静挂在墙上的两把剑,又看了看墙上萧逸时常望着的,那幅她的画像,用手摸了摸肚子,觉得里面毫无生机,心头一颤,朝着阿虾问道:“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这话一问出,阿虾竟哇的一声哭了,老实道:“一个月了,中间昏昏醒醒,总说胡话,也认不清自己在那里,不是喊着温师叔,就是唤着萧师傅。”
苏钰眼泪簌簌落下,望着叱凰,不再开口说话了。
当初白洲一战,萧逸倾了大半儿的兵力前去相助,所遭受的结果,并不是擅自大调兵马的责罚,而是趁此机会,大举进犯的北狄军。
那北狄的皇帝耶律衡,近乎倾了全国的兵马,将边关和临近的几座城池,烧杀抢夺,一扫而空,萧逸也在那场血淋淋的战斗中,失去了所有的消息。
苏钰拼了命到达边关的时候,这里只留下了一片断壁残垣,甚至于战死的将士和枉死百姓的尸体,都没有来得及彻底的掩埋干净。
娇娇在地窖里躲了三天三夜保住了性命,可她的萧逸却不能躲着,他是边关将士的信仰,他是整个北狄军最畏惧的人物,所有人都可以退缩,唯独他不能。
子成在城外的尸体堆上,发现了萧逸的叱凰,上面沾满了泥渍和灰尘,再不复了往日的光亮。
苏钰相信萧逸是没有死的,因为她和子成并没有在数以万计的尸体当中,寻到萧逸的身影,况且萧逸还说过,待老了,他就辞了官,随她去浪迹江湖的。
他只是不小心,丢了他心爱的剑而已。
伸手轻抚了一下了无生机的小腹,苏钰望着窗外,眼泪难抑的落了下来,她不相信萧逸死了,可他们的孩子,确是真真切切的没有了,就在她疯了似得在雨里一具一具翻着尸体的时候,他们的孩子嫌弃有她这样无能的娘亲,就悄悄的离开了。
孩子走的时候,她的身体,甚至一颗心都疼的将要颤抖起来,可在冰凉的雨水中,孩子最后带给她的,还是那抹令她刻骨难忘的温暖。
房间的窗户稍稍开着,墙外的柳树已经隐隐抽出了嫩绿,苏钰回过神来,靠着被子坐起来,朝着树梢的一只雀儿,静静的看了半天。
阿虾端来一碗清粥,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苏钰回头看了一眼,见粥里放了些煮到软糯的红豆,想着这该是娇娇的手艺。
“师傅,你吃些饭吧。”
阿虾轻声细语的,仿佛怕吓到苏钰,一句话中,甚至有些祈求的意味。
苏钰端起粥来,一口一口的喝尽,见阿虾眼神里露出惊喜,便将碗又递给了他,问道:“还有么?”
“有有有!”
阿虾高兴的应了一声,捧着碗又朝着厨房中跑去了。
苏钰眼眶一热,用袖子轻轻拭了下,努力朝着外面的太阳笑了笑。
一个月了,她疯癫了一个月。
她不能就这样颓废下去,天涯海角,她还要找到萧逸呢,就像当年她跌入渭水河,他沿着河堤,一寸一寸的找了好久好久。
若说往后余生有什么打算,苏钰问问自己的心,那里只有一个答案,就是寻找萧逸,生也好,死也罢,哪怕找上一辈子。
有时候苏钰会觉得,老天爷同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突然之间,她至亲至爱的几个人,都被老天爷藏了起来,目的就是要她为人一世,尝遍这世间所有的苦。
营中那爱和苏钰抬杠的大夫,不知是不是没能躲过一场浩劫,或许已经随着那一车车的尸体,一同掩埋在了荒芜的山丘之上,或许颠沛流离,不知沦落到了哪个角落,自苏钰忆起他来,便再也不见了他的身影。
阿虾说,她昏迷疯癫的这一个月里,一个微微有些胖的公子来过,也不言说一句话,只每日为她诊治之后,便满目心疼的望着她,然后留下配好的药,一言不发,又走了。
阿虾问,这个人,是不是她常说的竹临师叔?
是的。
苏钰长叹了一口气,时过境迁,或生或死,他们都变了,连一向懒得同他们胡闹的竹临 ,都变的沉默寡言了。
其实想想,那时的竹临便是在他们闯祸受了伤之后,默默为他们医治的人,记得有一次捅马蜂被蛰过之后,几位师傅罚他们四个跪祠堂,当时胖胖的竹临爬了窗子将自己配的药扔给了他们,而他自己,却被卡在了祠堂后面窄小的窗口里,被堂下的燕儿啄了屁股。
忆到这里,苏钰噗嗤一声笑了,眼泪落在嘴巴里,咸咸的涩涩的,苦的心头发慌。
有时候,苏钰呆怔着,恍惚之间又会念起诛心台的那夜,那将冰冷的长刀劈进书生心头的,是唐折最亲近的护卫啊!他竟果真肯,要了书生的命!
最是刻骨的,便是书生临死前的那满是恨意的眼神,那眼神伴着书生的血,令苏钰望上一眼,就已经彻底沾染,仿佛那抹恨意,已经深深的扎根在了她的心底,再也难以抹去。
匆匆的脚步声近了,阿虾捧着满满的一碗粥进来,一抬眼望向苏钰时,竟惊的后退一步,无措的问道:“师,师傅,你的眼睛,为什么那么红?”
苏钰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闭口又不愿说话了。
阿虾乖巧的将粥递了过去,踮着脚瞧着苏钰喝的急促,便解释道:“娇娇婶婶说了,大病初愈,要喝些清淡的,她听闻师傅醒了,忙叫人去街上买鸡去了,说师傅缓上几天,就能好好补补了。”
苏钰努力笑笑,抬眸看见小腹微微隆起,正巧进了屋的娇娇,便道了声,“多谢了。”
娇娇呵呵笑笑,苏钰经受过的,她都看在眼里,如今熬了一个多月,眼前的人渐渐回过魂儿来,娇娇不由得一笑,将眼泪惹了出来,如哄孩子般的道:“还说什么谢不谢,只要你能好起来,萧将军泉下••••••”
“我会好起来的。”苏钰打断娇娇的话,“我还要去找萧逸,我知道,他就在某个地方,等着我。”说罢,苏钰又抬眸看看,本该是旁人照顾娇娇的时候,娇娇却费尽心思,琢磨着如何照顾她,这让苏钰目光一柔,再次道:“娇娇,谢谢你了。”
“可••••••”娇娇心软,最是看不得旁人这样,本想劝劝苏钰想开些,可不曾经历过的事外人,才能轻而易举的对着别人劝一声想开,起初的时候他们也坚信萧逸还活着,可若是萧逸还活着,为何一个多月,都不见回来?习武之人剑不离手,为何当初的废墟尸海当中,独独剩下了一把叱凰?
话到了嘴巴,娇娇却不忍拆穿,只语调回转了个弯儿,朝着苏钰道:“那也要身体养好了,才能去找,你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我煲的汤,比厨房的婆婆还好。”
苏钰点点头,是啊,不攒足力气,怎么去找萧逸,或许这一找,就是一年,两年,或者三年,十年,甚至一辈子呢。
风从窗子里轻轻袭进了屋里,外面刚刚显了青绿的老柳,带着几分春意,在阳光下微风里,轻轻的摇摆着。
记得像是很久之前,长鹤老人说过,说她此生命运多舛,要尝遍这世间的苦,当时苏钰觉得,吃了上顿没下顿,睡在茅屋草席的日子,她也能熬的过来,想着这世上还能有什么苦,她是吃不得的。
如今再回想,苏钰才真正明白,什么是所谓苦,是你心里真正觉得苦的,才是苦,就像眼下她满心里的苦涩,觉得抽筋扒皮,都不足以比拟。
………………………………
第一百四十一章:黄沙漫漫
夕阳将人落在地上的影子拉的修长,隔着厚厚的鞋底,大漠里漫漫黄沙余留的温度,仍旧有些灼人。
前方的黄沙堡,是这方圆百里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赶路的客商们一见天色渐晚,都争抢着赶路,尽早到那黄沙堡里歇上一歇,因为大漠的天,当夜晚悄悄降临的时候,白日里所有炙热的温度,都会以极快的速度慢慢消散,然后吹过的夜风里,带满了浓浓的寒意。
到底没有在十冬腊月,寒冷并不至于让人们这般恐惧,真正令人害怕的,是一望无际的沙滩之中,夜里那一双双饿到幽幽发绿的眼睛,和那杀人如麻,以打劫为生的土匪。
那黄沙堡的主人,必然也是个英雄人物,能在这四周围如此的虎视眈眈之下,极好的占据了黄沙堡这个收容往来人的风水宝地,来来往往的行人客商,都愿意花钱在黄沙堡中买一个安定,没有金银的人,若愿意在黄沙堡的街头露宿一宿,但凡你能承受的住夜里的寒冷,也是可以的。
因着黄沙堡的位置,方圆往来之中,若有什么稀罕事情,这也必定是个交流汇集的地方,就连街道上卖些干粮酒水的妇人,都能头头是道的讲说几件最近发生的奇闻异事。
夜色渐渐从辽阔的天边遮盖了下来,夜里风大寒冷,黄沙堡街道两旁的商贩,都开始收拾起了摊位准备回家。
随着驼铃儿叮铃叮铃清脆的响了几声,一个素白布衣的女子,从骆驼上跃下身来,到一个面容和善的大婶面前,张开手中一张牛皮纸绘的小象,问道:“大婶,您有没有,见过这画像当中的人?”
那大婶也个热心肠,接过画像来瞧了半天,似是又绞尽脑汁想了想,道:“我们黄沙堡的少爷,生也也是十分俊俏,与姑娘画像上的人,有几分相似。”
“少爷?”
苏钰一听,一颗心稍稍沉了下去,走走停停几个月,不管希望多么渺茫,她都会去找寻,哪怕如今听闻一个少爷长的像萧逸,她也会去看上一看,尽管萧逸生在大梁长在大梁,无论如何也变不成这黄沙堡的少爷,可但凡有那么微乎其微的希望,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前往。
点点头,谢过那大婶,苏钰刚将手中牛皮纸的小像收回怀中,却听得身后叹息一声,那一路看着苏钰不断寻找的胡子大叔,怜惜道:“姑娘,自你进了我这骆驼队里赶路,走了十天问了十天,今日里,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想要同姑娘说说。”
苏钰回过头,听声音也听了出来,这是同她一起来的,那个骆驼队的队长,这队长为人粗狂,满脸胡子,在大漠上养了几十只骆驼,做那来回送往行人的活计,已经干了几十年了,见苏钰孤身一个女子,对她倒是格外照顾,总将她的骆驼与其他几个同行的,眼神轻浮的男子拉开一些距离,如今听这好心的大叔有话说,苏钰笑笑道:“大叔,您讲。”
“姑娘啊,若是实在找不着这画像里的人了,也就莫要找了,人各有命,不能总为旁人活着,你也要为你自己活着。”
苏钰点点头,再抬眼,发觉还未黑透的天际,已经隐隐有了一闪一闪的星星,心里感谢那胡子大叔的善意,也不做辩解,只应下道:“晓得了,多谢。”
骆驼在街道上继续向前走着,队伍中的小伙计有人唤那胡子大叔,胡子大叔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又朝着苏钰道:“若家里还有家人,就早些回去吧,这路上坏人太多,我的骆驼队也就将你送到这里了,你要保重。”
苏钰笑笑,心头感激,朝那离去的胡子大叔,躬身行了个礼,谢过了这位萍水相逢的长辈。
夜色渐渐暗下来了,黄沙堡的街道上燃起了稀零零的几处灯火,夜里风大,灯笼在屋檐下摇摇晃晃,不大一会儿,又陆陆续续灭了几盏,只各家窗子里透出的光亮,才使得这满是黄沙的街道,脚步深深浅浅,不那么黑暗。
苏钰稍作打听了一番,便朝着这镇子上唯一的一家客栈去了,裹一裹身上的衣衫,确实觉得有些寒冷,不由得将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些。
临近客栈了,苏钰走着走着,迎面过来了几个体型宽大的粗鲁汉子,大摇大摆的朝着她这边来了,苏钰停下步子,往旁边让了一让,却见那几个大汉,也朝着旁一边挤了一挤,且离她越来越近。
苏钰抬眸看了看,也认了出来,这几个,就是同她一起赶路的,那几个骑骆驼的租客,一路上,饶是那胡子大叔将她与他们安排的远,苏钰还是察觉的出来,这几个人不时投过来的,那十分轻浮的目光,但当时碍于那胡子大叔和他的小伙计们在,没敢做出太放肆的动作,如今苏钰瞧着,倒是要将命送上门来了。
连着赶了几天路,风餐露宿,苏钰也有些疲乏,轻易不愿意与这些阿猫阿狗动手,于是压下一口气,又朝着旁边挪了一挪,打算贴着墙过去,谁知她挪了,那几个人,离的更近了。
苏钰抬眸,冷冷的瞪了那几人一眼,透出的森森杀意,竟让几个大汉浑身一震。
回过神来,其中一个大汉轻啐一声,朝着苏钰骂道:“他奶奶的,一个娘们儿的眼珠子竟这般厉害,一会儿爷爷我,就让你那眼珠子除了哭着求饶,什么都不会!”
说着,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就朝着苏钰扑来。
苏钰凝神,刚欲抬手拔剑,却见不远处,一个衣衫华丽的少年,扛着一把磨得锋利的斧头叉腰站在那里,身后还跟着几个姿态十分嚣张的跟班,看上去,也不过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
一声响亮的口哨吹起了,那少年神色轻狂,扛着斧子上前一步,嗤笑一声,朝着身后的跟班儿们道:“小的们,看来是有人,不懂得黄沙堡的规矩,敢在小爷我的地盘上撒野!”
那几人似乎不认得少年,撸起袖子恶狠狠的道:“臭小子,莫要坏了老子的好事!”
“好事?”那少年声音还有些稚嫩,说出的话却是十分老道,“黄沙堡是个有规矩的地方,你若想风流快活,镇子西头风花楼里,只要你肯花钱,什么样儿的姑娘都有,但若是在大街上撒野,,就得问小爷我的斧头同不同意了!”
说罢,那少年也不由得分说,扬起斧头带着身后几个跟班,拿刀的拿刀,举锤子的举锤子,朝着那几个大汉便冲了过去。
紧接着,就是叮叮铛铛一场恶战,苏钰立下墙下,瞧着这几个半大的小伙子,似乎也都是练过几下子的,尤其是那用斧子的少年,拳脚功夫,也算的上是可以了,不过架子花哨了些,虽然有些漏洞,打这几个单凭着蛮力耍横的大汉,也是可以拼上一把了。
最终,那少年以不大潇洒是姿态,战胜了几个大汉,用脚丫子踩着方才那破口骂人的大汉脸时,还不忘朝着苏钰抛个媚眼儿,挤出一副英雄救美的自豪来,只不过这个媚眼儿做的太过,牵扯了刚才恶战中被揍肿的脸颊,霎时变成了一副疼到呲牙咧嘴的表情。
苏钰轻笑一声,也顺了那少年的心愿,拱手道了声,“多谢小英雄。”
这一声英雄,显然十分入了少年的心坎儿,将脚从那大汉脸上拿下来,几步过去,朝着苏钰昂起脑袋道:“美人儿不必客气,这黄沙堡天高皇帝远,天王老子都管不着,只有小爷我说了算!”说罢,十分豪气的指了指镇子上最高的一处灯火,道:“那唯一的客栈就是小爷的家,我就住在最高一层上,有什么难处,就去找我,小爷我最喜欢伸张正义了。”
苏钰应下,借着旁边房间里映出的灯火,看了看那少年的脸,不禁心头有些激动,因为光线笼罩下,那少年的眉眼,确实和萧逸有些细微的相似之处 ,虽不及萧逸惊艳,也当的起俊秀两个字了,只是眼眸之中,萧逸沉的似海,这少年青葱年少,尽是稚嫩而已。
见苏钰目光忽的柔和,又有些哀伤,那少年急忙后退一步,朝着身旁的跟班嘟囔道:“莫不是这美人儿要对我以身相许吧?”
那听他嘟囔的跟班年岁更小一些,不解的朝着少年出声问道:“少爷,什么是以身相许?”
话一问,问的那少年耳根一红,顿时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苏钰听的真切,轻笑一声,看看那镇上唯一的客栈,抬步朝着那里走去了。
进了客栈里,苏钰才果真领会了鱼龙混杂这个词语的含义,这里汇集了四方八面的人物,有贩夫走卒,有各地豪杰,有路经的各国官差,也有逃迹在外的罪犯死囚,或有挥金如土的富豪,也有穷苦不堪的难民,总之眼下客栈的大堂里,斗鸡的,抬杠的,赌博的,甚至带着女人抚摸风流的,应有尽有,嘈杂的声音,仿佛要将这客栈的楼顶掀穿才肯罢休。
苏钰进了大堂,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与她同坐在一张桌子上的人,看似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在角落隐隐的灯下,细细翻看着一本书籍。
坐定之后,苏钰朝着那书籍上看了一眼,却见不是什么诗词歌赋,而是密密麻麻,五行八卦类的分解注释。
收回目光,刚刚抽起桌上木桶里的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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